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内奸,如何忠良(重生)——思尽忧郁
时间:2018-01-24 15:03:45

  “如果他不是皇上呢!”
  申屠元建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李五上前一步,逼视着申屠元建道:“眼下你若与我一起拥立乾西王帝,那么一切矛盾就都就解决了。”
  申屠元建惊愕道:“你你……你竟也想反了不成!”
  李五道:“申屠将军,我知道你追随玄凉多年,是他身边的老将,是他的心腹,可是你也跟随了乾西王多年,乾西王这些年对你如何,对手下的将领如何,你应该看得清楚。再看玄凉,先叛成元水,再叛李幽,三叛废帝,三心二意,不忠不仁。他不体谅自己的大儿子,不管束自己的二儿子,以至两子相继反叛,却囚禁了忠心耿耿的三儿子,为父不尊,为人不义!这样不忠不仁不尊不义的君主,你真的还要盲目地维护他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若此次助皇上除掉了乾西王,那么你忠勇无双的英名尽毁,自此被天下人唾弃辱骂,遗臭万年!”
  申屠元建被训得哑口无言,顿了片刻道:“李将军,相识这么久,我申屠竟从不知道你有这样善辩的口才,可是君命臣受,他是君,无论是什么命令,我只能遵从。”
  李五冷笑道:“君命臣受?真想不到申屠将军骨子里抱的竟是这般老腐的思想,你看看这四分五裂的天下,看看河东的晋李,山南的大齐,南方的诸国,这天下没有君命臣受,只有强者为王。”
  申屠元建这下彻底没了言语,李五趁他动摇之时,迅速握住他的手道:“申屠将军,开城门,让我带兵进城,我们合力助乾西王登基,那时你就是拥立有功的重臣,是征战沙场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而不是现在这样被昏聩的君王用来屠杀儿子、背负骂名的刽子手!”
  申屠元建突然后悔来见李五了,他本来想劝李五归降,以避免无畏的牺牲,然而他发现,自己竟然反被她劝说得心情震动,信念动摇起来。
  他道:“李将军,你说的都有理,可是——”
  “没有可是!”李五强势地打断他,用手指抵在了他的心口,“申屠将军,我就问你,在你听到皇上下达囚禁乾西旨意时,你的心可有不平,可有寒意,可有抗拒,若有,那就是你真正的意愿!你应该顺从的本心!”
  申屠元建回想十日前皇上偷偷召见他,命他暗中将征西军中将领替换,集中城中兵权,秘密监视乾西王,那时他一脸困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下这么一道密旨,然后皇上亲口告诉他,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个出生低贱的儿子,他不想让他继承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朕本想多留他几年,因为他能征善战,尚有利用的价值,可眼下群臣立储的呼声太高,难道朕还真要立这上不了台面的儿子为储不成?真是丢人现眼!”
  他听到皇上说着这般冷酷之言的心情是什么?心寒?不平?抗拒?惊愕?一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了狠手的君主,一个反复成性的君主,真的值得他效命吗?
  申屠元建叹口气道:“李将军,我申屠今日就不该来见你。”
  李五道:“将军,你心中已有决断了,对吗?”
  当夜,洛阳城四门大开,城外的征北军迅速涌进城内,会合城内的征北军包围了洛阳宫,正在寝宫内熟睡的玄凉一无所觉,还坐着他帝王江山的美梦。
  李五带兵围住洛阳宫后,不多一会,一人一骑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李五立即下马半跪:“末将恭迎陛下。”
  黑夜之中,玄友廉的脸颊被火把的光照得明黄如金,他跳下马背,低头看她:“李五,你抬起头来。”
  李五抬头,她的脸与他一样,被周围的火光照亮,她的发辫有些散了,脸上还沾血泥,身上穿着毫无美感的灰暗盔甲,然而玄友廉却觉得这一刻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李五道:“洛阳宫已尽在征北军的控制之下,请陛下立即进宫。”
  玄友廉想到皇宫里此刻躺在龙床上还一无所知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母亲惨死后,他从未祭拜,连牌位都没看过一眼,称帝后,只字未提追封之事,连名份都没有,他的厌弃鄙视表露得那样露骨,又怎会真心待我这个儿子。我竟还做起了一个父慈子孝的美梦,以为回京平叛会让他彻底改变对我的看法,是我——太天真了。”
  周围的将领们听了玄友廉说的这番话,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玄友廉伸手来牵李五的手:“走,随我一起进宫。”
  李五却抽手退后一步,恭敬道:“陛下,末将要守着洛阳宫,请让申屠将军陪你进去吧。”
  玄友廉犹豫了一下,没有勉强。一会入宫见到玄凉,必定会爆发一场激烈的父子争吵撕扯,想想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没必要将李五跟进去,看到他那般模样。
  他点点头:“好,那你在此等我。”
  说着带着申屠元建向宫门走去,走到几步,却又顿住了身子,转身道:“李五,你既然唤我一声‘陛下’,愿拥我为帝,那你可还记得当日的承诺?”
