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是怎么也想不到,木槿潇竟是有心脏病。
似是察觉他的不解,木槿潇好似无所谓的笑了笑,解释道:“人都会有那么一点小病嘛。”
不知为何,乔锦却从她这句带笑调侃道话语里,听出了沧桑。
“还好吗?”
“目前还死不了。”木槿潇暗自庆幸,刚才差一点就体会到死的感觉了呢,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这种感觉真是有意思。不过还好,她死不了。
闻言,乔锦沉默了片刻,“早说。”
这是在怪她没有告诉他,她有心脏病是吗?
“乔先生,谁会喜欢把自己的病告诉别人?”木槿潇对他的想法表示好笑,只见她兀自摇头。乔锦余光瞥见,心里更是沉重。
没有人会喜欢告诉别人自己的毛病,蔚余然也一样,她自始至终没有告诉过他,她原来有抑郁症……
俩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木槿潇也逐渐缓了过来,见乔锦还是在马路上毫无目的的开着,问道:“你到底要去哪?”
“找人。”
“找人你为什么要拉我一起?”木槿潇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将近十点了,本来按照这个时间她都应该回家了。
“她的目标是你。”
乔锦一字一顿的说道,而他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她的目标是她……
木槿潇听着觉得怎么那么惊悚?她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吗这?
然而她再去问乔锦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木槿潇张了张口,也就放弃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比她还要了解她的样子?她到底怎么了?
就因为一个招鬼体质吗?
……
所寻觅之人,正在高楼天台檐小阴影处,为避免直面阳光被烤得哔剥响,蔚余然唯一的理智便是乖乖不动。
只是她很不明白,对面阳光下,却站在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因为同类间的感应,她可以确定对方是鬼。
“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蔚余然稀里糊涂的就问了她,那鬼听见她的问题,嗤笑一声,轻敲脑门道:“因为我就是你。”
“我……你?”蔚余然反应不过来,她对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和这样一个鬼说着话。
因为她也死了,所以她可以和她说话吗?
蔚余然摇了摇头,又听到那鬼继续说道:“宝贝,我对你是真真感兴趣,还有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有趣,让我们敬请期待如何?”
☆、仅有俩人的葬礼
“哦……好……”蔚余然迷迷糊糊的就应答了她的话,紧接着那鬼笑得诡异,身子闪至高楼边际,只差一小步便会就此坠下五十米高楼。
这里乃是废弃的科技大楼,而就在今日即会爆破拆除,她倒是好奇她的小老鼠会不会来?
视线一掷百米,以居高临下之势,逐渐见一辆车驶进了空无一人的简陋巷子,正离高楼越来越近。
“有意思了。”
身后朝阳,一张脸被埋在阴影之下,她的表情迷离令人难以捕捉情绪。
远远的,乔锦为了保险还是将车停得较远。刚下车,木槿潇迟疑了一秒,还是跟着他一起。
而她一眼便望见了前方二十米左右高楼之上那一点黑色,因为背对阳光,木槿潇看不清楚是谁,而且也被阳光刺了眼。
那个人为什么要站那么高,还站那么偏,这挺危险的啊。
不仅是木槿潇注意到了,乔锦早已发觉那高楼之上的,便是他要找的蔚余然,不过那是一具尸体,直觉告诉他,她的魂魄也在。
刚才他已经在学区内湖里扫视了一圈,并无她的身影,也没有她的气息。
追随到这里来,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木槿潇。
那鬼的目标是木槿潇,虽然他不知其原因,但他觉得那鬼既然有心做那么多事,自然也不会就此要了她的命。
就好比一步一步抓住人的把柄,在手中把玩。那鬼应当是想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一点点将她消磨殆尽。
木槿潇怎会碰上这种麻烦的鬼?
乔锦忽的为木槿潇担心起来,只是此时有比这件事更令他蹙眉的。乔锦微磕眸子,面无表情的朝高楼走去,打开半敞的门,他的身子没入。
进去之前,他还是提醒木槿潇小心些,但别跟他进来,就在外面待着。
木槿潇难得听了一次乔锦的话,而她其实更好奇楼上那个人……
木槿潇刚抬头去看,便闻见寂静的高楼里传来了凄惨的嘶喊声,空灵传响,好比昏鸦啼血一般,让人听了汗毛直竖。
乔锦他……还好吧?
