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另外一个爸爸咬了。”明礼接过水龙头,拿起洗手台上的钳子去装卸水阀门。
“你该不会是对柯南他妹耍流氓了吧?”陆天枪凑过来小声说,“老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明礼三两下装好水阀门上的开关, 又去拆卸淋雨上的水龙头:“要不要爸爸给你买瓜子饮料矿泉水?”
“为什么?”陆天枪问。
“前排听好戏。”明礼说。
“好啊好啊。”陆天枪苍蝇搓手jpg
简意敲了敲浴室门,掏钱包:“买阀门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陆天枪看了眼明礼, 见他没什么反应,就顺从地从裤兜里掏出发|票:“一个水阀门的开关,一个混水阀的水龙头,一共280。”
简意从钱包里拿出三张一百的:“人工费, 不用找零了。”
“谢谢爸爸。”陆天枪接过钱直接塞兜里, “人工费是指我的跑腿钱吧?不能够是老大的安装费吧?”
“……”跑腿钱??简意再掏钱, “安装费另外算。”
“就当给你做面锦旗了。”明礼已修理好热水器,回身拧开水阀门,“你过来试试看顺不顺手。”
简意拿着钱包犹豫地抬脸看了他一眼。
“缺心眼。”明礼拿着钳子拨弄了下她的丸子头,嗤笑,“十佳市民给警方提供破案线索是有奖金的。”
简意收起钱包扁嘴摸了摸丸子头,走过去打开淋雨开关,热冷水开关好用到没朋友,她仰脸惊喜:“你把热水器修好了?”
“二十分钟,够你洗三遍头。”明礼不怀好意地对着她笑了笑,走出浴室。
陆天枪跟在他后面一路研究着他手上的伤:“老大,看着不像是咬伤啊,都没有牙印。”
“你的小眼睛能看出个屁。”明礼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照片在书房的电脑里,电脑开着。”简意从浴室出来,切入正题,“就是你17号那天过来拷走的那个文件夹,你回去之后没有查看?”
“技术组那帮孙子被屎糊了眼。”那天拷走的文件明礼没看,直接给了技术组。
“……”简意坐在电脑前敲了下回车,屏幕上有殷文秀的那张街景照片变亮,“就是这张,虽然是侧脸,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殷文秀。”
简意抬手去拿鼠标想把照片放大拉近,明礼的手快她一步拿到鼠标,她的手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他手背上。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简意的手触电般迅疾拿开,握住拳头放在了腿上。
陆天枪看了看明礼淤青红肿的手,再看看简意腿上的小拳头,以及她羞红的耳朵,再到明礼勾起的唇角……
他不在的短短十多分钟,两个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
简意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脑袋里奔过去一群羊驼,带铁蹄的那种。
上来就抓鼠标,上来就开冰箱门,上来就抱……突然亲她嘴巴,突然摸她腰,突然用脚抬她屁股……
迅雷不及又理所当然。
咱俩好像不熟吧?能不能不要再自来熟地不问自取?!
明礼曲起手指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十佳市民,醒醒。你还记得拍这张照片时的情景吗?”
“……好像记得那么一点。”简意合上眼再睁开,努力使自己眼睛聚焦,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检索回忆,“当时节目组刚离开鸿卫酒店,我和韩冲开车跟在后面。韩冲开车,我坐在后座,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见左前方的桥上有个摆摊卖手工编织品的老人,编织品都是些小玩意,看不太清,反正是没人光顾。我觉得老人挺不容易,就想着拍张照片放到微博上,或许可以帮着宣传下他的那些编织品。”
简意继续:“等我拿好dv降下车窗去拍时,从镜头里看到一个女孩正在老人的摊位前弯腰捡散在地上的编织品,从他们的神态里可以猜出来,应该是她走路没注意踢到了地上的编织品。女孩把地上的编织品捡起来后,还从包里掏出一张钱压在了其中一个编制品下面。我觉得这一幕很美,就拍了下来,喏,这个女孩就是殷文秀。”
照片上的殷文秀穿着普通的牛仔裤灰色连帽衫,背了个黑色的小包。照片定格在她弯腰把钱放在编织品下面的瞬间。
明礼把照片拖到最大,是张二十的钞票:“她买了一个编织品?”
简意:“没有,她把钱放下后就走了,我看得很清楚,她什么也没有拿。”
明礼:“走了?她去了哪个方向?”
