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然说完，脚步缓缓的离开，留下弟弟和妹妹在那风中凌乱。
大哥，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
兄妹三人很快的见符求了来，因为沈夫人身体今日不适，所以才错过这一次上香，让兄妹二人前来，至于沈亦然，他是因为过来办事，刚好遇到弟弟和小妹，询问了原因，孝顺的他，自然一同前往去求了符。
“好了，符也求到了，你们快些回去吧！”沈亦然说着，看了一眼自家小妹，她正摘着漂亮的花朵，一瓣一瓣的掰着吹。
自家小妹顽劣，沈亦然是知道的，所以在嘱咐了话之后，又对沈笑笑说了句，“特别是小妹，你赶紧些回去，若我回去询问了母亲，你没有早些回去，你就别想再出去了。”
“为什么？大哥，我是不是你亲生妹妹啊？你怎么什么事情都拘着我，我又不是那大家闺秀，娘都不拘着我，就你事儿多！”沈笑笑控诉的眼神看着沈亦然。
“娘是管了你，你不听罢了。”沈亦然淡然的说道。
“哼哼，反正大哥你就是最坏的了，二哥都没这么管着我，就你事儿多！”
可沈亦然对于妹妹的控诉，他表现的十分淡然。
凤眸斜睨一眼，沈亦然挑眉问道：“那你是听还是不听？”
“听听听，我听还行吗？”沈笑笑努着嘴，俏皮的脸上，有着世家小姐所没有的活泼，那些世家小姐，都太过安静文静，就像一具尸体，在被人小心的操控着，笑和说，都特别小心翼翼的。
可是，有那么一个姑娘却不是！
沈亦然脑海里一跃而上那张娇俏的面容，不管是在太傅府还是在驸马府，又或者上次在山林里，季云笙所给他的感觉，都是特别的活泼，有血有肉的，不像那些他所看到的世家小姐，一举一动都特别小心翼翼，脸上挂着的，永远是那样僵硬的微笑，仿佛世间之事在她们的面前，都是过眼云烟，就算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也是扯着嘴角违心的笑。
就算过了那么久，他还能想起那次在林子里，她吼他，严肃的眸子瞪着他看着的模样，真的，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四十九章 别冲动
“回去罢。”沈亦然转身，看向之前所看的方向。
沈笑笑趁着自家大哥没看自己，连忙瞪了两眼，然后催着二哥，“二哥，我们走吧，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沈衡闻声，失笑说道：“怕是没有其他人能管着，只能管着你了。”
“我看大哥是该要娶个媳妇回来管了，不然这样下去，我非得被他逼疯了！”
“我也觉得。”
……
兄妹二人渐行渐远，但是他们的话，沈亦然却都听了进去。
是该娶个媳妇回来了吗？
沈亦然无辜的看向二弟小妹下山的身影，突然有些怔然！而脑海里，总是出现一张清晰的面容。
越往下想，沈亦然发现，自己的脸颊在发红。
干咳两声，他连忙把自己的这些心思给挥去，毕竟，这是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
昭雪灵终究是没有再看到那位公子，她都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可那真真切切的身影真的是看错吗？
季云笙看着她失落的背影，想着，怕是和那位公子的事情有关。
她趁着宋玲如厕，上前拍着昭雪灵的肩膀，“雪灵姐姐是看到那个人了吗？”
季云笙不必说的太明白，昭雪灵也明白她什么意思。
因为把事情告诉了季云笙，所以这会见宋玲没在，她也不再隐瞒的点头，“嗯，我是看到了，可是那人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所以，你说要留下来，其实就是找那人？”她也不明了说那位公子，就怕坏了昭雪灵的名声。
昭雪灵没反应过来季云笙话里的意思，连忙的点头，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被季云笙给带到坑里去了。
她羞红了脸，连忙的解释，“我只是觉得，怎么人家也帮了我两次，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看见了，便想当面跟人道谢而已，我没存别的心思。”
“你不说最后一句话，或许我就信你了，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我就明白你的心思了。”季云笙揶揄说道，眼睛晶亮晶亮的，反而是昭雪灵被直白的点出来，羞的无地自容。
怎么就那么笨，说那么多呢。
“你们说什么呢？”宋玲回来，看着两人怪异的气氛，询问道。
季云笙看着昭雪灵的样子，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雪灵突然想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不然待会回去，天色要黑了。”
“嗯。”
*
三个姑娘因为并没有太过招摇，加上距离别庄并不算太远，所以身边带的人也不多。
回去的时候，半道上，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三人面面相觑。
“桃枝，去看看怎么回事？”宋玲见状，连忙将身边的大丫鬟派了过去。
不一会，桃枝便回来了，说前头不知道谁家的婆子和一个姑娘争执起来了，那婆子家带着几个壮硕的男人，想要把那姑娘带走。
