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是反派——闻一声
时间:2018-01-30 15:40:10

    第十二封信,话题又聊到了别的。似乎是苏星辉问起好友对今上的看法。展兄回信评价,不功不过,马马虎虎,比起昔日百官看好的能主,自然是差了点,不过如今不是乱世,今上的性子,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守成之君。只要他不乱来。
    ——只要他不乱来。
    看到这段话,浅也轻轻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还真被展兄说着了,这之后,这个皇帝,可不就是“乱来”了么。
    
 第146章 第28章:降魔天地(二)
 
    第十三封、第十四封, 展兄的回信又变得妙趣横生, 讲起了田野间跟女儿一起抓蚱蜢的事情。女儿抓完就往嘴里塞, 直把他吓得够呛。此外, 他还揶揄了一下苏星辉, 说他那里有妻有女足矣, 苏大人却因身在官场, 不得不收下同僚送来的美人,引得夫人姜瑶吃味,连带着苏小子也看不惯他, 很是闹腾了一番。不知这次的父子关系,可有缓和?
    第十五封信,展兄恭喜星辉兄升迁, 官居一品, 抱负得以施展,必定流芳百世。
    浅也正了正身子, 望一眼床上的苏轮, 知道从这里开始, 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谁知当她翻开第十六封信, 却看到展兄说起了儿女亲家的事。信中说, 他完全理解星辉兄做的决定, 知道在星辉兄如今这个位置,被不少双眼睛盯着,所以, 前面说到的两家结姻之事, 就此作罢,他不会生气,也请星辉兄莫要自责。
    等等,等等等等——
    浅也以为自己看岔了,又把信倒回去读了一遍,发现真的是自己理解的那样,苏星辉先前已然和展兄结姻,可这次升官后,苏星辉却决定将两家的亲事作废。展兄尊重他的决定,还叫他不要自责。
    “……怎么回事……”
    浅也挠挠头,有点困惑苏星辉的做法了。普通人很容易会把这种做法归类到“忘恩负义”“翻脸无情”里,可苏星辉是苏轮的父亲,再加上看不到苏星辉的去信,浅也潜意识里就觉得苏星辉这么做另有苦衷。
    会是什么苦衷呢?
    浅也边想边翻开了后面几封信。可惜,一张张读过去,没有发现任何解释。
    这二人又恢复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是在展兄一次次的描述里,浅也看到了苏星辉步步生莲,叱咤云霄。
    日子一天一天过,二人的年纪也越来越大。
    终于,到了第二十九封信,展兄的言辞变得激烈起来。
    也不知苏星辉的去信到底同他说了什么,他回此事干系重大,星辉兄万不可轻举妄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来了。
    看到这里,浅也翻手札的动作快了起来。
    第三十封信,展兄开始提及几个皇子。三皇子怯懦,二皇子敦厚,大皇子虽则敏锐,偏偏经验太少,星辉兄不可全信。
    第三十一封、三十二封,展兄几乎都在分析局势。
    第三十三封信的时候,展兄一连追问了四五遍“星辉兄当真心意已决”?又说,以星辉兄今时今日之地位,完全没必要插手这天家父子之事。大皇子没成功前,他做的是今上的一品太傅,大皇子成功了,他做的也是大皇子的一品太傅,再无可升之职。他只需安安静静等着结果就是,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的确如此。
    浅也想到了苏轮提过的“双王谋反案”。从结果来看,苏星辉最终还是选择了协助大皇子。可正如展兄所说,这一步他完全没有必要去走。别跟她说什么苏星辉心系天下苍生,能做到一品的人,心眼比谁都多,断不会这么轴,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多此一举的事,还为此赔上了整个苏家?
    浅也拿起最后一封手札。这个里面,会说到么?
    在浅也挑灯读手札的同一时刻,朝廷传来战报,二皇子已经领兵打到了石阳城附近,距京都只有咫尺之遥。而更让人意外的是,石阳城竟主动归附,二皇子不废一兵一卒,又得到了石阳城。
    “完了,完了!打来了,快逃吧!”这是京都底层百姓的想法。
    而京都所有世家大族却无比沉着镇定,并未表现出太多慌乱,这样的反应,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什么风声。
    这一天,浅也被阳一叫到了书房。
    “已经躺了快一个月了,老大还是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他会醒的。”浅也道,又看看阳一,“你几天没睡了?”
    “哪里睡得着。”阳一苦笑,“二皇子打过来了,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一不小心,我们就会成为那群人的饵食,我还想活,自然就得妨着他们。”
    “为什么?越是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越同仇敌忾?为什么你还得妨着别人?”“这位二皇子造反,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清的就是褚安邦、铁怀英跟老大。如今朝廷已经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褚安邦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镇压二皇子,可惜墙倒众人推,他们要镇压,也得有武将愿意卖命。杭老将军为首的几个将军,要么称病不朝,要么故意打败仗,这段时间,朝廷竟陷入了无将可用的窘境,真真让人笑掉大牙。”
    阳一眯眼,“另一派么,是沙南王代表的那些世家们。他们的态度,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看你怎么死。顺便,还监视起了二皇子指名要诛的三个人。但凡谁动了逃跑的念头,立马拦下,誓要给二皇子一个替天行道的机会。”
