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先收拾东西，到外婆家乖乖把作业做了，吃好晚饭，我过来找你，好吧？”
奚温宁心口一阵发烫，眼睛潮湿的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方才对家里的状况提心吊胆，如今又冒出对爸爸的担心，现在还感觉到少年无声无息的照拂，所有情感融汇到一起，让她有点提不上气了。
无声地抹去落下的眼泪，奚温宁吸了吸鼻子，咧嘴：“好的啊，我吃完饭等你过来，说好了。”
徐远桐听出她声音里的难过，眉心微微纠了一下，又笑了：“嗯，说好了。”
……
外婆家附近也有一个商业中心，到了夜里人潮不减，依旧像流水般来来往往，奚温宁吃过晚饭就和老人家说要出去散步消食，很快回来。
外头灯火耀眼，她出去之后，联系上了徐远桐。
他就站在马路边，招了招手。
“你还真来了啊。”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两人谁也没急着说话，沿着商业街慢慢地散步。
高悬于夜空的一弯月，皎皎明朗，夜风里还似带着一抹惆怅，轻柔拂过他们脸庞。
“你爸那边的事现在如何了？”
她摇了摇头：“妈妈说不用我担心，他们挺好的。”
徐远桐垂眸，目光看着她粉粉糯糯的唇颤着，还带着点儿出其不意的媚。
“怎么了。”
奚温宁有点发愁，眉宇间都是沮丧的表情。
“我本来是想，有机会也能出去念书，但现在爸爸公司出了点问题，可能……一时半会都不能解决的话，我就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那种生意真正拥有的可支配现金本来也不多，经营成本也在不断加大。
奚爸爸好不容易凭着干净和时运做到如今这样，真的太不容易。
徐远桐知道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是特别善良孝顺的女儿。
两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是时候该挑明了。
奚温宁决定趁这个机会说出口。
“徐远桐，我知道你想去国外念书的，你之前说过自己总会想很多，肯定也考虑到要去CIT的事了吧。”
他顿住，然后没什么反应地看她。
“后来我也查过资料，那个学校真的很适合你。”
徐远桐看出她的情绪很低，声线透着耐心，安抚道：“总有办法解决的，其实我只是想学一些东西，不一定要去国外……”
“那肯定不一样的啊，再说你一直不就想去CIT的吗？不要改变主意啊。”
她一脸紧张，比他还要上心的样子。
“我记得有一次问你物理大题，你还说……学了物理，才能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物理才是最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但你要是考虑到……想和我在一个地方念书，那你千万别为了这种事动摇！”
徐远桐没想到她会直接冒出这么一句话，沉着眉宇看她。
“我不喜欢拖累别人，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到别人。”
奚温宁说完立刻低头，看着脚边干净冷硬的水泥地。
他是要走一条很远、很险的路。
而她会充满祝福。
徐远桐声色淡淡地：“我现在已经没有你想的这么在乎这件事了。”
耳边是车辆来回不断的声响，他和她并排走着。
“你别担心太多，我说过你还小，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经营未来。”
“我不担心的。或者说，它是什么样的未来我都认。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喜欢未雨绸缪，而我是及时行乐。我不在乎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一定有回报，我愿意做我的选择，哪怕它没有结果，对别人来说可能很没意义，但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足够了。”
奚温宁很明显的话中有话，她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容有疑：“所以我是真的很希望、很希望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徐远桐又不傻，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但他不认同。