半个小时过去了,乔锦的身影才出现在了顶楼上。他本是穿着一身黑,却不知是什么东西给染得皱成一团,尤其是额头上也破了一角,血像是流水一般从眼角滑落。他也是敛袖随意一擦,以确保视线清楚。
见到这样的乔锦,蔚余然缓缓地看他,问:“是乔锦吗……”
蔚余然不敢确定,因为记忆里的乔锦,那是时时刻刻衣服干净,从来不会让自己看起来狼狈……
对比之下,蔚余然更觉自己迷茫了。
要不是因为他这张熟悉的脸,她可能已经不会认出他了吧?
蔚余然的话语落下数秒,乔锦才漠然扫了她一眼,再移开时眼里浮上了轻松。
确保她还好好的,乔锦松了口气。
但□□味就此蔓延开来。在边际的,背对着他,对他的敌对毫无忌惮。
画面像是定格了一般,以至于在陆地上的木槿潇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个人到底要干嘛?一直站在那里,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然而,正如木槿潇所想,俩分钟后,那许久未动的人从高楼上直直的坠下,木槿潇一惊,接而就见乔锦的身影出现在那人站的地方。
待那人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木槿潇纠结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步履踌躇,磨了许久才过去,一见是蔚余然,立即就摸上了她,却被触及的冰凉给吓得缩回了手。
看着蔚余然摔得尸骨有些碎裂,就这么躺在自己眼前,木槿潇心里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蔚余然真的死了吗?
正当她思索之际,高楼之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木槿潇听着,觉得像蔚余然的声音。
正是如此,蔚余然身为魂体而置身于烈日之下,魂魄被灼烧得几近四分五裂。她表情痛苦,双手紧紧的的抱着头,眼底一会儿是愧疚一会儿的惧意,变化不断。
乔锦一言不发的走近,她便像是触了电一般弹开,就这样俩人的距离还是隔那么远。
临界于高楼边际,蔚余然身上冒着热气,身子蜷缩在那里,面对着乔锦,退一步便可如同倒倒栽葱般坠下楼去。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可能是被太阳给灼烧至灰飞烟灭的。
“乔锦……乔锦……”蔚余然神情恍惚嘶喊着,她一双冒着热气的手撕扯着发丝,因为脑海里的东西太可怕,她不想……
她对不起乔锦……对不起……
蔚余然俩行泪水泛滥成灾,可脑海里的东西像是魔咒一般,挥之不去。
学区有个男老师喜欢她,那日他对她表白,被拒绝后她本以为不会怎样,却没料到在几日后便听闻其车祸之事,伤及了一条腿,从此以后他便只可拄着拐杖行走。
她当时就觉得愧疚了,日日夜夜难以入眠,常常在夜里起来走,接而下去,她便开始吃药,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如她所料,她再次陷入了抑郁症的黑洞里,即便是服药诊治,她还是因此人的纠缠,从而做出了一些难以原谅的事情……
蔚余然是个抑郁症患者,这是乔锦在亲手杀了她之后才知道的。
眼看着蔚余然如今是这般的悔恨,乔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蔚余然双目含泪看他,想求他的答复。
杀了她吧……她不要再这样……
乔锦一动不动,任血模糊视线,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僵持不下的结果是,蔚余然被烤得疼得死去活来。她好像离再死一次不远了……
一直处于状态之外的木槿潇,守在蔚余然的尸体旁边,几分钟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再有什么东西从楼上坠下,“嘭”的一声,血溅了一地,眼前一幕让她心惊。
乔锦他从楼上跳下来了……
木槿潇蹲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远处那一地的鲜血,以气息奄奄的人却还带着笑,平躺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泛滥。乔锦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吧,所以……欠你的命也还了。
乔锦也死了。
这件事令目击者木槿潇迟迟缓不过来。
不过上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里,没了气息。
俩天后,木槿潇参加了乔锦的葬礼。
初到葬礼上时,除了乔宁七一身黑色在盯着鲜花堆满的尸体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人。
也就是说她是第二个。
木槿潇以为只是有些人没有来,但结果是,除了她和乔宁七,根本不会有人来。
木槿潇迟疑着问了这个问题,乔宁七倒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而是淡然答道:“我哥他,你知道的。”
闻言,木槿潇哑了嗓子。
她知道乔宁七的意思。毕竟她一开始也很不喜欢乔锦这个人……但是她没想到乔锦竟然会令人发指到来他的葬礼都萧瑟无人。
乔宁七却觉得好笑,“或许他们都巴不得他早点死。”
“我记得……你说乔锦以前不是这样的?”木槿潇有回想起乔宁七说过这句话,但是她不信,但现在她很想了解一下,乔锦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乔宁七只说这么一句话,十分空洞的,木槿潇很难想象那是怎么的好,因为她从来没有这种体会。
在葬礼结束后,木槿潇怕乔宁七伤心过度就选择送她回家。即便是乔宁七自始至终都是神色淡然,一滴泪也不曾流过。
木槿潇觉得,她这样会憋坏的。
将她安全送回家时,家里却有另一个人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腋下夹着公文包,一见门开了便从沙发上起身,“是乔小姐吗?”