“这是在做什么？”昭雪灵蹙着眉头，不解的问着。
“听说，那姑娘是外乡里来的姑娘，因为投奔了姨母，今日陪着来上香，结果，这姨母不是好的，就把人卖给了一家死了妻子的有钱员外，这不，正拖着走呢，我听说，是那姑娘的姨母欠了人家太多的钱，把这姑娘半抵半送出去呢。”说话的，是跟着一起前去的连翘。
“这姨母，也太心狠了。”昭雪灵不敢想象的说道。
至于季云笙，微微蹙着眉头，脸色也显得不大平静。
“可不是，这年头这种人多了去了，为了一己私利，便把人往火坑里推。那员外有钱，说是前头打死了四个媳妇了，个个都是八抬大轿的抬进去，可没半年，就都去了，皆是被打死病死的，官府也没管过。”连翘说到这里，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
面前的姑娘都是锦衣玉食的小姐，也许不知道这其中的惨痛，但是连翘是个丫鬟，明白被卖来卖去个中心酸，在她小的时候，也是被亲人骗卖出去，幸好遇到了好人家，后来跟着那养父母，进了太傅府。
“姑娘……我们要不要管？”意柳闻声，也是愤怒十分。
“姑娘……”闻声的桃枝也看向了自家姑娘。
她心里自然是想管的，因为自己是丫鬟，这其中心酸懂的比眼前的金贵小姐要多，自然知晓这姑娘要是遇到这事情之后，怕日子不会好过。
若是只是听说，或许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心急想要插手，但是就在眼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会不好。
昭雪灵已经气愤非常，嘴里喊着一定要把这些恶人绳之以法。
但是她还没行动，就让季云笙给拦住了。
“别冲动。”季云笙沉稳的说道，眼底里的十分严肃。
“可……”
“我们今日带的人并不多，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别轻举妄动，你也听连翘说了，他们带了好几个汉子，我们贸贸然去自然是不妥的。这样吧，连翘去庙里喊几个人来，我们先前去看看。”
“是。”连翘闻声，连忙跑回了庙里。
可是，听到这样的提议，宋玲却有些担忧的看着季云笙。
“可是云笙，这些人万一不好对付可怎么办？你我都是女流，若是都像桃枝身负武功还好，但是我们都没武功，那些人乱来，伤到我们，可怎么办？”
宋玲毕竟是被右相府保护的很好的姑娘，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今日三人出来，也是找了借口，所以没有带那么多人，每个人身边也都只派了一个会武功的小厮而已，这样贸贸然的过去，怕万一出事了。
季云笙压着她的手背，给予她安心。
“别怕，我们带了人，而且，我们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皇城根下，他们不敢乱来的，现在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宋玲见季云笙都这么说了，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三人让小厮在前头，等到了半道上，只听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喊着不想走，可却被人拖拉着带走。
季云笙活了两辈子，自然知晓女人在这个世道艰难存活，这姑娘要是被人带走了，这日子，恐怕就倒头了。
她吃过苦，更吃过亲人朋友给的苦，所以，看到这样的女子，难免产生几分同病相怜。
她脚步极快的走了上去，大声喊道：“住手！”
那几个人拉着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姑娘先是一滞，不解的回头看着季云笙。
婆子走在后头，闻声大声的嚷问道：“姑娘，你想做什么呢？”
可季云笙没有理会她，身边的小厮直接上前朝着婆子喝道，“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婆子直接被小厮吼的发懵，她后退了两步，再看这姑娘一身的派头，怕也是不简单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季云笙问道，浑身一股强大的气势压着眼前的婆子。
婆子先是一愣，想着怕是有人管闲事了。
但是想到这姑娘被她姨母真金白银的卖走的，她又觉得自己理足。
婆子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皇城下的不少贵人她都认识的。
她上前两分，挺直了腰板，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美如花的季云笙，“姑娘，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您就算身份尊贵，也管不到别人家的事情吧？”
在婆子看来，季云笙毕竟也是个半大的姑娘，能懂个屁，只要她吓唬几句，这姑娘自然不会再插手这事情了。
可婆子想错了，季云笙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什么人没见过，这人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吓唬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她笑了笑，说道：“若是家事，我倒也可以不管，但是若是涉及了什么谋反官府条例条规的，我怎么不可以管？比如说，私下拐卖良家妇女！”
