许久之后,大天狗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地低下了头。
兕子眉眼弯弯,将大天狗的面具摘了下来。
在面具摘下的那一刹那,月光失色。
兕子喃喃道:“……我改变想法了。晴明才不是平安京第一好看的男子呢……”
大天狗:“……”
“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不想却遭到了兕子哀怨的目光,“长得好看的说这样的话真是过分啊……”
大天狗:“……”
——实在是不懂人类的心!
被迫听了少女心事的大天狗这般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中三方人马的对峙,是参照阴阳师电影里面的。应该是藤原道尊吧,历史上并没有这个人,应该是电影虚构的。芦屋倒满的话,本身戏份不多,可以忽视。原本想写藤原道长,不过此人现在应该还未出生,不过想想以后晴明是藤原道长一方的就有些微妙了。
本文政权上牵扯得不多,一切是剧情需要。毕竟谋略这种东西不会写啊……
第38章
文车妃在入宫前不过是个普通的乡间少女。若非因她那绝代风华的容貌, 也不会被献给天皇。所以在入宫前, 文车妃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大唐的事物的,更不可能学习大唐的语言。而在入宫后, 据文车妃身边服侍的人说,文车妃也没有接触过大唐的东西, 至少没有学习大唐的语言。否则,她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文车妃口中倾吐的语言是从何学来的?
“葵……”
难不成真的与红叶姐姐……哦不哥哥有关?
想到红叶的性别,兕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呢。
还有红叶哥哥进入宫廷真的只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吗?
怎么看都不可能!
本身对红叶并不熟悉,所以兕子是怎么也琢磨不出红叶的潜在目的的。
不过……红叶哥哥既然说了文车妃的孩子一定会降生,那应该没有关系了吧……
博雅带来的消息就是泰闻仪式上藤原道尊经过占卜后的结论,称文车妃腹中的孩子将会是首都的守护者。所以请天皇放心, 孩子势必会平安降生。
听起来有些扯,不过似乎看起来是最好的答案。
虽然文车妃魔怔的原因依旧未知,但阴阳头藤原道尊的话显然就是一副强心剂,使村上天皇近期因文车妃而憔悴的面容终于绽放了光彩。
“说到底也不在乎文车妃吧!”
“毕竟是第一个子嗣……”
博雅本想反驳一下, 但还是很小声说了句。
“说起来……”兕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为何天皇的子嗣如此艰难?又不是不能生……”
“这种事……在下又如何知道!”
博雅被兕子的话吓了一跳, 脸有些纠结般的涨红。
跟一个小姑娘聊这些话题,总是有些奇怪的。
兕子轻笑了下,“我又不是无知的小姑娘。虽然父亲将我保护得很好, 但有些是我还是知道的。”
这指的自然就是宫闱秘事了。
不过想来想去, 博雅应该也不会明晓其中的龌龊的。他这个人真的是太单纯了。兕子看着,都不忍心将这些东西说出来给他听。
“如此罢。既然文车妃的孩子一定会降生,那么便等到下个月初。至于魔怔, 夜晚的笛声很是醉人呢……”
——
兕子正打算要去找晴明,刚出门却见卖药郎背着他独有的药箱。
“这是要出远门?”
“在下想了想,也差不多该远行了。”
兕子怔了怔,她明白卖药郎口中的远行不仅仅只是出个远门而已。虽然知道早有这一日,但真出现了,心中却有些落寞。
“还能再见到你吗?”
“自然。滚风草就留在这儿了。等在下找到了如何让它哭泣的方法,就回来此地。”卖药郎微笑道。摸了摸滚风草的脑袋,随后不留念想地转过身去。
明知只是个托词,但兕子还是衷心地松了口气。
望着卖药郎远去的背影,兕子微微叹息。
“春天的时候,最不适合离别呀……”
“他不说会回来的吗?您就别担心了。”
顺平一如既往地安慰着她,坐在她的肩上,与她共同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
卖药郎离去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兕子期待着与他的再次重逢。因为滚风草粘人的性格,所以去晴明那的时候,她顺带上了滚风草。
走在的路上的时候心情还有些忐忑,虽然说要去对他直言,但总归有些羞涩。于是路程硬生生地花了平日两倍的时间。
等穿过戾桥,紧张的心情倒是稍稍缓和下来了。她朝着门口喊道:“晴明,你在吗?”
这一次,没有人来迎接。无论是花蔓还是蜜虫,都没有出现。
是晴明不在吗?
——不对,就算不在,也会有式神前来迎接到来的客人的。
兕子推了一下门,发出“吱呀”一声。她有些做贼心虚。
“你要乖乖的,可别吵闹呀。”
她对怀里的滚风草这么说道。滚风草很是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她习惯性地往窄廊出走。
果然晴明还是在那处,只是既然你身边没有服侍的人。他在喝着酒,手中的扇子也是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兕子一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日的庭院,有些冷清了。
兕子定了定心,朝着他说道:
“晴明。你现在可有闲时?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话语越到后面,嗓音就越低。
晴明自然知道了兕子的到来,听到了她的话,他微闭的眼眸睁开了,望向她的时候,眼眸深处呈现的,是比之月光还要温柔的色泽。
“若是兕子的话,何时都有闲时呢……”
——
——距离文车妃分娩还有七天。
大江山的铁之城堡已经差不多了。
酒吞童子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平安京内皇族的注意。当然,其本身并不在意。
“挚友!我们何时出发?”
茨木童子还未到濯樱花田,嗓音便已经传到那里了。
酒吞童子已经摘好了开得最漂亮的濯樱花,听见他的话,便顺口道:“即日就启程!”
