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华附身的小鸟儿跟着其他雏鸟一样，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叽叽叽”叫着向鸟妈妈讨食吃。
慕烟华万般无奈，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直到这会儿她才确定，这里面的经历她只有被动体验的份儿，却不能照着她本身的意识做出主动的选择。
就这样，慕烟华开始了她另类的体验人生，既灰白色的普通小鸟儿之后，慕烟华前后变身千千万，有时候是鸡鸭牛羊等动物，有时候是鱼虾等水生生物，有时候是草木，有时候是人，有时候甚至是没有生命的石头，基本上可以想到的，慕烟华几乎都体验了一遍。
开始慕烟华还记着时间，记着这是她第几次人生，渐渐地都忘记了，只知道她的意识越来越凝实，越来越通透，像是从里到外被精心打磨了一番，所有的光泽全部内敛，返璞归真。
整整一万年。
第436章 新势力
一万年之后, 慕烟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九爪金龙。
时而翱翔九天腾云驾雾, 时而直入深海翻江倒海，时而化作人身隐于朝野，又时而行走天下寄情山水，慕烟华清晰感受到他的悲喜, 对他的愁怨感同身受, 如同跟着他一道经历了世间种种, 最终愤而陨落。
慕烟华心知肚明, 这就是凝聚成那万年引魂花的真龙一族先辈精气神残留。
随着那九爪金龙血洒长空, 慕烟华被抽离的意识渐渐复苏，终于清醒了过来。此时她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轮回塔回到了她的意识海，万年引魂花所化的金色流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心。
五瓣金花的模样，晶莹剔透, 花蕊绯红, 中心一点艳红如火。
九爪金龙陨落时候的不甘与悲愤, 还深深地印在慕烟华心底, 以她此时的心境修为，居然能够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姬玉生给予的阵符微微震颤，一道带着空间波动的银光笼罩住慕烟华。慕烟华感受其中之意，没有做任何抵抗。
一阵空间拉扯之力后, 慕烟华离开了隐龙窟所在的独立小空间。还是当初进入隐龙窟的那间屋子, 赵瀚很快出现在她身边, 姬玉生正在身前看着他二人笑。
“恭喜二位得偿所愿, 也要恭喜海蓝儿好福气。”
慕烟华将手中引魂花递上：“还要谢过姬道友成全。”
“果然是万年引魂花。”姬玉生接过那五瓣金花，忍不住出声感叹，“慕道友，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据我所知，流落到隐龙窟外的万年引魂花有且只有这一朵，也是海蓝儿的机缘到了。”
赵瀚看着姬玉生手中金花，尤自有些不敢置信：“居然是万年引魂花？真是太好了！”转向慕烟华，“烟华妹子，我代海蓝儿多谢你，要不是你，这万年引魂花是万万得不到的，更勿论让她因祸得福、更进一步。妹子，你是海蓝儿的恩人、贵人，也是我的恩人、贵人。”
这一句赵瀚说得认真、郑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确实该感谢慕道友。不过就算没有慕道友的万年引魂花，赵道友也不会叫海兰儿吃亏了。慕道友有幸遇着万年引魂花，赵道友的运气同样不差，只需再差片刻，赵道友就能到手一株八千年的引魂花，让海兰儿再进一步不可能，但弥补她此次亏损，血脉浓度得以提升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为她日后的晋升扫平了道路，也够她受用不尽了。”
赵瀚笑着摇头：“还是不如烟华妹子。只要海兰儿能够安然无恙，我如何都无所谓。”
“无论如何，总算是皆大欢喜。”姬玉生将手中的万年引魂花收了起来，“待我这两日准备妥当，立刻便能为海兰儿重塑肉身。不过海兰儿毕竟损伤严重，甚至连着那本源都有所缺失，此次恢复的时间恐怕会很长，之前的修为境界也会重新归零。”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瀚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提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露出了海兰儿受难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真正地放松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算是坏事。海兰儿在下界长大，包括我自己在内，眼界见识都有限，修炼过程中发生疏漏都不自知，海兰儿能够有机会重修，也是破而后立的一种机缘。”
姬玉生对此深以为然：“赵道友能够理解就好。”
赵瀚不在意摇摇头：“为了兰儿好，我怎会不理解？”
“姬道友，我同赵兄进入隐龙窟这几日，不知大角、二角可有醒来？血剑前辈可有归来？”
慕烟华看两人说得差不多了，终是出声问道。
“几日？”姬玉生面色略有些古怪，叹息道，“慕道友恐是有些误会，也怪我当初没有说清楚——慕道友得到那万年引魂花时候，意识被引入了一方梦境，在里面轮回万年了吧？”
