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说服的王子就这么满血复活了,顶着下属的不忍心和邻国使臣看傻子的眼神,开启了一年求婚一次的鸡血模式,可谓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玛丽女王将手套扔到了他脸上,才终结了这场漫长的追求。
已经出任国王、走上人生巅峰的特罗普三世不得不认清了现实,他这些年没能如愿的理由并不是心上人忘不了未婚夫,人家只是单纯的嫌弃他长得丑而已。
特罗普三世很伤心,野猪人的寿命比不了精灵的漫长,他在玛丽女王身上蹉跎了如此之久,从小猪仔变成了积年老猪,最后竟然只等到了这么个结局。
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你怎么能说我丑!
感情受挫的国王陛下把自己关在寝宫里独自垂泪,越想越愤怒,越想越觉得这是对他多年美男子尊严的挑衅,比单纯的拒绝更让人难以接受。
于是乎,出离愤怒的国王陛下悍然发动了对卡斯蒂利亚的突袭,然后就被心上人的弟弟率领军队一路怼回了老家,当他被那个半精灵揪着领子拎出皇宫暴打的时候,破碎的初恋随着疼痛的泪水一起从身体里永永远远的流了出去。
约瑟夫亲王的长相与玛丽女王相似处颇多,只是比起端庄的姐姐,他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有股爬行类动物才有的阴冷湿滑。
这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人,特罗普三世如此判断。
然而精准的判断并不能帮助他远离即将到来的屈辱,刻薄的语言和暴力一起鞭挞着他的**和心灵,在围观者的阵阵哄笑声中,他发誓要将自己遭受的一切加倍奉还给这个过分高傲的半精灵。
他要让对方承受远高于当众羞辱的屈辱。
以农业为主的皮歌王国向来与国力强盛无缘,他们的祖先曾经是血腥而强悍的游猎民族,可这些被圣光与和平驯养了千年的后裔早就不清楚何为血性。
勤勤恳恳的种植,再辛辛劳劳的收获,将丰收的粮食贩卖给邻国和商队来换取金银和其他奢侈品,卡斯蒂利亚就曾是皮歌王国最大的金主,他们明明能够自给自足,历代国王却总是热衷于囤积食物,甚至还会时不时的派遣国内的木精灵前来帮忙,利用他们亲近自然的天赋促使产量再创新高。
在他们与亲近的邻国翻脸之前,野猪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走在路上会不会被哪个饿疯了的家伙当做真野猪袭击,要不是这样,特罗普三世也不会把心思动到玛丽女王身上。
明明一念之差几乎摧毁了这个平和的国度,悲惨的国王却得到了民众的谅解,在野猪人的思想里,为了一个绝色美人犯犯傻也没什么不好,况且皮歌国王的痴情已经快到世界闻名的地步了。
这一切都坚定了特罗普三世报复约瑟夫亲王的心,他将满腔仇恨全部转移到了这位带来屈辱的执行人身上。
他在半精灵的庆功宴上伪装出一副顺从的模样,趁着亲王被部下分散注意力时,往他的酒杯里撒入了女巫的魔药,在亲眼看着亲王喝下杯中酒后,一头硕大的野猪被放进了会场,或许是命该如此,陷入狂暴之中的野兽一进场就用锋利的獠牙刺穿了陷入恍惚的约瑟夫,完成了它的任务。
一切都顺利的过火,特罗普三世使用的手法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他已经做好了被暗精灵疯狂报复的准备,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失去了亲王的半精灵们没有半点问罪的意思,反而井然有序的收拾东西踏上了归程,还不忘把亲王的尸体也带走了,真是什么都没落下。
亲王死后不久,玛丽女王就派遣使臣与他交换了新的国书,通过使臣转达的问候更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那副美丽的皮囊下满是毒液与利刃,他彻底明白了这一点。
自觉逃过一劫的皮歌国王老老实实的夹起了自己细短的小尾巴,从此对山林里那位蛇蝎美人敬而远之,老老实实的带领国民专心务农,毕竟精灵的寿命远比野猪人漫长,或许到了老死的那天,也不看到那位女王的结局吧。
没想到的是,区区两年的时间,他就等到了玛丽女王去世的消息,继位者是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小姑娘,显然是被临时推上来凑数的。
换成是早些年的他,此刻肯定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吞并邻国一展宏图了,可惜现在的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能选择安分度日。
然而他安分了,并不代表着别人也能跟着安分。
坐在冰冷的王座上,特罗普三世扶了扶头顶因汗水下滑的王冠,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群臣,陷入了深深的无力之中。
“陛下!卡斯蒂利亚的女王指控您谋杀了她的父亲,”老丞相颤巍巍的说道,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掉了半拉,“现在已经出兵来攻打我国了!”
