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又是松快,又是怅然。
......
林春生并没有多待就走了,他要回去处理那个“骗婚”的,还要处理阿朔的事。
林二春要在舅舅家待一阵子,不肯回家,他将非要赖在这的林春晖给拎回去了。
林二春其实也想带着弟弟一起,重生回来,她身边都是陌生的人和事,也想有个以前的亲人在。
不过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家里没能给大舅帮忙柿子的事,虽然说是实在无能为力,但是到底也没有帮上忙,现在她一个人在舅舅家又吃又住,虽然能够帮忙,但是两个舅妈的脸色都不好看,何况春晖还小,玩心重,帮忙是不可能的了。
林春晖见她不舍,安慰她:“二姐,我马上就回来跟我师父学医,也在后山屯,又不远。我现在去师父那转转,我们给师父带了酒呢。”
提到这个,林二春就微微有些囧了,弟呀,你师父已经不是你师父了!
不过,她绷得住,不动声色的冲他们招手:“快去吧。”
林二春傍晚下山之后,就听钟氏说:“白大夫让林春晖别来了,他马上要出去走亲访友去了,春晖哭着被春生抱回去了。”
邓喜忠明知道是林二春从中作梗得罪了白洛川,不过也没有戳穿她,而且那天他也没有劝着外甥女,自以为心情跟外甥女是一样的,还是觉得还是读书好。
只劝哭闹不休的林春晖:“还是回书院去,绿水湾那边的书院不收,可以到后山屯来,大舅给你启蒙。”
白洛川果真信守承诺,林二春放心了,可亲手掐断了弟弟的兴趣爱好,想到他提到白洛川那亮晶晶的眼神,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她的心情又恨复杂,对着咸蛋黄一样的落日叹了一口气。
第037贵人,事情总是失控
绿水湾,林家。
林茂才和邓氏夫妻寻了个由头将东方承朔打发出去了,拉着林三春商量她的婚事。
林三春端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垂着头,下耷的眼帘掩去了眼中的不耐烦。
林茂才率先说话:“春晓,你这马上要成亲了,你非得搬到老河口那边去住,也由得你,不过你跟阿朔小两口这刚成亲肯定不得闲,老河口和绿水湾这两边跑也累,酒坊这边就交给爹娘给你管着吧。”
林三春乖巧的道:“我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时候不多,也没做什么事,不一直都是爹娘管着的吗?多亏了爹娘,不然咱们家的酒坊也建不起来了,我成亲之后,还得爹娘多费心,咱们家过的更好,女儿也更有底气。”
林茂才面上露出笑容来,“那你把酒曲的方子和哪些要慎重的地方跟爹娘说说,你也省的记挂这边。”
林三春没有说话,目光闪烁,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酒曲的方子,也不想想她为这个家做了多少贡献,这酒坊,大院子,现在的好日子......
哪哪不是她挣回来的,还真是贪得无厌,她出嫁没有陪嫁不说,还抠她的手艺,要是将手艺教出去了,不是独一无二的,也就不稀奇了,她以后拿什么傍身?闺女就不是人了?怎么摊上这样的爹娘,就不能为她好好想想吗!
林茂才见她不答应,面上满是不满,推了推邓氏,邓氏看了看这个出息的闺女,心中暗叹了口气,她倒是能够女儿家的心情,还是劝道:“春晓,家里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现在的日子,可这娘家不也是你的依靠?娘家过得好了,你也有底气,能够为你撑腰,你大哥以后再当了官不也能帮你一把?酒方子给家里,不都还是为了你吗?”
林三春抿了抿唇,依旧没有说话。
邓氏继续道:“阿朔那样的出身,还能让你做生意不成?你成亲后也别想着酒坊的事了,得赶紧要个孩子,你生了孩子也就地位稳住了,就算是别的女人......”
邓氏还没有说完,林三春倏地抬起头来,“娘,你能不能想着点我好,我跟朔哥哥这还没有成亲呢,你就想着他身边来女人,以前......”
以前东方承朔跟林二春一起,那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东方承朔曾经多护着林二春啊。
现在是她取代了林二春,而且她自认做得一点不比林二春差,她待东方承朔更好。
她多活了一世,看得更加清楚,对男人嘛,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就得放低身段,他们也需要宠着、疼着、小意柔情知情趣,尤其像东方承朔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一两次对女人低头可以,还能指望他一辈子低头哄一个女人?
林二春那脾气硬,半点受不得委屈,只会让东方承朔难做,却从不知道为他考虑,但是她不一样,她绝对能够比林二春更好。
以前林二春出嫁,邓氏和林茂才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凭什么轮到她头上,就说这么丧气的话,她跟东方承朔之间就有别的女人插足了?邓氏这话简直就是戳到了林三春的心口子上。
她没有说完,及时打住了,又看向林茂才,问:“爹,娘也知道了阿朔的事?”
