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洋的婚礼办完，林母就说跟着过去拜见亲家，总不能娶了人家闺女这边连个人都不去，不是这么个道理，又给了林雪和宋梦璇一人一个玉镯子，和宝宝贝贝说好他们上一年级的时候一定回来这才告别。
可这一去林大嫂又怀孕了，得伺候孕妇伺候月子带孩子，直等到宝宝和贝贝都升三年级才回来，俩孩子倒是没忘了姥姥，看见林母很开心地冲上去说些学校里的事儿。
晚上吃完饭林母和林雪唠嗑道，“再也不去了，你是没见那亲家，穿着蝙蝠衫和一步裙，比年轻女娃都时髦，一天啥都不会干光顾着打扮自己了，你嫂子说是让人家回去，人家还委屈得不行，说是长大了嫌弃自己妈了。你说她不会做饭，不会拖地，不会洗尿布，非待在那儿干啥，合着我一天伺候完媳妇还得伺候亲家母，后来你嫂子给亲家公打电话好说歹说给带回去了，这才算是清净！”
“还是咱们待一块儿舒服，致远这孩子贴心，我没啥爱好就爱嗑瓜子，咱家瓜子就没断过，还都买的是好瓜子，反正娘就跟着你们过了。”
林雪笑道，“那真是盼不得呢！宝宝和贝贝每天望眼欲穿地等着，就怕您要照看弟弟不回来了，这学期上美术课还给您画了贺卡要寄过去，致远往那边打过电话说您快回来了这才不提了。”但也往苏家村寄了贺卡，苏老爹，俩哥哥，都有。
林母说的一步裙是进了九十年代流行起来的一种裙子，顾名思义，穿着只能跨一步，很紧，随着《公关小姐》的热播迅速风靡全国，样子有些像日后的女性职业装，林雪也买了一件，出门穿着不方便，晚上可以穿给苏致远看。
正说着呢就见宝宝贝贝手背后下来了，明显是藏着东西呢，到跟前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贺卡，宝宝画的是五个人，林雪和苏致远在一边儿，林母在一边儿，中间是他们俩孩子。贝贝画的则是三个大人在浇树，不用问，中间的小树苗就是他们俩了，贺卡上都写着还算工整的一句话，“欢迎姥姥回家！”
林母带着老花镜稀罕得不行，“你看看，你看看，咱宝宝贝贝多聪明，把致远画得最高了，下来是你，再下来是我，他们俩就是小小俩只。”说着把俩孩子搂进怀里道，“哎呦！我家俩宝贝可真是长大了，姥姥太喜欢了！”
孩子上的小学离四合院不远，有时候作业多就住在那边，成府街上今年开了家雕刻时光咖啡馆，名字很文艺，取自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所写的电影自传名，原意是电影是一门记录流逝时光的艺术，咖啡馆取其引申义意为留驻美好时光。
每到周四的时候，咖啡馆就会放电影，都是国外的艺术片，俩孩子周三就会跑去看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的电影名，周四在学校写完作业回家放下书包就往咖啡馆冲，就为了能早点去占个好位子。林雪不让他们喝咖啡，怕缺钙，一般是一人点一杯牛奶，安安静静地看完电影才回家吃饭。
九十年代，小资生活空前流行起来，咖啡，红酒，牛排，小年轻向往西方生活，追求物质享受和精神体验，喜欢旅行，喜欢张爱玲，也算是时代特色了。
俩孩子倒没有这心思，他们主要是想看故事，林雪不放心一般会陪着孩子，印度红的窗帘，木质的地板，木质的桌椅，高高的书架上摆着书籍和碟片，充满西式的布置，这无疑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
馆里经常座无虚席，周四更是人满为患，每到这天夜晚两间打通的套间亮着温暖的橘色灯光，好多电影人会来观看点评，俩孩子在胶片记录的故事里和在座人士的点评中，倒是渐渐有了自己的看法想法，苏致远也说宝宝贝贝长成小男子汉了。
要让林雪说，苏致远真的是个很负责的父亲，每天吃完晚饭一起散步的时候他会认真聆听宝宝贝贝叽叽喳喳说学校里事儿或者他们天马行空的想法，有时也会给出自己的点评和意见。睡前苏致远则会给孩子们讲故事收拾书包，从幼儿园到现在几乎没中断过，等把孩子哄睡着他和林雪才回自己的卧室休息。第二天早上又早早起来把孩子叫起来跟着他跑步，回来孩子上楼拿书包叫妈妈，苏致远则为一家人准备早餐。一家人吃完早饭把林雪他们送上车，苏致远也正好赶上去办公室的时间。
因为爱，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都充满了阳光。
第90章 善良
今年京市最大的事儿就是取消粮票, 有第二货币之称, 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比人民币更有用的粮票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 各种其他票据也逐次息幕，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人们收入越来越高, 物价也跟着上涨不停，中国第一票只能出现在收藏者的集本里, 成为一张张带有历史感的藏品，代表过去。
林母很感叹，“粮票都能停用了，之前粮票可比钱有用多了, 啥都能买，主副食品，日用百货, 有时候还能雇人呢！”
俩孩子的关注点不在这上边，他们早开始跟着爸爸关注时政了，从海湾战争对伊拉克的入侵说到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他们的语言虽然稚嫩但也慢慢在进步, 苏致远从半教半聊一步步看着他们的进步，还专门拿了个本子记下孩子们出彩的想法。