“圣光教呢!”有一个贵族扯着嗓子嚎叫,“圣光教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女王向圣罗兰大教堂的主教提出了血亲复仇,圣罗兰大教堂的主教支持了她的行动,”老丞相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内,“我问询了本国的主教,他说血亲复仇是女王的正当权利,对她而言,国家军队只不过是她私人势力中的一部分,哪怕是圣光教也不好从中干涉。”
“什么正当私人权利!”另一个人喊道,“复仇的对象都不核实,哪里来的正当权利!”
这句话得到了无数人的应和。
谁都知道这是我们干的,又哪里需要核实呢?
老丞相怜悯的看了一眼不知当年旧情的年轻贵族,深深地叹了口气,但事关国王的威信,他必然不能说出来,“无论真相如何,苦果由我们吞下的事实都不会改变了,以卡斯蒂利亚的实力,不出七天,他们就能占领全国。”
“那我们就要任他为所欲为吗?!”
“即便是输,我们也要让他们看到野猪人的骨气!”
“……不,”沉默了许久的特罗普三世终于开口说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遇到了卡斯蒂利亚的暗精灵们,你们都不要抵抗。”
“陛下?!”
“杀死约瑟夫亲王的并不是意外,而是我的阴谋,”他从王座上站起身,走下了台阶,“既然是血亲复仇,那就是私人恩怨,你们不为我而战的话,他们自然也没有理由对你们动手,不然势必会在道德上跌入下风,他们没有这么蠢。”
野猪人早已被驯化,哪怕骨子里依然残留着先祖的桀骜不驯,面对如狼似虎的暗精灵也没有任何胜算,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做牺牲呢?
说出了这段话后,特罗普三世集散了自己的宫廷,将所有人都驱赶出了皇宫,独自一人徘徊在这座空城之中,等待着审判日的到来。
对他而言,卡斯蒂利亚女王的复仇确确实实就是审判。
两年前,他的一念之差打破了国民的安宁,两年后,他的一念之差引来了毁灭。
那一天到来的比预计的还快,或许是全国放弃抵抗的原因,皇宫的宫门被攻破的时间远远早于预测的七天,沉重大门被人从外踹开,发出了濒死般的吱嘎声,皮歌国王颓废的瘫坐在地,看着有着一头棕发的年轻精灵大步向自己走来。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拖行,历史得以重演,屋外灿烂的阳光让他头晕目眩,精灵拖着他走到一双小羊皮靴前才停下了脚步。
“女王陛下。”
他听到半精灵殷勤的呼唤对方。
“我认为,复仇的甘美要由您亲自品尝。”
皮歌国王闻言挣扎着抬头,刺目的阳光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楮,等到逐渐适应了久违的明亮,一个银发红眼的美丽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传闻中的少女女王穿着红色的戎装,腰间佩戴瓖嵌着宝石的金色骑士剑,看上去英姿飒爽。
在特罗普三世的眼里,女王的面部轮廓可以明显看出父亲王的影子,只不过,她与那个自己曾深深迷恋过的女人更为神似。
他楞楞的看着少女娇美的面容,看着她拔出骑士剑,看到锋利的剑刃轻易的斩断了他的头颅。
喷血的无头尸体——是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毁灭这个国家的到底是谁呢?
