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淡笑着看她远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愈发淡漠,最终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挥手撕下了脸上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嬴策。
他垂首,眼眸中满是探究疑惑时的认真和发现乐趣时的兴奋。
☆、出场绝对要炫酷
太阳当空照,鸟儿叽喳叫。简凝小宝宝,她可起不早。
“不能睡懒觉的孩子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简凝被符峮子扯掉被子时这般说道。
越子川愣愣的看着符峮子英勇神武的一把拽开了她的被子,庄明轩则咽了一口唾沫,生怕盟主不小心招惹到一个爱裸睡的姑娘。
符峮子的眼神充斥着哀怨与不满,简凝这三年来已经习惯了他这一张深闺怨妇的脸,自然选择无视。而只能远远看见符峮子负手而立背影的庄、越二人,心中一股敬佩感油然而生。
尽管简凝并不知道他们的敬佩从何而来。#摊手#
“今天六月初六。”符峮子简明扼要。简凝附和道:“和你小女神重逢的大喜之日,恭喜恭喜。”
都城金陵很繁华。简凝笔下的城池皆是极尽奢靡之能事,笔墨冗杂,只觉金碧辉煌,车水马龙。写作中,在景物与外貌描写上太过注重的话,总是华而不实。而这首当其冲的代表建筑,自然是金陵的玉苑了。
虽说朝堂与武林两两相厌,但表面的功夫做的还是挺不错。玉苑作为双方友好往来的标志,是由三石道人与袁朗共同监制与建造的。多年已过,昔日的三石道人已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袁朗也因亲妹袁昭仪之事起兵谋反,事败后惨遭挫骨扬灰了。故地重游,总能令人追忆往昔。
三石道人年事已高,却仍旧不肯拄杖,身旁跟着的年轻男子见他摇晃欲坠之势,忙去搀扶。三石道人一掌推开了他的手,双目圆睁道:“搀我做什么?!我走路好得很。”
年轻男子忙不迭的点头认错,默默地跟在师父身后,见三石道人挺直了脊梁,神色淡然的昂首看了一眼玉苑正门高挂的匾额,头也不回的径直入场。年轻男子效仿其行,亦抬头看了看那“以武会友”四个字,除了字体好看些,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三石道人甫一入场,场内登时鸦雀无声,只消一根银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声响。武当弟子喜静不喜动,整日苦大仇深着一张脸,过得比和尚还六根清净,苦修派的金牌代言人。
三石道人则是武当内盛开的一朵奇葩。
他钟情于交友,深爱着斗殴,杀过猛虎,也当过山贼,在名门正派里的确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也正因如此,没人摸得清脾性的三石道人,成了父母哄孩子睡觉时的御用主角,同时也深为其他武林同仁所敬畏。
“不乖乖睡觉就让三石道人牵老虎来吃了你。”
“再不好好练功就找三石前辈来管教你。”
作为名人,三石道人压力很大。相比之下,赢策的压力便算不上有多沉重了。
赢策的脸上盖了一本书,挡住了刺目的日光,闭眼假寐。
六月初的天热气逼人,他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风口的热浪吹的他愈发燥热。他不禁怀疑当初的自己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才会把约定时间定在夏日。
玉苑共有两层,四个分区。高楼处自然是掌门长老与朝廷使者的专属宝座,第一层的四大分区是“俊贤”“雅集”“芝兰”“玉树”,分别为朝堂、武林、无门派者与魔教爱武人士。
玉苑的宗旨既是以武会友,便不顾及正邪之分,魔教相当给面子的从未在此闹过事。也因玉苑的功劳,正邪之间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之分,自然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争端与伤亡。
赢策耳力不错,且在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下方的嘈杂喧闹时,有琴舞月刻意放缓的脚步声亦被他捕捉入耳。
“找本座又有何事?”赢策取下了脸上的书,书皮上的作者名处赫然是姬泠,这本书正是近日畅销的精装版,价钱并不便宜。
尽管赢策三年来对她的态度一直是这般不冷也不热的样子,有琴舞月还是略有忌惮她这名义上的师父。面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可笑意从未入眼底,语气也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扭。
与其说是别扭,不如说是阴阳怪气。
小白花舞月很委屈,她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到了赢策,明明最初同意收自己为徒的是他,收完徒弟后不理不睬放养自己的也是他。
众星捧月的女主,三年来被无力感折磨的体无完肤。#泪流满面#
有琴舞月仔细斟酌言辞,问道:“师父,您……真的要我与那位妹妹比武么?”
