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你这探花,必有奇遇。”
“那是!”秦凤仪中探花的缘故,在扬州也只与赵才子说啦,待秦凤仪说完,赵才子不禁道,“这可真是难得的大机缘!”
“可不是么。”秦凤仪道,“老赵,我看陛下绝对是一明君啊,你这样有才华的人,如何就辞官了呢。”
赵才子笑笑,“觉着没劲,就回来了。”
“哎,虽然咱们扬州也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可我觉着,京城也不赖,繁华的紧,也很热闹啊。哎,老赵,你说,我这一走,你以后找谁画画呢。”
赵才子笑,“找得着像你这样的就画,要是找不着,就不画了。”
“那你可难了。”秦凤仪道,“就是在京城,我也没见过比我更好的了。你知道不?连太后娘娘听说我的美貌,都特意召见我哪。我在太后宫里还吃了狮子头,唉哟,可好吃了,比狮子楼的还要好吃。”
“唉哟,那你现在可算名动京城了。”
“何止啊!”秦凤仪眉开眼笑,“比名动京城还要名动京城。”
赵才子也不由一乐。
秦凤仪一向与赵才子说得来,虽然给赵才子画比较辛苦,好在有丫环帮着揉肩捶腿,中午赵才子还请他吃了大餐,秦凤仪一直呆到掌灯时才告辞离去。
待他带俩小舅子回家时,秦家晚饭已是吃过了。秦太太还说呢,“这个赵才子,定是一见就发了痴病,要你留下给他画。”
“是啊,哎,一想到我要走了,老赵可到哪儿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去。”秦凤仪问爹娘可用过饭了。
秦太太又问儿子和小舅爷在赵府吃的什么,秦凤仪道,“是午是从明月楼叫的席面儿,晚上是赵太太张罗的饭食,都很好吃。”
李镜又问两个弟弟吃的可好,李钦李锋都很高兴,秦凤仪道,“老赵还一人送他们一幅画哪。”
李钦大大方方地,“这位赵才子的丹青当真不错,说是酬谢姐夫给他画这一天的辛劳,让我和三弟每人挑了一幅,我们推辞不过,就各挑了一幅,真真是好画。”
秦凤仪道,“那是。我与你们说,老赵的画,就是珍舅舅也说好的。珍舅舅在扬州的时候,都要请教老赵来着。你们好生收着吧,说不得过个千八百年,又是一幅吴道子哪。”
李钦道,“那怎么赵才子说要送你,你还不要?”
秦凤仪道,“你看他画的那些美人图,有哪一幅比我还好看?”
对于这种话,李钦唯有翻个白眼不理会了。
秦凤仪与赵才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交情,但秦凤仪这种一向懒散怕苦的性子,竟然还愿意在走前再给赵才子画一天,把赵才子喜的,险没给秦父秦母送个教子有方的牌匾过去。
李镜都说,“你与赵才子挺好的呀。”
“还行吧。”秦凤仪腰酸背痛的趴榻上让丫环和他揉肩按背,一面道,“当初人们都说我纨绔时,我跟老赵就很好了。可见老赵眼光不俗啊,那么早他就看出我以后必有大出息来啦。”
秦家来扬州不过半月,待秦老爷处理好生意,把银钱都存了票号,家里要紧的家什细软一并带走,留下看守屋舍的管事下仆,秦凤仪很是不舍的看了回自己院里的琼花树,再次带着一家子,还有方灏一家子,登上北去行般。
这一次,来送秦家人的,除了扬州女娘,还多了不少士绅学子。
只有两人未来,一人便是赵才子,赵才子说了,画了秦凤仪许多画,有这些画在,只当小凤凰还在扬州了。另一人便是刚刚脱离家族的罗朋,据揽月说,罗朋这回为了分家单过,跟他爹翻脸,罗老爷气得把人揍了一顿,托揽月带了不少东西给秦凤仪,就不来相送了。
此时的秦凤仪,正站在船头与方灏叽叽喳喳的说着京城的繁华,待船行远,他都没有再回头看远去的扬州城一眼。他现在尚不明白,有许多地方,就像许多人一样,一旦离开,将难再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110章 真昏头也
秦凤仪一向热诚, 想着方家一行头一遭去京城,与方灏说了不少京城的风景啊人情啊啥的。不过,看方灏满腹心事的模样, 秦凤仪问, “怎么啦, 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儿。”
方灏先时还不说,一径,“没事没事。”
“切, 咱俩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你有事没事, 我还不知道。这不都要去京城了, 你还愁什么呀。”
方灏左右扫一眼,看没人, 才与秦凤仪说的, “哎,我前头问你表兄在京城有没有事, 你还说没事。他来信都说了,让我舅也一道去, 说让我舅把我舅妈带回老家。我娘说, 这定是我舅妈作妖哪。”
