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拽过赵晏平的手臂,拉着一脸懵逼的她下了楼。
脚步踏在枫木地板上咚咚的声音渐行渐远,回过神来时整个雅间中已经静到令人有些尴尬的地步。
萧凌英小心翼翼的挠了挠鼻尖,有些委屈的解释道:“那个,我上次跟赵婆娘去茶馆听曲儿来着,刚好就碰见了那人。”说完还不忘特意说了一句:“就见过这么一回。”
赵和默默地夹菜吃菜,面上不动声色。
萧凌英暗舒一口气,看来他对刚才的事也不是很在意。
然而这时,赵和喉结滚动了下,咽下食物说道:“以后少跟她一块玩。”
萧凌英看着有些霸气的赵和,不仅没生气反而满心的喜欢,她娇羞的低下头,“嗯”了一声。
☆、《晏晏余生》之卅五
赵府内,陆墨端坐在主堂上,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毕竟,他还没听见过赵和喊他一声‘姐夫’。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向赵晏平宣泄他的‘妒火’,便听见门外侍官唱到‘皇上驾到’。话音刚落,萧云明便走了进来。
他没注意到陆墨憋着的一肚子火,一进来便眼盯着赵晏平,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赵晏平看他神色有异,进门来也不说话,于是欠了欠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萧云明这才稍稍敛了神色,予她平身。又朝着上座的陆墨遥遥望了一眼说道:“朕就要走了,明天一早便回上焱。”
这话萧云明本来早上已经说过一遍了,这会儿又来向赵晏平辞别,陆墨冷冷地看在眼里,心里早不知冷哼了多少遍了。他略带客气的挽留了一番,萧云明拒绝后便也再无意见。
萧云明转而看向赵晏平,话中有话的说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优柔寡断,登基至今后位空虚。想来还要想上许久。”
赵晏平听了这话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敷衍的点了点头,只消快点打发走他。萧云明也没多留,又辞别了两句便回了。
萧云明没来还显不出来,他这过来晃了一圈之后。堂内的气氛立马升级。陆墨的妒火已经上升到了天灵盖,只消赵晏平搭理他一句便可爆发。
然而令陆墨憋闷的是,赵晏平正在翻箱倒柜的准备明天认亲上给纪宁的信物。没空搭理他。她必须得赶在皇帝萧云明还没走之前把这事妥妥的办了,不然达不到她最后想轰动满朝上下的目的。
赵晏平不搭理他这茬,这让陆墨的妒火无可发泄。他只能气哼哼的看着她翻箱倒柜,直到她开到了第九只樟木箱,欢喜的翻出来了一只鸽血红手镯。她将这只手镯凑近灯光看了看,只见它通体赤红,净透鲜艳。赵晏平十分满意的笑了。
她将手镯拿过去给陆墨看,自说自话的说道:“这镯子十分名贵,她一向不爱带珠钗耳环,带着这镯子正好。赤红赤红的,也正和她火烈的性子。你说呢?”说完还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陆墨。
陆墨可等到了这一刻,也不管她同他说的是不是一件事,只拉下脸来,醋意十足的说道:“宋燃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赵晏平低头把玩着那只镯子,依旧沉浸在淘到宝的欢喜中。
“赵和还没跟我叫过一声‘姐夫’呢!”陆墨气哼哼的说道。
赵晏平这时反应过味儿来了,她嘴角噙着笑斜睨了他一眼,揶揄道:“怎么,还吃醋呐?”
“我吃醋?”陆墨一本正经的控诉道:“我说的是多么严肃的一件事!”
赵晏平就嘴角憋笑的看着他在那‘严肃’的说这件事。
陆墨还自以为一本正经的说着,丝毫没感觉他的醋意已经酸翻了天:“咱们俩成亲这么长时间,你听过赵和那臭小子喊过我一声姐夫吗?!这个宋燃居然张口就是姐夫姐夫的,他一个,‘唔’……”陆墨下半句‘他一个前任’还没说完便被赵晏平的唇堵在了喉间。
她俯下身来亲他,在他醋意满满的这一刻。
从陆墨渐渐环上来的手臂来看,她知道,这个吻安慰的很到位。赵晏平眼角带笑,嘴唇温柔。
夜很长,和风细露直到天明。
翌日一早,赵晏平便起来开始操持了。赵父赵母也在天将亮时赶了来,就为了堵在萧云明走之前。
等萧云明起来的时候,各院的红灯笼红彩带早已悄无声息的挂好,甚至前厅已经陆续的上了客了。
赵和等在院中已久,萧云明穿眼望去隐隐地感觉有些事情正在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赵度得了允许进屋来参见:“家父昨日收了一个义女,今早摆开宴席,特遣臣来恭请陛下。”
萧云明有些了然的笑笑:“哦?是哪家的女子啊?”
