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遇笑了笑,却不能让甄理看见,否则她又要恼羞成怒。
“可是后来从南非回美国的行程却推迟了一天,我还是赶了回去,找到了那个向导,用了更多的钱把那只打火机拿回来。”隋遇伸手探向床头柜,从抽屉里摸出那只已经看不清花纹的打火机放到甄理眼前。
“我还是没走出去,理理。那枚戒指我本来再无意送给方锦媛的,却在那时候看到了你回国的照片。”
甄理蹙了蹙眉,“什么照片?”
“那个慈善晚宴,Aaron有代我出席。”隋遇道。
只是一张照片,并未看见真人,就已经足以让隋遇意识到,他以为的放下其实和前几年没有区别,一张照片、一个侧影,就能让他追过去。
甄理皱起眉头,转身看向隋遇道:“你的逻辑我真不敢沟通,你看到我回国了,就改了主意向方锦媛求婚?”
隋遇的视线被眼前的雪白给冻住了,一时反应都慢了半拍。
甄理在新几内亚,从来都是长袖衫和长裤,能不露的地方就尽量不露,所以身子依旧雪白。
甄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走光了,抬腿就想给隋遇的弱点来上一脚,却被他捉住大腿,强行拉过去缠在他腰上。
最可怕的是甄理的睡袍之下空无一物。但幸好隋遇身上还穿着长裤。
甄理不敢再动,继续听着隋遇说他的逻辑。
“是啊,我现在也觉得我是神逻辑。可是,理理,你得承认,如果当时我身边没有任何女人,或者只是可有可无的女朋友,你给出的反应绝对不会有看见方锦媛是大,对吗?”
甄理明白之后,忍不住骂道:“你真无聊。”
“并不无聊,至少那天你竭力地回避我的眼睛,我就知道原来这七年并不只有我耿耿于怀。”隋遇道。
甄理嘲讽道:“那我是不是该夸奖你见微知著?你能不能别那么自恋,我不是回避你的眼神,我只是不想看你伤眼睛而已。”
隋遇道:“没关系,有情绪就好,只要不是无动于衷就没关系。”
“我就是无动于衷,要跟你说多少遍啊?”甄理火冒三丈,她抓过旁边的枕头开始拍打隋遇,“我叫你自恋,我叫你自恋……”
隋遇就那么任由甄理跪坐在他腰侧,只伸出手从她的腿根缓缓抚摸到腰的两侧。
“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感动么?你这种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那我要是真对你无动于衷,你是不是也就顺势娶了方锦媛?”甄理道。
“原来你在气这个?”隋遇挺了挺腰,撑起来搂住甄理,让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胸膛上,“如果你真的无动于衷,那么我像现在这样纠缠你,就只会让你反感和厌恶,我知道一个人如果真的不动心,那是没有办法被打动的。”
“我现在就是反感和厌恶。”甄理推拒着隋遇的胸膛叫道。
“你没有。”隋遇贴着甄理的耳朵道:“那天,我伏在你身上时,你有感觉。”
这话没头没尾的,甄理却立马知道隋遇说的哪一天。就是郝若到天堂站那天。
这些是真的恼羞成怒了,甄理在隋遇脸上挠了三道指甲印。
两个人在被单以上的部分是剑拔弩张,甄理处于攻势,被单以下的部分也是剑拔弩张,只不过攻守互换了。
甄理僵硬着不肯再动,隋遇箍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放到一侧,哑着声音道:“理理,这一次我没打算用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手段,你以前总是抱怨,这一次我希望你是真的原谅我。”
在甄理开口前,隋遇用手指压住她的嘴唇道:“理理,这一生我没有将就过什么,曾经想要将就一段婚姻,可后来还是后悔了。婚姻是最不能将就的事情。既然我不肯再将就别人,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放弃的。”
这是宣战?!
甄理眨了眨眼睛,搞得她好像必须将就他一样,真是呵呵。
隋遇匆匆去了浴室。
甄理也不知道懵懂少女,知道他得去整理整理,只是看到他很快就出来了,又有些惊奇,抱着枕头看笑话道:“这么快就完了?”
隋遇倚在门边笑道:“没撸,就是冲了个凉水澡,都要留着给你的。”
“你做梦吧!”甄理叫道。
“我下楼去做饭,你休息一会儿吧。”隋遇似乎已经对甄理的各种拒绝习以为常了,并不放在心上。
甄理看着他关门离开,自己抱腿靠坐在床头,默默地想了会儿自己都觉得好笑。
一把年纪的两个人,早过了为爱情燃烧的岁月,居然还叽叽歪歪地打嘴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刚才隋遇那番“不怎么深情”的话,如果听在七年前甄理的耳朵里肯定又是一场灾难。分手七年,都没想过回头,这还叫爱吗?
