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没有看她,因为我知道,她一定在用同病相怜的目光看着我。
“不就是个男人吗!”
“这是我的台词!”
“话是对的就行了,管他妈谁的台词!”
我重新打量大河,发现她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对,不就是个男人吗!”我和她重新站起来,趴在栏杆上,面向眼前的河水,同时大喊:“啊~”
“对了!你是干什么的?”喊完后,我们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开口问她。
“我开了一家很小很小的花店,收入很少但是我很满意。我以前在一家理发店工作,我很讨厌那种生活!”
“那理发师是你最不喜欢的身份咯哈哈?”我笑着调侃她。
“不是,我最不喜欢的,是大学生!”
“为什么?!”
“因为当年我考了三次都没能考上大学!”
我:“……”
“你呢?也不喜欢大学生吗?”
“不!我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学生!”
大河:“……”
☆、第 2 章
“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为什么?!我都怀了你的孩子啊!!”
“什么?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两天啊!你忘了吗?!”
“……孩子和你,都不适合留在世上!”一说完,对面的男人就朝我扑过来。
我背后一凉,从梦中惊醒。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柜,床上就躺了我一个人。
没有看清楚梦里那个男人的面孔,但我还是心有余悸,“呼~幸好是梦!”我喃喃自语,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作过噩梦了。
我抬起左手,按下手表上的亮键,九点零七分。
该起床了。
我爬下床,迅速换好衣服,然后开门出去。果然还是同往常一样,客栈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还在熟睡。
我走出客栈,四只蓝色的大型垃圾桶摆在门口左边,我眯着还不是很清醒的眼睛瞅了瞅,几个垃圾桶都是满满的,看来今天有得拖了,我撸起衣袖,拖起一只桶就往小区门口走。这个夏天,我在阿沧客栈工作,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加入了一个大家庭,每天上午帮家人干干家务,以此来换取免费食物和住宿,没有工资,但活也少,别问我为什么不在拉萨白吃白喝,我不想冠冕堂皇地说我是在体验生活,毕竟,我是真穷。
每天上午十点前,我都得把店里的垃圾拖到小区门口倒掉,然后回到店里开始扫地拖地整理房间,大概中午就能结束工作,接着我便出门,在市区里边瞎转。
目前为止,我都还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节奏不算快,偶尔和客人聊聊天,听他们说旅行路上的故事。
不一会儿,我便搞定了所有垃圾桶,接着就拿起扫把正式开始工作。
“呼~”我提着一桶水从一楼爬到三楼,在这个海拔很高的城市,提重物爬楼梯跟个要命似的!阿沧客栈一共有三层楼,前两层是住房,一楼中间有很大一块自由活动的地方,每天都有客人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天南地北地聊。第三层是厨房和阳台,也是最难打扫的地方,阳台上养着三条狗,公子、星星和白菜。
“嘿!公子,早上好啊!”我一上楼,公子便朝我跑过来,一边围着我打转一边用明亮的眼神迫切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可没有吃的喂你!你可得再耐心地等你老爸起床啦!”说话间,星星和白菜也跟着跑过来了,公子是一条斗牛犬,虽然长得非常凶残,但性格却是最温和的,我经常手动将它的舌头塞回嘴里,星星是条金毛,白菜是条柯基,它们都只有三个月大,星星相对乖巧,长相上十分讨喜,一出门就紧紧跟在主人身边,至于白菜,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鬼灵精,只要一放出来就满地瞎跑,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看它半天,也摸不清它到底在干什么,或许,是纯粹地在锻炼身体。总之,因为它们三个,店里总是很热闹,客人都很喜欢它们,而且一带上街,这三条狗总是吸引漂亮女孩的目光,所以客栈里的男生朋友总爱带它们出门,美其名曰遛狗,实际上是去勾搭姑娘。
走到阳台上,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一如既往地皱了皱眉头,拿着扫把向狗笼走去。
“你们三个能不能讲点卫生啊?!”我一边打扫它们一晚上排出的“废弃物”一边唠叨:“三个大男生真是一点不爱干净,以后上街怎么泡得到狗狗姑娘!”