是愚蠢的他,还是失去了骨气的人民?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也得不到了。
第43章 征服世界的第四十三步
殷红的鲜血顺着雪白的剑刃流下,辛西娅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骑士剑和在地上滴溜溜滚动的头颅,这是她杀的第二个人。
“陛下,亲手血刃仇敌的感觉如何?”爱德华轻快的声音从身畔传来。
“感觉自己杀了一头猪。”她回过神来淡淡的回答,把剑插回了鞘里。
“陛下之前没有见过野猪人吗?”伯爵嬉皮笑脸的绕到女王面前,“他们虽然有着与野猪相似的外形,却是半兽人的一种呢。”
“没见过啊,”辛西娅斜了他一眼,“我可是城里的孩子哦。”
“那可真是失礼了。”爱德华毫无诚意的耸了耸肩。
白了他一眼,辛西娅后退一步躲过了尸体喷洒的血液,绕过了地上的血泊,将骑士剑递给了等候的娜塔莎,“我累了,接下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明明对父亲深恶痛绝,却阴差阳错的为他复了仇,这讽刺的事实让辛西娅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
“这可不行,陛下,”爱德华伸手拦住了她,“您现在应该向战士们宣布胜利,亲手授予他们荣耀。”
辛西娅猛地抬头看向青年,对上对方那双棕红色的眸子后,又猛然泄了气,“……你说得对。”
目送女王挺直腰杆走向等待着的军队,伯爵回头就迎上了侍女长锐利的目光。
“你不应该逼迫她的,”娜塔莎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女王的身上,淡然的语调里蕴含着不满,“现在让陛下去接触死亡还太早了。”
被指责的对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吗,可我听闻陛下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直面了死神呢。”
“你觉得杀死自己的弟弟是值得炫耀的资本吗?”娜塔莎冷冷的说道,“她那时候可是被整整幽禁了十二年,让她在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拿起屠刀未免过于残忍了。”
“哟,你这是在指责凯瑟琳夫人残忍吗?”爱德华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据我所知,我们的女王陛下可是与那位夫人相当亲近呢。”
“我无意指责凯瑟琳夫人,”冷艳的美人闭了闭眼楮,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她在这件事上确实做的欠妥,陛下自从参战以来,情绪一直不稳……”
“那岂不是更好?多看看就熟悉了,我们陛下就是需要多见见世面才能长大呀。”爱德华轻松的接过了话头。
侍女长彻底恼火了,“够了!你能不能有点人性?”
伯爵耸了耸肩,反唇相讥︰“哈?人性?那种东西除了满足你这种家伙自以为是的保护欲外还能有什么用?”
“陛下身边没有人性的可多着呢,”他掰着指头数道,“做事欠妥当的凯瑟琳夫人、对陛下万分鄙夷的令尊、圣光教那群臭名昭著的审判官、我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哦哦对了,还有一位压轴登场的大人物——最神圣圣洁不可亵渎的裁决长瓦伦丁大人,我敢打赌,这家伙手上沾染的脏血比我们几个加起来还多。”
爱德华摊了摊手,“你看,娜塔莎,陛下就是生存在这么一个毫无人性的环境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帮助她尽快适应。”
“不知廉耻。”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认清现实吧,娜塔莎,陛下可比你看得清楚多了,”爱德华阴冷的语调在战士们陡然响起的欢呼声里变得模糊不清,“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陛下会抛开青梅竹马的你,去选择不知根底的瓦伦丁?”
“因为你毫无价值。”
残忍的话语穿透周围的嘈杂传到了娜塔莎的耳朵里。
“因为你毫无价值,你的父亲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克里斯钦身上;因为你毫无价值,瓦伦丁才会任由你呆在陛下身边,你在他眼里甚至连戒备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毫无价值,陛下才会在那天选择先来看我而不是你。”
面对如此明显的挑拨,侍女长只是微微一笑,“你想挑拨我和陛下的关系的话,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不不不,”爱德华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并不是在挑拨离间,而是在郑重的警告你,侯爵小姐。”
“你我现在可以说是在一条船上,而我绝对不允许这条船上有任何拖后腿的人,”他的眼神陡然认真了起来,“莫洛文侯爵虽然是个老顽固,但也是个有脑子的老顽固,他深知自己难以得到女王的信任和重用,干脆扮黑脸引起女王的厌恶,再将你们兄妹推到台前,利用你与陛下的羁绊来巩固权力和地位。”
“你的哥哥克里斯钦已经代表贵族向女王陛下献上了忠诚,你就是维系这段君臣关系的纽带,然而你却迟迟找不准自己的定位,白白蹉跎着机会。”
听到这里,娜塔莎反而笑了起来,她本就是位冰美人,笑起来也带着一股凛冽,“那照你说,我的定位又是什么呢?”
“侍卫,或者说是保镖,”爱德华干脆的回答,“你是会毫不犹豫的为陛下赴死的人,因此瓦伦丁才会默许莫洛文侯爵将你安插过来,担任一个无比重要的职位——女王的贴身侍女。但是你现在却并不称职。”
“你所要保护的是一名君主,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收起你那些无用的感慨和同情心,用那种吊二郎当的心态继续下去只会让皇宫遇袭重演,毕竟你在那次可没派上什么大用场,不是吗?”
娜塔莎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她俏丽的脸蛋蒙上一层薄薄的霜寒。
“我听旁人说,莫洛文家的小女儿有着一颗男人的心,”爱德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嘲讽一笑,“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被困在自己情绪里的可悲女人罢了。”
谈话进行到了这里,双方的都带上了点真火气,气氛用一触即发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因此当辛西娅的声音传来时,爱德华嘴角残留的讥笑还未来得及抹去,娜塔莎刺人的目光也没有被主人收回。
“……你们两个不会是在吵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