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很疑惑:“那是谁?”
明雅:“……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高高扬起的鞭子落在拉车的马儿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女微笑道:“我叫可萝丝,可萝丝·迪克什。很高兴认识你,明雅。”
最后两个字宛若平地里一声雷,轰地一声将她脑海炸成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货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想问,但还来得及张嘴,在急速后退中,名为可萝丝的少女在她眼前逐渐成为一颗小黑点。
这个夜晚,无论是教堂的人还是明雅,都注定是无法安然入眠。
星点火花一如既往地在墙壁上挂着的烛台之间来回跳动,蜡烛一根接着一根冒出了火光,罗伽娜如优雅的指挥家一般站在独属于她的那间密室里,修长的手指就是她的指挥棒,墙上来回跳动的那点火花追逐着她手指指向的地方,渐渐地,整个密室便如白昼般明亮起来。
这里与之前她的姐姐来过并没有多少变化,或者说,唯一变的是现在这里的石门是敞开的,似乎在迎接谁的到来。
可萝丝踩着优雅的步伐从石门外的楼梯上一步一步朝这里接近,她并没有端着烛台,但她的身侧便星光点点,如同夜空天边的启明星般为她指引方向,顺利抵达目的地。
“早安,”脚尖触碰到平地,可萝丝朝密室中间的罗伽娜问好,“我亲爱的罗伽娜阿姨,昨晚睡得好吗?”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吗?”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是看不到丝毫阳光的,经常躲在这里的罗伽娜对时间并不是很敏感。
可萝丝微微一笑,应道:“是的,现在不仅是早上,而且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来告知您。”
罗伽娜闻言皱起眉头,问:“什么事情?”
可萝丝看着她始终没有转身过来看自己一眼的背影,白皙的手指卷了卷胸前的金发,道:“教堂的今天有一场非常重要的审判需要您到场。”
她见罗伽娜似乎不为所动,便略微提高了音调:“是关于恶魔的容器。”
整间密室的火光瞬间熄灭了。
唯有站于门边的可萝丝身边那点点光茫在上下浮动着。
等罗伽娜和可萝丝来到教堂时,审判室里早已如沸腾的热水一般吵得不可开交。
全部都是针对昨晚被冠以“恶魔容器”的安森·尼斯基尔而展开的争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身为恶魔容器的他应该被处以极刑,就连他的父母迪克斯和海薇,在想为自己的孩子说些什么时,最终还是在所有人又惧又怕的目光下,万念俱灰地点了头。
你的孩子该死。
这是那些人一致的认同,而现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是,他们的孩子该以何种方式死亡。
诺斯和修斯高坐于主审位,修斯半阖着碧绿的眸,一副对此事兴到缺缺的样子,而诺斯则单手支着头,冷眼看着底下的人如菜市场般闹轰轰,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目光落到一脸悲痛的安森父母身上,他忍不住轻呵了一声。
“很奇怪吗?”修斯揉揉眼角,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亲人也不过如此?”
诺斯不作声,只是转移了视线,意外地看到了门口两头耀眼的金发。
“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父母却无法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很可悲而已。”诺斯坐直了身子,看着因迪克什家的两个女巫的到来而渐斩安静下来的人群,嘴角划开一抹冷笑,“可悲得让我想笑。”
“你猜,如果等会让他们看到一抹曙光,他们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救自己的孩子?”
修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如玉清冷:“这不是很正常么?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没办法为自己的孩子说些什么吧。如果好不容易抓到一抹希望,肯定豁出一切去救的。”
“所以,”诺斯嘴角的那抹笑冷得透骨,“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修斯看了他半晌,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悲剧的始源。”
“……”诺斯盯着他看,直到下面罗伽娜站在中央抬头看向自己时才转头对上她的眼,轻声对修斯说道,“有时候,我觉得是你在主导这一切。”
修斯眨眨眼,嘴角难得地微微上扬,好笑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底下,可萝丝跟着罗伽娜站在中央抬起头看向他们,嘴角微微上扬。
诺斯看到下面与旁边二人似乎相似的笑脸,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底下罗伽娜开口说话了。
“亲爱的诺斯大人,以及修斯大人,请问你们说完话了吗?”