秦凤仪皱眉想了又想,道,“没什么事啊,要是有事,我能没听说, 我常到师傅那里去。再说,还有阿悦呢,你舅妈在方家住着,还不全靠你家的面子,她能闹什么妖。”
方灏叹,“谁晓得,还不如让我表兄一个人来呢。要是我表兄,他做不出什么对不住阿洙的事。”
秦凤仪道,“不能吧,不看别人,就说我与阿悦,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当初还是我们给阿洙妹妹送嫁的。我们与他家来往,难道是看你舅妈,还不是看得你。”
“谁晓得她做什么呢,表兄信上说,让我们连带我舅,赶紧去京城。”
秦凤仪拍他肩一下,“你也别太担心,你表兄又不是傻子,我看,他比你舅妈精。他一个大男人,只要不是他自己心了什么心思,你舅妈能奈他何啊。再者,要是什么天塌地陷的事,他哪里还沉得住气等我回来时才托我带信,他早就托别人送信回了。再说,要是你舅妈实在不像话,阿悦他娘方大嫂子为人非常好的。还有阿悦呢,就算我粗心,阿悦可是个细心人。”
方灏道,“这也是。”又道,“我得去安慰安慰我娘跟阿洙,表兄也是,不把信写明白,更叫人着急。”
秦凤仪跟着道,“我与你一道去。”
方大太太现在见着秦凤仪就后悔,后悔当初秦太太打听亲事时,自己没慧眼识珠的把闺女嫁给秦凤仪。不然瞧瞧,秦凤仪多好啊,长得好,功名名次也好,探花郎哪。如今自己那内侄,勉勉强强中个同进士,该死的亲家母兼嫂子又在京城作妖,方大太太早说了,“要是有半点儿对不住我阿洙的地方,我立与那婆娘同归于烬。”
阿洙道,“你倒不用同舅妈同归于烬,赶紧把她弄回老家吧。当初她死活不叫我陪着表兄去京城,还说我不会照顾人。她倒好,净是添乱了,要不是她这么闹腾,表兄至于只考个同进士吗?”
“可不是!”方大太太道,“我们老孙家的运道全叫他给折腾坏了!”
秦凤仪一看这母女俩,觉着根本不用劝啊。
不过,方家母女一见秦凤仪,立刻拉住他问了不少孙耀祖在京城的事,秦凤仪又不与孙耀祖在一道住,他一到京城,为了功课还在庙时住了一个多月,接着就是会试殿试,其实,他知道的也有限,不过是将与方灏知道的又这母女俩说了一遍罢了。
待秦凤仪找李镜说话时,说起孙家这事,秦凤仪道,“这一个搞不拎清的娘,就祸害一家子。”
李镜道,“孙进士这还算明白的,知道叫家里去把他娘弄回老家。倘遇着个愚孝的儿子,再有个糊涂娘,那才叫祸害呢。”
秦凤仪摇摇头,问,“小舅子们呢?”
李镜道,“念书呢,出来时父亲给他们规定了课业进度,前几天都跟你在一起玩儿了,也没认真念书,这会儿就得赶一赶了。”
秦凤仪道,“念什么书啊,他们又不急着娶媳妇,也不用考功名,干嘛跟大哥似的那么想不开,爹都是侯爵了,还非要去考传胪,你说,这叫我们这些寒门学子可怎么活?”
“真真谬论,要按你说,你以后做了官,咱们孩子也不用念书了?”
“都说外甥像舅,要是像大舅兄那样,死活想不开非要念,也只好由着孩子了。要是不想念,就不用念,外公都是侯爵了,还念什么书啊!”
这个惫赖货,他这一句话,远在京城的景川侯似是心有所感,当下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长随还想着,这已是入夏,侯爷怎么着凉了,连忙给侯爷换了姜茶。
一路上到京城不过半月,方家连带孙大舅因是与秦家同道,秦家一到码头就有李家管事过来接了,李镜先让管事派车把方家一行送到阁老府去,之后再着人慢慢卸下行礼,他们一行先回家。
李镜便没有与秦凤仪到秦家去,她带着两个弟弟先回家了。
李老夫人、景川侯夫人、崔氏、李家二姑娘李家三姑娘见着姐弟三人回家,再没有不欢喜的。姐弟三人给长辈请了安,李老夫人把孙女孙子叫到跟前,挨个儿的看了又看,笑道,“阿镜还是老样子,倒是阿钦阿锋,都胖了。”
李钦有些不好意思,李锋笑,“姐夫总带我们吃好吃的,我们到时,扬州虽是暮秦,好吃的也有很多,还有一路上,但凡停靠的码头,也有当地特色的美食,不留心就胖了。我肚子都圆了。”
李老夫人笑,“胖些好,胖些有福气。”
李锋笑眯眯地,景川侯夫人道,“我跟你们祖母在家里,没一天不记挂你们的。”
李钦道,“娘你就是瞎操心,我都这么大了,出门一趟,又不是一个人出门,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李二姑娘一向温柔少言,只是一笑,李三姑娘道,“一大早上起床就念叨你们,怕你们吃不好又睡不好,我早说了,扬州是有了名的好地方,这要是再吃不好睡不好,可就不晓得哪里能吃得好睡得好了。要知道这么好,我也跟大姐姐一道去了。”
李钦逗三妹妹,道,“也不是特别好,就是比特别好再好一些罢了。”
李三姑娘气地,“就知道馋人,你也算出了趟远门,有没有给我带些好东西回来?”