“你说的对，既然什么样的未来都认，那凡事也都存在转机，不要现在就把所有问题都定性，我这个思维模式……不就是你教我的吗？”
他的嘴角似有轻撇：“何况，任何假想的路线都要比实际更花费时间，所以……我们都不要太着急了。”
“不管未来怎么样，你都要去最喜欢的CIT，可以答应我吗？”
奚温宁等着他的回应。
“——不行。”
徐远桐彻底笑开了，非常的从容俊冷：“你忘了吗？我不为做不到的事保证，但只要我做出的承诺，就会说到做到。”
第37章 甜头
徐远桐觉得自己性子有些变了。
但不变的仍是内心的一份骄傲笃定。
其实，从你出生之前，很多路都已经预先设定好了轨迹，纵然如此，改变人生的契机实在太多太多了。
就像徐远桐舍弃天赋，舍弃他注定的少年成名。
他更想要一段平凡的童年。
当然，平凡并不代表平庸的一生。
毕竟平凡的概念和平庸不一样。
奚温宁被噎了，耍赖地说：“我不管哦，反正就当你答应了。”
这话题简直可以无限说下去，他们谁也没法彻底说服谁。
徐远桐侧头看着她。
“我承认，之前考虑过很多事，我担心要是放弃出国念书，会让我妈不高兴，也担心自己的人生可能没法按照原有的计划去实施。还有一点其他的……总之就是，现在我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也能获得很多不能设想的惊喜和体验，这是好事。至于会不会去CIT，我想现在不能给答案，但也不是不去了。”
奚温宁无奈地沉默片刻，决定暂时略过这个话题。
看着远处商业中心的LED灯，她突然说：“反正，以后你当物理学家，我做大导演给你拍记录片，好吧？”
“你只要专心搞你的艺术，不要怕会饿死就行了。”
“……切，你别乱说，我以后肯定会赚很多很多钱，你这个只会埋头做研究的才要怕没人做饭会饿死。”
“那就只有靠大导演接济了？”
奚温宁当然知道，徐远桐不可能比她挣得少，但她还是缓缓弯眼笑，摆出很得意的表情。
两人在街区转了几圈，吹了一会儿风，差不多该回家了。
附近的车流渐少，忽明忽暗的车灯像火光跳跃，四周也安静不少。
奚温宁一顿，啧了一声，对身边清隽的少年说：“你过来一点。”
徐远桐转头看她：“什么？”
她伸手朝他招一招：“你过来一点啊，我和你说……”
以为要说什么悄悄话，他微微地弯下腰。
奚温宁趁他弯腰的瞬间，指尖抓住他的衣领，忽然踮起脚尖，鞋底磨到砂砾，发出“嘶”的一声。
她把脸靠过去，让学神柔软性感的嘴部碰到她红润的唇，他就这么在她的嘴角处亲了一下，很轻很轻。
她学着上次徐远桐那样，让对方主动。
他怔在原地，抓到奚温宁放在他胸口的手，内心有一种轰然炸开的感觉。
那亲吻有着倾诉与呢喃，既是这一刻感情的坦白，也像是非要从他这里讨一点甜头。
他看着女孩青春朝气的脸颊染着一层红晕，她脸红了：“嘿嘿，亲到啦。”
尽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但也算是“初吻”了。
就像长在心头的花苞，忽然在春天盛放招展，“砰”的一声，层层叠叠，哪怕它的前程未卜，就已经这样暧昧到令人觉得闷燥。
亲到了，超棒的，还超甜。
比她预想的感觉还要好上百倍。
要不是因为对他的喜欢累积到快爆发的程度，大概也做不出这样主动的举措。
脑海中的画面全是他，手脚一阵凉一阵暖。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亲脸，奚温宁的心情没那么失控，不过也已紧张和兴奋到浑身僵硬了。
她有点不敢看他，被学神抓住的手都沁出薄薄的汗：“谢谢你今天来陪我，我超级开心的……”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她抽出小手，却不知道已经把他惹得理智殆尽。
“你又想怎么样。”
徐远桐静静地看着她，唇角抿成僵直的线。
“嘿嘿，不想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啾咪’……我要回去惹。”
奚温宁急忙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忽而旋身，把双手放到唇边，作成喇叭形状，说：“明天见，拜拜啦！”
说着，害羞地转身就逃，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那一缕属于少女的清香还萦绕在心头，软哒哒的，还清甜清甜。
有些感动连他也不知要如何形容，也许没法用语言来罗列。
徐远桐有些不爽地挑了挑眉。
要不是看在她还小，能让她就这么全身而退？
他伸手在唇边抚了一下，像是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印记。