“桥南。”简意蹙眉回忆,“她刚离开摊位,路口红灯就变绿,我们是在西山路往东方向行驶。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是背对着我往桥南那个方向走的。”
“八里桥桥南前方500米右拐就是鸿卫酒店。”明礼沉吟道。
“时间是16号下午2:42分。”陆天枪站在他们身后,边拿笔做记录边说,“殷文秀在借书证上作了假。”
“倒也没作假,医学院的图书馆中间是可以进出的,还书借书中间隔这么长时间孩子都能造出来一对了。”明礼说。
“…………”简意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我记得当时就拍了这一张照片,没来得及录视频,后面的照片和视频还看吗?”
明礼:“看。”
四十分钟后,看完所有照片和视频,没再找到殷文秀的身影。
“有这张照片就够了。”明礼看了下时间,“4:50,殷文秀在学校吧?”
陆天枪拿着手里的本翻到其中一页:“4:10—5:50,殷文秀所在的班级正在3号教学楼上药理学的课。走一趟?”
明礼点头:“走吧儿子。”
两人往外走。
“你等一下。”简意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个小药箱出来,“你手上的伤还是处理下吧。”
明礼本来已经走到书房门口,听闻此言,他又转身回到书桌前,一屁股坐在桌上,眼角夹笑睇她:“你要怎么处理?”
“用碘伏消下毒。”简意把药箱放在桌上打开,利落地从里面取出一**碘伏和一个一次性小口杯,拧开**盖倒进小口杯一些药水,再拿出一包棉签,抽出两根来捏在手里在药水里泡了泡,“你手伸过来。”
明礼顺从地把右手递到她跟前,简意拿着棉签刚碰上他的手指,明礼夸张地抽了口气:“十指连心啊,麻烦轻一点,前女友。”
陆天枪翻了个托马斯回旋720°大白眼,老大身上即使插了一把刀还能追着凶手跑三条街,医生给他拔刀时连哼都不哼一声的人,现在手上那点儿伤算是伤?
请继续你的表演。
陆天枪觉得自己身上有光,电灯泡的那种光,他拿起手机假装要接电话:“老大,我出去接个电话。”
明礼斜他一眼,眼里尽是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
简意小心地涂着药水,又说了声:“抱歉。”
明礼睨着她:“冷冻杀不了菌,撑死抑制一些细胞生物的生长,但是你冰箱里的温度,非但什么都抑制不了,还会吸附很多微生物。”
一本正经的知识科普口吻。
“…………”简意垂头,一张小脸几乎趴在他手上。
头发全束起来在头顶扎了一个丸子,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纤细白嫩,感觉一握就能掐断。
明礼心头像是窝了只猫,挠的他难受:“韩冲是谁?”
“什么?”简意抬脸,触碰到他的眸光,复又慌忙垂下头。
“韩冲,和你一起拍着殷文秀的那个人。”明礼提醒道。
“哦,他是我同事,平时我和他一组去跟拍采访。”简意蹙眉,继续涂着药水,“我拍殷文秀的时候,他边等红绿灯边和女朋友打电话,应该是没有看到殷文秀,你要问他吗?”