乔宁七扫了一眼男人,点点头。
“乔小姐你好,我是一名律师,你可以叫我许律师。”许律师朝乔宁七伸手,她迟疑了一秒才回握。
接着俩个人就在沙发上谈事情。
木槿潇勉强充当了佣人替俩人倒了杯茶,然后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听着。
许律师拉了拉衣领,开始他的工作。
他将一份合同从公文包里取出来,再将其他的东西悉数摆放好在茶几上。
乔宁七大致瞧了一眼,一份合同,几张□□。
“乔小姐,我这次来,主要是同乔小姐说一下财产转移的事情。”
乔宁七听着,点点头。
许律师说事的口吻说不出的认真。他将合同拿起,递给乔宁七,道:“这份合同,早在一年前乔先生就已经拟定好,只等乔小姐签字便可即刻生效。”
乔宁七听了他一番话,只简单的从中扣出了“一年前”三个字。乔宁七手指微颤,轻点合同,然后点头道:“那就签吧。”
乔宁七神色平静的将自己的名字签好,再递给许律师,待他检查了之后又被收进公文包里。
接着就是□□了。
“这是乔先生的所有信用卡以及□□,在卡的背面已经贴好了密码,乔小姐可以收下了。”
听许律师的话,乔宁七点头一张张拾起握在了手心里。
“还有什么吗?”乔宁七抿了抿唇问许律师,“乔锦只给我留这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这章末这么吊着会被七七小朋友打?
☆、做自己喜欢的事
“乔小姐觉得呢?”许律师话里有话,显然已经料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
“给我吧。”乔宁七声线持续低沉,许律师也不想磨她的耐心,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她。
既然已经签下合同,这东西也该拿给她了。
乔宁七接过,一刻夜不迟疑就将信拆开。牛皮的信封还带着一股印刷的气息,里面装着几张照片,以及一张小字条。
乔宁七一股脑的倒出了所有,所有人聚焦在她手上。
照片是她的,从乔锦记事起就为她拍的,只为记录她的成长。
并且在每张照片的背后都写了上日期。
木槿潇大致瞧了几眼,沉默了。
乔锦这个人还真有心了……
十七张,每一张都是乔锦亲自拍的,但每一张都没有他的身影。
乔宁七默不作声将照片放在一边,拿起了那张字条。
乔锦的字,她再熟悉不过,简洁大气,很耐看。
而字条上写的那几句话,不过是他经常说的,她也不大愿意听的——七七要记得乖乖吃饭,不要熬夜……
以及很多他的念叨。
在所有的担心和啰嗦之后,有一句话隔开挺远写在了最下面,看样子像新添上去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别让自己活得太压抑。
这就是一张字条的所有,简简单单的几句叮嘱,是乔锦人生路中说过最多的话,多到乔宁七都数不过来。
看完所有,乔宁七垂着眸子,情绪低靡。
所以……乔锦你就这么扔掉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