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若初赖宝
时间:2018-01-25 15:07:33

  只见泛?的薄纸上写着斗大的几行字:“东方承朔言而无信,过河拆桥,还我宝藏!”
  落款是“忠义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鲜红的印章,以昭示其身份的真实可靠。
  普通百姓或许不认识这印章,但是东方兄弟却都识得。东方承朔昔年带兵攻入江南,跟忠义王短兵相接过,忠义王败走,留下了不少战利品,其中就有这样一枚印章,据说是跟前朝皇帝在江南后用的玉玺出自同一块玉石。
  正因为如此才特别,东方承朗又对印章遇事颇有研究,所以对这一块也很有印象,这印章上刻的字和纹路都跟当年东方承朔缴获的那一块一样。
  东方承朔手指一收,那薄纸不堪重碾,发出“咔”的一声响,清晰可闻。
  他胯下的马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怒气,不安的尥蹶子前后走动了几步。
  东方承朔低声喝了声:“荒唐可笑!”说完,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他跟东方承朗没说完的对策就是将一切推给忠义王,地底下有忠义王的死士的尸体,证据都是现成的。
  现在却有人抢先一步,用忠义王来先发制人,无中生有。
  他怎能不怒。
  “堂兄,你先别动气,父皇不会相信这荒唐的谣言的。”东方承朗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兄长神色复杂,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是完全信任东方承朔的,可自从知道他也可能是父皇的儿子,他就不那么坚定了。
  他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对方的反间计,这落款虽然是忠义王,但究竟是不是还难说呢,可他还是忍不住起了心思。
  以堂兄的本事和功绩,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亲兄长,他就是父皇最优秀的儿子,现在却因为尴尬的身份,永远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得到应得的。
  堂兄曾亲口跟他说过,那帝位,他们兄弟俩谁得了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会帮他。
  那帝位,有资格得到的,谁会不动心?也许堂兄也动心了呢?
  念头只一闪,就被他给压下去了,不知道是在安慰人,还是在说服自己,“你保疆卫土,又拯救了江南百姓,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蒙蔽。”
  东方承朔又怒又恨,本来已经觉得疼得?木的心口,又涌上窒息般的烦闷。
  对方这么散播谣言,让他如何堵住悠悠之口,皇上有会不会信他?就算信了,他这次将事情处理得这么糟糕,他又会怎么看他?万一辱没了皇上颜面,他......
  这后果比他料想得更加严重。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呼吸却还是渐渐急促起来,嘴角有血丝渗出。
  “堂兄!”东方承朗急切的唤了声,东方承朔伸出手拉住马缰稳住了身体,“我没事,这件事回去再议。”又朝那欲言又止的侍卫道:“还有什么事情都一起说了。”他能扛得住,都说了,看看对手出了什么招数,他才好应对。
  东方承朗也朝那侍卫道:“都说了,不许隐瞒。”
  侍卫垂着头,低声道:“属下出城的时候得到消息,已经找到林姑娘了,找到她的时候......她跟荣绍,在一起。”
  侍卫说得有些艰难,东方承朗便知道了,这“在一起”三个字应该是美化过的,孤男孤女,在一起能够做什么?
  他不意外林三春的下场,只是不敢相信跟她一起的是荣绍。他也不相信荣绍会是掳走林三春的人。
  “荣绍?他来苏州府了?”
  侍卫道:“他是今天下半晌到的,去衙门看了荣绩的尸体......”
  东方承朗侧头去看堂兄,见他一脸沉色盯着前方,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方只有墨?的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主动解释:“今天林春晓被人掳走,我怀疑对方拿她来威胁你,等着对方的消息,就没有轻举妄动。怕你担心也就没有跟你说。荣绍......我不信是他做的,他应该也是着了旁人的道了。”
  荣家置身朝堂之外,荣绍更是根本不理俗事,只一心做学问,东方承朗实在想不通这人挑拨荣家、荣绍跟堂兄对立又有什么企图?
  或者,对方只是想毁了荣绍,让堂兄丢脸?要算跟荣家和堂兄都有仇怨的......东方承朗马上就想到了荣绩,“荣绩两天前死了,尸体停在衙门里,我去查看过,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东方承朔只“哦”了声,视线还落在前面的?暗里。
  东方承朗挥了挥手,让那侍卫先退下了。
  这时,听东方承朔道:“先回城。”
  “可是......”
