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回过神来,“没事儿没事儿,那什么,既然半夏不在家,那我们就不久留了,我跟我朋友还有点事儿”,花半夏去了城里,但没去店里,一定有她的理由,程泽得回城里找她。
好在云夜两人没进来,正好给程泽找了个借口。
“这些东西”,程泽指着小六子已经搬下马车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买给你们的,下次我还来白吃白喝!”
程泽担心他们接受这些东西有压力,自己先提出要白吃白喝的想法。
果然,本来陈家花还不好意思拿东西,听程泽这么一说立即答应,“哎哟,成,婶子们等你过来吃饭啊”,说着花青青已经开始往屋里搬东西了,姐姐说过,这个人送的东西别客气。
“咱们这就回去了?”叶风有点蒙,不是来勘察农事的吗,怎么哪儿都没去就回去了?
程泽那车里还有味儿,自己也嫌弃不想坐,照样不要脸的上了云夜的马车,一脸着急的想要回城里。
“走吧,她今儿不在,咱们回城吧”,马车使出乔里村,程泽心里还有些失落,“自从你们来了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一次,今儿都跑到她家里了还是没见到,你说你们是不是天生带什么霉运啊”。
程泽积累了好几天想见花半夏的思念,本以为下了马车就能见到,可谁知还是错过了,嘴里忍不住的想要用吐槽来缓解内心的那股冲动。
“哟,程大少爷,你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啊”,叶风对于程泽小孩子气一般的质疑轻轻嗤了声,继续调侃起他来。
因为他知道,就算程泽喜欢那个姑娘他爹也不会同意的,那位姑娘的家世如此穷苦,和程家门不当户不对,难!
“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把她当成朋友,你少诋毁人姑娘的清誉啊”,程泽面色一红,结结巴巴的说,说完心虚似的把视线转向窗外。
云夜从马车掉头回来就一直观察程泽,他所有的动作,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看在眼里。他真的不懂,程泽刚刚明显被叶风说中了心思,还蹩脚的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难道女人真的能影响一个男人?
回到城里,三人把花半夏常去的几个地方都走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花半夏的踪影,而且,据探花速递的账房和几个商户老板的说辞,花半夏今天根本没有来过店里。
那她能去哪儿了呢?到南城她除了探花的生意就没有其他的了,绣妆楼前几日才派人来“请”过花半夏,想要再来一次他们也没人手啊,所以也不可能被掳走。
三人晃荡了半个南城,没有找到花半夏的程泽失望极了。云夜和叶风两人跟着程泽走了一天,纯粹是好奇那个让他赞不绝口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不过明显让他们今儿是看不到了。
“快走快走,听说今晚花满楼要出新曲儿了”,三人走在街上,路边的男人们像是知道了什么好事儿一样,激动的往一个方向走。
叶风对于这种好玩儿的事情是非常敏感的,“哎,主子,他们好像在说花满楼要唱新曲儿的事儿,咱们也去看看吧”。
他们来了这么些天,一直没机会去传说中的花满楼看看,好不容易现在也熟悉了南城,有空去享受享受了。
“奇怪,花满楼可好些日子不唱新曲儿了”,程泽也有些好奇,以前每个月都会有两首新曲,可最近这个月没听到什么新曲了。
三人准时出现在花满楼门前,天黑才刚刚暗下来,可花满楼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了。今儿来的人大多数是来听曲儿,自从这花满楼改造之后,找姑娘已经不再是男人们进来的唯一目的,更多的是来听曲儿的。
“嚯,早就听说花满楼是名满南城的花楼,现在看来确实不一般啊”,三人刚踏进花满楼,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大的圆形舞台,上头铺着厚重红毯。
花满楼上楼的楼梯建于左右两旁,所以那舞台不会造成交通不便。舞台前摆放着几十副桌椅,已经陆续有人占了位置,开始喝起了茶。
程泽轻车熟路,见楼里的老鸨和姑娘们正忙,也不找她们带路,自己上楼去那个他常用的包间。
二楼全都是一间间听曲谈事的小包间,包间里有桌椅,坐塌等,没有床,包间门口也不是封闭的,而是用帘子遮住,听曲的可以拉开帘子,谈事儿的可以拉上帘子,方便。
楼里的小姑娘很有眼里见儿,专门给客人端茶倒水的小姑娘们一直在楼里走动,哪里来了客人就伺候哪里,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程泽三人坐了一会儿,楼下的表演已经开始了。叶风甚是好奇的走到走廊上看着下面的表演,这里和京城里的妓馆真是不同,没有奢靡景象,倒是多了一番轻松和谐的气氛。
台上的演出不再是女人咿咿呀呀吟唱,一心要讨好男人的样子,而是女人翻身把歌唱,男女共同追求情爱,甚至还有点小傲娇的意思,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程公子,好享受啊,这花满楼确实不一样,就连唱个小曲都是笙箫铃琴,吹拉弹唱一块儿出,可听着又怪好听的”,叶风享受的样子说道。
在京城的时候,那些楼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是自弹自唱,哪有这么乐器配合一起来的。除了戏馆里的戏台子,叶风还真没见过配合的这般美妙的声音。
“这是不是花满楼的新曲儿啊,好听!”叶风忍不住问程泽,因为这些曲子他都没有听过。
程泽起身也走到走廊外,和叶风站在一起,找不到花半夏他也坐不下。
“这不是什么新曲儿,哦不,这对你们外地来的人来说是新曲儿,可对我们南城的人来说不算新曲了”,程泽解释道。
云夜一人优雅的坐在包间里,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也静静的听着外头的歌唱。不经意上扬的嘴角,不只是觉得歌好听还是那词太有意思了。
几首旧曲唱完,几乎楼里的几大花魁都上了场。楼下的看客们一半都听得很享受,很满意,还有的可能是南城人或者花满楼的老客户,听的多了都嚷嚷着要听新曲儿。
楼里的老鸨金妈妈赶紧走上舞台安慰下面的大爷们,“哟,各位大爷消消火,新曲儿说有就必须有,姑娘们正准备着呢”。
后台刚传来消息,说是还在上妆,让金妈妈拖一会儿,这不,金妈妈可得使劲儿忽悠呢。
“各位爷今晚都得瞧好了,下一首曲子啊是我们花满楼的一位新花魁所唱,头一回见人,大家可得多担待啊”。
金妈妈使劲儿的挥动着手里的手帕,时而爽朗,时而娇羞,努力的带动现场的气氛。可她就是太激动了才会说错话。
下面要出场根本不是什么新的花魁,但因为她肯出场,可把金妈妈高兴坏咯,一激动,就把她归到花魁的行列。
但台下的看客们可不管,一听金妈妈说有新的花魁,大伙儿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楼里来了新人,定又会掀起新的一轮初夜争抢,有的人已经在数口袋里的银子了。
金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正想着怎么圆回去,只见一个小姑娘从后台跑来,在金妈妈耳边说了什么。
金妈妈双眼顿时放光,果断忽略圆场这回事儿,激动的朝着楼上楼下的看客们喊,“各位爷,新曲儿马上就来!”,说着还顺带推销楼里的吃食,“姑娘们,给各位爷上茶上点心!”