这天俩孩子回家想去北海划船，“我们老师带着我们去看电影了，《祖国的花朵》，里面的插曲“让我们荡起双桨”真好听，妈妈, 我们想要这首歌的磁带！”
林雪应了一声，苏致远专门请了假带孩子去北海玩，贝贝就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就是瞎玩呢，还害得爸爸放下大事儿陪我们！”
苏致远打开车里的音响，‘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就飘了出来，他笑道，“爸爸也想陪着你们和妈妈，没事儿，有你们谷叔叔看着呢！”谷叔叔是副团，俩孩子都见过。
贝贝这才兴奋地和宝宝看着窗外的风景，俩孩子性子不大一样，当初上了幼儿园林母有一次和孩子开玩笑道，“要是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们跟谁？”
宝宝霸气侧漏，“我谁都不跟，还要把后娘后爹的腰给打断了！”
贝贝则忧心忡忡，等林雪和苏致远回来抱住他们的腿道，“我和哥哥乖乖的，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说得俩人一头雾水。
事后林雪还偷偷找了一次林母，这种话还是别在小孩子面前说，会让他们没有安全感的，不过两个孩子不同的反应也体现了他们不同的性格，宝宝是风风火火爱憎分明，贝贝则有些多疑多思，大体上都没毛病，不过大人和宝宝说话可能就直接一些，而对贝贝就委婉一些，就怕伤着孩子不是。
坐在船上两个孩子都很放松，贝贝也打开了话匣子，“妈妈，为什么大家都要努力学习上大学找工作，而不做开出租，开饭馆，摆小摊这样的事情呢？”
林雪摸摸他的头道，“妈妈怀着你和哥哥的时候和爸爸看了很多书，总怕不能给你们最好的，我们当初就想着，等你们长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爸爸妈妈会给你们赚够足够多的钱，你们只要负责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就好。”
“可后来爸爸妈妈读到了一句话：‘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爸爸妈妈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们，人的生命是有穷尽的，世上的意外也不少，爸爸妈妈希望你们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照顾好自己，如果大学毕业你们有了自己的职业规划，爸爸妈妈不会插手，只要你们喜欢就好。”
苏致远也点头，“并不是说哪个职业不好，而是爸爸妈妈想提供给你们选择的权利，让你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你们上课要认真听讲，这是对老师最基本的尊重，但课下你们有了其他的兴趣爱好可以和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找辅导老师帮你们学习好不好？”
宝宝和贝贝都笑着点头，“好！”此时夕阳西下映染着碧水，一家人乘着轻舟在水面上漂流，大人的谆谆教导，孩子的欢声笑语，随着水流飘出很远很远。
回到四合院这边儿，也懒得做饭，正好枣树院街开了家刀削面，一家人就过去尝尝鲜，走在路上碰到宝宝和贝贝的同班同学牛成鑫一家，那孩子远远看见宝宝贝贝就跑过来拉着他们不放，牛父牛母听说俩孩子就是苏林和林苏，特别热情，对着苏致远和林雪不停地道谢，把俩孩子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林雪在人家父母的陈述中也慢慢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牛成鑫小时候发烧没能及时治疗烧坏了脑子，倒也不是完全傻了，自己能找到家和学校，也会吃饭穿衣服，就是学习上没办法，今天刚教会明天就能忘，在学校里每学期考零蛋回去，大人倒不求孩子学出啥样儿来，但总想着待学校里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可是这样的孩子总是有些异类的，班里同学都欺负他，留级都留了三次了，这次和宝宝贝贝在一个班，他们俩倒是有耐心，春游会看着牛成鑫生怕他走丢，买东西也会给牛成鑫带一份和他分享……
林雪看向俩孩子有些惊喜，他们脸颊红红的，等牛家人离开后贝贝就道，“其实牛成鑫很可爱啦，他会从家里带糖果给大家吃，还会每天中午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我觉得他很厉害的！”
宝宝也点头，“杨永丽和江林那么不听话，他们的同学都没有放弃他们，电影里的冯老师说了，一个人的坏习惯不是一天就能去掉的，一个人的好习惯也不是一天就能养成了，不能光看到别人的缺点也要看到别人的长处，牛成鑫学习成绩不好，可是他会帮同学打扫卫生，这就是他的优点，上学期我们老师还给他发了奖状，说他是劳动标兵！”
结果等到这学期结束的时候，宝宝特别苦恼道，“今年的劳动标兵不是牛成鑫，他很失落！”然后贝贝就拉着他不知在屋里鼓捣些什么，孩子有了小秘密林雪也不问，还是一次开家长会林雪才知道原来俩孩子买了个奖状颁发给牛成鑫，说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牛母就笑着说林雪把俩孩子教得真好，他家孩子转眼就破涕为笑，捧着奖状傻乐。