“姑娘,你电话响了!”楼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姑娘……我脑子里率先浮现出隔壁邻居家那只母泰迪。欧买嘎,我要中狗的毒了!
“哦!来了!”我扔掉扫把,踩着有点陡的楼梯一路跑下去——楼上的三条狗因为这楼梯,至今还不敢下楼!
“早上好啊大哥!”我高兴地冲坐在沙发上的客人打招呼。
“我刚起,还是你早,赶紧接电话吧!”
我点点头,拿起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只见来电显示“大河”。
大河。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我不自觉扬起嘴角,滑动接听键。
“落忧!你在哪呢?”刚一通,大河“豪爽”的声音就从手机那端传过来。
“我还在店里忙呢!”
“下午出去兜风不?我去接你!”
正巧,我下午没事肯定会出去,有她陪玩儿就不无聊了!
“嗯,行啊!不过你不用过来接我,你把你地址发给我,我过去找你去,正巧看看你花店!”
“行,不见不散!”
“嗯,拜!”
“叮——”她一句再见都没说,电话就已经被挂断,我看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大姐,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
“朋友吗?本地的啊?”沙发上的客人问道。
“是朋友,也不是本地的,只是在拉萨工作呢!”
“哦!过来休息一下,我给你倒杯水!”说着,这位大哥就起身去给我倒水,我本来想说自己去就行,结果看他动作太干脆,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总是会遇见很多善良而特别的人,就像我的老板不像老板,像我亲哥,客人不像客人,像归来的主人。
“大哥!你之前打算在这边呆几天来着?”眼前这个“大哥”大约四十岁的年纪,是一个人过来旅行的,性子非常有活力,身子骨也十分健朗,已经在客栈里住了好几天,平时也经常跟我闹嗑,现在已经很熟了。
“我还有两个景点没去,打算这两天抓紧时间,大概后天就退房了!”他答道,顺便将水递给我。
后天就离开,我一边喝水润喉一边思考,也就是说,我除了要忍受离别的心情,还得收拾这大哥留下的有些凌乱和烟味的房间。算了,在这儿也呆了半个月了,我也该习惯了……
突然想起刚来的时候,跟几个合拍的客人相处了几天,结果他们行程结束后离开了,我在收拾他们住的房间的时候才想起我连他们的姓名都不曾问过,突然悲上心头,整天不吃不喝,是后来店里的哥们儿才子搞清状况后安慰我,我才吃下三碗面。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的话:在这样的地方,你要习惯离别。
“那大哥,你先坐会儿,想看电视自己开,我就先上去拖地了!”我说。
“行,你去忙吧!”
于是我迅速跑上楼,开始干剩下的活。
“落忧!饿了吗?”我正拿着拖把一边拖地一边哼歌,这时方方走上来问道。
我望着他,狂点头。
“昨晚有剩饭吗?”
“饭太干了,我刚才都倒掉了!”
“那我给你煮泡面吧!”
“好!”
我低头继续拖地,方方则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方方是老板的朋友,在拉萨有自己的工作,给别人跑车,平日里都是免费吃住在阿沧客栈,由于有工作,他总是起得比较早,但是他的工作时间又往往不固定,所以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我往往捞不清。
跟方方一样免费吃住在店里的,还有老板的另外两个朋友——才子和川哥。相比于另外两个整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的“无业游民”,方方在我心里简直勤劳得像个贤妻良母,只要他在,早上基本都会做早饭给我吃,当然,他自己也吃。他是这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脱单的,毕竟,他长得还是仪表堂堂,人高高瘦瘦的,况且品性也不错,不过他的女朋友人并不在拉萨,他们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异地恋。
“我给你多放点辣啊!”
“OK!”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凌晨两点多!”
“这么晚?你跑哪儿浪去了?”
“小青酒吧,还在里边儿认识个朋友!”
“男的?”
“不是,一姐们儿,人可豪爽了!还带我去兜风!”
“行,你可得谨慎交友啊!”
“嗯嗯知道!”
“哎,拿碗来!面好了,我给你夹!”