可是现在的甄理却觉得松了口气,她现在的心未必能负担得起那种七年如一日的感情,同时也是绝不肯相信那种感情的。
隋遇的心情甄理很能理解,她甩了他之后,也从没想过竟然那么多年都没再遇到合适的。
甄理和隋遇,都是离开后就不会想回头的人。
只是兜兜转转,七年岁月,她还是单身,而他也是单身,他想尝试重新开始,所以用一套公寓误导她承诺不再追究过去的恩怨,典型的商人。
商人逐利,所以隋遇更是要看准她有动摇可能,才肯下注。
不管隋遇把他的动机美化得多厉害,甄理也能看出本质。
成人世界本就如此,哪有那么多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付出。
甄理坦坦然然地睡过去,只要隋遇不那么认真,她的随遇而安也就不那么费力了。
晚饭,或者说宵夜,隋遇熬的白米粥,炒了个黑胡椒雪花牛肉粒,还有一碟青菜。
甄理这一觉睡得很饱满,隋遇也知趣地没有吵她。
牛肉粒又嫩又香,青菜不失清香,甄理喝了半碗粥,满足地摸了摸胃,开电脑工作去了。
第106章
次日甄理下班后隋遇开车来接她。
甄理站在车外道:“我约了房东看房。”她可没打算跟隋遇一起住酒店,不爱占那个便宜。
隋遇道:“理理, 不管你看哪个房, 你知道我都会有办法跟你同住的。”
甄理为之气结, 低骂道:“你有钱就了不起啊?”
“不是, 有钱如果不用心的话,也不起作用。”隋遇答道。
甄理拉开车门上车看着隋遇道:“你现在是在追求我吧?
“是。”隋遇点头。
“你觉得以你这种不尊重人的行为能有几成成功的把握?”甄理问。
隋遇不答反问,“你就不想要个中西合璧的大厨当室友?”
甄理冷哼。
“走吧, 我开车送你去看房。”隋遇道。
公寓在三楼, 有些年头了,维修有些失当, 社区环境也不太好, 唯一的优点是租金便宜。
两室一厅, 客厅乱得无法下脚, 另一个室友穿着破洞装,画着烟熏妆, 一脸哈欠,还带着一股子怪味儿。
甄理和隋遇在门口站了片刻就离开了。
回酒店的路上,隋遇一句话都没说, 甄理则计算着自己卡里的余额,这些年她没有任何积蓄, 但凡有点儿余钱都捐了,这会儿郎中羞涩, 租住好公寓是不用想了。
以前的公寓虽然不错, 但如果长期待在德国的话, 还是需要有自己的空间的。
吃饭时隋遇安慰甄理,“别着急,慢慢看啊。或者,我买个公寓,你来做租客?”
甄理瞪了隋遇一眼,回到二楼房间,床铺都已经整理好了,她正在看的书就放在床头,说真的酒店套房住起来还真是蛮舒服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甄理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富贵不能淫”来警告自己。
不过甄理从来不是没有规划的人。她在马普所的合约是项目制,如今项目眼看着即将到期,续不续约就需要考虑了。德国不是移民国家,她想长期留下也不现实。
甄理心底其实一直想回中国的,当初阻止她回国的事情似乎都已经不存在了,前男友们粉粉登场,世界成了地球村,她如果回了中国,也就不用再稀罕隋遇这个人厨子了。
而且回国之后可以跟着梁教授住,连租金都省了,且不用为油盐柴米费神,实在是个好主意。
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甄理也就心安理得地在二楼住了下来。
隋遇狐疑地看着毫不挣扎的甄理,“你最近怎么不去看房了?”
甄理笑道:“住在这里有人打扫房间,有人煮饭,这样的好事儿哪儿去找啊?我又不是傻子。”
隋遇将打好的果蔬汁递给甄理,笑道:“傻不傻的不知道,但装傻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哼哼。”甄理喝了一口味道十分清新难喝的果蔬汁,“这是什么?”
“你点的西芹胡萝卜猕猴桃汁不加糖。”隋遇道。
甄理在心里忏悔了一下,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点这种非人类的饮品?