慕烟华颔首称是：“不错，确有此事，有什么不对的么？”
“引魂花入万年，慕道友想要得到它，必须得轮回万年，这是没有办法可以避免的事。”
姬玉生沉吟片刻，似是在想该如何解释，“一般而言，意识进入梦境，可谓一梦万年，外界过去的时间不会太长，往往是弹指一瞬间的事情。”
正因如此，慕烟华以常识判断，才会觉得只过去了几日。
但隐龙窟的情况却比较特殊，虽然没有过去千百年那么夸张，却也不是仅仅过去了几日。
“引魂花质地比较特殊，个中缘由就是我族长辈也不清楚，但两位道友从进入那方小世界到今日，外界实实在在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
“血剑前辈早早归来，言道在我真龙域有所悟，得到了一丝突破的机缘，要了一间静室闭了短关。玉岚、玉炎在两位道友走后二十日苏醒，不止血脉得到再一次的淬炼提升，连着修为境界都大有进步，为免境界不稳当，被我督促着闭关消化所得去了，不过出关应该就在这几日，慕道友很快就能再次见到他们，相信如今的他们会让慕道友大吃一惊的。”
“还有那小黑龙玉鳞，这是个性子跳脱的，跟着小蝉儿一样呆不住，在我族长辈一致决定解除真龙域封锁令之后，便在两位族内长辈的带领下，迫不及待外出游玩历练了，据说第一站要去的便是慕道友的轮回城。”
“居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么？”
慕烟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里泛起的复杂思潮。
原以为只是过去了几日，至多不过十几二十日，哪曾想居然就倏忽一下过去了五年，加上她此时意识还处于那一梦万年的余韵里，一时间真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很快调整好自己，慕烟华看向姬玉生：“这五年外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还望姬道友告知一二，烟华感激不尽。”
墨鳞和姬玉蝉既然去了轮回城，那轮回城必然平安无事，至于整个上界的形势变化，就要着落在姬玉生的身上了。真龙域要出世，要转变对外界的态度，对这方面定然极为关注，某些涉及隐秘的消息慕烟华不想知道，她只想了解一下粗略的大势走向。
“慕道友言重了，这些事儿慕道友出去随便问一个人，就能得到答案。”姬玉生想了想，解释道，“要说这五年里发生的大事，我真龙域丢失了十多枚龙魂珠算一件。被人闯入真龙域大本营，直接进入核心之地隐龙窟，如入无人之境，后整个真龙域几乎倾巢而出，追击凶手却并无所获。这五年里，我族几乎将整个上界翻了个个儿，那一伙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居然再寻不到半点痕迹。”
“多年探查无果，我族当日追击之人已撤回大半，只留下一小部分族人分散各地暗中留心查探——此事于我真龙一族乃是奇耻大辱，一日不追查到真相，叫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便一日不算完。”
慕烟华沉默了片刻，还是道：“整个上界能够做到此事，还能隐瞒得如此严密，全部加起来也没几个势力，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以真龙域的实力，能够做到虎口拔牙的势力顶多不过双掌之数，哪怕一个一个地毯式地探查过去，总能发现点儿蛛丝马迹，这般一点风声都没有简直太不正常了。
“这还真没有。”姬玉生说起这事儿也是气苦，“这伙人就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般，个个修为境界高绝，战力强大，却又都是生面孔——面貌身形这类倒是小事，这上界能够改变一个人形貌的法子很多，但一个人所修习的功法神通，所用的法宝灵宝，甚至是动手习惯，这些东西总有迹可循。可在这伙人的身上，却看不到一丝半点熟悉的痕迹。”
“单说那两名带队的神通境尊者，跟着我族老祖大打出手不落下风，其方方面面却跟目前上界所知的尊者没一个相符。”
慕烟华皱了皱眉：“莫非那两名神通境尊者并非出自大势力，所以不为人所知？”
姬玉生苦笑了一下：“慕道友觉得这可能么？就算是散修中的神通境尊者，哪一个不是在众多修士的眼中成长起来，哪一个不是有据可查，又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
神通境尊者啊，目前整个上界已知的最高战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哪里能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之前却不被任何人所知？
“那两名神通境手下，还有七名大罗金仙境、数十名金仙境，全部修炼有合击阵法，来得快去得也快，那速战速决的很辣果断，一看就是蓄谋已久，演练了不知多少次了。”
“那依姬道友的意思？”
“这是一个新势力，一个此前从未出现在人前，才出世的新势力。”
第437章 盘点
“新势力？”
慕烟华总觉得哪里不对, “整个上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个新势力要发展到硬扛真龙域的程度, 此前却没有一丝儿风声传出来, 这未免太不寻常了。”
