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轻人精神头足,想得多,也有这样的心力统筹,以后她更有日子高乐呢。
李夫人赞道,“这也是老太太宽容,不然哪里有我们放肆的份呢。”
“那也是,我自然是个天下间最好的婆婆!”
又说了会儿话,贾母便让两人去办自己的事,“晚上也不用过来了,你们忙你们的去。”
王桂枝醒醒睡睡,嘶着牙缝忍着疼,更吃那些没滋没味的汤水米粥,不然就是苦到心里得助排恶露的药汁子,真想问问如今的大夫知道不知道怎么给妇女上环结扎,据说身体健康的女人六十岁都能生,她可再也不想怀孕了!
“太太,真能把窗户偷偷打开一点儿吗?”
彩云瞧着婆子们不在,太太只说没事儿,才有些犹豫得打开离得最远的一扇窗户。
“没事的,她们不许开窗,是怕外面冷进了寒气吹了我,可你开的窗户离得那么远,我又睡在床帐里,旁边有着炭炉还有暖炉,哪里会受得寒,这屋子里浊气太多了才不好呢。”就跟什么东西不算份量都有说毒是在耍流氓一样,任何时候都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分析,她在新闻上还看到过在现代有在大暑天连风扇都不让吹,穿着长裤长袖棉衣,活生生热死的产妇。
简直愚蠢!
“每天你们看婆子们吃饭的时候,打开窗换换气。明天你们再拿热热的毛巾给我擦擦。”王桂枝上辈子还没如今这条件呢,不照样好好生下女儿带那么大了,她心里有数。有些事,不能偏听偏信。
“老爷呢?孩子给起了名字没有?”
王桂枝打算用别的事转移自己仍在闷痛着,像是有个孩子还没出来的肚子与下半身。
宝玉是个小名儿,如今玉已经让她收在自己枕头下了,没玉了,还有一个妹妹陪着,还会叫宝玉吗?不过也有可能,毕竟贾家这辈都是王字边……原本宝玉是四月二十六日的生日,跟平儿、四儿、邢岫烟、薛宝琴是同一天。
她拿手算了一下,嘿,如今倒跟林妹妹原生日是同一天,她觉得世界真奇妙,不知道林妹妹、袭人的生日会变不曾。
她那个女儿,会是探春吗?若是探春就真好,她本就精明强干,只被赵姨娘拖累,大家爱重她,有时候为着她也为赵姨娘贾环办的事圆融不敢开发,如今真从她的肚子里托生出来,只盼她仍是文采精华,见之忘俗才好。
她这里都过了一折了,却没听着彩霞彩云的回复,有些奇怪,“怎么了?老爷不在家?”龙抬头,迎春的生日一过,花朝节,许是到了上朝的日子了?
“没有,没有,老爷在家呢。”
彩云原本爽性的个性猛然打了个结巴,也是王桂枝精神不济,不然早看出来了,彩霞忙掐了她好几把,嘴里答着,“太太忘啦,您才醒的时候,老爷过来在外面瞧您呢,后来您又睡着了,老爷才出的书房。”
是了,那时候迷迷糊糊是好像听见他的声音来着,“怎么名字还没有起?”原配所的孩子生下来由大夫看过,只要是健康都要禀告祖宗,请祖宗庇佑,按着辈起名字录在族谱上 。
“老太太觉得龙凤呈祥是个好兆头,正好是老爷要写平安折的日子,要请圣上起呢。”彩霞忙答了。
……
皇帝真辛苦,连一个从五品官员孩子的名字这样的事也要管……
从来只在电视上见过领导人的王桂枝觉得有点窘,她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咧着嘴道,“怕还是要咱们自己起吧。”皇上多少折子要看,多半不会理会,她开始自己想着,女儿仍就叫探春,儿子嘛,就叫贾瑛,不是说他是神瑛侍者吗?
不料几日后贾政真捧了折子大家一起谢恩,圣上真给两个孩子起了名,一个真叫贾瑛,一个却叫贾珏。
作者有话要说: 高温停电简直不是玩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说不出来的那种难受,所以今天没有加更,抚摸各位小天使。
第61章 香甜
王桂枝床上过了两天, 在额头上绑着窄窄的暖帽, 由着彩霞拿了什么蛮香的粉末给她轻轻洒在头上,然后梳子梳过之后,再拿着篦子给她篦头(原来不方便洗头的时候也可以这样洁发,真是学到了), 喝着乳鸽汤, 以几乎不修边幅、觉得自己满脸是油的尊容见着了贾政。她这才知道, 皇上为什么那么闲!
有空给功臣之后的孩子起名字!
那是因为他不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了不是大家看好的皇子的皇子为太子,而且还直接让太子监国, 主理朝政了……
所以虽然还不是太上皇,但已经初步把自己当成太上皇的皇上, 就有闲心对着这段时间也许特别听话, 让他觉得不错, 应该赏一下的功臣之家,随笔就提了名字~除了贾家赐了名,另有生日的也有送寿礼,还有叫去一起品诗作画的。
(要真是影射的康熙大帝跟未来的雍正皇帝, 这里就不像了啊!)