婆子闻声一怔，没想到这姑娘还知道这些，她还以为自己那些话会把人唬住的。
见状，婆子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们这并不是拐卖良家妇女，是这姑娘的姨母已经把这姑娘嫁给我家老爷的，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姑娘，这姑娘临了反悔，正想逃呢。”
如果只是新娘逃婚的话，季云笙当然管不到。
只是，季云笙也不是傻也不是笨，这婆子显然是拿话搪塞她的。
就连那不远处被人架着的姑娘，也一个劲的哭着说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季云笙知道，就算不是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女子，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毕竟亲事如果定下的话，双方没有很好的沟通过，这女子也是不能随便解了这门亲事的，而到时候这女子要怎么给夫家处理，那也是别人的家事，和别人无关。
婆子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想着这姑娘总不能把他们家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夫人给带走吧，这告到衙门可都是没人站他们那边的。
可话是没错，季云笙却并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是挑眉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倒是都懂，但是，这位嬷嬷，你说这位姑娘是被你们老爷三媒六聘娶的妻子，那我问你，你这三媒六聘是下聘给了谁呢？是这姑娘的父母，还是她的祖父母？可你刚才说的，是这姑娘的姨母？姨母并不是她的父母，这姑娘若是没有答应，那你们这也是属于强买强卖！”
第五十章 良心
季云笙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那婆子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的确，卖这姑娘的人只是她的姨母，并非父母。
而一般只有直系亲属，才有为女子做主婚事的权利。
季云笙一双厉眸从婆子身上移开，落在那被架着的姑娘身上，对方蓬头垢面，但是还是能看见那张清秀的脸。
这姑娘，怪不得她的姨母想要把她卖了，虽然轮姿色，在京城贵女圈子里头，并不算什么稀罕物，但是，也算是个素净漂亮的姑娘，浑身透着一股干净清透的气息，就像江南的娇女子。
“姑娘，你家中可还有亲人？”季云笙看着那姑娘，清丽的声音问道，就像出谷的黄莺一样动听。
秋玲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姑娘，还敢出来阻拦的姑娘。
她先是看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季云笙点头，“有的，我家中还有祖母，只是祖母年迈，如今跟着小叔过着，我无奈，过来投奔姨母，却不想，姨母……”
姨母想把她给卖了，而且，本以为生意极好的姨夫家，原来是负债累累，她还以为能找个亲人投靠，却不想，直接被表里不一的姨母卖了。
季云笙听着这姑娘的话，微微侧脸看向眼前的婆子，“既然这姑娘家中还有亲属，这姨母又何来的做的了主，把外甥女说亲呢？难道，这姑娘是卖身为奴，只需要一张卖身契？”
“我没有入奴籍，姑娘，我没有入奴籍。”秋玲忙的摇头，生怕摇头迟了，会失去解释的机会。
而这么一来，一切真相大白了，说到底，这就是一起买卖良家妇女的事件！
边上来往的不少行人，因为这动静，其实都一早的在一旁围观，若不是这婆子手下几个壮汉，他们都会上前阻拦。
可现在，有人出头阻拦了，这些人倒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开始看个究竟？
这婆子姓程，是男方王家派来，说来这里跟秋玲的姨母接人。
程婆子也知道个中的缘由，因为秋玲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她姨母既然收了钱，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以后都是王家的鬼了！
可她没有想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还是个女娃娃，却让程婆子犯难了。
程婆子是京城人，自家老爷是京城买卖的商人，大到布匹粮米，小到胭脂水粉，都有涉及，说起来，这买卖做的不小。
虽然姥爷只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但是老爷的门路极广，朝堂上的不少人，他也是认识的，所以，程婆子看着季云笙以及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姑娘的架势，就知道这三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