三年前,她们二人不过几句话的交情,互不知姓名实属正常。
赢策打了个哈欠,手肘放在椅靠上,托腮道:“不然本座让你来金陵做什么。”
“可是,”有琴舞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皱着好看的眉头,道,“她这些年来专注文章,又能有几多时日用心练武,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孩输的那么惨,不好吧……”
赢策轻揉着太阳穴,似乎在仔细思考她话中的“及笄”二字,良久才随意笑道:“无妨,你尽管出剑,本座自有打算。”
“良徒无好师。”
赢策听闻这一声嗤笑,倒也不生气,只对着声源处的三石道人微微颔首,算是行了一礼。
三石道人心直口快,方一上楼,便正见有琴舞月与赢策交谈,他不喜赢策,是以没什么好语气。奈何赢策是个面不改色的主儿,他每每同赢策争论起来时,倒像是一场自己的怒吼表演,赢策坐如老佛爷,任由他骂完了自家祖宗十八代,而后脸上挂着恬然笑意,不卑不亢的奉上一杯茶,还体贴道:“您说了这么多,定然渴了,请用。”
明知一拳打在棉花上屁用没有,三石道人还是忍不住吐槽,赢策以微笑盾反弹,丝毫未伤。
眼下只是辰时,坐在台下的人也是稀稀拉拉,峨眉师太忘辜尘与少林方丈了然相谈甚欢,武当掌门在这边与赢策生着闷气,好不幼稚。
武林人士早有耳闻,此次大会比武的重头戏并非盟主与国师,而是他们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冰清玉洁文武双全的女诸葛有琴舞月,一个是神秘莫测文采斐然的新起之秀,这二位的比试,一定有看点!
虽然现下来的人不多,却已然为了二女的输赢而争论的不可开交,符峮子单脚立在巨树的一片叶子上,深情远眺二楼雅座的有琴舞月,时不时地蹙眉不悦,只因有琴舞月身旁的赢策怎么看怎么碍眼。
简凝死死抱住树干不撒手,压着声音嘶吼:“mmp,老子恐高啊!你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装逼一定要站在高处,让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被风吹的乱如杂草,这难道不是秀丑?
符峮子看她面如死灰,哆哆嗦嗦的扒在树干上,觉得把大大吓死了不太好,便足尖轻点树叶,潇洒的飞落在玉苑的牌匾上,简凝被他随手一扯,直直的朝地面飞去。
“妈妈!!!我要死啦——”简凝毫无形象的哭嚎着,不负众望的趴在了玉苑正中央的比武台上。
脸先着地。
空气也似乎停滞了一瞬,武林盟主的帅气登场并没有能成功挽救糗大了的简凝。
“这人谁?”三石道人先看不下去了,他平生最讨厌一惊一乍如疯子般的姑娘,简凝很不凑巧的正撞枪口上。
她趴下时,头的方向正朝赢策,一抬头便能看见赢策那一脸万年不变的诡异笑容。
……
简凝:“重来行不?我一定能换个闪瞎人眼的出场方式,名垂青史。”
系统:【您当前出场方式已足够闪瞎人眼,请求不予受理。】
呵呵,贱人。
简凝强作镇定的趴在地上不起来,只听头顶上方传来赢策不紧不慢的声音:“盟主爱徒很是炎热啊,这地上凉快是凉快,感染了风寒可不好。”
所有的写手都拥有无与伦比的脑洞,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想出任何萌梗,并把黑的说成白的,狡辩圆话能力堪称业内一绝。简凝作为玛丽苏小天后,成天使劲把天雷狗血往女主身上砸,当然要有纯熟的技能用来圆过去每一个扯淡而不合常理的剧情。
“苍云十三剑需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光华,比武前与大地亲密相接,有利于增加胜率。”简凝双臂支撑着身体,昂首与赢策四目相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吹牛逼。
赢策笑意渐深,峨眉师太与少林方丈皆是出家人,平日里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只当简凝说的话句句属实,便对仍在高处装模作样的符峮子赞叹道:“令徒年纪轻轻,便已能掌握镇派武学的精髓,当真是新起之秀,盟主教徒有方,老衲(贫尼)佩服佩服。”
符峮子:“……”
他不方便开口反驳,便勾唇媚笑地望向有琴舞月。见到那人美丽面庞的刹那间,他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瞬,只觉一眼万年。
有琴舞月完全不这么觉得。而赢策一见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便是微微一抖,手上的书也不由得掉在了地上。
坊间对他们二人的流言刚刚被压下去一些,这是……要春风吹又生吗?