“发展一个势力，培养了那么多战力超群、修为高绝的修士，他们的资源哪里来？别的且不谈，单说那两名神通境尊者，姬道友该当知晓，一名修士要晋升神通境尊者，本身的天资和外界的资源缺一不可，目前整个上界宗门势力林立，现有的资源早已瓜分完毕, 哪来多余的资源去供给一个新势力？”
“他们有组织有纪律, 显然不是散修出身, 但要说是个新势力, 请恕烟华不敢苟同。”
要维持发展一个势力，还要发展到姬玉生口中所言的程度，随随便便就是两名神通境尊者派出来，干的居然还是来真龙域偷鸡摸狗的事儿，整体实力已经凌驾于一般一流势力之上，纵然比不上三大老牌超级势力, 想也不会相差太多了。
就算是在三大老牌超级势力, 你派两个神通境尊者帮你偷东西, 你看看他答不答应？
神通境尊者, 哪一个不是超级天才，哪一个不是傲气冲天，自然也没有哪一个势力能够强迫他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说，与其猜测那所谓新势力只有这两个神通境尊者，慕烟华更倾向于他们还隐藏了更多。
这么庞大的势力，要发展起来绝对不是短短时间可以办到，要长时间掩藏踪迹更是难上加难，说它是从未现身在人前的新势力，反正慕烟华是不信的。
姬玉生沉默了，显然没有料到慕烟华一针见血，一下子戳在了问题的核心上。
资源两个字像是一道天堑，阻拦了千千万万往巅峰攀登的修士。
“那照着慕道友所言，此次犯我真龙域的势力并非新立，而是早早存在这上界中了？”
承认这势力早已存在上界，就是在质疑真龙域的实力，质疑出去探查凶手消息的族人的能力，这让姬玉生心里很不好受，所以之前他宁愿咬定是个新势力。
不出世的新势力，从未有人了解它，真龙域查不到它的讯息，自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当然一直在上界之中，只是平日他们细心隐藏，用着旁的身份名号行事，或者干脆化整为零，生活在上界各个不相干的地方，待得首领一声令下才集体出动，这又有何不可？或者它本身就有某个势力作掩护，一路为它保驾护航，又以种种外界看来很正常的借口为其提供资源，或是某个势力的下属势力，或者干脆是某个势力隐藏的暗势力。”
慕烟华原本是基于现有的资料发散性猜测，如今一说到暗势力几个字，忽然像是醍醐灌顶了一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每一个势力总会将一部分实力隐于人后，真真假假不让人看透虚实，发生危机之时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平日里却是对旁的势力的一种震慑。既然说了是暗势力，暗势力所属自然极力隐藏，最好叫外人探不到一点信息，但实际上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整个上界势力划分泾渭分明，彼此之间不说知根知底，怎么也能知道了解个七八分，所谓暗势力也只能隐藏个一二分，大部分还是会暴露在人前。
不过暴露归暴露，不是还存在未暴露的部分么？
一个势力不行，如果是多个势力联合呢？
真龙域这一场事情看着简单，实则暴露出来的东西依然不少，种种迹象表示，此次前来的势力一看就是谋划很久，自然所图不会小。
“姬道友有没有想过，既然单独一个势力寻不到蛛丝马迹，此事会不会是多个势力密谋，为了某种不可预知的目的？除了那些个一流势力，不知姬道友有没有将眼光放得更远，那高高在上的三个老牌超级势力，只要他们想，个个都能轻松做到冲入真龙域、劫走龙魂珠。”
姬玉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呲着牙道：“慕道友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了？龙魂珠在外界虽然难得一见，究其功效却不是太过特殊，甚至能够寻到不止一种替代品，只是因着我真龙域的存在才显得珍贵罢了，不说多个势力联合抢夺，那三个老牌超级势力——他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
偷入旁的势力祖坟之地，偷盗先人之物，将来要是真相曝光，如果真是那三个老牌势力所为，绝对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们，实在是太下作太不要脸面了。
慕烟华秀眉一挑，瞬间明白了姬玉生心中所想：“都能派出两名神通境尊者了，你觉得他们在乎脸面这玩意儿？如此大手笔抢夺龙魂珠，必然有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也定是要发挥其不能被其他物件替代的作用，我很好奇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毕竟深入真龙域风险太大，成功了还好说，一旦出现什么差错，说不定影响他们全盘布局。”
“我也很想知道，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姬玉生面色生硬，再不复此前慕烟华所见的温文尔雅，“三大老牌超级势力？嘿，倘若此事当真跟他们有关，我真龙域虽则实力不如他们，却也不会任由他们这般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