  他疲惫的道:“没有可是,对方知道我的下落,躲到哪儿都没有用,回吧。”
  东方承朗不再多说了,只沉声吩咐队伍:“进城。”
  后方队伍里,林二春闻言赶紧上前来,“五殿下,我在寒山寺歇脚,明天要赶早领佛豆,我就不进城了,殿下有事随时可以派人到寒山寺找我,等殿下不忙了,我再去拜见殿下和荣三姑娘。”
  东方承朗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林二春和她的那些什么生意,只挥了挥手,让她自行离去。
  林二春行了礼,就往一边通往寒山寺的小路去了,刚离开人群,就见前面树影微动。
  单薄瘦削的少年几乎跟这?乎乎的树影完全融为一体了,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见她过来了,才从树下出来,站在小路中间,也不吭声。
  林二春加快脚步跑过去,道:“怎么站在这里?到处都是蚊子,咱们先回去。”
  轻快的声音传来,东方承朔忍不住朝着那边小路看过去,只看见林二春的背影,却正好看见迎着月光站立的少年,往这边望了一眼,又很快收了回去,似曾相似。
  ~
  林二春回到寒山寺之后,见过朱守信也知道了城中发生的事情,以及林三春的消息。
  朱守信知道她跟林三春姐妹关系不好,却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好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见林二春一言不发,还以为她担心,于是宽慰道:“荣大公子君子端方,肯定不会做出逾礼之举,这传言肯定有夸大的,说不定还是假的,三姑娘那边......”
  林二春只是还在想忠义王留信的那事,认定了是荣绩做的,她觉得这人也算信守承诺,先前将他想得太坏了些。
  回过神来听到朱守信正在说林三春的事情,她皱着眉头听完了,半响无语。
  这事,她也怀疑是荣绩做的。刚对他生出的好感,这会又散了。
  她不是关心林三春,只是听到任何一个女人遭到这样的对待,都本能的觉得反感,要报复一个人也有很多法子,不是非得这样。
  还搭上了一个荣绍,也真是可惜了他,也不知道是荣绍倒霉还是林三春倒霉,谁连累了谁。
  城中,荣绩趴在桌子上,正斗着他才买回来的两只蛐蛐,嘴上正说着:“也算他倒霉,要怪就怪他有个好母亲和好父亲,也怪他是个好儿子,这么孝顺跑来验证我死没死,我不死,杨氏那贱人都不敢出门了,现在,呵呵~~我也不算是对不起他,他不是总念叨林春晓么,正好......”
  边说着边拿这木杆戳着其中一只蛐蛐儿,“杨氏,你还挺胆小,上啊,刚刚不是还挺威风吗?”
  那蛐蛐自然不会回应他,他戳了几下,这蛐蛐一动不动了,他无趣的扔了手中的小木杆,回过头,看着身后一言不发的荣绘春,问:“怎么,跟我生气了?”
  荣绘春盯着桌上那只死蛐蛐,道:“大哥他并没有错,他也不曾对不起你我,娘的事也跟他无关。”
  “无关?娘也不曾对不起荣府任何人,当妾也不是她愿意的。”
  荣绘春不吭声了。
  ~~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却又在门口处放缓顿住了。
  荣绍侧头看过去,就见长随阿顺从虚掩的门扉处探头进来,一脸焦急却又小心躲闪的模样,分明有急事要禀却又不敢扰他。
  荣绍疲惫的道:“说事。”
  阿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道:“大公子,林姑娘那边已经让周大娘看过了,她的身体不要紧,也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就只有......”想到那不堪的画面。阿顺都说不下去,顿了一下,才道:“她方才醒了,一头撞在床柱上,伤了头,现在人还昏迷不醒。”
  荣绍闻言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到不久前经历的兵荒马乱,皱着眉头问道:“找大夫了吗?”
  阿顺面有迟疑,荣绍烦闷的看向他。
  他犹豫道:“大公子,林姑娘应该不希望找大夫,不如就让她......如愿吧。”
  那林姑娘不着寸缕还那样跟大公子躺在一处,看见的人不少,哪里还有脸活着?而且她死了,也能给公子省去不少?烦,不然。大公子除了要应付东方承朔,处理流言蜚语,还得考虑怎么安置林姑娘。
  娶她吧?公子是被人给算计的,这要是真娶了,岂不是叫那奸人如愿,让公子枉背负这风流名声。而且这姑娘已经不洁,真娶了,他也替公子不值。
  可不娶的话,外人才不管公子是不是被算计的,只会说他没有担当。
  这也不成,那也不妥,最好就是林姑娘死了,等再过几年大家渐渐忘了这事了,公子再娶妻生子。
  荣绍沉着脸没有吭声,只觉得越发头昏脑胀。只右手拇指还掐在太阳穴上,其余四指下滑,在眼皮上揉了揉,遮住了眼睛,也掩去了他的心虚。
  阿顺都想得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可他心里也很清楚林姑娘也是被人算计的,或许还是受他连累呢——谁会这么恨他,他心中有数。他的那个庶弟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他,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无耻。
  林姑娘已经落得如此凄凉境况,他为了自己的声誉,竟然还想她死了干净,枉他还自诩是君子。
  他没有回应,阿顺试探的喊了声。“公子?”
