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
呵呵。
九曲湖之后,隐月和永琪开始了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所谓‘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因为,女方一如既往地能吃能喝能怼人,男方也一如既往能吃能喝能傲娇……就是,两人在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于此事,八人之中,紫薇、晴儿、尔康、尔泰和班杰明都能明白是在闹别扭,至于闹什么别扭,两个人也没打起来、也没狼烟烽火的,他们也就不多管;只有小燕子,直觉倒是挺敏感,就是喜欢管闲事,觉得他俩有问题就想要一探究竟,因此隐月那里问不出什么,就转向了对自己一向耐心温柔的永琪。
而她这样的举动,正是合了永琪的心思,乐得她在自己身旁咋咋呼呼,也好让某个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等小燕子和隐月的伤都好利索了的时候,永琪和隐月的‘不可说’情况已经持续了三日左右。这日一行人再次上路,途径城镇需要坐船沿着水路走,众人因为两位姑娘的伤势已经延缓了行程,此次便是有些急着赶路。
隐月跟着四大护卫和小燕子在骑马,车里依旧留下了紫薇和晴儿一起伺候老爷。
到了河边,众人下了马和车,尔康率先过去跟船家交涉,却被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截过去,趾高气昂地表示他们已经率先包了船,并且不愿意和他们这样的商人一起乘船,免得败坏了她们俩作诗的雅兴。
众人一阵无语。
一路来,这种人遇见得太多了,隐月一下子就想到了刘知县那里遇上的王秀才。
尔康还在跟两人费口舌晓之以理,随后在老爷的示意下,主动开口与他们比试作诗,如果赢了便一起乘船。
两个书生对视一眼,倨傲地点头,算是勉强同意。
小燕子蹭阿蹭地到了隐月身边,道:“这两个人不是自讨没趣嘛?竟然还敢跟我们比试作诗。”
隐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然后淡淡说:“反正也是无聊,添点乐子也是好的。”
小燕子没注意她的动作,一直关注她的永琪确实结结实实看到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像是偷了腥的猫,别提多狡黠了。
此时那两位文人其中之一已经作完了诗句:“笔儿尖尖,砚儿圆圆,走进考场,锣鼓喧天,头三篇使主考欢天喜地,后三篇使皇上喜地欢天。”
站在老爷身边的隐月她们几个默默看向老爷,都看到老爷摇着扇子,眼里一阵好笑的意味,很是无奈。
嗯,没生气就好。
永琪轻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故作惊讶,抱拳道:“原来阁下,是文状元啊?”
那人摇头晃脑,展开扇子:“那可不。”
“那,你还见过皇上不成?”班杰明随后跟上,问道。
‘文状元’不屑道:“你这个洋鬼子,还敢跟我提皇上?我当然见过皇上,我可是皇上钦点的文状元!你这洋鬼子,知道什么叫状元、什么是钦点吗?呵呵!”
班杰明耸肩,没再说话。
心中突然间就理解了隐月从前为何怼他们。
真的很该怼啊……
尔康见那‘文状元’也装得差不多了,便笑道问另一位:“那么,这位公子的大作是什么?”
他翩翩有礼,那另一个人却和朋友一样毫不领情,挺起胸膛道:“那你可仔细听好了。箭儿尖尖,弓儿圆圆,走进考场,锣鼓喧天。头三箭使主考欢天喜地,后三箭使皇上喜地欢天!”
听到此,隐月忍不住别开脸,也没去注意永琪接下来装模作样的话语。
这两人档次如此,若不是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怕是乾隆听了要气绝。前有王秀才无视大清律法自以为是提及当今帝王,现又有这两位‘文武状元’自视甚高强行装模作样……她想,皇上怕是心累死了,一路上国有乾隆国运昌隆没听见多少,净听见别人拿他的名号裝X了。
随后情况,自然而然是他们这边胜利,小燕子还做了一首诗,惹得老爷惊喜夸赞,欣慰她终于进步了。
小燕子哈哈一笑,表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神情却骄傲得很。
文武状元被小燕子带着暗喻的“尖尖圆圆”惹得脸色铁青,文状元更是出言不逊怒骂:“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竟然敢这样羞辱我们,我看你是找揍吧!”