所以，你要在我看得见的未来里，要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你的所有。
不需要你世界知名。
也不要你倾国倾城。
你只要在我身边，璀璨地照亮我的人生，一切就好。
——
教高二的历史老师看着徐远桐的月考卷子，一脸蒙圈。
两个漂亮的大字“不能”，仿佛趾高气昂般冲她耀武扬威着。
同一个办公室的强哥气炸了，拍着桌子吼：“徐远桐！妈了个……每次都是他！前科累累！……我说过不准提前这么早交卷，竟然就这么跑了！这次非得给他长点记性！！”
强哥指了指他的历史卷面，斩钉截铁：“给他零分！”
历史女老师为难地抿了抿唇：“不好吧，我估计徐远桐从小到大都没拿过低分……”
何况她也是徐学神的颜粉。
“你要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当心以后他变本加厉，根本不把你这种考试放在眼里！”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两位老师通了个气，还是决定给徐远桐一个大大的零鸭蛋。
也因为四月份的月考历史拿了零分，徐远桐的总分和排名还真就被王登允超过了。
但高二的年级第一，依然不是王登允。
所以说，有时你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什么，可能就是无法如愿。
月考过后，强哥给徐远桐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徐远桐妈妈，您好您好，我是他的班主任……对、对，您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徐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强哥也是知道的。
“老师我挺好的，你们每天这样才比较辛苦，你也当心身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们亮亮犯什么错误了？”
……
十五中有很多社团都搞得有声有色，学校给各个社团的权限和自由度很高，相当人性化。
有些像是“舞蹈社”之类的社团，还会在一周之中的某天中午或者下午，免费在舞蹈教室教大家学跳舞，会有不少同学去参加。
舞蹈社社长的Jazz跳的特别好，很受女孩子们欢迎，很多人都会去这位社长的班级门口偷偷看他。
除此之外，十五中的两大活动节日——科技节与艺术节，向来都是这所学校最为特色的两个大型活动。
科技节通常意味着寒假，而艺术节举办的时候，就意味着暑假来临，所以也深受广大学生们的喜爱。
奚温宁很想参加的就是六月举行的艺术节影视短片比赛。
可以自己写剧本，当然翻拍也行，一般以班级为单位报名参加，她和班长、文艺委员商量后，决定一起搞个片子参赛。
“我们先定一下剧本，看是翻拍经典的原著还是原创。”
“我觉得前阵子热播的神探夏洛克不错啊，我们学校的肯定都喜欢。”
“那风格呢，搞笑的还是正经的？”
与几个班干部先商量了一会儿，奚温宁回到座位，李艺瑾本来趴在桌上玩手机，这时候转头和她说：“哎，小肉饼你知道伐，徐远桐的妈妈来学校了！”
她诧异：“不是吧？为什么！”
“学神这次月考不是历史0分吗？估计是请家长来谈谈咯……”
奚温宁想想也是，月榜放出来的时候他们都集体震惊了！
学神的0分背后估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莫非是他和王登允干架的事被学校发现了，故意搞个0分警告一下？
奚温宁皱起眉头，觉得应该找个时间问一下他了。
中午大休息的时候，高二走廊明显要比高一的安静一些，特别是靠近精英班和老师办公室的那块区域，依然寂静的出奇。
徐妈妈拎着一个白色手提包，特意换了一身娴静端雅的衣服，来学校与儿子的老师见面。
与强哥聊了关于徐远桐的学习、生活，还有将来他不可限量的前途，气氛相当愉快。
对方非常尊重地将她送到楼梯口，接着就把时间留给她和儿子，转身回办公室了。
徐远桐搀着徐妈妈一起下台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读书读的这么浮躁……而且我在家也发现了，你有点神不守舍的，还有，老是拿着手机……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笑什么。”
徐妈妈有点担心，问他：“还有，你班主任说上次和你谈要去CIT的事，问你有没有看网上申请的资料，你也和他说还没定……到底什么情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