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都怪微信。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谈恋爱请用QQ。
第五十三章
淡粉色的手机直直伸到他面前。
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睛过去的。
屏幕灯光隔得如此之近。
微微有些刺眼。
字也很模糊，完全看不清楚。
但有一点。
对信息界面一向敏感的陆子开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他明明记得，在换手机之前，他们微信通讯的最后一条消息。
是她发给他的，一个五十米长刀的表情包。
但是许梨聊天界面上，跟他最后的聊天记录，是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
哪里出了差错。
男生皱皱眉。
刚才还嗤笑轻嘲的眼神此刻已经微微凝了起来。
抬头从她手里抽过手机。
往上划了划界面。
“陆子开，你还生气吗？”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但是我那天早上忘带手机了。”
“乖巧等待.jpg”
......
“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哭唧唧]”
......
“陆子开，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跟你再解释一次......”
......
“我说这么多，是因为明天我就要提前出国了。”
“其实我犹豫了很久，本来都打算赌气不给你发了，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
“陆子开，对不起。”
“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们谈一谈好吗。”
最后是一个简洁明了的地址。
沪市国际机场。
附上了航班号，登机时间。
第二天临行之前，还给他发了一个登机口。
陆子开突然觉得喉间什么被堵住了。
怔怔地看了半天，却垂着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没有看到。
这些曾经摆在他面前的求和和服软。
他为什么一句都没看到。
哦，他想起来了。
他那天把手机给砸了。
四分五裂，就碎在眼前。
等他再换了新容器去装电话卡的时候。
微信上别说是未阅的新消息。
就连之前的几千条聊天记录都没了。
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好像他当时突然觉得他们之间陡然沉寂的关系。
.
许梨伸出手。
直接夺回了自己的手机。
美甲的颜色是浓淡适宜的墨绿色。
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留下山水画一般的浅影。
女生略微挑了挑眉，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清清脆脆。
只是多了几分真实的攻击性。
如果仔细听。
甚至还能听见无法抑制的委屈。
只不过她努力克制着。
掩饰的太好。
思绪纷杂的少年没有辨别出这一分脆弱。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看就删了吧。”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又要跟你重述一遍早在一年以前就被你亲手抛掉的解释？”
她嗤笑一声，抬头看他，语气里带一丝漠然，
“陆子开，你以为你是谁呢？”
“我以为,”
他终于开口了。
但可能是因为沉默太久，嗓音显得有些干涩，还有些哑。
“我以为你只打了一通电话。”
许梨蹙了蹙眉，“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天我发烧住院了。”
少年垂眸，视线轻轻地落在她错愕的脸上，看到她皱着眉，又缓缓升起的犹疑，无奈地苦笑，
“你上飞机的时候，我刚好醒过来。”
“我看了手机，只有一个响铃五声的未接来电。”
“然后申东打电话给我，说你已经出国了，问我为什么没有去送机。”
......
“许梨，不管你信不信，从当时我的角度来讲。”
“我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小姑娘唰的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瞪着他，就要说话。
然后被男生直接捂住了嘴。
她拧着眉毛，愤怒地挣了挣。
“我们先别吵。”
掌心附在柔软的唇上，陆子开努力控制自己忽视这熟悉的触感，表情严肃又正经，
“你听听我的申诉先。”
......
老半天，许梨气愤半天，终于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挣，还是逃离不了这张魔掌。
一抬头，又看见他眼眸里的认真和悲伤。
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下来。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
点点头。
“你想一想。”
“我是最后一个被女朋友通知她要出国的人，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还是同班同学告诉我的，我当时生气，情有可原吗？”
......
女生瞟了他一眼，闭着嘴，没说话。
“结果我好不容易生次气，连续好几天，始作俑者一句话都没有，别说哄哄了，连晚安都没再不说，换做是你，你委不委屈？”
许梨拧着眉毛，一声不吭，呈现冷暴力不合作态度。
“后来她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但是半分钟不到就挂了，然后人就已经坐在出国的飞机上了。我还生着病，身体又难受，情绪又脆弱，女朋友出国前不耐烦公式化地给我打了个电话，没接到就轻轻松松地离开了。”
男生语气缓缓，又沉又自嘲，
“你觉得我会不会生气？”
但是小姑娘这次终于有反应了。
凝着一张脸，气愤地反驳他，“我没有！”
“我现在知道你没有了。”
陆子开叹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可是我当时不知道啊。”
“就算你当时不知道，那后来总该看见了吧？可是整整一年多，你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我没看见。”
少年弯了弯唇，却不是什么愉悦的弧度，眼眸里盛满沉沉的墨，很暗，
“我也想不通，我当时怎么就一时脑热把手机给甩了出去。”
“而后一年，都是二泉映月的人生基调。”
“许梨，原来太美好的东西真的遭神嫉妒，不可抗力总在捉弄爱神丘比特。”
“你给老子说人话。”
“......如果我说，我当初之所以没看见你的求爱短信，仅仅只是因为微信的功能太撇。”
“我们现在能及时挽损不？”
......