小燕子一听立刻就掏出随身带着的弹弓石子,打算给他俩一个教训,却被老爷制止。
她眼睛骨碌碌转,拿着弹弓跑到老爷面前神秘兮兮道:“老爷,我不出手,那您来。就表演您在射击场给我看的百步穿杨好了,来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让他们俩见识见识!”
她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老爷惊喜:“小燕子,你还知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呐?不简单。”
“那是当然,永琪之前教我的!”
隐月本来现在一边没仔细听什么,可是小燕子这句话她竟然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忽视都不成。她不由得想到那次射击场的事情,又想到这几天他对小燕子的态度,一时间胸口堵得慌,对着永琪后背就来了一记眼刀,把他戳死了才好!
永琪只觉得背后一凉,立刻有感地转身,看到了隐月那双凤眸中难以掩饰的愠怒。
他不由心中一乐:看来这丫头终于愿意开窍儿了。
最后老爷表演了一石二鸟,将那文武状元瓜皮帽上的朱玉先后一击落地,惊得两状元纷纷怔忡不语。随后而来的,又是四大护卫、傅恒、福伦和鄂敏轮番的轻功表演,令两人捡起来的朱玉再次从手里掉落,吃惊得合不上嘴。
借船之事以令两个无辜群众怀疑人生为结束。
当天夜里,临时落脚的客栈中,隐月抱着水盆要去打些井水回去,却在后院先遇上了永琪。
他似乎是专门等着她的。
她目不斜视,抱紧水盆坚定不移地走向他身后不远的井。
他立刻拉住她:“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隐月被他一手拉住动弹不得,只能停下来,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什么话,放开再说。”
永琪没说话,默默把人拽到自己面前,拿下她手里的木盆。
隐月看他一系列的动作,一言不发,脸色凝重,一向灿若星辰的眼睛竟然黑漆漆地不见任何光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总觉得哪里不对。
“到底有什么事?”她受不住他沉默不语,语气带着质问和烦闷。
永琪见她已经如此,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开口:“你最近怎么了。”
他声音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烦躁,好像她最近的态度令他很不舒服。
隐月自然是明白自己怎么了,可她就是不说,就是不说。端着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子,挺着胸,腆着脸,就是不看他。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事情,我的回答就是没什么。”
“我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跟你说……”永琪好笑地看着她硬撑的模样,悄悄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对着她说:“本来这话我说了无数次,用不同的方式。可是没有一次我说得清楚明白,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必定会懂。但我现在却觉得,跟你说清楚了,会更好一些。”
他目光逐渐深沉、浓烈:“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因为我对小燕子的态度而跟我闹脾气,我不在乎,因为这是你爱我的表现,我很高兴。我对小燕子好,因为她是我妹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我却觉得她也是我的亲妹妹,有了她宫里的生活也不会很无趣。而我对你,从始至终,现在未来,我都只会爱你一人,不会有其他任何女人能分走我心里一丁点儿的爱恋。”
月色皎洁,微风动人。
身居高位、一人之下的皇宫里的阿哥公子,站在不甚美好的某城镇客栈的后院水井前,一身月白色长衫身姿挺拔、面容俊俏,拉着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姑娘,声音如铮然琴声,低沉诱人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遇见这样的表白,如古刹的暮鼓晨钟撼动她的心,重重地惊起了她内心原本就不甚平静的湖水。
只听他继续道:“所以,我虽然很喜欢你为我吃醋,但我觉得我不会让你有吃醋的机会……嗯,这次小燕子是个意外,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我的错误。月儿,以后我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除快乐甜蜜以外的情绪,所以请你收下我这颗滚烫炙热的真心。”
永琪说完,紧盯着她,心中早就忐忑紧张,深怕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是模棱两可不敢前进一步。
☆、第四十六章 终是妥协
第四十六章终是妥协
隐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心上也会住上一个人,还是个异性。她也没想到,这个人,还是天潢贵胄,金贵的阿哥。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喜欢自己,还接二连三,或明或暗地表白。
可能是做梦吧?