  李五怔了怔:“什么?”
  [如果你真成了帝王,那我便是你的女人。]
  多年前,废帝禅位,玄凉即将登基之时,玄友廉再次向她示爱,她虽然拒绝了他,却对他说了这样的承诺。
  过了多年,她大概已经忘光了,可他一直记得。
  玄友廉扬了扬唇:“那就好好想想,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想起来。”
  李五当真是不记得了,点点头:“好,我想想。”
  等得玄友廉和申屠元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李五只觉得心里一直悬着的颗石头彻底落了下来。她跨上马背,旁边的将领见状问道:“李将军,你去哪里?不要人跟着吗?”
  “不用,我去附近巡视,你们守好宫门,等陛下出来。”
  “遵命。”
  李五骑着马一路急驰,出了长厦门,离了洛阳城,一人一骑在黑色的夜幕中狂奔不止。
  这一刻她的心情,跟六日前和徐敬仪离开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她不再忐忑,不再不安,不再心虚,她觉得此刻心中坦荡无比。
  今夜之后,她与玄友廉之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彼次再无亏欠!
 
 
第124章 
  天亮之时,玄友廉一身疲惫地转身离开, 在他背后, 是披发散袍跌坐在地上的玄凉。
  他的视线空洞,在知晓政变后的震惊、绝望、愤怒在天亮之前尽数化为了迷茫。
  他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军阀一步步打江山夺天下, 最终登上帝位,人极至尊,风光无限, 却没想到他的三个儿子相继而反,最终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儿子夺去了权势,一无所有, 变成了一个顶着太上皇的名头, 被囚禁监视的废人而已。
  何极可悲,何极可笑!
  玄友廉目不斜地走出宫殿大门,跨出门槛后,高大的殿门在他的命令下重重关上。自始至终,玄友廉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伏跪在地上不知是痛哭还是惨笑的老人。
  他曾经很努力地想要向看不起他讨厌他的父亲证明,证明自己的能力, 证明自己的孝心和忠心, 希望获得他的认可。
  然而这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观点, 仍将他视为一个身份低贱,不配继承他帝位的儿子, 最后的一丝父子之情荡然无存。
  玄友廉道:“李将军呢?”
  “回乾——陛下,李将军说去附近巡视去了。”
  “派人将她找来。”
  “是。”
  玄友廉走下台阶,抬头看向庭院里高耸入天的繁茂古树, 层层叠叠的树叶上洒满晨曦素淡的光辉,平静一如往昔的每一个清晨。
  “陛下。”
  玄友廉回神,转头看去,见是申屠元建站在身边,道:“李五找到了?”
  申屠元建颇有些迟疑道:“不是,陛下,是我这里有一封信,不知该不该上呈陛下。”
  “什么信?”
  申屠元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封面上写着“乾西王亲启”,落款却写着“邴文渊”。
  玄友廉看到邴文渊的名字面色微沉,接过信翻了个身,便见信口封蜡未除,显然申屠元建并没有打开看过。
  “这封信是我刚回洛城时,突然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军帐中,我本想呈给陛下,只是当夜便被皇——太上皇紧急叫入宫中……便将此事给忘了,直到刚才回了一趟军帐才发现这信还在,还请陛下恕罪。”
  玄友廉一边听着申屠元建解释,一边奇怪邴文渊这个叛徒怎么会给他写信,将信拆开,没看几行,拿着信的手仿佛呈受不住这薄薄信纸的重量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申屠元建见玄友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担心道:“陛下?”
  玄友廉踉跄后退一步,信纸飘落,申屠元建迅速捡起,匆匆瞄了一下,顿时也震惊无比道:“怎么可能?李将军和简将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了?肯定是邴文渊这小人死了都还想诬陷他二人。”
  玄友廉却听不进申屠元建的话,转身吼道:“去,派出所有军队,搜遍洛阳城每一个角落,把李五给我找回来,现在,立刻,马上!我必须要见到她!”
