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的记忆就彻底变成脸红心跳不忍回忆了。她这样深情又莫名其妙的表白,李继勉怎么可能按捺得住,本来没那意思,见她难得主动,直接把人就折腾到床上去了。
她红着脸抬起头,从指缝里看李继勉,道:“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第131章
李继勉哼道:“怎么,没想到会被我撞见你处心积虑设计我的部下情形吧。”
李五回忆起昝泽我六见到她时流露出的一股复杂异样的表情, 现在想想, 想必那时候李继勉就已经在殿前指挥司内了。
“行了,别多说了, 快点把衣服穿好,跟我出来。”
李五站起来重新穿衣服,看着李继勉盯着她看, 脸又红了,满脑子都是昨晚自己攀着他一边跟他道歉一边说“我要给你生孩子”的情景。
李五越想越羞得不行,真想找一个洞钻进去, 依稀记得李继勉抱着她的时候, 断断续续回应了她不少话,可是实在一句也记不起来了,现在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沉默地穿好衣裳跟着李继勉出了房门。
出了门,李五更确定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宅,不过这民宅已经被铁骑军占领了, 里里外外围的全是沙陀骑兵。
随后她跟着他的脚步径直出了民宅上了街, 就见一整条街都被沙陀骑兵占领了。这条街看上去有点寒酸, 像是贫民住的地方,她住的那间民宅在这条街上已经算是阔门大户了, 其它的都破破烂烂的。
李五打量着街道,隐约觉得这里不像是王城,难道李继勉带她离开王城了?
“这里是哪里?”
“安野。”
安野是距离王城仅二十里地的小镇, 看来李继勉带着铁骑军逃出王城,占领了这里。
对面走过来一人,正是昝泽我六,朝李继勉行了一个礼,眼神却不敢看李五,道:“小将军,五千铁骑军已经成功撤出王城,聂鹏的军队追至南边五里地外,停了下来。
李继勉道:“谅他也不敢过来。”
不一会弓大力等人也过来,一一向李继勉报告军队情况,统一的眼神飘忽不敢看李五。李五看到这情形如何不明白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以为自己给他们设了一个迷魂宴,其实中了这迷魂宴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等得旁人离开,李五压低声音显得有些沮丧道:“你早料到聂鹏要反?”
“料是料到,但是没想到会是昨夜,还得多亏你来给我们报信。”
李五掩面,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继勉何等人,看她突然过来,自然猜到了一切,未等聂鹏在王城外的大军进城,就直接带兵突围出了殿前指挥司,然后逃离了王城。
李五沉默了一下道:“你下面准备怎么做?带兵杀回王城?”
李继勉道:“我若想杀回王城,昨夜就没必要撤离,直接把守住各城门,看那聂鹏的军队如何进城。”
“什么意思?”
李继勉边说边往前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十一正带着军队往王城赶来了吧。”
李五犹豫了一下:“是,就算我判断失误让你们有了准备,但哪怕拼得两败俱伤,我与十一也必须助聂鹏夺下王城。”
“如果昨夜我没有出现,昝泽我六和弓大力等人中了你的计谋被聂鹏擒住,你要怎么处置他们,处置这些沙陀骑兵?”
“我已与聂鹏说定,事成后他们交给我处置,我会把他们带回玉克道中关押,其余骑兵则收缴武器马匹后,分批驱逐出境。”
李继勉停住脚步,李五收脚不住直接撞到他身上,就见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稍缓,“还算你这女人有点良心。”
李五捂了捂撞到的鼻子道:“你我立场不同而不得不成对立之势,但我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李继勉道:“昨夜的话可还当真?”
李五道:“什么?”
“你说要给我生孩子。”
“……”
李五正跟他严肃地聊着事情呢,陡然插入这么一个话题,让她如何接。她只能面无表情地刻意忽略这句话,道:“李继勉,我对你实话实说,你也告诉你接下来的打算吧。”
李继勉见李五刻意忽略这个话题,便也没继续追问,道:“北方的局势并不好,玄友廉登基后,数度举兵来犯,攻势猛烈,我们疲乏应对,已无暇顾及南方局势。我本有意扶持二王子登基,可惜汉唐王的病比我想像得要危急,时间不够我们做应对了,而聂鹏在汉唐的势力根深蒂固,与他一战只会两败俱伤并且还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我决定保存这五千精锐骑兵的战力,撤离汉唐。”
李五听完他的话,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李继勉看她明显松口气的模样道:“兵不血刃拿下汉唐,高兴了?”
