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段莫宁的酒量很差。而作为时尚设计师,总免不了出席酒会派对,每一次段莫宁都必须非常小心应付,才能让人觉察不出他那差劲到极点的酒量。外界总传言他为人高傲冷漠,总是在酒会没开始多久喝了一两杯就绷着脸离场,实则只是他在那一两杯之后,就已经不胜酒力,需要在露出酒态之前便赶紧把自己藏起来。
一两杯红酒就会趴倒的设计师,听起来实在是太逊了。更何况那些酒会里总是充满了媒体人,段莫宁实在不希望宿醉之后,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自己酒态毕露的照片。
毕竟他在大学时和朋友们喝醉后,有过各种各样的酒后壮举。比如他酒醉后会特别粘人特别孩子气,还会撒娇……
但酒量差也有好处,比如他习惯晚上偶尔来一杯红酒助眠,今晚便是如此。他计算好了入睡时间,计算好了这杯红酒能在入睡时间发挥功效,然而却没计算到叶景瓷这个变数会在十点前冲进他的房里,此刻还神情激动的一点儿没有想走的意思。
“所以你能给我比这还更好的钢琴是吧?”没有得到段莫宁的回复,叶景瓷再问了一遍。
段莫宁已经有些迷糊,他只强撑着点了点头。
叶景瓷终于得到满意回答,她还想再说什么,然而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啊,马上就十点了。”她朝段莫宁笑了笑,“今晚打扰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睡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朝门口走去,然而叶景瓷刚打开门,背后的段莫宁就蛮横地把门给合上了。
“???”叶景瓷一脸疑惑。
段莫宁却已经是酒精上头了,他感觉自己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人影。
“你别走。陪我再说一会儿。”带了醉意,他连话也说得带着点暧昧的软绵绵和清浅。
叶景瓷被段莫宁这个架势吓了一跳,她警觉而戒备地盯着对方。明明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如今却在深夜叫自己多待一会儿在他的房里?叶景瓷的脑海里飞闪过各种念头。难道是早就对我心存邪念,现在趁着自己一流钢琴技师而我有求于他的身份,准备要挟我潜规则?还是说人晚上一般情绪比较脆弱,段莫宁这是遇到了什么感情打击,比如失恋了还是事业受到了打击?
段莫宁此刻整个人几乎歪歪斜斜地靠到了叶景瓷身上,灼热的气息就在耳畔,让叶景瓷忐忑又紧张的心砰砰跳:“喂?段莫宁?”
段莫宁却仿佛没听见般,他像是大型猫科动物一般微微眯着眼睛,慵懒而随性,静静地趴在叶景瓷肩头,因为有些头昏,他下意识伸手环抱住了叶景瓷,好让自己能借着对方站起来,却造成了一个抱着对方腻歪着的姿势。他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却意外的性--感。
这,这,这是色--诱?
叶景瓷脑子里有些断片,面对撒发着诱--惑气息的男人,她只好清了清嗓子,高喊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她用一根手指抵住了段莫宁的额头,“退散退散!”
然而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本应该完全无法撼动的身躯,此刻自己轻轻的推动,也让段莫宁打了个踉跄。而他失去了叶景瓷这个依靠,脚步就显现出站不稳的醉态来,同时,酒后那种粘人的特性让他在失去依靠后不满的嘟囔起来。
叶景瓷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恍然大悟。
段莫宁这是醉了!
她走到对方面前,伸出手指随意晃了晃,对方却只是咧着嘴对她安静的微笑。那笑容一改往日里段莫宁高冷又戏谑的形象,反而带了甜美的无辜和撒娇的天真。
“喂,你陪我玩嘛。”
即便没有说话,对方的眼神里却写满了这样的意味。
叶景瓷有些失笑,她看了看桌上的红酒,脸上重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把段莫宁扶着坐到了沙发上。
都说人酒后心理防线会降低,恢复到最脆弱的一面,并且容易套话。叶景瓷心里打着小算盘,何不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段莫宁,最好掌握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好。
“段莫宁,现在是问答时间,我问,你都要实话回答我。”
对方听话而顺从地慢慢点了点头。
“你是酒量差还是喝多了?”
“……酒量差……”
“那你的酒量是?”
段莫宁脸上带着微醺的笑容,有些迟钝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杯酒?”叶景瓷循循善诱道,“什么酒?红酒还是白酒?”
“三个醉虾。”段莫宁笑起来,“三个用白酒泡过的醉虾,我就会醉了。”失去了平时伪装的高冷,此刻的段莫宁看着有些不设防,那种纯真的气息让叶景瓷都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那我平时看你参加酒会喝酒也挺正常啊?”
“装的。”
“你喝多了以后会怎样?”
“别人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做,问什么都会回答。”段莫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好晕。”
“你给丁倩茜做裙子,是喜欢丁倩茜吗?”
