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队发出了一声欢呼,大家互相拥抱,然后就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蕾拉!”一个长发少女热情的招呼着女巫,“我和马克要去圣徒像那里,你来吗?”
“不了,”女巫摆摆手,“我有些事要跟队长说。”
“蕾拉你总是粘着队长呢!”抱着手风琴的大叔调侃道。
女巫一脸羞涩的小跑到格里姆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此举又一次引起歌队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男主角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好好监督你。”女巫赏了他一记眼刀。
格里姆噎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上次一意孤行要刺杀卡斯蒂利亚女王惹恼了天选者,才会被他派来跟这个看男人眼光奇差脑子还不太好使的女人搭档。
心累的预言家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找了块阴凉地坐了下来,他之前宣布休息并不是句客套话,毕竟他不是那些单纯的歌队成员,无论是圣城里盘综复杂的关系,还是大量用来的信息都让他这个队长疲惫不堪。
女巫紧紧挨着他坐下,浓重的香水掩盖的是淡淡的腐臭,引得格里姆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挪,一看到这个糟心的女人就让他想起了更糟心的人物——小丑。
小丑的底细,旁人可能不清楚,但他这个从小生长在锡安会的人清楚的很。那个男人、瘟疫医生和天选者都是当初“天选计划”的幸存者,差别只在于前两者虽然活着却被鉴定为赝品,后者则登上了最高的宝座。
然而有资格成为“赝品天选者”的人,本身就容不得小看。
实际上,在格里姆看来,小丑早就已经疯的差不多了,出尔反尔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情绪更是喜怒无常,上一刻还在笑眯眯,下一刻就可能暴起杀人,这些特征无疑大大增加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
格里姆曾经极力反对将小丑算入心腹团,却拗不过天选者的坚持,似乎在这三个幸存者之间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特殊情谊。
但小丑并不是会被无聊的情谊束缚的男人,他的直觉如此尖叫着。
瞥了一眼身边锤着腿的女人,预言家心里的烦躁又深了一层。
女巫,这个由他亲自推荐进入核心团队的女人简直就是他重生来的最大败笔,原本救下她就是为了对付作为变数出现的瓦伦丁,谁知这个疯女人却迷恋上了更加危险的小丑,把他的救命和举荐得恩情统统忘到了脑后,反而为了心上人将矛头调转面向了他这个恩人,早知道就应该让她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算了!
不不不,冷静下来,格里姆。
他下意识的啃着自己的指甲。
撇开那些脑残事迹不谈,女巫的巫蛊术确实出类拔萃。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着女孩说道︰“你确定施加在列维·斯坦森身上的咒术不会出岔子吗?”
“你以为我是谁,”女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的咒术绝对不会失效,实际上,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咒术已经被成功触发了。”
“你最好有这个自信,”格里姆咬的指甲吱嘎响,“那个家伙身上可是有着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只要那个秘密不泄露,这一次卡斯蒂利亚女王对教皇的拜访就只是走走流程而已。”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小丫头?”女子皱起了眉,微微有些迷惑,“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瓦伦丁推上来的傀儡而已。”
“你这么确定不是他的情人?”少年脸上挂着与可爱面容还不相衬的讥讽。
“不可能,瓦伦丁不会有情人的!”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女巫脆弱的神经,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被诅咒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也感受不到爱情这样美好的事情!”