林茂才点点头,“你娘又不是外人,以前怕她绷不住,面对阿朔露出破绽来,现在你们都要成亲了,又说要搬出去住,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丫头,咋对自家人防这么深呢?我们是你亲爹娘还能害了你?”
林三春不语,心中虽有不快,但是想想让爹娘知道朔哥哥的身份,待他更好,给了他足够的恩惠了,也是自己的好处。
上辈子的时候,林家人是在东方承朔恢复记忆之后,才知道的,可因为一直对东方承朔呼来喝去,除了林二春该怎么样依旧怎么样,包括林三春在内的林家人在面对东方承朔的时候,也讪讪的总没底气,跟做了坏事一样。
那阵子东方承朔刚到林家,林茂才对这个不明来历的男人其实是不喜欢的,也不乐意这样的人待在自家,尤其他身上的伤口还是箭伤,林茂才怕惹麻烦,可最出息的闺女坚持等东方承朔好些了,就让他走。
可等到东方承朔清醒了吧,他又失忆了,林茂才想赶他走,可一次做生意被人敲诈到门口的时候,东方承朔帮了大忙,见他功夫不俗,又有见识,林茂才是想让他能下床了给自家当个车夫护院,再有人找茬也不怕了,既不显得不近人情,又没有白养一个人。
后来,林茂才和林三春送酒去了一趟府城,在那边看见官府拿着画像再找人,还给不少赏金,林茂才一看那画像,再对了对时间,就知道别人再找东方承朔了,他当即就想去领赏,可被林三春拦住了。
当时她说,“爹,我早就看出阿朔那通身气派不像一般人家,还听他含含糊糊的说什么京城,皇上的话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说不定是皇亲国戚,可现在他又什么都不记得,身上怎么伤的都说不清楚,送回去恐怕人家还当咱们撒谎贪功呢。”
“不如等他恢复了记忆,这样还有跟咱们家相处的情分,他还能不念着咱们的好?”
林茂才一琢磨也是,所以待东方承朔的态度也变了,哪能真让他当护院和马夫?
村里人问起,他就说是远方亲戚,因为遭了灾过来投奔的。
对待东方承朔那真是没话说,比对待真亲戚还要好得多。也很少让东方承朔出门,等这几个月也没有见消息传到虞山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女儿跟东方承朔好上了,林茂才也是乐见其成的。
他其实是想让林三春嫁给东方承朔的,而不是招婿。
可本朝法令,但凡婚嫁都要去县衙立婚书,需要出具户主的户籍,东方承朔没有户籍,又没有路引,要想立婚书,就只能让林三春招婿了,等有了婚书,东方承朔也就能凭婚书解决户籍问题了,直接落户在自己家里,免得年底朝廷普查户籍的时候出乱子。
现在新朝廷建立没几年,对户籍查访和管束的很严格,外地来的必须要有路引,一旦查出无户籍、无路引又没有亲朋证明来历的,就是有钱也不好使,要严查,说不定还得坐牢。
这要查的话,说不定就将东方承朔的身份给弄清楚了,林茂才也担心东方承朔一旦被带走,万一记起以前的事情,哪里还会看得起自家的丫头?就算那丫头有些本事,可嫁入皇家,他们连想想都激动得睡不着觉。
“对了,这事你大哥也知道了,昨晚我跟你娘商量事,叫他给听见了,发了一顿脾气,要将人送走,幸亏阿朔昨晚睡在老河口那边,你看着点阿朔,反正要成亲了,成亲前你们先别见面,让阿朔就住老河口吧,别让你大哥逮到机会去跟他胡说,今天阿朔回来,一早我把春生差到后山屯去了。”
林茂才说完,林三春眼皮跳了跳,想到大哥那耿直样,傻不愣登的,说不定还真跟朔哥哥胡说八道。
还有那招婿的事......东方承朔这么骄傲,以后提起这事肯定不开心,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以前林二春也为东方承朔的户籍烦恼过,也想过用假装招婿上门这一计,不过家里没答应,这自毁名声的事会让她做才怪。
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搞到了一张路引,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现在她怎么也弄不到一张路引,也只能招婿了。
事情每每失控,林三春真是烦不胜,她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
第038争吵,上辈子的羞辱
林茂才又催问林三春酒曲方子的事情。
酒曲是酒之魂,最重要的,至于酿酒的工艺部分,他看林三春弄也学的差不多了,有些力气活,还是林三春让他弄的呢。
邓氏在一旁附和,补充:“二春的亲事已经都说定了,我跟你爹商量着越快越好,你大哥今天带她回来,春晓,你也带着她一起教教,你上次说将红曲方子给二春当陪嫁,她现在这样去了婆家肯定也不得喜欢,有个手艺傍身她去了婆家也有底气。”
林茂才听邓氏这么说,不满:“给她置办点嫁妆就行了,还给酒曲方子,到时候不是要跟咱们家争?不行,我不答应。”
“这......”邓氏没有跟林茂才反驳,道:“那就将前头买的老河口边上那五亩地给她当嫁妆吧,离后山屯也近,后山屯没有好田,二春带田地过去也好看,也是下咱们家的脸面。”
林茂才想想家里也不缺那点田,虽然不喜欢二春,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没有再反驳。
林三春绷着脸,只觉得心火往上窜,压着脾气问道:“那爹娘给我什么嫁妆?”
