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茹拍拍手，得意地望着顾仁说：“顾爸爸，我厉不厉害？”
顾仁并不夸她，反而表情严肃，蹲下来问她：“你发烧一定是因为耗了很多灵力，你真的没有在我车祸的时候去救我？”
小尤茹摇头：“没有啊，我没有用仙术。你说不可以用，我就不用，我听你的话。”
这倒是，小尤茹不说谎。顾仁摸摸她的头说：“好，我相信你。现在我们想想办法怎么救救顾北姐姐，好不好？”
“为什么顾北姐姐害怕呢？”小尤茹不解。
“因为在我们的这个时空，世界上住的全都是凡人。人们从来没见过你的这些本领，所以会害怕。就像你，你第一次见到会走路的机器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有点怕呢？”
“噢，我知道，把人抓到手机上也怕！”不过小尤茹现在熟练操作电子产品，都是跟林小夕一块玩IPad玩出来的，“可是，那为什么你不害怕呢？”
顾仁想起刚开始看到小尤茹时那一身竖起的寒毛，怕，谁说不怕。后来熟视无睹，再有什么怪的他都觉得挺正常，只是麻木了而已。
顾仁轻咳一声，说：“顾爸爸不是一般人，所以不怕。”
小尤茹：“……”
小尤茹建议给顾北建个梦境，让她以为今晚上的经历都是做梦。顾仁仔细想了想，说：“你发烧要是真的，因为北北给她妈妈打电话了，不然还要改了北北妈妈的记忆。还有她找人开锁……我想想。”
最后顾仁经过深思熟虑，给小尤茹制定了方案。小尤茹将某些画面移植在顾北脑海中，又将某些画面抹去。
顾仁看小尤茹抽丝剥茧一样，从顾北抽出“念”丝，突然有点怕。会不会有一天，她会用同样的方式，让自己变成顾仁的梦一场。
顾北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疼，觉得整个人比没睡还更累，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起身一看，小尤茹正坐在地上玩托马斯火车，小软的一只，嘴里念念有词。
“北北姐，你可醒了，我饿死了。”小尤茹见顾北醒了，蹭过来趴到床上，一身的奶香扑到顾北鼻子里。
“十点了！完了，你顾爸爸骂死我了要，他说你早上八点要起来吃饭的。”顾北赶快跳下床。
“刚才顾爸爸打电话啦，顾爸爸说有人送吃的来。”
门铃刚好响起，顾北拖着如同在梦里跟十个人打了一架的身子去开门取外卖，照顾小尤茹吃饭。
路过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梦里的书房，书房门并不锁着，她探着身体看了眼，里面当然没有棺木和尤茹。
顾北想起尤茹，有点黯然。她和顾南跟母亲生活两年，才真正像个家庭，所以后来顾北就不怨尤茹了。听说尤茹死讯的时候，心里也觉得难过惋惜。
不知道顾仁怎么想，没敢问。
顾仁提前出院，走的时候觉得这所医院的职工都有点怪，难不成他是帅过头了，所以都盯着他看？殊不知大家心里已经把顾仁想成了一个披荆斩棘的圣斗士一般的医学奇迹。
顾仁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一看手机，有顾北的未接电话还有短信。
顾北说奶奶想小花，说给小花做大餐，她就把小花连哄带骗带去了奶奶家，叫顾仁也来这边吃午餐。
顾仁坐在出租车上，终于不免焦躁起来。聚魂球不能提前打开，会有损肉身。小尤茹说看大尤茹的样子，撑不过十天，之后她的身体会跟凡人死亡一样，慢慢腐烂。
顾仁的计划要变了吗？
他先在网上推了那篇文章，说7月末的时候，凶手很可能会再次动手，叫所有人警惕起来。
这篇文章第一是为了给重案组压力让他们及早破案，第二是为了让凶手看到，提前实施杀人计划。
然后他又出资跟校方合作，给海大每个女学生发了一套夜行警示器，为的是进一步让学生警觉，加大凶手作案的难度。
且学校开始宵禁，那凶手应当没有可乘之机。
所以等到放假之前、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防卫出现松动期，凶手的机会也就来了。顾仁就等那时。