第五十四章
在经济学上讲，沉没成本是不可挽回的。
就好像你买了一张电影票，却发现电影并不好看。
大多数人会觉得，如果自己不看完这场电影，就是浪费了买电影票的钱。
但是恰恰相反。
电影票已经买了，钱也已经花了。
如果为了这种电影票强忍着把电影看完。
那么不仅浪费了钱，还浪费了自己的心情。
对于陆子开来讲，他不想再去管他和许梨之间的沉没成本了。
之前一年时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唯一一次联系就是他当时没忍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那时候他本来都忍不住，想求和了。
可是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背景音里还有嘻嘻哈哈的男声。
他顿了顿，沉默很久，还是挂了电话。
冷战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如果当场吵架，然后道歉，之后又可以平和地毫无嫌隙地在一起。
可是冷战久了。
习惯了不说话，习惯了倔着，时间一长，那句对不起，和我们和好吧，就仿佛哽在了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
可是陆子开还是没忍住。
他和许梨不一样。
许梨还对未来抱有期待，觉得就算不要陆子开，以后还能碰见更合适的另一半。
可是在陆子开心里，他从来就没有抱着过这样的期待。
或许是因为交过的女朋友太多。
一个个来来去去，都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所以今天晚上，女生走进来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沉寂了一年多的心，在那一刻又开始回温。
然后慢慢沸腾。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
都遇不到像许梨这么适合自己火候的女孩了。
.
这一年里，周围许多接触的人都高于学生阶层，手上时常带包烟。
又时候遇见他，会笑着递给他问他抽不抽。
他下意识接了。
却又会在点燃的下一秒想起那个姑娘曾经对他说的话，“陆子开，我不喜欢抽烟的男生。”
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明明他们已经长久没有联系，可是内心深处，却仍然为她保持着所有的习惯。
哪怕那一开始，并不是自己的习惯。
.
他和许梨已经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付出的沉没成本对于他来说够沉重了。
他只想及时挽损。
“可是，”
眼前的姑娘扬起了头，有一缕卷发微微贴着脸颊，眼睛戴了美瞳，和她的指甲一样，偏墨绿，
清清浅浅山水画一般的颜色，视线就这么落在他脸上，看不清情绪，
“和你一起看电影的人呢？”
“就算你不要电影票了，那和你一起看电影的人怎么办？”
许梨静静地望着他，声音很冷静，
“你也要把她丢掉吗？”
.....
少年怔了怔，皱起眉毛，
“什么看电影的人？”
.
看电影的人，就是你的现任女友。
那位会劝在聚会时劝你别喝酒，跟你撒娇让你带着玩，愿意让你提前回沪市的女孩。
这样的成本，应该比收入都要贵重了吧。
你舍得不要吗？
女生垂眸，沉默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想说。
人家并没有告诉过她什么。
一切都是她根据他的神情，讲话的语气还有小胖子说话的内容推断出来的。
可是一旦用这些推断出来的理由质问她，就好像她还心心念念放不下，时刻关注他一样。
又像是在吃醋。
她不愿意这样。
甚至，就算是到现在，她还对陆子开嘴里的发烧住院砸手机半信半疑。
这么巧的么？
怎么就跟拍偶像剧似的呢？
前女友时隔一年突然从国外回来，有点想挽回她。
但是自己现在已经有了现任女朋友，而且当初分手时发生的事情也很难解释。
干脆就找个借口，当做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这样，好像还更能解释一点。
......
陆子开等了半天，直等到小姑娘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说，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但他本来就是记忆力极好的人，脑子转得快，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顿了顿，叹口气，再度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干什么？”
许梨的语气硬邦邦的。
“你自己看通话记录。”
“不看。”
陆子开顿了一会，只好无奈地拿回手机，自己点开通话记录给她看。
“喏，根本就没有什么看电影的人。”
通话记录里。
一堆名字和号码。
但凡是有名字的，全是连名带姓整整齐齐的样子。
这是陆子开的习惯。
他不想很多喜欢给通讯录里的人起称呼，像什么“xx总”、“xx老师”。
就连爸爸妈妈，都是整整齐齐的名字。
好像算来算去，也就许梨一个人。
荣耀地获得了“小胖团”的外号。
但是许梨现在不觉得荣耀。
她看着通话记录，里面确实没什么可疑的称呼，连小胖子刚才提到的那个名字也没有。
但是最近的一通电话，通话时长五分钟。
通话时间19:34。
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她刚到餐厅，他出去打电话的时间。
是一个没有记入联系人的号码。
嗤。
许梨视线在最上方落了落，眼尾轻挑，流露出几分嘲讽。
什么都没说，但是意思已经表露的很明显。
陆子开看到她的目光和表情，揉了揉眉心。
当着她的面，点开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
“你这是干什么？陆子开我告诉你，虽然我们现在是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但是这不代表我有兴趣在这里听你秀恩爱......”
她轻嗤一声，转身就要走。
但是还没走两步，手臂就被轻轻拉住。
电话已经被接通了，按了免提，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疑惑的声音，
“喂？”
男生应了声，“洛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