“家里就这个酒坊,老河口那边的庄子这两个大头,把老河口的庄子给你,你在城里请人捣鼓的那个脂粉首饰铺子,你自己留着,刚才悦来楼收到的三千两银子都给你压箱。”
林茂才说着,很是得意。
“除了童家,就咱们春晓是头一份,在虞山谁不羡慕。”
林三春闻言,心中却万分不满,这点东西完全不能匹配平凉王妃的身份,日后肯定会受到嗤笑的。
庄子虽然有些收益,但是最值钱的还是酒坊,有酒方子在不愁赚不到钱,悦来楼遍布江南,就今年的秋露白收入就有三千两了,再说还有别的酒呢。
要不是她不愿意像之前林二春那样抛头露面,不想当了王妃之后被人诟病,那收定金的事她就自己去了,现在倒好,钱都在爹手上,想从他手上抠出来还真是难。
可惜她当年不懂事,听到林二春说会给她大笔陪嫁银子和田地,再加上夫家也不差钱,嫁得好,她也就不愿意辛苦去学什么酿酒了,根本不知道林二春靠酿酒赚了多少钱。
后来林二春教她酿酒,她也不上心,也只勉强学会了红曲和小曲酒的酿造方法,等到了夫家之后,才知道酒方子是多么值钱,林二春比之酿酒世家差的只是时间。
林二春实在是狡猾,要是她跟自己好好说,自己会不学吗?
还有,她是什么都教给家里,但是家里酿出来的酒,还是没有她自己新开的酒坊酿出来的好,被她压制着,当然林茂才也因此又去闹过她几回。这说明她根本没有好好教。
林三春全然忽视了,就算是一样的酒曲,一样的粮食,但是不同的酒匠酿出来那味道也是不同的这一点。
这个道理,从她嫁进酿造世家卓家之后就明白了。
想到卓家,她有些晃神,不免想到她前世的夫婿卓景行。
她想要去跟林二春多学几个酒方子,被卓景行知道后将她骂了一顿,也叫她发现了这个虚伪的男人对林二春有心,娶她也是因为她跟林二春是亲姐妹,长相有五分相似......
她所有的屈辱都是林二春带给她的,她将自己衬得一无是处。
“春晓,这嫁妆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林茂才见林三春那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语气也不好了。
林三春闻言,陡然从回忆里回神,松开了牙关,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暗暗安慰自己: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个恶心的男人她才不要,上辈子的羞辱这辈子她总会一一还清的。
平复了心中的郁气,她却也没有心情跟林茂才周旋了,她对爹娘、对这个家已经十分不错了,可他们是怎么对她的?
她直接道:“爹,酒坊爹娘要留着就继续留着,家里也会酿一些米酒、高粱酒,酒方子我带走,我总要有傍身的东西,你知道我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二姐那我再给她在后山屯买个山头,就在她家门口,她这嫁妆也够够的了。”
林茂才顿时怒,可不等他开口说话,门口有人沉声道:“爹,答应春晓。”
“春生!”
“大哥。”
林春生还背着哭得睡着了的弟弟,迈步进屋,声音有些低:“爹,娘,你们年纪也大了,别再为生意奔波了,酒坊就给春晓吧,也别问她要酒方子了。还有那些钱,也都给她,这是她应得的。”
林茂才和邓氏不说话。
林三春不想跟大哥闹僵,赶紧柔声道:“大哥,你生我的气了吗?”
林春生先将春晖抱进这大厅旁的一个小房间去了,里面有床铺被褥。
很快又带上门出来,坐在林三春对面,“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弄出来的,你带走也无可厚非。”
一面又对林茂才道:“爹,你是觉得春晓出嫁后,儿子就顶不起门户吗?”
林茂才眉心跳动,“当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
林茂才想说什么,又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也担心真将林三春惹怒了,她要是嫁得好,也是家里的依仗。
迅速的权衡,他没有再说话,看得见的银子飞走,他心如刀割,又对林三春不满起来,这个闺女平时看着是好的,可对家人防得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