可是微凉的空气进入鼻腔经过肺部带来的冷意、银月光芒之下他那被月光照耀得极为俊美的五官和他眼里点点星光与深厚情意,令她清晰觉得,这不是梦。
在宫里三番两次地见面,都没有过度亲密的接触……但自从小燕子生日过后,她舍不得还回去的凤笛、见到他心中莫名的悸动、出巡后渐渐愈发关注他的目光,再加上如今这几日对他和小燕子之间那‘命定关系’的烦躁与嫉妒,她都能清楚明白,她对他也动了心。
这个人,太过光芒闪耀、温和从容,那双星夜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看你的时候真的不动心都难——种种闪光点,都与她仅有印象中的‘五阿哥’不同——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吸引她吧?
而这人也是所有人之中,第一个在再次相见之后,关心她、对她温柔和煦,让她觉得倍感自然温暖的。
可是……
她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和紧张,突然就疑惑了。
她知道自己,因为身为傅恒的长女、老佛爷喜爱的格格、皇上关注最多的臣女等种种原因,性格上没有紫薇的温婉、小燕子的活泼,甚至更奇怪的是,她跟晴儿那么要好却一点儿也没有学到晴儿的大气……
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无情又无趣的人罢了。
所以,他为什么喜欢她呢?
永琪等着她的回复,却见她看着自己,神思悠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表情又担心、又疑惑、又迷茫。
“永……永琪……”突然,他就听见她低低的轻唤,他看着她,只听她很迷茫地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永琪愣在原地,被她这问题问倒了。
为什么?
他动了动眼珠,竟然也认真思考了一下。
随后在她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开口:“可能是因为,你和紫薇、小燕子甚至是晴儿都不一样,你太世外高人,太不近人情……”他笑了下,伸手去捏她脸颊:“别不高兴,你自己想下,你什么时候有近过人情了?”
隐月心中呵呵了一声,眼里愠怒:“所以?”
他粲然一笑:“所以啊,我觉得我要拯救你,让你人情味儿十足,能哭能笑能跑步!”
她看着他,无言以对。
他这是变相说她装X吧??
“能哭能笑能跑步是吧?”她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对着他呲牙咧嘴说完,弯身去拿起水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跑去水井边舀了一盆水。
永琪匆匆跟过去,正要说什么,迎面而来就是淅淅沥沥地水花。
从头顶到下颚,冰凉的井水划过,令他抖了个激灵。
身前传来姑娘的笑声:“哭现在是哭不出来,但是我还能笑能跑!”说着,又是一泼接一泼的凉水迎面而来。
他连忙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看清她在水井边笑得花枝乱颤,一手舀水也不管能不能泼到他,就一下一下撇过来,整个身子在井边摇摇欲坠,立刻吓得他魂飞魄散。
“你别乱动!”他声音都带着颤抖,眼神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隐月看他,分毫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害怕,只当他是因为她泼水而生气。
她对他眨眨眼,摇头晃脑:“不要。”
永琪气结:“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干嘛?”隐月歪着头,笑眯眯地就是跟他对着干,突然觉得这样很好玩儿。
永琪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不肯听话,只能眉头一皱,甩了把衣摆抬腿就走过去把人给抓过来。
隐月还在好玩儿着,没想到他会突然上来,一时不察被他抓着肩膀下了井边的台阶,故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永琪看她没心没肺的笑,又生气又无奈,最后狠狠把人摁怀里,她手上水盆被挤落在地,里面剩余的水打湿了两人的鞋面衣角。
“……怎么了?”玩笑过了,她也回过神,对他这行为有些不解。
一手抚上她头顶,他声音带着叹息:“傻子,要泼水就泼水,非要站在井边闹,要是不小心……真想打你一顿……”
听着他充满后怕的话,隐月突然就有些心动,笑意盈满眼底,伸手回抱他,又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更加靠近一些。
永琪身子一僵。
她浑然不觉,声音轻柔:“我想,我的答案应该显而易见了。”
“我没见到。”他手臂不放,低声说道。
他明白她的性子,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出来的话总是会让不了解的人觉得无情无义。
这样一个没说过温情脉脉的话的姑娘,要从她嘴里听出一点温情的话基本难于上青天了。
这一刻,他挺想背一首《蜀道难》的。
她双手还抱着他腰身,听闻他的话,认真的苦恼了起来。
高冷太久,不知道怎么才能无缝衔接接地气儿了。
“怎么?我说了那么多,清楚明白,你就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想让我自己理解?”他哼了哼,语气凉凉:“那我倒是觉着你在拒绝我,可能只是因为我先表白,所以你不想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