段莫宁摇了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或者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弹琴难听。”
叶景瓷露出了相当满意的笑容,她本来还想乘人之危让醉酒后毫无反抗力的段莫宁摆出几个羞耻的姿势然后拍下照来日后作为威胁,但听到这个答案以后,突然对对方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看了眼挂钟,把段莫宁扶进了卧室。
然而再最终告辞之前,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那你觉得叶景瓷呢?觉得叶景瓷怎么样?”
即便是意识不清醒尚在醉酒中,听到“叶景瓷”这三个字,段莫宁仍旧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脾气差,难缠,两面派,见风使舵,市侩,刁蛮,毫无淑女气质,简直是个灾难。”
对丁倩茜评论只有言简意赅的段莫宁,谈及叶景瓷,即便在醉酒中,也用了一连串的词语。
“……”叶景瓷牙痒痒的,“我真是太善良了,看来还是应该让你拍几张羞耻paly的照片,明天匿名寄给各大门户网站和报刊传媒。”
“但是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正当叶景瓷摩拳擦掌之际,段莫宁又补充了后半句。
“喂,哪里可爱?”
叶景瓷屏住了呼吸,继续追问,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段莫宁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公众号上这是昨天的内容啦。忘记在晋江更新鸟,现在过来发一下。今天只想体会假期最后一天的流逝……完全不想码字怎么破……
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醒来后,段莫宁总觉得自己昨晚忘记了什么重要的记忆。简单洗漱后,他下了楼。
今天是叶景瓷海外巡演的第一站,她起得尤其早,段莫宁去餐厅的时候,她已经正在奋力地吃一盆培根。段莫宁只是转身泡了一杯咖啡,拿了一小盘水果生菜的时间,她就已经消灭了刚才满满的培根,又换了一盆小山一样的甜点。
“你吃这么多不怕胖?”
叶景瓷嘴里还塞着一块黑森林,她嘟嘟囔囔道:“一场独奏会的强度太大了,我经常非常饿,不管是演出前还是演出后。而且我每年的演出大概有120场左右,不论多忙,每天最起码练琴2小时,我所有入住的地方房间里必须摆设一架练习用琴,这样的练习强度下我根本没时间发胖。”
非常难得的,叶景瓷对段莫宁说话非常心平气和,没有调侃和嘲讽的意味,只是平实的解释,她说完后还附赠了一个微笑。
然而这样就很惊悚了。
段莫宁内心的疑虑越来越大,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昨晚应该发生了什么,否则不论如何,叶景瓷都不会用这么友善温柔的形象和自己说话的,尤其路楠并不在她身边……
“我昨晚……昨晚后来做了什么吗?”段莫宁开始怀疑起来,他只记得最后喝了红酒,叶景瓷在睡前进了他的房间,然而之后的一切,都仿佛被云雾遮盖住了一般记不真切。
叶景瓷轻轻咬着刀叉,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段莫宁,才开口:“哦。没什么呀。后来我很快就走了呢,你还是照样在十点前睡觉的,我没有打扰你睡觉哦。”
段莫宁舒了口气,他又恢复了冷淡,把叶景瓷态度的变化归结于得知他是那位钢琴技师以后的服帖,以及要演出前怕露馅。
而叶景瓷想起昨晚对方酒后“还蛮可爱”的评论,心情非常好地又朝着段莫宁露出个让对方心里发毛的微笑。但是她并不打算戳破段莫宁不会喝酒的事实,毕竟偷偷掌握着对方的弱点,听起来比亮出底牌刺激多了。
好在很快路楠就加入了两人,三人就晚上的演出细节协商讨论了一下,都恢复到了工作状态。而进入了状态的叶景瓷,也让段莫宁相当意外。她的思路清晰,对演出用琴、会场、观众体验、甚至自己的上台礼仪等每个方面的细节,都非常细致地进行讨论。
“在演出前,必须确保用金缕梅或者酒精把钢琴每个琴键都擦拭一遍。”她的眼睛明亮,漂亮的嘴唇唇形饱满,“新加坡室内外温差大,钢琴搬运中很容易就让键盘表面凝结一层湿气,在演出前我还会排练,手指也会流汗,不擦干净很容易弹奏时候手从键盘上滑脱,那就是演奏事故了。”