李五道:“我高兴的是——不必跟你拼得你死我活。”
李继勉顿了顿道:“那昨夜你说的话——”
李五见他又绕到那话题上去,转身便走,边走边道:“我喝醉了,昨夜说什么做什么忘了忘了全忘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继勉与昝泽我六等人带着骑兵队昼夜不歇、马不停蹄地向西北撤退,五日后,撤退到了汉唐边境的来鹤关,汉唐大军也紧追不舍地来到来鹤关外。
在来鹤关的城墙上,李五俯瞰着远方列齐整的汉唐大军,对李继勉道:“我该走了。”
李继勉阴沉着脸道:“每次到最后你都选择了离开,没有一点顾念于我。你可知今日一别,你我南北相望,隔着千山万水,再想见面难上加难。你的心肠真就那么硬吗?真有没有一点不舍吗?”
李五伸手握住李继勉的手:“小将军,我舍不得,可是你知道我必须回去,比起你,十一更需要我。”
李继勉沉默了一下:“好,上一次离别时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强迫你,只要你老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你说。”
“你那夜洒醉后说逃不开前世我俩彼此杀戮的命运,是什么意思?”
李五怔了一下:“我醉了……那是我说的醉话。”
“小五,这不是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这一次是你醉了,但你十三岁的那年大年夜,你没有醉,你说了类似的话,我一直记得,但当时没有深想,直到那夜你再次提起。”
李五回想起十三岁的那年大年夜,李继勉喝得醉熏熏的回来要占有她,她年幼无法反抗,被他压在身下,抱着绝望的心情说出了那一番话,她以为李继勉醉了,原来他是清醒的。
她佯作发怒道:“所以那个大年夜,你根本没有喝醉,你就是想借醉强占我,你个臭流氓!”
李继勉面色不变:“不要岔开话题,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五顿了顿,将视线投往别处:“李继勉,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李继勉不言。
李五道:“我做过一个前世的梦,在那段梦里,我们是仇人。”
“是仇人,不是——爱人吗?”
李五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在那段梦里,虽然我于年少懵懂时对你一见钟情,憧憬恋慕,但是后来残酷的现实粉碎了我的少女情怀,长大后的我对你只有忌惮和算计,而你亦另择良妻,野心勃勃,你我自使至终未曾相爱,甚至都不算相识。”
“所以我们是仇人,所以……你杀了我,对吗?”
李五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在那个梦里,我杀了你。”
她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李继勉的回答,转头向他看去,此刻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是惊讶还是愤怒亦或是无所谓。
她接着笑笑道:“不过我也遭了报应,没多久就给你陪了葬,死在你的部下手中。”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表情,从他眼神流露出的一丝松动中,她看到了悲伤。
李继勉向她伸出手,似想要拥抱她,最后只是搭上了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走。”
李继勉命人牵来一匹马,等李五跨上马准备离开时,突然将她身子拉下,吻住了她的唇。
周围的骑兵见了,默契地全部背过身去。李五挣扎着要推开他,然而这个姿势使她的重心不稳,越用力推的结果就是反而使重心全都落在了他的双手上。
李继勉托着她的腰,轻柔地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鼻子,然后突然发狠地咬在了她的脖子上,李五疼得叫出声,伸手要去拔开他的脑袋时,他松开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李五怔住了,再想说什么时,李继勉已经将她身子扶正,道了一声“珍重”,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
李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挥下了马鞭,向来鹤关外驶去。
坐在疾奔的马背上,她的脑子里全是李继勉最后的那句话,他说:“梦醒便是尘烟,不要再想前世那个梦了……”
李五回到汉唐军中,很快鹏奴与十一得到消息后赶了过来。鹏奴紧张道:“五儿,你没事吧,李继勉没把你怎么样吧。”
李五摇摇头:“我没事。撤军吧,不必再追了。”
鹏奴稍稍放下心,然而无意一瞥,目光落到她掩藏在衣领下的雪白脖子上的一排牙印,牙印很浅,微微发红,明显是刚被人留下的。再看李五微肿的嘴唇,鹏奴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白。
李十一正高兴地与李五说话,发现身旁人的异样,转过头看到鹏奴死白的脸色,奇怪道:“聂大哥,你怎么了?”