贾政炯炯有神得看着王桂枝,而王桂枝囧囧得回视,别看她啊,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嘛, 她万分庆幸后来她都有管住嘴巴,没再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来。
“洗三的时候,圣上还恩赐了‘洗三面’, 实在是龙恩浩荡!”贾政很遗憾夫人没能吃上。
王桂枝觉得皇上就是牛,反正他赐一碗什么面,又用不着他动手,派了人来,贾家还要对着这面三磕九叩,还要拿银子打点太监,一碗普通至极的面,就如此变得尊贵不同起来。
她都可以想象得出,平日要总是得天天早早起床(他熬死了皇太后,他最大,不用给谁请安了),念颂学习先祖圣训,日常接着便要御门听政(有事早奏无事退班)完了才吃上早饭(吃早饭也不能闲着,奏事太监会把请求召见的王公大臣们的牌子递上来,皇上得看饭后召见谁),接着批改奏折、处理政务的皇上,把这一套都推给了儿子,光荣退休了!
再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得就要召见哪个,但是不能啊,说了要让太子监国的,皇上不能自己打脸不是,便找了点小事随口吩咐了……
“嗯嗯……我没吃上真是残念啊……”
谁想吃从宫里那么远送来说不定早就凉了坨了的面条,等她出了月子,她要吃麻辣小面、臊子面、龙须面、杂酱面肥肠面……王桂枝支应着,大家都尊重皇权,她总不能离经判道,再说她想的也不一定对呀,谁知道帝王心术是不是另有打算呢?
贾政安慰她道,“珠儿元春都有分润的,咱们家孩子多,倒占了便宜。”
毕竟在月中,两人又说了会话,贾政便离开了,他还说了一个事,“你让种的土芋收获了,那边见收成不错,连带昆仑瓜、山芋也送来不少。”贾政还奇怪,“你怎么知道那些发青的地方就会出苗?而且秋天也能种?”
——还是话说的太多了,她只管吃就好!
他走后,王桂枝兴致勃勃道,“让他们蒸两个土芋送过来!我要尝尝。”
等她被拘束得“刑满释放”,清明已过,王桂枝痛快得吃了一大碗豌豆铺盖面,麻辣抄手胡辣汤辣子油面暂时只能再等等,她还不能吃辣椒刺激性食物……
晒伏一过,正过着翻经节呢,贾敏送来了喜报,她怀上了!
来送信的男仆欢喜道,“咱家大爷还想请老太太多派两个得力善于此道的婆子嬷嬷!”林家没老人,两个人都是头回,只得求助奶奶家里。
“好好好!”贾母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上天保佑,她的小乖乖总算是怀孕了,也顾不得什么,见着王桂枝,便让她快去打点贺礼,同时有些犹豫问道,“你也出了月子,那些侍候你的老妈妈能不能……”
“老太太快派了去吧,她们管头束脚的,我正好能自在自在。”王桂枝马上应道,当娘的要疼女儿,这没得说,再说她也用不着她们拿些什么规矩来管着她,让她们去照顾贾敏跟未来的小仙女正好。
不过既然要派去,她也要好好敲打她们一回,免得她们自以为是,骄纵过当,此时稳婆可不像妇科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都要起码四年以上的学习考证实习才能上岗,多是积年的老妇觉得自己能行(有些经验知识),便在家里门口挂上个木牌,上书xx收洗,下面缀以红布就可以以此为营生了。
贾母见王桂枝泰然如若,大方得体,“她是头胎胆子小,你经历得多,我就偏心多宽容她些。”到底觉得她顺意贴心,又让从她库里拿了两样摆设给她。
王桂枝回到屋里,便叫来那两个婆子,叮咛嘱咐着,“你们是老太太派去的,姑奶奶事要样样上心,也不许你们拿那些什么‘规矩’来压她,定要让她心情愉快,时常走动着,就算是坐月子,我算着时间跟我怀孩子的时候差不多,你们要像对我一样,明白吗?”想想她的身体跟贾敏还是不同,只有母体健康才能胎儿康健,打点了一些常用物品,还要多派了一位大夫同去。又让贾政给写信,将自己一些心得体会细细写了。
贾政还拿此笑话她,“你也实在聒噪,哪里就有这么多话?”他抖了抖十几页的纸,上面蝇头小楷收含明秀,“老爷我的手都写酸了,连杯茶都没有。”
他唇挑斜眼把手一摊,“外头挂摊写信的,还有润笔费呢。”
“给你的亲妹子写信,还问我要润笔费,没有!”王桂枝拿嘴努他,食指画在腮边臊他,“不知羞。”
肚子里两个孩子许是抢了母体的养份,王桂枝本就没怎么胖,出了月子之后,药膳滋补加上按摩锻炼,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身材,她还领着孩子们踢毛毽子,玩绳戏,不说元春琏哥儿血气充盈,越发活泼,她的气色也显红润。
此时天气燥热,她只穿了件红绫地蓝白花纱质排穗宫衣,白色寿字纹封腰,粉蓝裙子,清雅恬淡,却越发显得红唇丰润热烈。
手指上染得通艳,不到一寸的长指甲却显恰当,在面上有如雪上红梅。
贾政一时看迷了眼,他顺手抓住她的手,“我哪里不知羞了?”