短短几个月,酒吞童子的实力又增长了不少。
茨木童子又是兴奋又是期待。对他的崇拜更是上了一层楼。
此次出发前去的便是平安京,即与安倍晴明约定的一战。当然最重要便是去见兕子。
留下那些小妖怪们留守在大江山,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二人,就直接去了平安京。他们化身为普通的人类,混迹在村民中间。
大江山与平安京本就不远,见到的人类大都是来往于平安京的。在茶社休息的时候,不免听到了一些平安京内的一些消息。
比如说文车妃即将诞下的孩子将会是首都的守护者之类的传言。
——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酒吞童子听到这样的话,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按理说这种消息,不该会从大内里传出来才是。
不过这种事来稳定民心倒也情有可原。
“唉,那边又有人死啦。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是第几个了?”
“谁知道呢?”
“阴阳师大人还没有找到吃人的妖怪吗?”
“唉,估计是棘手的妖怪吧……”
茨木童子心下一凛,想到了一些事,随即在酒吞童子耳边说道:“挚友,最近大江山似乎也有不少妖怪失踪了……”
酒吞童子向来不注意妖怪的数量,所以多少也没有概念。何况自从他占领大江山那刻开始,只要在大江山的妖怪必然效忠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回去在意比他弱小的妖怪。
但茨木童子不一样,因为一直在对铁之城堡的建设监工,所以对于妖怪的数量,心中倒也有些数。虽然没有马上彻查此事,但是心底却留了个底。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听到有不少人类被妖怪吃掉的消息。
难不成那些失踪的妖怪也是这样的情况?
“应该不是大江山的妖怪。”
茨木童子沉吟道。
若是大江山的妖怪,他不可能不会发现。
何况大江山的妖怪都在为铁之城堡的建设而努力着,哪有时间下山吃人?
这样的消息,一直到平安京的罗城门,已经听了不少了。
似乎是从京外开始,蔓延到平安京的。
“难不成连安倍晴明都消灭不了那只妖怪?”酒吞童子的笑容有些嘲讽。
两人没有直接穿过城门,而是在原地设了结界,避开了那些来来往往的阴阳师——因近日的白骨事件而变得风声鹤唳。
“或许名不符实吧!”
酒吞童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何况,区区吃人的妖怪都捉不住,所谓的大阴阳师也未免太弱了。
——然而人家从未承若过自己是平安京的大阴阳师。
——只是个普通的受过天皇夸赞的阴阳师而已啊!
——
近来平安京发生了不少的事。
在与晴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兕子顿觉得轻松了。但这轻松劲没过几日,又有事发生了。
——京内无缘无故出现了很多具白骨。
并且数量在不断上升。
先是文车妃魔怔,而后又是白骨事件,无不昭示着平安京将会发生大劫。
晴明在家中算了一卦,卦象很是不好。
“能知道什么?”
博雅与兕子不禁探过头去。但两人对占卜一点也看不懂,只得让晴明解释。
晴明的神色异常得严肃。
兕子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莫非这卦象……
“不好说……”
兕子一怔,“什么叫不好说?”
好也罢,坏也罢,可“不好说”又是什么意思?
“卦象很乱,确实会有大事在京内发生。但奇怪的是,又和平安京无关……而且所有的矛盾都指向飞香舍。”
飞香舍,就是文车妃现在的居所。
“……果真是那孩子?”
博雅很不明白,听到兕子的失言,更是不明白了。
“兕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红叶哥哥话中的违和感了!”
兕子的表情很不好,虽然不大明白意思,但却知道重点在哪里了。
“什么叫‘这个孩子一定会降生’?为何如此着重强调呢?就算再怎么强调,也该是强调文车妃的魔怔吧!”
“果然还是这个孩子有问题吧!”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兕君!”博雅的语气难得硬了起来,“道尊大人占卜过,那孩子可是未来首都的守护者!说不定这卦象的意思指的就是等皇子一降生,所有怪异的事都消失了呢?”
博雅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如果没有红叶的那番话,或许兕子真的会这么认为的。可是正是因为有了红叶的那番话,兕子才会猜测出与博雅相反的一面。
——
兕子忽然被惊醒了。
鼻尖是浓浓的海潮味。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面对是一片阴沉沉的天空。
并且,耳边传来了轰鸣般的闪雷。
她随声望过去,在那海与天之间,不断有闪电与雷声交错,隐隐约约,她看到一条像是龙一样的长长的金色身影。
……很痛苦啊。
……
第39章
好痛苦啊……
为何会这么痛苦啊……
兕子也不知心中为何会露出这样的情感, 仿佛本身就存在着的, 比之当年自己死亡的情感要更为强烈的痛苦感。
浑身上下都在疼痛着,撕心裂肺般的, 直到最后奄奄一息的麻木。
好痛苦啊……
——谁来救救我啊!
猛然间,耳边忽然响起了这么一道满含痛苦与无力的求救。兕子整个人都颤抖着, 与这道求救声产生了未知的共鸣。她再次望向了那条被困在天地间的龙。
龙鸣响彻天际,耳旁那阵阵的龙息,带来的是比疼痛要更为强烈的绝望。
被雷声与闪电所缠绕的身躯不断挣扎着,然而毫无用处!
——它只能怨恨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那怨恨是比求生要更为强烈的情感。
直到他们离它越来越远。可神明眼中的冷漠早已印刻在它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龙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挣脱了雷电。
它掉下来了,落在了海里。
一刹那,海水被染得猩红。
海潮的腥气,加上鲜血的腥气, 竟结合得如此融洽。仿佛这片海域也带上了龙的怨气……
是了。
这片海域是龙的的地盘。
它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兕子忍不住吐了出来。即使是先前遇到的被吃得差不多的尸体,也未如此狼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