格里姆怜悯的看着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自打踏入了圣城,女巫就一改往日的淡漠变得神经质起来,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情绪起伏,谁踩进差点被弄死的地方不会浑身发毛呢,特别是她还在这里经历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希望真如你所说,女巫,”他缓和了口气,“我们的处境并不好,阿克辛长老自打女儿的事情之后就被疏远出了权力中心,阿列克谢长老至今还被关押在异端审判局,我们安在枢机院的其他钉子对教皇的影响力微乎其微,教皇身边的完全真空,这还是建会以来的第一次。”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所安抚,女巫看上去冷静了不少,“就算他们两个在也没什么用,现任教皇打从心底就没有信任过他们,他最信任的是枢机主教领袖巴勒特,可惜,这位巴勒特主教对教皇忠心耿耿,并不买我们的账,不仅如此,为了收买他,我们还搭上了阿列克谢。”
格里姆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他作为歌队的队长,说是整个圣城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也不为过,上到高层的小算盘,下到普通修士的小秘密,他全部了如指掌,哪怕只有一点点把柄,他也能够趁势将死对方,偏偏,枢机主教领袖巴勒特却是一个完人。
他对权利并不留恋,对美色并不垂涎,对金钱并不贪婪,这个人就如同从壁画上走下来的圣徒,全身心匍匐在了圣光的威严和教皇的统治之下。
在见到巴勒特主教之前,格里姆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如此虔诚的人,可在见了主教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那么一两只脑袋被门夹了。
由于他的本性太过高洁,在这个圣城内,巴勒特主教的声望直逼教皇,不少人甚至已经默认了他就是下一任教皇的不二人选,包括现任教皇本人在内。
这对于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教廷来说,称得上是一项奇迹了。
没有巴勒特主教的帮助,想要打探出教皇对于这次卡斯蒂利亚女王来访的态度比让格里姆和小丑手拉着手唱歌还难。
“我本来想借着卡斯蒂利亚袭击皮歌王国大做文章,让教皇怀疑他们产生了异心,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自己主动跑过来了,”他抓了抓灰色的卷发,“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他们明天谈话的内容才行……”
“……其实,”女巫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曾经听说过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什么?”
“在瓦伦丁跟我最亲密的时候……”接收到了同伴“你当我傻”的眼神后,女巫不情愿的改了口,“好吧!好吧!别这么看着我!是他假装跟我亲密的时候!”
“有一次我偷偷去找他,就听到后来跟他一起进入异端审判局那个红发修士正在与他交谈。”
说到这里,女巫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格里姆瞪大了眼楮。
“他们说,巴勒特主教有一个私生子,就藏在这座圣城里。”
第49章 征服世界的第四十九步
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人群,辛西娅好奇的扯了扯表哥的袖子,“他们是干嘛的?”
回答她的却是安迪,“他们是歌队,负责在祭典上歌颂圣光,平日里也会传唱赞扬歌曲。”
辛西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啊,可我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们啊?”
“这个嘛……”安迪拖着长腔,偷偷瞥了一眼自家首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女王的问题。
“上一任教皇曾经严令废除了歌队,他认为圣城内游荡的歌者们是一切祸患的根源,他们四处挑拨神职人员为了权势互相倾轧,破坏清静忠贞的修习氛围,”瓦伦丁头也不回的说道,“实际上却是因为拥有强大情报网的歌队在无数年的积累里,权势空前膨大,甚至到教皇也不得不对歌队队长笑面相迎的地步,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圣城里的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无处遁形,这自然引起了整个圣光教高层的忌惮和疯狂打压。”
“可他们就不怕歌队将他们的秘密都公之于众吗?”辛西娅迷惑不解地问道。
瓦伦丁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严肃的眼神吓了少女一跳,口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太过小看‘教皇’这两个字的力量了,无论你是谁,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就足以君临整个半位面,他所能动用的资源与权势强大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毁灭一个教皇的方法只有取而代之,”他像是在回答辛西娅,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哪怕是掌握了所有人秘密的歌队队长在下定决心的教皇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他被绑上了火刑架,作为意图颠覆教廷的异端被圣光烧灼了足足七日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歌队队长不是没有试图用掌握的秘密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可他很快就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圣光教从未如此上下齐心过,只为了要杀死他。
“歌队队长一死,其他的队员更没有抵抗能力,被一一处决,盘踞了圣城近两千年的歌队就这么化为了历史,现任教皇冕下在早期遵从了上一任冕下的赦令,因此当你来时,圣城内确确实实是没有歌队的。”
安迪代替瓦伦丁适当进行了解释,他撩了撩盖住一只眼的长刘海,借助这个动作抹去了嘴角讽刺的弧度,“然而,在阿列克谢主教事发之后,咱们冕下深感歌队存在的必要性,又再次启动了这一制度,而现任的歌队队长就是格里姆。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比不上首领,但冕下还是挺倚重他的。”
也就是从公共信息搜集队转变成了私人信息搜集队,辛西娅不由得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那个灰色头发的是教皇冕下的小甜心?”