原来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两株幼小的树苗已经破风而出，长出了独属于他们的青翠。林雪和苏致远能教孩子的已经很少了，他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根，让孩子能承受住风雨的洗礼，守护着他们长成参天大树。
第91章 书园
今年暑假成府街又添了新店, 店是林雪同一级的校友开的, 开在雕刻时光咖啡馆隔壁, 叫万圣书园。
贝贝几乎把他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店里，他喜欢读书，喜欢买书, 林雪专门在四合院那边腾出个屋子让他放书，林雪有些担心孩子成了书呆子, 苏致远倒是觉得挺好，“不管做什么，想做出个样子来最基本的前提就是专注，如果不深入研究, 又凭什么要求知识回馈给自己更多的东西，贝贝这样挺好的，你别担心, 有我看着呢！”
林雪的担心很快就没了，因为成府街上开了家茶馆，茶馆是燕大学生开的，名字是他们导师起的, 闲情偶记，充满了诗意。每到周末会请京市著名的专家学者或思想新锐来进行讲座，有时候会给一些车马费，有些人则连车马费都不收，无私地贡献着自己的时间，林雪每到周末前一两天就得去给贝贝订票, 就为了贝贝能参加他心爱的学术沙龙，票是免费的，预定是为了防止拥挤。
蓝印花布门帘，木窗格子，青花瓷杯，和对面的咖啡馆截然不同，茶馆有着浓浓的中式风格，宝宝和贝贝一般会一起去听，但是贝贝会做笔记，还会向主讲者提问，宝宝则更多是听个热闹，他对这个兴趣不大。
等俩孩子到了六年级，他们的学业空前繁忙起来，但周四去雕刻时光看电影，周日参加学术沙龙这两个活动却一直没有间断，咖啡馆里的人生百态，爱恨情仇，茶馆里的指点江山，品茗论人，都深深地影响着孩子，林雪觉得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等俩孩子小考结束后，宝宝也成了万圣书园的常客，他喜欢看军事武器类书籍，轻轻推开书园的门，耳边萦绕着轻柔的音乐，入目是宽大的书架，架上按类别分放着不同的书，每种只有一本，所以书园占地不大，但书的种类却很多。
书园西部中间放着长条木桌，取了书的顾客可以在桌前阅读，宝宝小小的人儿混在中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在这里宝宝认识了很多隔壁两所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有时候看到不懂的地方还会轻声向人家请教，大家对孩子本就比较宽容，再加上宝宝都是看人家放下书的时候去问，倒是都愿意给他解惑，宝宝回来就和林雪说他有了好几个忘年交，还给贝贝找了个淘书的好地方，“那个哥哥说三角地的旁边有个柿子林，是燕大的跳蚤市场，说会有书店里都没有的旧书，很便宜还有历史感，我想着你肯定喜欢！”
林雪就抽了贝贝手里的书，“快和你哥看看去，以后每读半个小时书就得休息十分钟，妈妈可不想你们小小年纪就带上眼镜！”说着掏出五十块钱让他们拿去买东西。
贝贝应了一声拿着钱和宝宝跑到学校里去了，林雪则坐在书桌前写些文字，她这段时间在研究青少年问题，生理心理各个方面的书买了不少，也算是边学习边实践了，俩孩子不时还能给出意见，是她的第一个小读者，嗯，双第一。
过了周末回到家，贝贝就拿着一本书去找苏致远请教，林雪一看封面《中国可以说不》，倒是别致。
“爸爸，您看过这本书吗？”苏致远看到书名哑然失笑，前段时间那些连长反应说战士们晚上熄灯后拿着手电筒偷偷读书，他还想着是什么书有这么大的魔力，一个个都勤奋好学起来了，结果就是这本《中国可以说不》，今年有台海危机和大使馆误炸两件事情，人心本就有些浮躁，这本书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一片天地，书的封面也有意思，象征中国的万里长城下方是有着自由女神头像，双手叉腰的美国大兵躯体，这已经表现出了作者的态度。
苏致远曾经在中国青年报上看过一篇调查，美国被参与问卷的人列为最不友好和最无好感度的国家，这本书的态度本就受大众欢迎，出版时间又逢台海危机，虽然被国内公知斥为革命余孽，可大众还是很买账，愿意支持。
苏致远也看完了，里面对美帝国主义和日右翼走狗的批判，对国内美分精日的痛斥，对祖国强大的期盼，这些苏致远都是赞同的，不过其中对革命多有怀念，把交流视作殖民，又显得稍有些偏激，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本很优秀的书籍，因为他在和平年代提醒着每一个人，国外反华势力依然猖獗，国内媚外分子仍旧招摇，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在这个对西方盲目崇拜甚至跪舔的环境下，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苏致远还专门让底下的兵阅读两天写了不少观后感出来，此时他就把自己看书时的笔记和贝贝进行交流，又拿出一些优秀的观后感让贝贝解读，俩人说到大半夜才睡，等贝贝睡着苏致远才回来，林雪正在看小说，见状道，“聊什么呢？现在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