同事,和女朋友打电话。
“不用。”明礼收回手站起来,半眯着眼似笑非笑,“我信前女友。”
*
路边的迈巴赫里,烟雾缭绕。
置物台上的手机用支架夹着,屏幕里是简意家门口的监控画面。明礼在家里待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顾哲背靠着座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湖城的秋天很美,尤其是今天,傍晚的云霞红彤彤悬在半空,游浮的云层里时不时划过几道闪电,有时是白,有时是红。
他一会儿看看云,一会儿看看手机屏幕。
终于,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根烟时,明礼和陆天枪从家里出去。简意没有出来送他们,是他们自己关的门。
监控里的走廊恢复死寂,空荡荡一片。
顾哲靠在椅背上又看了一会儿渐变的云层,待它们全部染成暗红时,他拿着烟灰缸下车。其实车里有垃圾桶,但他还是端着烟灰缸向前走了一百米,把一堆烟头倒进人行道上的垃圾桶里。
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擦拭着烟灰缸,清理掉烟头的残留痕迹。然后,他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把脏了的湿巾和空空的烟盒一起丢进垃圾桶。
他一手拿着一尘不染的烟灰缸,一手拿打火机点着烟。
这几天他把明礼的档案查了个底掉,也没查出来他是什么来头。
干净到不可思议。
顾哲靠着垃圾桶静静抽完最后一根烟,拿着烟灰缸回到车上,摸出一条口香糖全剥了塞进嘴里,启动引擎,与天际的云霞背道而驰。
第20章 .一两红豆20
明礼和陆天枪赶到医学院的时候, 殷文秀还没有下课, 他们联系上殷文秀的辅导员了解她的情况。
辅导员对殷文秀的评价很高,学习态度端正成绩优秀, 长得漂亮又洁身自好,没听闻过她有什么男女关系的绯闻。
明礼诱导着问殷文秀在校期间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吸引眼球的事情, 他特别强调此处的“出格”是个中性词。
辅导员想了想,说了一件事。
大一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时,全班同学没有一个敢上前,是殷文秀主动站出来做了示范。据同学们说,她当时拿刀的手抖的不行, 想必也是害怕到极致, 但是解剖过程堪称完美,老师更是对她夸赞不已,还让她发表感想。殷文秀说了她奶奶病逝的事情,当时班里女生都听哭了。
档案里显示,殷文秀的奶奶死于09年9月, 正是因为奶奶的死她才成为孤儿继而被李思录得知并一直资助她到现在。
明礼问:“关于她奶奶的死,殷文秀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当时不在场, 也是听别人转述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辅导员回忆说,“殷文秀说她当时刚升入初一,有天放学回家正常吃过晚饭写作业, 奶奶说有点儿困就先去睡了。殷文秀写完作业洗漱后爬到奶奶床上和奶奶一起睡, 一直到第二天吃早饭时喊奶奶起床, 发现怎么喊都喊不醒,后来医生说,奶奶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故去了。”
想起上次他们见殷文秀时,她娇弱文静像个受惊的小白兔,再配合着这个故事,陆天枪眼睛就有点儿酸。
明礼皱了下眉:“据我们调查,同学们并不知道殷文秀是孤儿。”
辅导员点头:“学校出于对学生个人的**保护,不对外公布学生的家庭情况资料。如果院里没有殷文秀家乡的同学,她自己不主动提及的话,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也是可能的。”
明礼忖了会儿,又问:“学校知道演员李思录长期资助殷文秀上学读书的事情吗?”
“李思录?前几天意外死亡的那个明星吗?”辅导员很吃惊,“我个人不知道他资助殷文秀这件事,我也不记得档案资料里有写这回事。你们稍等,我把她的入学档案调出来。”
五分钟后,辅导员看着她的档案摇头:“没有记录她受资助这件事。”
明礼看了下时间,再有十分钟殷文秀下课,刚好可以去教室门口堵她,遂告辞。
辅导员送他们的时候,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问:“警察同志,殷文秀和李思录的死有关系吗?”
“不用紧张,例行调查。”明礼道。
*
“收收你一见着个长得还凑合的女的就心鼓雷动的小心脏。”明礼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在讲台上请教老师问题的殷文秀,一口气地对陆天枪说道。
陆天枪:“爸爸,你见着我另外一个爸爸时,也会心鼓雷动吗?”
明礼:“爸爸是心不动身动。”
陆天枪:“……爸爸你牛逼。”
殷文秀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动静,偏头看过来,神色一凛,匆忙结束问题后,拿着书本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
阶梯教室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准备离去的学生,明礼径直走到殷文秀面前:“问几句话,不耽误你吃晚饭。”
教室里几个学生好奇地望过来,被陆天枪挥手轰走:“请女生吃饭,没见过?”
本来有个对殷文秀好感的男生想要过来,听陆天枪这样说,他抬头去看明礼,明礼恰回头,目光还未落到他身上,他脊骨就是一凉,感觉前方压过来一股无形的力量。
男生愣了下,双脚像是长了指南针,带着他一个急转身就往教室门口走。
这个男人太可怕,他想要吃饭,十个殷文秀都不够他塞牙缝。
明礼靠坐在殷文秀座位前排的课桌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她出现在桥上的那张照片,手机屏幕朝向她:“10月16号下午2:42分,你解释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殷文秀咬唇看着照片,瞳孔剧烈收缩了下,握着书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屏幕变黑的时候,明礼收回手机。
殷文秀垂头,声如蚊呐:“上次撒了谎,对不起。”
明礼沉声道:“在这里说还是回警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