“回陛下,家父特地嘱咐臣自今日起不得再唤二姐前字,今日择了新名唤作晏安。”赵和一脸严肃的胡说八道。
“哦?晏安?”萧云明又念了一边,然后称赞道:“好名字。”
赵和回来后,赵晏平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指着他责问道:“晏安?你从哪胡诌出这么个名儿来?”赵晏平瞥了一眼赵和又看了看纪宁,二者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赵和的脸上没有被训斥的愤怒,无甚表情不为所动的站在屋内。
陆墨在一旁替赵和解释道:“若是明说收的义女就是纪宁,没准皇上就不来了。赵和做的没错。况且,晏字从你,安字同宁。也算个好名字,你说呢,纪宁?”说着赵晏平同陆墨一同看向了一旁的一直没啥表情的纪宁。
纪宁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觉得挺好啊。”
这一笑不打紧却将赵晏平笑的差点掉下泪来,她上前抱住纪宁,语气酸涩的说道:“我是怕委屈了你啊!”
纪宁抬起手来抚了抚赵晏平的后背,安慰的说道:“此生遇见你已经是我的福气,顾我饱暖,亲我如姐妹。如今又为了我的婚事东奔西走,我还能委屈到哪里去?”
朝阳初生之时,赵府已经宾客满堂。谁也没见过哪家宴请宾客是用早膳的,但赵府给各位名士显贵送去的请帖上就是写的这个时辰。尽管各高门大户看到请帖的时候眉毛都跳了一下,但赵晏平的宴即便是半夜也是无人不赴的。
萧云明坐上主位,陆墨权当司仪,将纪宁平素的为人以及同赵家尤其是赵晏平的情谊都诉说了一番,最后宣布赵父亲收纪宁为义女,名入族谱,排行老二。取了新名为晏安,赵晏安。
宴开,满堂宾客举杯恭贺,萧云明也附和着笑着,心里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纪宁虽然平日里玩的胡闹,性情也是不拘小格,但在感情的事上眼里一定揉不得沙子。再加上她总是对于自己的出身感到些许的自卑,若是她千辛万苦的到了周奕的身边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那么他断定她和周奕一定会走到尽头。甚至,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萧云明笑了笑,心中吃下这颗定心丸,十分配合的完成了赵晏平苦心积虑促成的这场认亲的宴会,最终告别了众人,离开容州返回了上焱。
纪宁几乎是同时与皇帝的龙辇出发,按理说如果萧云明从出发的那一刻起就派人给上焱送信,命人即刻挑出几名女子给身在赤城的周奕送去。路途一样,在速度上应该也与纪宁一同到达。但是纪宁是一人一马,毕竟有休息疲累的时候,实在比不得萧云明那边派的人,日夜兼程。
所以当纪宁到的时候,萧云明派去的人已经进了周奕的军帐两日了。
周奕在这方面的脑筋上转的很慢,情商低到负数。这也是为什么他文官只做到一个乱州的太守,武官却能做到三公之一的大将军。人送到的时候旨意上说:陛下体念大将军边关作战苦寒,特赐奴婢两人近身伺候。
然而,周奕就真的理解为了是伺候起居的‘奴婢’。
第一日的晚上周奕去跟底下的将士们讨论战事部署到很晚,所以没有回来就直接倒在一起睡了。第二日晚上两个‘奴婢’早已准备好了全套的服务,势必要拿下周奕!