修斯站起声,朝她问好:“你好,迪克什家的女巫,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请说吧。”
罗伽娜从黑袍里掏出一本书,高高举了起来,还特意将书的封面面向了耶鲁克丝家的女巫团那边,成功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以及敌意,才慢慢说道:“我手里的这本书,便是记载恶魔相关的旧籍。本来,耶鲁克丝家应该也有一本的,不过我相信,在历史的洪荒中,肯定已经不知道被遗弃在哪个时间点了。不然,昨晚丽瑟大人为什么并不知道如何处理恶魔的容器呢?”
“你……”丽瑟早就看不惯罗伽娜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偏偏这回又是栽到她手里,忍不住想说些,却被旁边家族里的大女巫扯住了袖子,厉声问道:“你是嫌丢脸还丢不够吗?”
“对不起……”瞬间,丽瑟就如同一根焉了的菜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弱弱地说道。
“罗伽娜,”耶鲁克丝家的大女巫是家族里数一数二的长老,她眯着那双眼角布满皱纹的眼睛,略带警告地看着罗伽娜,“关于我们那本旧籍是如何被‘遗弃’的,相信只有你才会知道个中情况不是吗。现下是在讨论如何不让恶魔重临于世,希望你可以尽快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
长平镇上的两大女巫家族都有一本远古流传下来的关于恶魔及巫术的书,虽然两本的记载大同小异,但为了以防哪天被对方盗走,所以两本书都被各族的长者们翻译成只有自己家族才能读得懂的文字。
至于耶鲁克丝家的书为什么会不见,如大女巫所言,确实只有罗伽娜知道,因为就是被她给毁的,只是耶鲁克丝家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没办法对她出手。
“也是,”罗伽娜见好就收,她随意翻开书,修长的指尖落在一行文字上面,朝安森的父母看去,道,“其实恶魔的容器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钥匙。”
这是教堂的人和女巫家族都知道的事实,但教堂与耶鲁克丝家并没有占卜到钥匙的痕迹。
于是,丽瑟逮到了机会,只见她高声冷笑道:“你是说将恶魔放出来的钥匙吗?这个谁不知道,关键是现在根本就没有钥匙,却出现了容器!”
诺斯皱起了眉,他看向旁边神情依然淡淡的修斯,问道:“钥匙出现了?”他觉得修斯可能知道这件事。
修斯没有看他,只是反问道:“这是迟早的问题不是吗?”
“所以呢,”像丽瑟这样的罗伽娜显然没有放在眼里,她懒懒地投去一眼,“容器就该死吗?”
“难道不是吗?”丽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了几声后,不管不顾地挣开旁边试图拉住她的手,说道,“那可是恶魔的容器啊,不把他杀了是想留着恶魔出现吗?”
“……”
罗伽娜看向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连上头诺斯都听不下去了,他显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轻咳了一声,看向丽瑟的眼神依旧高冷,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记得,丽瑟大人昨晚似乎说过,恶魔的容器只有肢体受损才不会被附体,否刚就算身死也一样可用?”
丽瑟没发觉哪里不对,还连连点头:“是这样没错。”
而一旁的大女巫的脸上早已布满阴云,她厉声喝道:“闭嘴,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给我说一句话。”
罗伽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胸前的金女,发出“嗞嗞”的响声,没一会儿,那缕缠在她手指上的头发便变成了黑发,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
“我还记得,丽瑟大人似乎并不知道真正处理恶魔容器的办法,对吗?”
迎上诺斯如冰霜的眸,丽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了,脸上瞬间青红相交,低下头躲在家族的人群里头了。
☆、第54章 第五十一章
“罗伽娜大人,”诺斯道,“你可以接着说了。”
对于没有戏可看了,罗伽娜有点可惜,但她还是看着书本说道:“好吧,其实恶魔的容器并不重要,或者说它的存在微不足道。因为只要钥匙存在一天,它就可以诞生出无数个恶魔容器。”
顷刻间,整个主审室里的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气。
“所以说,可怕的是钥匙。”罗伽娜接着往下说道,“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钥匙。”
“那是什么东西?”人群里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有什么方法可以毁掉它?”