  “我知道了。”荣绍放下手,片刻又将手又支回额侧,沉声道:“去请大夫。”
  “公子?”
  短暂的走神之后,荣绍已经冷静下来,“去吧,一切等见过平凉侯之后再说。”
  听说东方承朔对林姑娘情深意重,不计较她出身低微,坚持要娶她为妻,也许东方承朔愿意相信他是被算计的呢?他行得正坐得正,根本没有碰过林姑娘,林姑娘也还算得是清白的,也许他不介意......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可,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她得将她知道的都说了,还他一个清白,这样不堪的名声他背负不起。
  想到东方承朔,荣绍又问道:“可有平凉侯的消息?”
  “丁武回嘉兴去给老爷送信,在城门口被拦了回来,他说在城门口看见五皇子跟平凉侯进城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平凉侯好像病得不轻,到门口就昏过去了,五皇子急着找名医,后来江同知带了兵过来,城门那儿守备森严,他就不好再靠近了。”
  荣绍沉?片刻,道:“天亮之后去给五皇子送个帖子,他要是不肯见,将帖子送给三妹。另外。派人看着平凉侯那边,有消息了随时来报。”
  “对了,让丁武回嘉兴之后将府上的石大夫带过来,让他将解水银毒需要的药材都带上,让老爷将珍藏的解毒丸给他带过来。”想了想,他又道:“算了,我书信一封,你让他带回去交给老爷,一会你过来拿信。”
  阿顺应下,转身离开,很快屋内又安静下来。
  三更梆响从远处模模糊糊的传来,荣绍揉着头,提笔写信,写写撕撕,废了几张纸才满意了。事毕,他疲惫的缩进宽大的椅子内,闭上了眼睛,可眉头紧锁,分明是毫无睡意。
  这一晚苏州城内风云涌动,睡不着的可不独独是他,可城墙之外的寒山寺中却一片寂静,除了蛙鸣虫鸣和夜鸟偶尔发出的咕咕声,万籁俱寂。
  半月当空,突然寺庙后院的西厢外传来一道极轻的说话声。
  “大爷,除了苏州城,附近的城镇也都送过了,此事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得天下皆知,刻印章的那块玉被荣二扣下了,他说算他传话的辛苦费。”
  朝秦说着撇撇嘴,什么话传得这样贵。值当那上好的青田玉?
  他不清楚,童观止却知道,他不喜欢荣绩,但这一次东西被抢走,他却心甘情愿。
  荣绩说得不错,他的确是传话了,二丫不肯再对他说什么,她宁可去求荣绩谈条件,荣绩明知道他让苏楚阳在偷听,嘴上是答应了,却什么都不做,只等他出手。其实,即便二丫不找荣绩谈这条件,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荣绩这么识相。他也愿意给报酬,用一块玉,换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值得。
  朝秦没有听见回应,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人影,无声叹气,“城里也有消息传回来了。”
  又等了会,童观止依旧没有动,要不是衣摆随着夜风微微晃动着,朝秦都以为他融在这月色里了,“时辰不早了,明天阿齐哥下葬还要忙,咱们回吧?”
  童观止“嗯”了声,却依旧没有动作。
  朝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道:“大爷,你要是想见夫人偷偷进去。寺庙里的师父们也不知道,我在这儿给你放风。”
  见童观止手指动了动,他上前两步,再接再厉:“不如我去将夫人喊出来?庙里说话不方便,可以去外面说话,我在江边准备的船,煮好了茶,驱蚊香也燃上了。”
  童观止这才出声:“不用了。”
  “将夫人悄悄带出来?”朝秦都替童观止急得慌。
  他知道林二春还活着,不久前他亲眼看见林二春进了这西厢,大爷也瞧见了,明明想得很,却偏偏只远远的站在这回廊中的绿藤后没有出去。
  朝秦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知道大爷现在干站在这儿什么作用也没有,正要再劝,童观止却突然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来,道:“回吧。”
  朝秦诧异的往院内瞅,能看见几间厢房,其中有两间还亮着灯,他特意留意了亮着灯的两间房,并没什么特别的,哪个窗前都没有人,那大爷在看什么?
  还想再看,童观止已经抬脚走了,清清冷冷的背影,衣袂随风飘,那脚步却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
  她早就睡了,可屋里的灯却一直没有灭,以前他总夜里去找她,她从不曾这样。经历了那些,她怕这?,只一门之隔,他多想走进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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