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若初赖宝
时间:2018-01-25 15:07:33

  果然,之后童柏年的表现也大致上符合林二春的想象。
  犯了当家作主成了习惯之后,陡然变得无所事事之后的一系列后遗症——暴躁中又有点阴阳怪气,喜欢找存在感和掌控欲。
  还有个儿子大了之后人群的通病——对孙子的渴望。
  比较之下,童柏年后者的毛病比前面的更加突出。
  童柏年一见到童观止,就先说:“哟,你来了,你还知道你有个爹没死呢,我看我死了也是不指望你打幡摔盆了。”满是怨气。
  童观止也不再是平常温和端方的模样,“看你精神这么好,现在一时半会应该也不需要打幡摔盆吧。”
  “你个兔崽子,你这是连你爹都诅咒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老头子,我来是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又忘记了,再胡乱插手我的婚事。我记得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亲事,不要再让什么女人过来霍乱我的生活,不然......”
  老头子火气极旺。说话间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这个臭小子,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做主,我要不给你张罗,怕你这臭脾气是真的要断了我童柏年的香火!你这不孝子孙,都已经二十有四了。我像你这个年岁的时候,你都可以在地上满地乱跑了!”
  童观止倒是没有他那么暴跳如雷,但是语气却也不好听:“你还可以等几年,不会让你断子绝孙的,但是你要是再给人瞎指点,以后怕是真的没人供奉香火了!”
  “那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你就不怕童家的列祖列宗一起上来找你。我给谁乱指点了,我说的可有什么假话?你这兔崽子不给玩一个孙子,我还不能自力更生,像香琪那样能够忍受你,又天真活泼的姑娘世上都难找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等几年就给我个孙子?等几年究竟是几年?你给我说清楚,再等下去你的年龄都能有孙子了!”
  “......”
  然后,这两人就一个“兔崽子”、一个“老头子”的争吵起来了,很是热烈。
  听得林二春一头?线。
  原本她还想要探头进去看看童柏年的真面目。可灯光暗淡,她又站在门口,童柏年坐着,她的这个角度只能够勉强在他拍桌的时候看到半张侧脸。
  童柏年的这些表现在林二春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就是他撮合童观止和卓香琪让她心中有些不爽。
  她还从未见过童观止这样的一面。头回意识到,他不只是一个家主,还是一个儿子。
  这小兔崽子......
  想到这称呼,她忍不住就觉得想笑。
  还没走出这外厅门。
  “啪!”
  脚底下有碎瓷片弹了过来,插着鞋帮子跑到了林二春前面。一地都是。
  她低头暗暗的觑了一眼身边的童观止,他脚步一顿。
  身后就是一声暴喝:“站住!你个小兔崽子,我还没有说完呢,你给我滚回来!”
  童观止回头看了一眼。
  对方又道:“你要是现在走了,以后就别再过来了!”
  童观止的声音也有些高:“有话你就赶紧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没时间耗太久!”
  老头子鄙夷的道:“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把事情留到睡觉的时间来办的!”
  林二春心里“啧”了一声,虽然这老头完全是嘲讽的口吻,对象还是童观止,但是她还是??的为他点一个赞。
  童观止回:“没能力的人睡觉的时间格外的多。”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回过头去。毕竟童观止都转过去了,她这样会不会太没礼貌了?
  不过这老头脾气还真是暴躁啊,她大约得受气吧?
  还没拿定主意呢,墙面上一道?影靠近了,在她侧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嘭!”
  椅子边的小桌子被拍得都往上弹了一下。
  林二春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对上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那目光跟探照灯似得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挑剔:“这就是你自己相中的姑娘?”
  童柏年岁然年过四旬,但是保养得很好,面上倒是不见有多少皱纹,要不是林二春先前听见了他跟童观止吵架,只看他这样敛眉不语的样子,还真有些读书人的儒雅沉稳的风采。
  童观止在容貌上跟他很是相似,只是他蓄了胡子,乍一看。就连这装模作样的气质上也算是一脉相承,不过知道了真面目,林二春就不这么想了。
  她见过童观止很多面的样子,就没有暴跳如雷的时候。
  童观止牵着她转了个身,面朝童柏年:“是,这是我看中的姑娘,以后就是你孙子的娘,你想要孙子,就看她愿意不愿意了,要是再给我添乱惹烦了她,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林二春偏头看向童观止,不得不承认,甜言蜜语果然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她算是十分理智的了,也依旧毫无招架之力。心里美的冒泡泡。
  童观止低头看她,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里像是被烫了一下,一阵火热,还捏着她的手心更加拢紧了。
  童柏年则是哼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林二春身上。
  “这就是你的眼光?走了一大圈,你直接在绿水湾里找了个窝边草?不管是长相,说话行事,还是脾气性格上……统统都不怎样。”
  他看着林二春,意外不明的笑道:“这跟你以前喜欢的姑娘还真千差万别,小兔崽子。你不会是物极必反了,故意找了个跟那顾家姑娘完全不同的吧……”
  林二春迅速从甜蜜里回过神来。
  什么顾家姑娘?