“很难喝?”隋遇拿过甄理手里的果蔬汁,自己喝了一口,扬眉道:“你的喜好还真另类。”
然后隋遇又喝了一大口。
甄理就那么看着隋遇把那非人类的饮品给喝掉,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她明知自己不该高兴的,可是隋遇温水煮青蛙的策略的确是捏住她弱点了。
甄理这个人吧,叛逆劲儿就一直没过,隋遇指东,她绝对往西,且并不怕跟隋遇对着干。
可是像隋遇现在这么知情识趣,手脚规矩,态度温和,她说东,他就绝不往西。
而且甄理还发现,隋遇很会猜她的心思,每次都是一猜就中,然后不着痕迹地献殷勤,就如刚才喝下那杯她不愿意的果蔬汁一样。
当然甄理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其实是很讨厌隋遇猜她心思的,那样会很被动。
相对而言,追人的人从容不迫,大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之沉着,被追的却心烦意乱。
周末,甄理去健身房运动了一会儿,又去泳池游了泳,才慢条斯理地回到房间。
隋遇正在开视频会议,他虽然已经退居幕后,但依然列席董事会,遇到重大决策时依旧会参与其中。像这种周末还得开视频会议的事情,肯定是有要事。
甄理冲了凉换了衣服下楼,窝在沙发上看了片刻书,走到隋遇的桌前敲了敲桌面,理直气壮地道:“我饿了。”
隋遇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拿着电脑走向开放式厨房,毫无滞涩地开始一边开会一边从冰箱里拿出各种食材。
甄理其实很想凑过去看看,电脑屏幕里那些人是不是已经目瞪口呆。
“我想吃洋葱。”甄理坐在吧台边继续提出反人类的要求。
隋遇对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又拿着电脑往他一楼的卧室走去,再出来时鼻梁上就架起了墨镜。
这样再处理洋葱时,即便是辣得流泪也不用尴尬了。
甄理以肘撑在吧台上,有点儿黔驴技穷的意思。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干嘛非要让隋遇证明什么?弄得自己侨情得一塌糊涂,一点儿也不干脆。
其实甄理是个很干脆的人,所以当年用了最干脆的理由甩掉隋遇,可现在男人成精了,就跟你缠,缠得她无可奈何。
“吃饭了。”隋遇的声音打断了甄理的走神。
甄理一边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看着隋遇唇角一直下不去的翘起,阴森森地道:“你看起来挺高兴的?”
想也知道隋遇为什么高兴,这人显然是察觉到了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矫情。
“我很乐意你给我机会向你证明我的心意,理理。”隋遇笑道。
可是她不乐意啊。
好在隋遇终于给了甄理放风的机会。
“后天我要回美国开个会。”隋遇道。
甄理眼睛立即一亮。
“情况有点儿特殊,不能携带任何联系设备。遇到事情可以给Frank电话,他会帮你处理好一切。我三天后就回来。”隋遇道。
“什么会啊?”甄理有些好奇。
“校友聚会。”隋遇道。
不能联系外界的校友聚会?“是那种有特殊仪式的聚会吗?”甄理问。
隋遇诧异于甄理脑瓜子的灵活,笑道:“别好奇了,我们不收姐妹。”
隋遇走的时候,甄理还是睡觉,他摸着甄理的头发道:“新几内亚那边你不是一直挂心吗?我会帮你发表意见的。”
甄理一时还不太明白发表意见的意思,后来才明白,当人的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不再满足于金钱游戏。
他们开始寻求其他刺激而复杂的游戏,在各种权利背后推出自己的代言人,从遵循规则的人变成制定规则的人。
而此刻隋遇低头亲了亲甄理的嘴唇,“我先预支点儿利息怎么样?”
回答隋遇的是甄理的飞毛腿,为了这个她睡觉都已经不穿睡裙了,全是睡裤,方便踢腿。
隋遇走后,甄理的日子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得到解放。
早餐和晚餐,会有专人送到房间,是酒店的中国厨师为她特别烹饪的,级别肯定高过隋遇不少,但还真不如隋遇那三板斧顺口。
其实平时,甄理是很少搭理隋遇的,两个人同居一个屋檐下,也并不亲近,通常是各做各的,甄理固守二楼,隋遇就遵守规则地待在一楼。
但真当隋遇离开时,感觉却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自己窝在自己床上看书,可楼下少了个人的感觉就是很奇怪。
早晨起来床头也没有那杯淡盐水了。
甄理咬着右手的小手指,开始反省自己居然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随风潜入夜,当春乃发生”。
甄理开始掰着手指算回国的日子。
继而突然领悟了一个事实,她这阵子怎么好像总是在逃难?而逃跑的方向还那么奇怪?
离开天堂工作站,回到德国,号称自己已经转入幕后的隋遇立即开始每天忙碌着接打电话和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