金妈妈说完赶紧给台上腾地儿,舞台周围的灯顿时被吹灭。原本就不亮堂的花满楼变得更加昏暗。
云夜不知道为什么,灯一暗他便起身走到走廊外,和程泽站在一起,眼睛盯着楼下的圆台,程泽的位置果然好,能一览圆台,而且正面对他们的包间。
花满楼如此神秘的举动顿时让大伙儿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等待。不一会儿只见圆台上空的所吊的灯笼点起了灯,昏黄柔和的亮光直打台上。
黑暗中的乐队在没人指挥的情况下,默契的奏起。乐声一响,楼下的看客们也默契的坐下静静的听。
楼上包间的客人们纷纷走出包间,围在走廊上,目光紧紧的盯着舞台看。
短暂的音乐骤停,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舞台四周隐约的走来几个妙曼的身影。
她们渐渐走近灯下,也让众人看清了她们的样子。她们身着粉、绿、红、白、黄、蓝、青、橘八种颜色的衣裳。
那衣裳在场的人几乎没人见过,一袭贴身的锦缎长裙,裙上绣着绽放的海棠,紧扣的衣领凸显她们修长白皙的脖颈。
第五十六章:东风破
衣裳的上身,衣领紧扣,但双肩却裸露无疑,八字形的衣身完美的展现她们性感的锁骨,也更显她们性感曼妙的身姿。
当然,除了中间的那个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与其他人不同,她的脸上带着半只面具,镂空的蕾丝黑色面具大大增加她的神秘感!
白衣女子的身姿有些单薄,缺少玲珑有致的感觉,撑不起八字领的衣裳,便只好裹着肩,只露出两条纤细的藕臂。
每一件长裙从大腿根处开叉,一叉到底,走动时隐约露出那双性感修长,温润白皙的美腿,小脚的绣花鞋更增添腿的美感。
长发盘起,头戴珠花,轻笑腼腆的面庞,一副妥妥的古典旗袍女子的形象,在聚集的黄色灯光下向世人展示。
莲步轻移,走一步停一下,像是走在台下看客的心尖儿上一样,他们的心跳都随着她们的步伐跳动。
她们越来越近,他们也才发现,那八位女子的左手都拉着一张小椅子,右手拿着一把折扇。
来到舞台中央,八人齐整整的提起手里的椅子,“咚”的一声落在厚重的红毯上。围着椅子转了一圈后坐下,长腿翘起交叠,微测着身子,让台下的人更清楚的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长腿。
“啪”,右手折扇打开挡在胸前,暗处的乐团再次奏起乐声,低低的乐声似乎在提醒他们,表演开始了。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白衣女子首先放下手里的折扇,伸直长腿,折扇轻抚,低着眼帘,慵懒温雅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台上的女子们随着白衣女子的吟唱开始舞动,折扇着圈,身姿轻舞,配合着曲中的意境,结合她们自身的无奈,想爱却又没有资格去爱,那种忧愁,那种悲怨。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琵琶独奏,以此述说那段没有结果的爱,怀念那个爱过的人,追忆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心中只有那无限的惆怅。
台下的人,似乎听的很投入,更甚者泪眼朦胧,端起桌上的酒杯,无奈的摇摇头,一饮而尽!
楼上的云夜,从一开始目光便锁定那白衣女子,不知为何,她的出现,一下子打开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或者说某个情感,让他有些不能掌控那个东西。
她的出现,让他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人和事,仿佛台上的灯光只照耀她一人,她的一吟一唱,一舞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目光,让他无法自拔。
甚至让他忘记了,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花满楼,一个供男人玩乐的地方。他是客,她是物。
“为何,会如此?”云夜轻轻抬起手,抚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喃喃的说。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台上的女子们动作跳回,转动椅子的方向,曲落坐下,以背示人,让人更感她们的忧
曲尽舞散,一首《东风破》,一曲琵琶音,引出大家心中深藏的那个人,勾起对她思念,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浪漫与纯情,也看到了岁月的流逝,对于她,是满满的愧疚。
“我们不是来寻欢的吗?”叶风有些呆滞转头问程泽,“怎么现在,这般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