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柳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意柳……”
季云笙脸上闪过惊慌，不管不顾的连忙提裙跑了过去。
意柳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回神。
直到季云笙走到她面前，唤了声，“意柳。”意柳这才抬起头，带着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小姐，他……”
意柳目光渐渐从自家小姐的脸上游移到不远处竹林立着的男子身上，因为天黑，意柳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那是一个男子。
这不是守卫森严的吗？这不是很多府卫把守着的吗？怎么有男子混进来都没人知道。
而最重要的是，小姐为什么显得那么平静淡然，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意柳虽然迷糊，但是也不是傻，闺中姑娘与男子深夜私会，这要是让人知道，小姐的名声可就坏了，到时候，可就抬不起头做人。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和一个男子在这里？小姐，你这样做，若传了出去，别人可要怎么看你啊？”
看着意柳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袖，季云笙突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反抓着意柳的手，劝慰道：“意柳，你别慌，你别慌，听我说。”
“小姐，你可不能糊涂啊……”意柳真的慌了。
她知道自家小姐向来有主见，心思灵透，不会随随便便与男子说话，更别说私通了。
可是，她怕的是，那个男子惯会花言巧语，自家小姐被对方骗了。
话本子里头，不少养在深闺的姑娘，因为少与男子接触，仅凭简单的相处，就被男子骗了，意柳怕的就是这个，毕竟自家小姐身份尊贵，多少男儿想要当太傅的女婿。
看着意柳如此紧张，季云笙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意柳是最孩子心性，最迷糊的，可今天，却变成最懂事的，生怕她行差踏错。
见自家小姐笑了，意柳更慌了，“小姐你笑什么啊？这关乎你名誉的大事，你这般……”
“意柳！”不等意柳说完，季云笙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家小姐不是个乱来的人。”
“可……”意柳眼眶满是泪水，脸颊也流出长长的泪痕，“可小姐，你和他……”
“你还不相信我吗？嗯？”
季云笙敛了笑容，严肃认真的问道。
意柳听了，表情更加奇怪了。
“小姐，不是意柳不相信你，只是……”
“你担心我被骗了。”季云笙接话说道。
意柳点点头。
可不就是怕被骗了吗？
“意柳，你信我吗？”
意柳被突然的正经一问，居然找不到词回答了。
她自然是信任自家小姐的，她不信的，是那位站在竹林边上的男子。
话本子都说，再聪慧的女子，一旦被男子迷惑之后，都会变的蠢笨起来。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会不会变的蠢笨，就怕对方会坏了小姐的名节。
意柳的迟疑在季云笙的意料之中。
她将意柳拉到一旁，让她平静下来，到时候就算别人不发现这里，都要被她的声音引过来。
意柳害怕，连忙点了点，表示自己不会做这等败坏小姐名声的事情。
等意柳情绪稳定了下来，季云笙才面带严肃的说道：“意柳，你我主仆一起长大的，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了，你该知道，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意柳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应该也知道，你家小姐不是那种冲动乱来的人。”
意柳继续沉默。
“对意柳你来说，你家小姐，该如何，才比较符合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是整天待在院子里，绣着帕子，抚着琴，描着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才是个好的名门大小姐？”
意柳摇头，“意柳不懂，意柳只知道伺候小姐，让小姐过的舒心，让小姐没有烦恼。”
是啊，意柳不懂，其实季云笙也不懂的。
前世的时候，她以为如同她所说的那样生活，就是个好女子，就能得到好姻缘，唯一一次叛逆，也就是在婚事上，索性爹爹并没有过多阻拦。
可最后结果又能怎么样？
今生既然有命重来，她就该活的恣意一些，不怕流言蜚语，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意柳，我受够了那一成不变的生活了，我受够了被人说是世家小姐的典范，我要的，并不是这些，闺誉又怎么样，名声，又怎么样，护了那么多东西，可最终，真的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季云笙自己说完，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意柳看着她，眼眸中，闪现着惊诧。
小姐这是怎么了？
“意柳，这世道上，有太多男子看着好，却不是个好的，你们都希望我以后能嫁个好的人家，但是怎么样的，才算好呢？”
“小姐……”意柳越听，越不明白自家小姐在说什么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很奇怪，不像她平日里认识的小姐，但是莫名的，她觉得小姐说的，居然挺对的。
她目光投向竹林的方向，那男子正一步步的走过来。
等到沈亦然靠近一些的时候，意柳才看清楚男子的面容，星眸剑眉，步伐沉稳，眉眼中，带着书生的内敛秀气，又多了武将才有的魄力。
居然是他！
意柳惊愕的看着沈亦然的靠近，最后将人看的一清二楚。
意柳虽然比较迷糊，但是她记忆力惊人，之前小姐在街道上，想买蜜菊狮子糕的时候，一位公子便宜的见糕点卖了给他们，后来又在前往寺庙的时候，救下了她家小姐。
之后，就是上次街上马车受惊，又是他出手相助的。
当时，因为他们女扮男装，也许这公子并不知道是他们。
而后来意柳打探到，那位长的好看的公子，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姓沈！
意柳十分敬重那些保护家国的将士，所以沈亦然连着三次都帮了他们的大忙，让她十分的敬佩。
所以，这会看到对方出现在眼前，让意柳惊愕不已。
“怎……怎么会是……他？”
沈亦然对着意柳，做了个礼，道：“正是在下。”
“小白球是他送与我的。”不等意柳回神，季云笙说道。
对于意柳看到沈亦然脸上的惊愕，季云笙一点也不奇怪。
意柳之前好几次在她面前说过，这为沈指挥使是个不错的人，帮了他们那么多次，与那些纨绔子弟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季云笙就看的出来意柳对沈亦然的敬佩。
她对意柳说道：“沈公子多次帮助我们，你也该是知道的。”
最后意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小姐私会的男子，会是沈公子？
不过如同小姐所说的，不是在昏暗地方，两人独处，就是苟且，也许，只是很平常的朋友迫于世人目光而选择躲避。
至于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同沈公子那么熟，意柳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了。
她想，也许小姐做这些，都是有她的道理的，就连聪明的连翘，也经常说，小姐是个主意正的，应该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等意柳先行离开，后院又知剩下季云笙和沈亦然。