“呸……”
王桂枝夺手不过,又拿起笔让他赶紧写,“别闹了,快写了。”
彩云端了茶盘进来,见彩霞眼都看呆了,一见老爷跟太太两人正腻在一块儿说笑,扯着她直出了屋子。
她上下打量着彩霞红颊飞红,冷哼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个彩霞原是老太太屋里的,她见过贾政恭敬板正,严肃冷苛,本来还怕的要命,担心没有在老太太那里宽和。正好那时候贾政常不在家,王桂枝身怀六甲,少有亲热,就连生产之时,贾政也不在。赵周姨娘来请安,见着她们容色艳丽,比太太美貌年轻不知多少,她还以为老爷不爱太太,谁知道今天才知道……
见她低垂着眼眉不说话,彩云便面目凛冽起来。
彩云心里有本账,之前的彩霞嫁了人,变成余信家的,太太又添了一个哥儿姐儿,正好提拔了她在哥儿跟前照应。太太对她们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看她们年龄到了,都要体面配人,她快要嫁人了,以后虽然太太派差,到底不在身边服侍了。可看着这个彩霞这样的情态,到底悬心,要是她出去了,太太身边有个这样的货,她怎么能安心呢?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心思,要真是给老爷预备下的服侍人,彩云又蹙了蹙眉头,那倒是不太好管。
“没,没什么……”
彩霞支吾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们这里的规矩,年龄到了自会放人出去,或是自己愿意或是交给亲父母安排嫁人的!”彩云重重说道,“姑娘生的肩瘦细腰,玲珑清雅,千万不要自误才好!”
彩霞被说得白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我,就以为我,我要……”她到底说不出口。
彩凤见两人脸上都不好看,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过来拉扯她们坐下,“这是怎么了?多少活计等着呢,还在这里立里拌嘴?两位姐姐的手艺好,快来帮我把这只蝴蝶给绣了吧。”
三人便都默默做起针线活来,因天热,时不时拿了汗巾子擦手。
直到屋里老爷叫水,彩云便只让彩凤跟她提了水进去,帮着王夫人换了月牙白滚边团花薄棉的夏衣,帮两人摇着羽扇午睡。
好几天彩云对着彩霞都有些挑刺儿的意思,王桂枝也看了出来,她不知何故,但一个对她赤胆忠心,有勇有谋;一个温柔小意,自有心智,两个都是漂亮的好姑娘,她便有意为她们说和,“怎么了?两位姑娘是不是拌了嘴?可是天气太热,大家都燥气起来?不若让厨房里做了绿豆汤,加点冰块送来,一起下下火。”
彩霞被彩云猜忌,早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她不过以前没见过所以有些害羞,却被彩云这丫头误会了,这几天都不怎么让她近太太身,她算是回过味来,这是怕她想当老爷的通房丫头呢!别说老爷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她,就是……她也是不愿意的。她虽然是家生的女儿,生下来就是贾家的奴才,派到哪个主子身边都要尽心侍候,但是她可从没想过,和,和老爷怎么样的!
“可不是嘛,我还好,就是彩云嘴里好像都生口疮了,太太可得让她多喝两碗。”彩霞道,日久见人心,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大家自然知道。
元春跟琏哥儿赶巧手拉手过来听见了,齐声糯道,“母亲/太太,我们也要喝。”
“你们俩啊,就喝点酸梅汤吧。”王桂枝见着这两个小人,忙把扇子对着两个人,“这么热的天儿,你们俩怎么就过来了?”大中午的。
不是她不给两人吃冰,而是老太太最是疼孩子,见他们要就没有不给的,天这么热肯定已经给他们用过冰了。才刚刚走过来,额头上都有汗珠子呢,小孩子家到底不敢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拿井水浸的酸梅汤就好,免得他们一味贪凉到时候怕拉肚子。
元春半倚着王桂枝,“我们来瞧弟弟妹妹的。”
两个孩子小,老太太身边有三个孩子,更怕婴儿啼哭,吵了她老人家清净,如今都在王夫人旁边的屋里,等满了周岁,再挪到现正在修整的东小院里。
最近让元春一起带着认字描红的琏哥儿露出小米牙来,“太太,我想吃炸条。”
他大眼睛黑水丸似得渴望的看着太太,酸梅汤配那个脆糯香甜的黄条条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