“噗,”安迪忍不住窃笑出声,“但愿这位小甜心真的那么甜吧。”
“陛下,”如影子般安静的娜塔莎凑到了辛西娅的耳边,“这里是圣城,陛下还是注意一下言辞比较好。”
辛西娅后知后觉的一把摀住了嘴,安迪跟她聊天的姿态跟往日并无不同,导致她一瞬间都忘了自己现在可不是在卡斯蒂利亚的皇宫里。
“我说亲爱的侍女长,”红发修士还是一向的油嘴滑舌,“谨慎是好事,但过于风声鹤唳就不妙了。”
“谨言慎行并没有什么不好,”娜塔莎反驳道,“特别是现在陛下处境微妙,过于轻浮可不是良策。”
安迪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敢跟陛下聊一聊无伤大雅的八卦小料,自然是不怕传到别人耳朵里的,哪怕是他格里姆,在这个圣城里,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
“到了。”
瓦伦丁轻轻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辛西娅随着他停步张望,她之前听的太入神,现在才发现四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宏伟教堂附近,突出的圆顶配合长方形的主体使它呈现出十字架的形状,而在教堂的门口,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正有序的来回巡逻,他们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这是哪里?”她茫然的看向表哥,在上一次的拜访中,她不过是玛丽女王的添头,并没有得到了进入重要区域的允许,自然也不会来过这座一看就地位尊崇的教堂。
“盘石大殿,”瓦伦丁说道,“整个圣城的核心,教皇的居所。”
“这、这么快就要拜访教皇他老人家了吗?!”辛西娅慌张的拔高了音调,在意识到以后又猛然降了下去。
“你以为教皇冕下是你吗,想见就见?”金发青年嫌弃的看了一眼犯傻的表妹,“你今天只不过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哎?”
“跟枢机主教领袖大人打个招呼。”
瓦伦丁率先向教堂走去,辛西娅连忙提起裙子小碎步跟上,走进了才发现,这座教堂个头大的惊人,初步目测得有圣罗兰的两倍大,淡蓝色的圆顶下是雕刻着花纹的圆柱搭配着哥特式的拱门,廊檐下方足足立有十一尊圣徒雕像,它们神态各异,以最中央的初代教皇为界,左右依次排开,而在队列的两端,则摆放着两座石钟。
守卫着教堂的圣殿骑士发现了一行人的到来,他们停下了巡逻的脚步,有序的站成一排,领头的骑士摘下了头盔,向他们迎了过来。
“愿圣光照耀着你,瓦伦丁修士。”他朗声说道。
“愿圣光庇佑你,罗伯特骑士。”瓦伦丁皮笑肉不笑的回礼。
曾经护卫教皇到访卡斯蒂利亚的罗伯特骑士对辛西娅也不算是生人了,况且前者还在千钧一发之际帮了她一把,怎么看也是自己人。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格外的骨感,就当她正打算伸出自己的右手时,就看到英武的骑士对着她微微颔首当做打了招呼,丝毫也没有上前行吻手礼的打算。
你上次在教皇面前可不是这么冷淡啊!臭小子竟然还有两副面孔呢!
深感被慢怠的女王回以死鱼眼,得到了安迪带有安慰性质的拍肩。
“罗伯特一直都是这副死样子,”他凑到了辛西娅的耳边,“小辛西娅你就不要跟这个榆木疙瘩计较了,毕竟圣殿骑士的第一守则就是不近女色,憋久了总会有些不正常的。”
然后嘴巴没有把门的审判官就得到了其他骑士的怒目而视,站在凶狠的目光里,他本人很是悠然自得,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一队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放在眼里,倒是被波及的辛西娅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抖一下以示尊敬。
然而同伴的针锋相对并没有影响两个领头人的对话。
“教皇冕下已经在等你了,他迫切的想要见到你,”罗伯特说道,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跟女王陛下同路。”
“我也迫切的想要见到冕下,”瓦伦丁一脸虔诚的说着谁也不信的假话,“女王陛下就不得不麻烦你了。”
“我会带她去巴勒特主教那里,但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罗伯特说完便大步走向了在旁边站立的三人,对着安迪和娜塔莎说道︰“这里是教皇冕下的御所,只有持有召见令的人方可入内。”
“哈好好,我懂,我都懂,”安迪脸上陪着笑,举起手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忘扯了娜塔莎一把,“所以我们两个闲人不能入内是吧。”
被后扯得侍女长冷着脸没有反抗,只是在目光扫到辛西娅时透露出了微微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