见他还笔直的站在那里，神色紧绷，惹的季云笙忍不住的笑了。
“沈公子平时瞧着也不算多正经，这会怎么正经起来了？”
这可以说是季云笙第一次开玩笑。
沈亦然没反应过来，带着怔愣，狐疑的看她，等听到笑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小姑娘揶揄了。
他也笑了，说，“在下向来正经，只是……”
他欲言又止，季云笙不解的看他，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沈某从未遇到过，一个像季姑娘这般爽快的人，好像，我们上辈子，就已经见过了，让我觉得熟悉。”
沈亦然嘴快，说来直来直去，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
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定会被人认为是登徒子，想要搭讪才会这么说的。
不过，沈亦然对上的是季云笙，她对此，并没有不悦的表情。
而且，面对沈亦然说的这些话，季云笙并没有反驳。
可不就是前世见过的吗？
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刚好侧目，与对方眼眸对上。
相视一笑，两人又没了言语。
四周静的吓人，沈亦然甚至能听到面前人的心跳声。
两人沉默着，各怀着心思。
“你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过了好一会，沈亦然突然问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哥哥喜欢那姑娘吗
季云笙看着沈亦然那灼灼目光，像有火焰在跳跃。
她愣了一下，聪慧的她，很快就明白沈亦然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在询问她，刚才对意柳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说把沈亦然当成了一个朋友，不希望因为世俗的目光而不能与他交谈。
虽然这话是出自她的内心，但是她倒是没有刻意要在沈亦然的面前说。
随后她，点点头，“是真的。”神色无比认真。
“那你的意思是，把我当成可以交谈的朋友，而不只是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从沈亦然的口中说出来，他也是心有戚戚。
从第一次见季云笙开始，他就从没有想过，要将这个姑娘当成一个陌生人对待。
只是，再往前一些，他就不知道这个姑娘愿不愿意了，毕竟世俗的目光很可怕。
如今听到她这么说，沈亦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十分的欢快，连冷静自持向来没有笑容的脸上，都忍不住染上笑意。
他的嘴唇微微上扬，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季云笙看着他，突然有些失神了。
许久，季云笙才把自己有些忐忑的言语跟沈亦然说完。
“沈公子连着救了我多次，云笙感激不尽，早已经把沈公子当成恩人，朋友。”
沈亦然闻声，挑眉，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蓦地，他言语说的快，突然来了一句，“如此，你可是要以身相许？”
“什么？”季云笙抬头，对上沈亦然的眸子，不解的看着他。
她怀疑自己刚才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沈亦然居然说，以身相许？
这一句话，让季云笙想到那话本子里头的轻佻散漫的无赖公子，最是喜欢说这一句话，往往男主人公会当场出现，将那女子救走，不落入虎口。
而沈亦然很快的反应过来，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如此，那请季姑娘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季云笙也没纠结太多，点点头。
随后她又说道，“只是，沈公子也该知道，世俗眼光的可怕。”
“你怕吗？怕流言蜚语？”沈亦然反问道。
季云笙被他反将了一军，愣了愣，倒是实诚的答了句，“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生太短，太多事情要去做，如果活在别人的言语之下，她季云笙，这辈子就不用活了。
权势，功名，财富，于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那不就足够了。”沈亦然笑说道。
紧接着，他突然走上前，认真的看着季云笙。
两人距离的太近，季云笙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自上而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
她觉得全身紧绷，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你……”
“很高兴认识你，季姑娘！”
不等季云笙说话，沈亦然突然上前，将她抱住。
鼻翼萦绕着馨香，让人有一种放松。
而突然被人抱住的季云笙，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脑袋仿佛停止了运转，只感觉到对方双臂有力的将她紧紧抱住。
不过沈亦然很快就松开了她，面上带着温润礼貌的笑，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抱歉，我刚才激动了。”
季云笙讷讷的退后两步，只感觉心跳在加速。
这只是激动那么简单吗？
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道：“时候不早了，沈公子请回吧！”
沈亦然自知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了，连忙点点头，只是看着季云笙转身的时候，他又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喊住了前头的人。
“季姑娘，在下，还能来找你吗？”
季云笙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让你别来，你能不来吗？”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沈亦然心道。
所以，这答案对于沈亦然来说，等于白说。
他笑着目送那匆忙离去的身影，只觉得整个人都飘起来。
匆匆往回家赶，沈亦然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他不是个不能克制的人，但是遇上季云笙，他发现，自己克制是没有必要的。
所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哥，你去哪儿了？”
沈笑笑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早先的时候，她看着哥哥出去了，连忙的跟了出去，结果，哥哥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懊恼不已，就在屋子里等着。
在她的认知里，哥哥是个特别厉害而且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他的生活作息十分的严谨，像晚上不为公事而跑出去的机会，可以说的不存在的。
别的公子哥儿晚上没什么事情，会约几个朋友喝个小酒，又或者转转，没准，转个媳妇回来。
毕竟，他们沈家也不是什么特大家族，没有太好的家世，找的媳妇也不会是那些闺家大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