“哦,马上!”我几大步走到消毒柜跟前,拿出了里面最大的两个碗,然后赶紧走到方方旁边去。
“接好啊!小心烫。”方方小心翼翼地给我夹泡面,我则在旁边傻傻地看着,自从来了这里,早上也算是三天两头吃泡面了,毕竟老板老板娘经常睡到下午才起床,要是指望他们起来做饭,我得饿成活化石,再说了,他们就算起早了,有可能还是吃泡面,只是吃泡面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两群而已。
“怎么样?没咸吧?”
“没有没有,刚刚好,吃你煮的泡面,一百年不腻!”我夹起一大口面喂进嘴里,完了还不忘竖起拇指夸夸他,一是他煮的面确实好吃,二是要激起他每天做早饭给我吃的冲动。
我端着碗走到厨房旁边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一边吃一边让那三条狗看着我吃。
“不好意思啦,你们不能吃这个哈!”刚说完,白菜就将一只“魔爪”往我碗里伸,幸好我眼疾手快,迅速躲开,不然我的早饭就变成它的早饭了!
“好了你老老实实吃吧!赶紧吃完,星星跟公子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方方端着碗在对面无奈地看着我说,我朝另外两条狗看去,果然,它们坐在不远处吐着舌头,眼睛一直盯着我的碗。
我竟然觉得被它们看得有些心虚……
我赶紧扒完碗里的面,然后洗了碗,接着把厨房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洗在洗衣机里的床单被套也晾上阳台。
“完美!”把扫把放在楼梯口,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摊在一楼的沙发上。阳光穿过透明的房顶照下来,懒懒的样子,我喜欢这里的阳光,明媚耀眼却不烫。我满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多肉小盆栽和书有序地摆在四周的架子上,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物品夹在其中,墙上有很多之前住的客人临走时留下的字句,有关于旅行的,关于友情的,还有、关于爱情的。对面的沙发座椅上还摆着两把木吉他,给人的感觉安静而美好。
咔!
角落里的一间房传来开门的声音。
“川哥,起床啦!”
“嗯!”川哥揉揉眼睛,双眼朦胧地看着我,这家伙,一定没洗脸!
他径直走到我对面坐下,然后抱起其中一把木吉他,开始弹起来——这是他的常态,每天起来脸还没洗就得先来弹弹吉他唱上两首,川哥以前在酒吧里驻唱,跟朋友组过一段时间的乐队,他的声音略有些浑厚,唱起歌来悠扬动听,民谣是他的最爱,当然,民谣也是很多在旅行的人的最爱。
川哥只是来拉萨旅行,跟老板关系好,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两人经常去网吧开黑,一开一晚上,他常年在外面走,全国基本都走遍了。打心底说川哥是我的小偶像。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优雅……
☆、第 3 章
坠入爱河花店?
我推开门,只见大河正在浇花,许是听见声音,大河抬起头来。
“你可算来了!我可有得等。”大河放下花洒,走过来笔直地站在我面前。我仰头,略带无奈地看着她。
“大河,你块头真大!”
“哈哈你不懂,姐这样才性感,再说了,你感觉我块头大是因为你自己块头太小!”
“嗯,这倒是大实话。”
我将大河的花店粗略看了一遍,整个店的面积特别小,跟我房间的卫生间似的,估计站五个人就挪不开身了,花的种类也特别少:“你果然是有一家‘小’花店啊!可真够小的!”
“没办法啊,我穷嘛,再说了,我经营一家小花店够我吃够我浪就行!大了我也没心情打理!”
“你爸妈呢?你不养他们啊?他们不催你攒嫁妆啊?”
“我爸妈从来不和,我妈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她死后我很叛逆,天天跟我爸对着干,后来我跟他就断绝父女关系了,我跑来拉萨后,就再没联系过他!”大河说完,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述说别人的事,平平淡淡的。倒是我,在一旁唏嘘感叹。
我走到她的凳子上坐下,心想着怎么绕开话题,而后灵光一闪:“哎大河,你这花店名字取得挺有文化啊!”
“我前男友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