鹏奴道:“没事,回来……就好。”
李继勉带着骑兵队迅速退出了汉唐国境,而聂鹏也没有再追击的意思,收兵回了王城。抵达王城后又用了三日时间整顿朝庭内外、肃清反对势力,于第四日登基称王,成为新一任的汉唐王。
登基的仪式十分隆重,鹏奴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手捧玉牌踏着入天的阶梯登上了祭祀上天的高庙,戴上了像征王位的冠冕。然而当他从阶梯上下来时,却在李文治的脚下跪了下来。
“成萧叛贼乱天下之势,国破邦毁,疆域四裂。汉唐立国,不泯忠义之心,而承大唐之延续名为‘汉唐’,寓为大唐之属国。我既立为汉唐王,当领天下忠唐之士匡扶李唐社稷。如今希宗子嗣尚在人间,真龙主位,自当承应天命。我聂鹏,在此愿奉希宗十一子李文治为帝,誓死追随。恳请十一殿下顺应天命,复国建元,登基为帝。”
在此之前,鹏奴并没有事先提及此事,所以这番话说出来后,李五与李十一俱是一惊。而一旁一起来观礼的白绪宁和解理等将领们却兴奋地振臂道:“顺应天命,登基为帝!”
李十一犹豫道:“这……”
他看向李五,李五表情复杂,先示意身后起哄的将领们闭嘴,然后上前扶起鹏奴道:“复国登基之事,还未到时候,国主请起,万万使不得!”
鹏奴道:“为什么,我已掌汉唐全境,奉十一为帝,如何不可!”
“我们如今偏居南方一隅,未统荆、蜀,未灭大齐,未除国贼,如何称帝?”
“十一称帝后,号令天下,再统荆、蜀,再报国仇,如何不可!”
李五皱眉:“你是跟我较上劲了是吧,我说了还未到时候,现在不行,你起来!”
“五儿,你忍辱负重多年,诸多筹划,就是为了让十一重登帝位,我现在已有能力将他捧上帝位,为什么你要拒绝我!”
李五与鹏奴一个坚持现在称帝,一个说还未到时候,就这么着僵持了起来,李十一听着两人争辩,插嘴道:“聂大哥,你先起来吧,这事姐姐与我之前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杀害希宗鉴宗两代唐帝的成贼不死,大齐不灭,我有何面目自居李唐后嗣,有何面目立国称帝?”
李五见鹏奴固执的模样,恼怒道:“鹏奴,你真以为你当了汉唐王就天下无敌了,河东有晋李,关中有梁玄,西北有大齐,你一个小小的汉唐王拿什么去跟他们比,去跟他们争?你现在昭告四海,立文治为帝,是要让他们所有人的兵戈都指向他吗!”
鹏奴闻言沉默了一下,这才没有坚持,站了起来,而李五气恼得直接转身离去,不再观礼。
登基仪式的小插曲结束,那些跪在高台下的文武百官都是人精,主动将自家国主那一跪忽略掉了,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得仪式举行完毕,回到王宫中,李十一才低声道:“聂大哥,你今天实在太莽撞了,你不应该不跟我和姐姐商量就这么做的。”
鹏奴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狠狠地捶向墙壁道:“我原以为我这样做了,她会开心。”
“聂大哥,我知道你想讨好我姐姐,可是称帝这件事真的急不得。”
“我不懂,就算我莽撞了,也是为了你们好,她为何要生气,为何转身就走,她在气什么?气我对她好吗!”
李十一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劝说。
王宫外,徐敬仪追上李五道:“五殿下,小世子这么做虽然莽撞,但对两位殿下也算是真心实意,衷心耿耿,你别生气了。”
李五停下脚步,叹口气:“我生气,跟他是不是真心实意,衷心耿耿没有关系。”
“那是……”
李五道:“聂鹏刚当上汉唐王,便隐有膨胀自大之意,若不能立即敲醒他,肯定要吃大亏。而且我隐约觉得今天登基典礼上闹出来的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消泯影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五没有料错,新任汉唐王登基之时跪请前唐皇嗣称帝,这件事瞒也瞒不住,很快就传得天下皆知。说是希宗真正的五公主与十一皇子正在南方,已准备复唐称帝,而已过世的梁太宗玄凉所立的根本就是假皇嗣。不过如今梁帝已是玄友廉,假公主随梁太宗陪葬,唐废帝也病故了,所以就算立的是假皇嗣此刻也无关紧要了。
但是接下来了的两个月,李文治数度遇刺。幸亏李五早有防范,为李文治备了替身,又加强了他身边的守卫,刺客都没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