……
有一就有二,一个人出了声,各种害怕的声音便会接二连三的出现,他们处于恐惧的边缘,害怕一切威胁到自己的未知东西。
啪——
精制的小锤落在修斯面前的铁垫上,清响的声音在室里久久地回荡着,一时间,整个审判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主审位上的两位神父。
诺斯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安静。罗伽娜,请你接着往下说。”
“嗯,”罗伽娜点点头,看向安森的父母,接着说道,“所以,只要钥匙消失,恶魔的容器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看着有些呆愣的安森父母,可萝丝笑道,“身为恶魔的容器的安森,根本就不用去死。只要钥匙消失就好,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海薇显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抓可萝丝的手,颤声问道:“这是真的吗?我的孩子是无罪的?只要钥匙消失就好?”
可萝丝点点头,柔声道:“阿姨,是真的哦。”
一旁的迪克斯喜极而泣,一把将海薇拥入怀里,一连声地道:“太好了,海薇!”
“那钥匙现在在哪里?”诺斯冷眼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朝罗伽娜问道。
修斯发现他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知道他是在笑他们刚刚说的那些。
罗伽娜的目光在所有的人脸上都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可萝丝的脸上,问道:“可萝丝,你觉得钥匙是什么东西?”
东西?可萝丝首先想到的就是一把用来开锁的钥匙,但看着罗伽娜脸上的笑容。她觉得肯定不是,她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及祖母,发现她们的脸上并没有疑惑,一看就知道早就知道答案了。
可萝丝知道钥匙还是母亲和外祖母占卜到的,而准确找到它的却是母亲的妹妹罗伽娜,所以,只有她们三人知道钥匙是什么。
心里闪过一个可能性,可萝丝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问了出来:“是人吗?”恶魔容器必须是人,那么钥匙是不是有可能也是人?
看着罗伽娜嘴角那抹笑容,可萝丝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在下一秒成真了。
她清楚地听到罗伽娜如此说道。
“是的,还是个女人,她黑发黑眸,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五,看着大概二十出头。”
罗伽娜朝安森的父母说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和你的儿子在一起,昨晚把你儿子从监禁室里带走的也是她,她的名字叫——”
“明雅。”
安森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满是泥泞的潮湿地上,他稍微一动身,后脑勺便传来钝痛感,仿佛被人用什么东西砸过。
事实上,他确实是被人砸晕的。
摸后脑勺的动作一顿,安森就想起明雅面无表情地拿着棍子接近他时的画面了。
没看到明雅,安森看了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布满灰尘的房间,虽然他身下躺着的这张床看起来已经被清洗过了,但依然还是很脏。
捂着后脑勺,安森离开床,不过动作稍大一点,头顶就涮涮落下来一大堆灰尘,活动了下酸痛不已的四肢,安森就在一片灰尘中走向窗户,想看看这里是哪里。
在他的印象里,他记得长平镇没有这样的无人地方啊,毕竟很多小孩子最喜欢找这种没有人的房子玩了,而这里居然没有看到涂鸦,这就很稀奇了。
这一看不得了,安森发现,这里居然是里约镇!
他双手搭在窗沿往下看,这里是有一个有两层楼的房子,在它的旁边是一根据长平镇差不多位置建的教堂,他刚想眺望前面,就看到尽头墙壁那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蹦哒着。
定睛一看,不是明雅是谁?
明雅现在处于冒险状态,之前在几百年后的长平镇时,她根本还没来得急好好看看这个小镇就因为各种原因最后不得不躺医院了,所以她现在有时间好好看看,却发现:哇塞,这小镇原来比地图上画的感觉大多了,看那块石碑上的小地图,明雅一直以为还挺小呢,没想到大到不得了,怪不得之前刚进来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进来,敢情原本跟她的体形没多大关系啊。
看着明雅往这边走来,安森想开口叫,刚一开口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得了,喉咙还有点痛。
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明雅悠哉游哉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了,没有回头,不带一丝感情的。
安森:“……”
你都路过这里了,难道就不想进来看看我有没有醒吗?
沉浸在喜悦里的明雅表示:我已经忘记你了。
等到明雅想起还有少年这号人的时候,少年已经人去楼空了,明雅看着空荡荡地房间,仔细地检查了那张她死命擦干净却怎么也不干净最后放弃的床的下面,得到的答案是少年真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