  童观止还有个情况?
  物极必反……这老头子什么意思啊!
  童观止目光一凝,转向他,道:“老头子,我又不是兔子,就吃窝边草怎么了!你也别再跟我提你的眼光,还有,我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一面又转向林二春:“二丫。我们走。”
  童柏年当即怒了,气得吹眉瞪眼,呼呼喘气,这次不冲着童观止了,却朝林二春抱怨道:“说你没规矩。你还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了?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林二春故作淡定的道:“您好。”
  童柏年不悦道:“称呼都不会?”瞥一眼童观止:“真是没用。”
  林二春想了想,还是没拿定主意,她不想攀交情自讨没趣,什么都不说,好像也确实没礼貌。斟酌了一下,道:“童老爷,您好,我是林二春。”
  童柏年听到这个称呼眉毛都拧得拉直了,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童观止幽幽的看了眼林二春。
  稍顷,童柏年突然又笑了。
  “说了这么长时间,我口渴了,过来给老爷我倒杯茶。”
  他敲了敲桌子,从屋外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中年人,这人看了眼林二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了。
  林二春本来只是随意扫了眼那人就挪开了视线,看到那双眼睛疑惑了一下,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快点!”童柏年催促道。
  林二春看着那茶壶,有些犹豫。这究竟有几个意思啊?
  童观止捏了捏她的掌心。
 
 
第133刁难,好像发生了点什么
 
  林二春掌心有些痒,她看向童观止。
  童观止轻点了一下头,又微微朝着童柏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无言的鼓励她上前。
  看出林二春的迟疑,他的目光里便带了些软绵绵的幽怨,看得她心里软了一下,无声的嘀咕:不就是倒水么,又不是豺狼虎豹,这有什么,也值得他这样?
  倒就倒!
  可她一扭头又看到童柏年,他正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跟童观止交握的手上,眉心蹙得紧紧的。
  让林二春几乎以为又回到了从前,第一次被东方承朔带着见家长的时候。
  那老太妃也是如此打量着她,一边喝茶,茶盏遮住了她的大半鄙夷的嘴脸,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言语当成利刀:“公然的手牵手极不庄重,成何体统!没有男人牵着都不会走路了?”
  她稍有恍惚,这时,童柏年不耐烦的在桌子上敲了敲:“给老爷倒杯水都这么磨磨蹭蹭,一身小家子气,难道我还当不起你倒一杯茶水?”
  ——从神情到动作言语,全部都带着对她的不喜和挑剔。
  林二春便歇了刚刚才热络起来的心思了,因为那句“小家子”气,她心里像是被拿火柴棒磨蹭了一下,蹭出一点火气来了。
  她想:童柏年肯定不是要她孝敬儿媳妇茶什么的吧?应该纯粹就是想要刁难她。
  话说回来,林二春以前也没少遇到类似童柏年这样的轻慢态度——当初。那东方承朔的娘就没少这么折腾她,那“小家子”气便是常年挂在嘴上的,总是瞧不起人。
  不同的是,以前的刁难是来自婆婆,现在是来自......准公爹么?
  她在处理婆媳问题上一被子都没有及格过,那个老太妃是一辈子也没能够看得上她。
  她也曾想着努力当一个好儿媳,跟她和睦相处,也没少做过讨好的行为,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就连基本的面和心不合都做不到。
  东方承朔每次都是劝她容忍,孝字头上一把刀,而且男人的心思哪里会放在后宅琐事上。
  “春晓,我娘她守寡多年,将我抚养长大也不容易,现在她年纪也大了,我也没有时间陪伴她,她难免有些孤单了,也就是让你去陪陪她。你就当是为了我,你让让她好不好?”