这两个奴婢一个名叫清芷,一个叫做白婳。全是清凌凌的两个素面小丫头,打眼看去全无狐媚之态。所以当周奕喝了她们两个给他下了药的酒之后将其中一个压在身下时,身下那惊慌哭泣的稚嫩面孔真是让周奕自己都以为是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
周奕是个懂得礼义廉耻,有责任心的男人。萧云明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当他药劲过后发现自己强-暴了一名女子,无论如何他都会娶了她的,哪怕是妾。是妻是妾都不要紧,因为不管是什么,在纪宁眼中都是一样的,都是容不下的存在。再加上纪宁总是觉得有些自己有些配不上周奕,到最后,两个人一定会心生隔阂,渐行渐远。
萧云明这个算盘打得是不错,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一晚周奕没有睡在他自己的大帐。第二个没想到的是在他喝过了情药将那清芷压在了身下时,纪宁刚好掀开了军帐。
红烛摇曳,周奕闻声回头,迷晃晃的眼神投向了立在帐门处一脸肃杀的纪宁。竟然恢复了几分神志。
他直起身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纪宁,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身下的清芷抓住了衣襟。只听她娇滴滴的委屈的说道:“将军……”
周奕听得这一声娇喘,虎躯都一震。药物让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情-欲,透过瞳孔看到的斑斓世界里只有身下清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娇艳欲滴的红唇。
纪宁一声也没吭。
她看着那个一只手撑在案上的宽阔的脊背,数月前还曾抵在她身后替她挽弓射鹿,而今身下压着的却是另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子。
到底,他们也是走不到最后的吧。
她这样想。
干嘛让自己显得这样的在乎?她不要开口,她知道开了口就是不一样的意义。就好像今天是你的生辰,他本该送你一件礼物的。然而他没有。你深知若是开口他一定会给你,但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开口之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晏晏余生》之卅六
想要的欲=望从身体里面爆发,周奕的眼神都已经直了,哪里还顾得了纪宁的失落。
纪宁站在大帐的入口,一半肩膀隐在夜色中,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身上的风尘都在为她说话。
周奕身下的清芷发出长短不一的□□声,纪宁蹙着眉恶心到干呕出来。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迅速的走到马棚里牵走她的马,飞身上去奔驰进了夜色里。
消息送到上焱时,萧云明十分得意的笑了。没了周奕这个大将军的拥簇,陆墨的势力实在是短了一大截。他十分高兴地将赵和许久之前递上来的请婚折子翻了出来,痛快的批了。
本来是忌惮着陆墨的势力因为联姻越做越大,但赵和毕竟是赵晏平的亲弟弟,再怎么忌惮阻止,这层关系也断不了。所以将凌英嫁不嫁过去都没什么大的差别。但少一点关系总比多一点好些,所以他才一直压着没同意。
这回好了,纪宁跟周奕吹了正除去萧云明的心头一大患。一得了指令太常司跟内廷司都忙起来了,连掖庭的侍官婢女们走路都带着风似的,凌公主终于嫁出去了!
旨意一经颁布即昭告天下。赵母自然也就知道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当即一掌拍在了案上,撂下一句狠话:“赵和若是敢娶她,就别认我这个娘!”
赵晏平听了这话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您甭太拿自己当回事,这可是圣上赐婚。您就是从城门楼上跳下去,也别指望着皇上的圣旨能收回成命。”
赵母气呼呼的回道:“哼!那她可别指望我有半个好脸色!”
赵晏平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说道:“人家两个结了婚便在御史大夫府住着,半年也不回容州看您二老一眼,您有什么脸色人家看得着啊?”
赵母已经气绝。
不管赵母持什么样的态度,圣旨一下,阖府上下全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所有的人好像都兴奋地忙得不可开交。
大婚自然是要在上焱举行,在容州修养了半月,临走之际赵父便想简单的办一个小宴,邀了几家世交。毕竟想把女儿嫁给他们家赵和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宴几乎所有的权贵望族都来了。
众人都举杯来与赵父祝酒庆贺,觥筹交错间,只听得有人艳羡道:“赵兄真是好福气,儿女皆是龙凤龟麟。如今大小姐嫁了当朝丞相,和公子尚了驸马,听说二小姐跟周奕大将军不日也将完婚。您赵家一门天下,真真荣宠至极啊!”
赵父听了这话面上微笑,手上却将那人拉离人群,劝酒夹菜。他自知年轻时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是当官的料才急流勇退弃仕从商,如今老了,眼见着儿女在朝廷中越走越深,自然是检点自身,绝不给他们惹半点麻烦。
这些赵晏平都没放在心里,她只是听了那人的后半句之后有些魂不守舍。陆墨接到了周奕的来信,事情原委一清二楚,旁人都为着赵和和萧凌英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她却心疼纪宁到无以复加。
她没有来信。
距离她勒马从周奕的军营疾驰而去那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陆墨从祝酒恭维的人群中择身出来,远远的便看见了独自失落的赵晏平。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与宴上的喧嚣好像隔了一层。她站在摇摇晃晃的灯火前,通红的灯火将她映的那样遥远模糊。他知道自从她知晓了周奕信中所说的内容之后就一直很担心纪宁。今夜,应该最心痛。毕竟是因为纪宁失了周奕,萧云明才允了赵和的亲事。
手指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收进掌心的时候,赵晏平才发现陆墨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握着她的手,脸上是准备要逃宴的坏笑与雀跃。
赵晏平被他准备偷跑的兴奋感染,两个圆圆的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状,两个人偷摸的回头看了看宴上正喝得火热的众人,然后蹑手蹑脚的隐进了夜色中。
胡乱的跑出了好远之后,两个人才停下来弯着腰大喘起来。赵晏平一边喘着一边看着眼前的陆墨,好像从认识他开始便没有看过他眼前这副少年心性的模样。就连年少时相识那会儿,他也都是装成一副稳重模样,不露半分真性情与她。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赵晏平不禁想到:如今夫妻做的久了,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厌倦,只有爱,和更爱。
陆墨此时也在大喘之际抬头看着她,嘴角不觉笑逐颜开,不一会儿两个人便对视着大笑起来。扫光了心中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