  申屠元建劝慰道:“陛下,你先别动怒,李将军与简将军怎么可能与邴文渊密谋造反多年,征北军中所有将领都背叛您,李将军也不可能背叛!要不是李将军果断带兵围城,劝降于我,我也不会认清现实,弃暗投明。”
  玄友廉咬牙切齿道:“李五,李五……”
  半个时辰后,一个看护城门的守卫被带到了玄友廉面前,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启禀陛下,昨夜子时,李将军说要出城,让属下打开城门离开了。”
  申屠元建忙道:“你确定让你开城门的是李将军?没有认错?”
  “小的十分确定,不然,也不敢开城门啊。”
  申屠元建闻言还是不相信李五会背叛玄友廉,她若想谋反,为何要劝他一起助玄友廉夺位?这于理不通啊!
  申屠元建面色复杂地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玄友廉,就见他定定地看着前方,随即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好!好!”
  这三声好叫得满殿的人心里发寒,都感觉到玄友廉情绪中的癫狂极怒。
  申屠元建见状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劝慰,就见玄友廉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擦了擦唇角,本来淡色的唇却如染色了一般鲜红,落下的袖口上也隐现出斑红点点,然而脸上癫狂的表情却慢慢收敛住,面无表情,声若寒霜道:“传我命令,全国通缉征北军将军李五!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我把她抓回来!”
  半个月后,玄友廉在洛阳登基称帝,改元共平,尊玄凉为太上皇,追封生母秋夫人为善德皇太后。
  而此时,李五正追赶着徐敬仪一行人,抵达了梁国边境,与汉唐交界处的一处小镇子,正在路边一个茶棚里稍坐休息,补充体力。
  隔壁桌坐着的人正在议论新皇登基之事,说那新皇是在征北军中两位股肱之将的保驾护航下登上帝位。然而新皇登基后,这两位股肱之将的待遇却天差地别。一位受到新皇的厚赏,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另一位却不知何事获罪,被新皇下令全国通缉,画像贴得到处都是,悬赏的银子已经涨到了白银万两。
  李五听着这些人议论,将帷帽又压低了些。听到这悬赏的银子她都有点心动了,白银万两要是能拿到手给十一他们充做军饷,足够支撑两千人数的军队大半年的军饷了。
  将壶中茶喝尽,李五起来结了帐,出了茶棚牵了马正要走,恰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伙计,上壶好酒,再来两斤牛肉。”
  李五抬头看去,就见五六名商人模样的人牵着马过来,正要将马栓上,进茶棚休息。李五觉得这些商人的白色衣服怎么那么熟悉,仿佛在哪见过,突然记起什么,心脏咯噔一跳,迅速扫了一眼这些用面巾捂住脸的商人,在扫到一双精光铄亮的眼眸时,只觉得头皮都炸了,想也未想立即翻身上马,直接撞开挡路的人向前奔去。
  被撞到一边的正是那大嗓门,拍了拍身上的灰嚷起来:“走路不长眼啊!这都什么人!掌柜的,你没——”
  “事”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被他唤为掌柜的人一个翻身上马,动作如风如箭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追着那小矮子跑远了。
  剩下的人皆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下一刻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休息,迅速上马追赶起两人。
  小道上尘土飞扬,一骑当先,身后一人紧追不舍。
  无论李五多么用力地挥打马鞭,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对方骑的是沙陀战马,果然自己骑的寻常马就是比不上。李五回头,发现那人已追到了屁股后,面巾已经受不住剧烈颠簸滑了下来,露出唇线紧抿的一张阎王脸。
  不是李继勉又是谁。
  真是倒霉,怎么喝个茶都能撞见他。
  李五头皮发麻,又狠狠抽了几鞭子,可是还是被李继勉反超了,李继勉拉近两人的距离,与她并驾齐驱,冷声道:“看到我跑什么?”
  李五心里发虚道:“我没跑。”
  李继勉挑眉看了看她跨下被她抽得半死还在狂奔的马。
  李五更加心虚了:“我有急事,赶路呢。好巧啊,小将军你也顺路?”
  李继勉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在马背上站起来,李五看他这高难度的姿势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下一刻,他下蹲发力,直接跳上了她的马,落座在她身后,一把环住她的腰,同时抢去了她手中的缰绳,拉停了马。
  马停了下来,没有马蹄声,没有呼呼的风声,两人之间一下子寂静得可怕。
  李五被他抱着,身子整个都僵住了。
  李继勉极度不悦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再次道:“看到我跑什么?”
  李五好不容易料理了洛阳那一摊子事,可以去往宿方与自己的弟弟会合了,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再次被李继勉带了走,目光迟疑闪烁道:“这不是战场,我们……只是偶遇,是相逢,不算是被你抓住落到你的手中,所以之前的话,不能算数。”
  [好,五日,你若未孕,我放你走。但你若再次落入我手中,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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