几乎只要讲到钢琴和演出,叶景瓷相当的专业并且具有职业精神,她的眼神自信,语调从容,表情认真而执着,嘴角带着笑意,与她平时那种恰到好处的巧笑嫣兮不同的是,这是她不自觉中纯自然发出的笑意,段莫宁看得出来,那是她完全发自内心的表情,没有伪装,没有造作。她的声音柔和,对待她的钢琴,像是情人一般的热烈而呵护,眼神带着温婉而坚定的意志力,全情而投入。这样的她,几乎不用刻意的伪装,就已经是钢琴美少女了。
当晚的演出观众爆满,叶景瓷的独奏获得了空前的掌声和赞誉,这样的结果几乎是段莫宁在最初就能预测的了。她对待钢琴的专业和她优异的专业素养,确实没有道理不成功。
而演出后,蜂拥而至购买了叶景瓷专辑请求她签名、合照的人络绎不绝。精神压力高强度的一场演奏后叶景瓷已露疲态,然而对于这些观众的请求,她都微笑着耐心地一一满足。段莫宁不得不承认,叶景瓷的舞台仪态无可挑剔,一场成功的独奏会的成功,不仅在于演奏,更在于演奏家的举止,而叶景瓷几乎两者并举,身上的黑色礼服显得她更为肤白胜雪,那黑亮而湿润的眼珠也完美而迷人。
直到几个小时候,最后一位热情的观众离开,叶景瓷才垮了下来,路楠几乎是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心里就像被轻轻抓了一下般隐隐心疼。巡演是一个钢琴家很光鲜的职业里程碑,然而也十分残酷,没有过硬的体力根本坚持不了。他知道叶景瓷体魄称不上强健,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在维系。他默契地为她端来了热奶茶、汉堡,还为她披上了外套。整个会场室内空调温度很低,叶景瓷只穿着露肩的礼服裙,早就冷得有些麻木,而高强度的演奏后,她几乎是饥寒交迫地又坚持了几个小时的签名和握手。
“路楠,你真是我的小天使。”演出成功,即便又累又饿又冷,但叶景瓷内心却充满了满足,语气也带了点邀功似的撒娇,“我有进步是不是?你快夸我!”
叶景瓷和路楠这种自然的熟稔和亲密,让一直站在一边的段莫宁忍不住有些惊讶,他看了一眼路楠,对方看着叶景瓷的眼神温柔而宠溺,他突然有些没来由的莫名情绪。
好在值得庆祝的是,兵荒马乱的一天过去,下一站是英国伦敦,叶景瓷带着期待和隐隐的兴奋。明早她就会飞往伦敦,在英国皇家爱尔伯特音乐厅进行第二场演奏。
然而路楠在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脸上就没了之前的喜悦,而是有些凝重。
“明天的航班取消了。”
叶景瓷有些意外,原本她将于明早九点飞往伦敦,十三个小时的飞行距离,算上时差,原本能在明天下午四点左右抵达伦敦:“那我们没法在明晚到达?”她皱起了眉,“伦敦的演出时间定在后天晚上,我必须提前一晚到,这样我才有足够的时间调试钢琴然后和演出用琴磨合。能改签其他航班吗?”
路楠叹了口气:“没办法,明天早上飞往伦敦的航班几乎都取消了。伦敦机场爆发了大罢工,值机人员和地勤人员因为薪资问题与公司谈判,但是最后公司没能满足他们的要求,现在他们罢工抗议,只有部分航班没有受到影响,但已经几乎被改签满员了。目前接到的消息是机场方面还在协调,希望明天能解决。”
叶景瓷忍不住也露出了头痛的表情:“所以我说迟早有一天所有钢琴家都必须买一架私人飞机!”
路楠试图安慰:“我已经和主办方沟通过,如果罢工持续下去,我们不得不取消这次伦敦的演出,但是罢工属于不可抗力的一种,我们是不需要支付违约金的。”
“重要的不是违约金,是伦敦的观众呀!”叶景瓷急躁起来,“这次巡回演出日程排的很满,按照计划,在伦敦演出后的第二天我就要去下一站了,根本没时间补办那场演出,我不想让伦敦的观众和粉丝失望。”
“现在着急也没用,等明天的新闻。”
然而可惜的是,第二天罢工并没有结束。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只能继续在新加坡待一天了,那与其待在酒店房间里,还不如出去转转。”这天的早餐时间,叶景瓷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她对着段莫宁眨了眨眼睛,“我想出去玩。”
段莫宁有些疑惑:“新加坡只有这样小,集中逛景点基本两三天就能看完,你来新加坡演出都已经好几次了,对早就已经熟悉的景点还没有厌倦吗?”
“我每次巡演的时候一个城市平均只能待3天,在演出前我是绝对不会做任何与练琴、巡视场地无关的活动的,演出后一天差不多就要整理行李飞往下一站了。我来新加坡是有十次八次了,可我没有一次来有时间去景点的。”叶景瓷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与航空公司交涉的路楠,“演出最多的一年,差不多累计绕行了地球飞了50圈。我可以说自己去过全球很多城市,伦敦、巴黎、洛杉矶、纽约、东京还有很多很多,我都去过了,但我也不能说自己去过这些城市,因为我完全不了解这些城市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