李钦道,“我要不给你带礼物,哪里还敢回来。”逗得大家都笑了。
景川侯夫人也很高兴,看向长女的眼神中也颇是欢喜,笑与李老夫人道,“有阿镜在,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李老夫人问了长孙女一些扬州的事,李镜大致说了说,李老夫人知道一切顺利,也便放心了。李镜道,“阿凤哥说,明天过来给祖母、太太请安。”
李老夫人笑道,“这些天不见阿凤,我真是想他。”
崔氏笑道,“大姑爷天天来时不觉什么,他突然不来了,就觉着家里像少了多少口子人似的。”
李锋道,“唉哟,姐夫这次回乡,可是出大风头了。一回扬州,知府衙门就备了花车,大姐夫大姐姐秦叔叔秦婶婶站在花车里,就像天官夸街一样,在扬州城里走了一圈。还有府学请大姐夫去讲演,大姐夫讲演的可好了,一直讲了两个时辰,好多学子还舍不得他走哪。”
李老夫人笑道,“还有这事。”
“是啊。”李锋就跟大家说了一通,他是个乖巧的孩子,并不似秦凤仪一张嘴就没了边儿的性子,但也因此,李锋的话格外可靠啊。李锋一边说,李钦忍不住暗自翻白眼,那就是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呗!
秦家一家子回了家,自然也有一番休整。
秦太太还说呢,“原还想着阿凤考完春闱咱们就回乡呢,这下子,倒是举家搬京城来了。”
秦老爷笑,“京城有京城的好处。咱阿凤既要在京城做官,咱们自然也要在京城来。说来,先时没打算久住,这宅子也未好生收拾,如今阿凤成亲也得在京城了,咱们这宅子,尤其阿凤成亲的院子,可是得好生收拾一二。”
秦太太深以为然,还道,“家里生意都转手了,田产也在扬州,咱家田产也有限,京城这里没个庄子,吃用都不便宜,倒是托牙人打听着,周围要是有好些的庄子,咱们也置上一两个,米面瓜果的,自己便宜不说,也是个进项。”
老两口就商量起以后的日子来,秦凤仪不爱听这个,他叫揽月寻出给方家的那两箱子土仪,便道,“爹、娘,我去我师傅那里给我师傅请安了啊。”不待爹娘应一声,他就走了。
秦太太直叹道,“这个阿凤,眼瞅就是官儿老爷也,还这么没定性。这可急什么,明儿咱们一家子过去岂不好。”
知子莫若父,秦老爷笑,“定是去打听孙家的事去了。”
说到孙家的事,秦太太却是不同情方大太太的,秦太太提起旧事,道,“当初啊,咱阿凤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并没有要跟他家做亲的意思,只是瞧着阿洙那姑娘也不小了,顺嘴儿一打听,她就跟什么似的,生怕咱家攀了她家的亲,忙与我说阿洙的亲事定了,定了娘家表侄。我当定了个什么好人家,孙举人还罢了,好几回来咱家,是个懂礼的孩子,你瞧瞧她那个亲家母,一脸的势力,满肚子心机,这回就不跟我夸她给阿洙定的亲事了。”
“行啦,谁家过日子还没个沟沟坎坎的。孙进士为人可比咱阿凤上进的多,只要孙进士心正,还是得过日子的。”
反正秦太太现在儿子出息,说什么都是底气足的不得了滴。
秦凤仪到了方家才晓得孙家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看秦凤仪一直瞧孙耀祖不大顺眼,但,这回的事还多亏孙耀祖挺住了。事情都出在孙太太身上,当初榜下捉婿,孙耀祖一年轻进士,也给人捉去的。不过,孙耀祖这么明白的人,自来京城,他住的是阁老府,交往的方悦与秦凤仪,一个状元一个探花,就像秦凤仪同方灏说的那些话,就是看他俩的面子,孙耀祖也不能昏了头的悔了与姑妈家的亲事,然后去攀那个捉了他去的官家小姐啊。
孙耀祖虽是个阮敬那样的人,但他是个会权衡厉害的,男人嘛,哪怕已成亲,这被官宦人家榜下捉婿的捉去,心下也有几分暗爽的。待孙耀祖说明自己已有妻室,按京城规矩,孙舅妈带着几样料子过来给了女家,便可把儿子领回去了。结果,孙舅妈这昏头的,她听说人家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她就动心了。
这来京城有些日子,孙舅妈时常去方大太太那里奉承,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吏部是啥地方,不就正管着官员分派吗?孙耀祖这回中了同进士,下一步就是谋官了,孙舅妈当下动了大心思,她没带料子过去,她带了一对金钗,给人家姑娘簪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