  “她说那些话也都是为了你好,娘她总归见识要多一些,在待人接物上,有心提点你,说话不中听,但是心是好的,她这一辈子也都是为了我好,你我是夫妻。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两个我爱的女人这样争吵。”
  “春晓,我累了,那是我娘。”
  “......”
  这也算是她记忆中那段婚姻里的一个噩梦了。
  不过,因为东方承朔的亲爹早逝,所以她还没有应付公爹这种生物的经验。
  林二春目光闪烁的想着,现在倒是没有婆婆了,不过这个准公爹好像也不好打发,莫不是真的是宿命?不管怎么变,有些命数是变不了了么?
  她心下一叹,又有些苦中作乐的思量:也不知道公爹和公婆的处事态度有什么不同?
  只听说过婆婆磋磨媳妇的,还没有见过那户规矩人家的公公对儿媳刁难的,一来是男人不屑后宅之事,自有媳妇来处理,二来也是要避嫌的。
  可,眼下看来倒是都差不多啊。
  不管有没有区别,反正林二春此时是全然没有上辈子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那种“儿子都被我拿捏住了,搞定长辈也是时间问题”的自信了。
  一辈子的婆媳较量,她深知长辈在婚姻中起到的巨大作用。
  再深刻的感情,也经不起柴米油盐的侵蚀,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时不时往她的婚姻里加一把盐酸的长辈呢?早晚坚如磐石的感情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刚升起来的一小簇火苗又忽的一下灭了,只有一缕淡淡的青烟萦绕在心头,让她对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见家长,也变得意兴阑珊起来,当年她可是想过不卑不亢的应对东方承朔他娘。
  而现在,甚至连应对童柏年两句的心思都没有。
  林二春抽回手,这次童观止放开了她,她面上刚挂上疏离客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上前倒茶。
  就听童观止轻飘飘的道:“老头子,你不是还从外面学了一些婆婆教导儿媳的手段么,全部都施展出来,别浪费了,不然可不是都白学了。”
  林二春闻言,将要踏出去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拿余光瞄他,将不满都聚集在眼角了,眼刀嗖嗖嗖的抛过去,看瞪不死他。
  有这样的臭男人么!
  简直比东方承朔的不作为更加可恶。
  倒是忽略了什么“婆婆”和“儿媳”之类的话了。
  童柏年却被童观止的话,气得呼吸都有些重:“你个兔崽子,你胡说什么!我会去学那些妇人手段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见童观止洞悉一切的样子,他又习惯性的拍桌子。桌上的水壶晃动了两下,他才勉强忍住了。
  吼道:“不就是要她倒杯水么,你哪来的这么多的废话!还是那位古人说的对,这儿子就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娘,你个小兔崽子,人还没有娶回来,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给我脸色看了?”
  “我可告诉你,有时候姜还是老的辣,你一时被迷了心窍看不清楚。是得有个长辈帮你把把关,我还当不起了?”
  童柏年心塞的想着,要不是妻子早逝,同族血缘关系亲近的女性长辈,又都被这小兔崽子给得罪死了,是不可能有人来给他把关了,所以才得他亲自来看了。
  真是当了爹,还得当娘。
  可偏偏这兔崽子一点也不领情,直接说他学妇人的小家子手段,简直岂有此理!
  屋内除了呼呼的喘气声,安静了片刻,林二春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对见家长这件事从刚开始的好奇,到怏怏,现在又莫名的觉得好笑,心里的那股烟倒是散了,暗掐了自己一把,绷住了面上的面无表情。
  童观止又道:“老头子,这是二丫第一次见你,见面礼准备了么?”
  童柏年捂着心口,“哎哟”了一声,冲着身后的中年男人道:“阿渠,我被气得心口疼,把我的药拿过来。”
  那中年人略弯腰,平静的道:“老爷,药您之前就喝了,现在算算时辰。解药的药效还没有散呢,不会这么快发作的。”
  说完,又冲童观止解释:“老爷之前就料到大爷会过来,想着又得被你气一顿,所以提前喝了养心凝神的药,免得大动肝火。”
  林二春闻言,不由得多看了那中年人一眼,面相很陌生,但是声音却是十分熟悉。突然她目光一亮,想起来了,这是之前那悦来楼里苦口婆心中带了点和蔼如长者的店小二的声音。
  可眼下再想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店小二的样貌,却想不起来了,那人实在是长得太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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