头疼。
简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定起身,任由符峮子从容不迫的落在她身畔。二人一青一红,犹如绿叶与红花,相得映衬,又皆是容貌极为出众之人,站在一起很是养眼。
赢策淡淡地俯视并肩的二人,眼神落在简凝的身上,不知所想。
后者轻咳一声,遥遥地冲他行了一礼,背出符峮子逼迫了她三年也要说出来的撑场面废话。
“三年之约,今日来赴。”
☆、撕逼之前小热身
话音落下,简凝强装镇定,符峮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仍旧维持着妖媚的笑,只是嘴角有点僵硬。
赢策根本看也没看他一眼。
三石道人的冷哼在寂静的玉苑很是响亮:“装腔作势。”
简凝右眼皮跳了跳,回他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符峮子带着简凝安然落座在赢策身旁。武林和朝堂的两位大佬一会面,原本因炎热而不愿说话的诸多来客皆热闹了起来。
说也奇,时近正午,太阳反倒好似蔫了一般,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层层遮住了日光,微风也变得凉爽起来。
“天公作美,好兆头,嬴兄怎么看呢?”符峮子勾唇浅笑,轻轻瞥向左畔的赢策,语气很是淡定,表情也无甚特别,全然是闲话唠家常,实则余光却瞟着有琴舞月。
只有简凝忍不住扶额,这厮的小腿都紧张到发抖了,若不是二楼雅座的看台前有栅栏挡着,下方的人不定以为盟主得了风湿病呢。
符峮子这反应,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怀春少女见情郎的羞怯样。追妹子能追怂到这种地步也是厉害!
简凝长长叹息,不经意间瞥到赢策身后的有琴舞月竟是一张笑意盎然的脸,尽管美丽动人,却猥琐兮兮。
可怜的孩子,好好的白莲花人设崩成了腐女,作者大大对不起你。
简凝兀的想起来,身为作者,居然没和女主说上几句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是以,她趁着赢策不咸不淡回答了符峮子一句“嗯”时,悄咪咪的挪到了有琴舞月身旁,左脚尖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她的脚。
有琴舞月本在脑内导演着眼前二人为主角的小剧场,正到精彩处呢,脚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回神便看见简凝那一张贱笑的脸,登时犹如被人发现了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般脸涨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做什么?”
赢策听到动静,回头瞄了一眼,见到简凝搓着手一脸尴尬打着哈哈“不好意思,意外意外”,而有琴舞月则仿佛被色狼非礼了一样窘迫。
依据简凝对亲儿子人设的熟知,他一定不会开启嘲讽模式怼天怼地,而是像对待空气和屁一样,把他们通通无视掉。
果不其然,赢策脸上那泰山崩顶也毫不变色的脸仍旧是一副臭屁的模样,微笑着回头看看,微笑的转身无视。
一旁的符峮子已然彻底成了蹲在墙角种蘑菇的可怜虫。
符峮子:“她没看我,她没看我,她没……”
午时至,台下原本坐的零零散散的人群也密集了起来。天极山,武当,少林,峨眉,崆峒,以及魔教的不死城也来凑热闹。
最后一个到场的门派,是丐帮。
说实话,丐帮不受欢迎,并非因为帮众皆是仗义屠狗之辈,而是因为他们自己邋遢也就算了,还非得让别人同他们一起不讲究卫生。
平常百姓并不看好武林大会,认为这帮武林人士会产生一大堆垃圾,其实只是一只老鼠坏锅汤,一个丐帮毁了所有名门大派的名声。
像少林这类既穷又抠门抠出新境界的门派,人家大老远从少林寺赶来金陵可是提前一个月出发,舍不得雇马车,一步一个脚印生生走来的,那才叫真正的风餐露宿、满面尘霜。
即便如此,了然大师在与辜尘师太谈天说地时好个精神抖擞,衣冠整洁。
这么远的路,这么热的天气,徒步从豫州走到金陵,居然没死人!简凝已经再给少林寺的高僧们疯狂打call加撒花花了!
再看看丐帮,这些家伙比起少林来可算是富得流油,毕竟见着一个过路人就死皮赖脸的唱莲花落还要收费的生意可是稳赚不赔,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成了除天极山之外最有钱的门派了。
天极山有钱用来买衣服穿,修缮门面,放眼望去一片的青衣飘飘似仙;丐帮有钱只知道吃肉喝酒,聚众斗殴,衣服破了烂了不洗也不换,就任由一个个大窟窿挂在衣服上,露出大片脏兮兮的皮肤。
据说他们把窟窿的多少当做衡量作为丐帮弟子的成功与否。
简凝:“艹,我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设定?脑子被符峮子踢了?”
转念一想,确实,她当初在写门派设定的时候符峮子一直在身旁啰里啰嗦要把他写帅一点、牛逼一点,这才导致她一时心烦,搞出了这么个丐帮以及孽障。
不错,责任都在符峮子身上,跟自己没关系。
简凝刚望向符峮子,就飞速的挪开了视线。
这孽障泫然欲泣,只消有琴舞月再不注意他就能哇的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