可是现在尤茹的身体最多能撑十天。短短十天，有可能破案吗？破不了案，有可能抓到凶手吗？抓不到，心脏移植，能成功吗？
第76章 倒数
“疼！”小尤茹一声哼。
顾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快把小尤茹的头皮揪下来了。
赶快松手，侧过头一看，小尤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顾仁赶快道歉，加速盘好小尤茹的丸子头。
小尤茹觉得顾仁这几天神不守舍的，给她穿错鞋，喂饭的时候把勺子举到她的鼻子边，梳头发的时候还时不时揪疼她头皮。
顾仁给小尤茹梳好头，抱起她，出门拦车。
才刚走出别墅，小尤茹记起来了，赶快喊：“没带衣服！”
小尤茹跟着林小夕去蹭芭蕾课，老师觉得她长得粉雕玉琢，动作也协调，就给她在年度演出里安排了一个小鸟的角色。
现在小鸟的裙子被顾仁落在了别墅里。
顾仁抱着小尤茹又跑回去，按密码进门，取了小尤茹的演出服和鞋子。
顾仁学了几天扎头发已经得心应手，但是化妆实在困难。顾北素来清汤挂面惯了，看着小尤茹也难以下手，最后只好找了周奕。
周奕跟着他们一起到演出室后台，按老师的要求给小尤茹花了一个美丽桃花妆。顾仁看到妆成的小尤茹，被她额间的一抹红色花钿惊到。
这真像个仙女的样子。
结果小尤茹抱着肚子，说：“顾爸爸，我饿了。”
顾仁早有准备，应对永远都在饿的孩子必须时刻准备着。顾仁拿巧克力给她，她吃得一手黏。周奕看着顾仁细细给她擦掉的画面，觉得顾仁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爸爸。
那边林小夕也化好了妆，眉心紧紧，一看就知道在紧张。
小尤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要分巧克力给林小夕。林小夕摇摇头，说她不想吃。
小尤茹这才发现林小夕的满脸严肃下装着一颗紧张跳动的心脏。她从椅子上跳下来，俯在林小夕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小夕突然就笑了，咬一口小尤茹喂她的巧克力，牵着小尤茹的手听老师指挥准备去了。
坐在观众席上，周奕问顾仁：“小花这么重要的表演她爸妈都不来看吗？”
这为人父母，也太过逍遥散淡了些。
跟过来凑热闹的顾北大为赞同，说：“对啊对啊，大哥，小花的爸妈啥时候回来？还在云南？”
“再过五天。”顾仁说。
日子几乎要掰着指头数，可是依旧飞逝如流水，不舍昼夜。
整个舞剧小尤茹上台时间并不长，顾仁专心看着，视线定在她身上。三岁多的孩子小小只，走路尚且不稳，遑论跳舞。
顾仁看着软趴趴的小家伙，迈着小短腿，举着小胳膊，努力摆出老师要求的笑容，忍不住就笑了。
顾北举着DV，不断称赞：“小花跳得可真好，以后真得让她爸妈培养！”
小尤茹的确跳得好，殷红花钿衬得她肌肤如雪。她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并不纤长，但是却比她们的动作里多了一点点舞蹈的感觉。
可惜，没有以后了。
演出结束之后，顾北手里神奇地出现一朵玫瑰花，她做出小粉丝的样子，送给小尤茹。
小尤茹接过花，开心得举给顾仁看，却不见了顾仁的身影。
顾仁刚才接到短信，他要的心脏从黑市里找到了，要价一百万。他立刻电话联系相熟的银行柜员，约好明天去银行取钱。
顾仁打完电话回来，看小尤茹跟周奕和顾北玩拍照，想起刚开始她从聚魂球里醒来时，还被周奕的手机吓哭过。
真不可思议，她的出现才不过一个月而已。
然而她留在世界上的时日，已经要开始倒数。五天。
第五天，顾仁带她参加演出。演出结束之后买了她一直想吃的大桶冰欺凌，看着她吃完。
第四天，顾仁给她穿皮衣戴墨镜，带她去游乐场玩。下午又带着酷女孩去银行取款。取完钱两人一起带着箱子，从交易中间人手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回打算放进尤茹胸腔的心脏。
顾仁不是没想过去正规医院，但是太难了，所有的流程、审批且不说，就说正当理由，他根本就没有，医院不可能卖给他。
第三天，顾仁买通的记者告诉他，海城警方抓到了嫌疑人的。记者手里的信息如下：
跟犯罪侧写一样，嫌疑人的确患有心脏病，没钱做手术。不知道哪一刻会死去，他觉得吃掉心脏会得治疗。
在嫌疑人住所发现了一口锅，锅里飘着一层凝结了的油，周围都是血渣。
嫌疑人环卫工人，年轻时在村子里杀猪，后来来城里打工。年少时杀猪的经验和手段还在，用来剖一颗心绰绰有余。
嫌犯是被学校里开电瓶车的大爷在路上捡到的，他神智不清，对着一棵树在说话。
嫌犯可能已经精神失常。
顾仁没有立即把心脏装入尤茹体内，就是抱着还可以找到凶手的希望。然而现在找到了凶手，却告诉他，凶手把他挖走的三颗心，都吃了。
顾仁不得不动用小尤茹的力量，裹着寒天绫，穿墙进了重案组审讯室。
王都伟亲自在审。然而对一个精神失常、只知道不停大笑的嫌疑犯来说，审跟不审没有什么区别。
顾仁在审讯室里，看到王都伟面前的照片。摆在凶手眼前让他认，是不是他的犯罪现场。
凶手看着照片例的血腥，竟像很怕一样，不住往后躲。
顾仁看着照片里胸前血肉模糊的尤茹，几乎要落泪。
王都伟无奈，精神评估师已经来了，他离开审讯室。助手交来DNA检验报告，经过对比，油锅旁的血迹证明属于三位死者。
顾仁怔怔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王都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雾气，慢慢地转身离开。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他看到周遭的人突然都向审讯室跑去。嫌疑人在审讯室里心脏病发，猝死。
不可能再找到尤茹的心脏了。
顾仁没有立即把他买来的心脏放回尤茹身体，他决定跟小尤茹一起度过最后两天。
第二天。
一大早顾仁就把小尤茹从床上拖起来，小尤茹站在凳子上，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顶着一头乱发倒在沙发上。
顾仁抱起她，给她扎两个小辫子。
“咱们今天去旅行。”
“旅行？”小花立刻精神了。
“嗯，去海边。快去准备你的衣服，好吃的，还有玩具。呐，顾爸爸昨天给你买了小行李箱。”
小尤茹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一只大黄鸭的书包还有一只粉色芭比娃娃的行李箱。
小尤茹无比兴奋，欢天喜地跑上楼去，连饭都不要吃了。顾仁慢慢跟在她身后，叫她慢点，不要摔倒了。
“嗯，这个裙子带上，这条牛仔裤顾爸爸最喜欢也带上……这个巧克力不能吃太多就带一包……长耳朵兔子要带着，这个故事书带着顾爸爸给我讲故事……”
“好了，就这些，”再塞一包薯片，“就这些！”
小箱子满满当当的，小尤茹的行李在里面互相挤压。
顾仁看不下去了，坐下来说:“我帮你整理整理好不好？”
小尤茹趴在地摊上，看顾仁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零食装在专门的收纳盒里，又给玩具专门辟出一个空间来。
小尤茹突然跳过来趴到箱子里，咯咯笑：“顾爸爸把我也装进去吧。”
顾仁把她抱起来，闻一闻她脸颊，说：“你长大了，小箱子装不下啦。”但心里，永远会有一个位子，专门存放你。
小尤茹第一次坐火车，因为是短途，顾仁定了座位。小尤茹很不嫌弃，反倒在熙攘人群和火车上古怪的气味中觉得安心。
离开城市，火车穿过农田、隧道、人家。
小尤茹一路窝在顾仁怀里，听顾仁跟她讲这个大火车跟她的小火车的故事。顾仁邻座的大妈好心要帮顾仁抱一会儿小尤茹，顾仁谢过拒绝。
很快就抱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