    “……”浅也不说话了。短短一个月,事态竟演变至此,连逃也逃不掉了?
    “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褚安邦出手了。”
    浅也问:“他做了什么?”
    阳一递给她一张请柬:“他邀请你去府中一会。”
    “谁?我?”
    “对,你。不是老大,也不是我。就是你。”阳一问,“这事,你怎么看?”
    褚安邦明明和苏轮有恩怨,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邀请自己……
    想到前几天的毒蜘蛛,还有那堆手札,手札上提到的事,她当即道:“那我就去会会他。”
    “倘若是陷阱呢?”阳一有些不安,“二皇子兵临城下,皇城里人人自危,这种时候,他不想方设法退兵,反而来找你,你不觉得,这事有古怪么?”
    “正因为他的做法太奇怪了,我才必须去见他。”阳一还想说话,浅也打断道,“你可记得拿给我看的那些手札?”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算是吧。”浅也反问,“阳一,你觉得……苏轮,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浅也笑了笑,“说的也对。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所以——”
    “所以,我猜,这就是褚安邦邀请我的原因。”
    阳一不懂:“什么意思?”
    “手札上提到了苏星辉当年很多事情,包括最后他的政治选择。我不太了解这些,所以也看不出古怪。摒去这些,手札里出现的另一个人,却让我觉得太不一样了。”
    “另一个人?谁?”“苏轮。”
    阳一一愣。
    “小时候不爱读书,还捉弄夫子。性格孤僻、乖戾,终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与父亲的关系一降再降,并且很不喜父亲收下女人,惹母亲难过——手札里描述的这位苏公子,与我认识的这个,完全不一样。”
    “这……也许……”阳一想说“也许人都是会变的”,可看看浅也的神情,再想想褚安邦近期一连串的动作,他不敢确定了。
    阳一问:“你在怀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怀疑什么。”浅也低头,看向褚安邦的请柬,好久好久,才轻轻道,“我只知道,从他那里,我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翌日。
    浅也披上斗篷,在寒风凛冽里,坐上了去褚安邦府邸的马车。
    一路上都是萧条沉重之景,偶有行人,也是步履匆匆,十家店铺有一半是关门的,打眼望去,再不复昔日天子脚下的热闹。
    终于,马车到达目的地。
    浅也下车,解开斗篷,抬头,打量起眼前巍峨气派的宅子。
    记得苏轮曾评价,这里是“淮水之畔,建筑之巅,街市之腹,黄金地段。除皇宫之外,全京都唯一一座让所有王侯世家都疯狂肖想的宅子。”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不说别的,她转身,望着对面富丽堂皇的皇宫,光是这皇宫对面的位置,就已经独一无二。难以想象,褚安邦当初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皇帝把原本属于苏家的宅子赏赐给他?
    “是夏姑娘么?”背后响起了人声。
    浅也回头,看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对自己笑道:“快请进,我家大人已恭候您多时。”
    一行人畅通无阻,来到会客厅。
    老远的地方,浅也就看到了厅内的那个男人。天气很冷,他穿着酒红色的大裘站在那里,负手身后,头微微仰起,似在欣赏墙上的挂画。
    听到脚步,他耳朵动了动,随即转身,第一时间看向浅也,笑着招呼道:“夏姑娘,闻名不如见面,鄙人——褚安邦。”
    浅也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没想到,传说里,那导致苏家被抄,被多少人咒骂的佞臣褚安邦,竟是如此的……年轻。
    他有二十岁么?浅也心里猜测。褚安邦任她打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她打量完了,他开口:“姑娘很失望?因为我不是糟老头子,而是与你的苏轮差不多年纪的公子哥儿?”
    他主动提起苏轮,倒免了她挖空心思开场了,“你很熟悉他。”
    “当然。”褚安邦冷笑,眼里的厌恶显而易见,“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我更讨厌他了。”
    他故意问:“他最近怎么样?听说命悬一线?醒了么?还是已经死了?”
    浅也微笑:“让你扫兴,还活着,等着听你一败涂地的消息呢。”
    褚安邦撇撇嘴:“苏轮讨厌,找的一个女人也是讨厌,难怪你俩会看上眼了。”又说,“不过,夏姑娘这次可说错了。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比你还希望他快点醒。”
    “所以你派人给我们送毒蜘蛛?难不成想以毒攻毒?”浅也讥讽,“好别致的做法。”
    “姑娘误会我了。我若不给你送毒蜘蛛,引起你的注意,你今天会到我府上?我的目标,从来就是你。”褚安邦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提议道,“时间还早,既然来了,我便带你逛逛这宅子,如何?”
    逛宅子?
    浅也望着他,没说话。
    褚安邦挑眉,径直走向屋外:“话总要慢慢说,路也要徐徐走,这宅子有很多故事,相信你听完,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了。”
    “哦?”浅也被说服了,眼看褚安邦走远,也不等自己,脚步一抬,追了上去,“那就洗耳恭听了。”
    外面温度很低,两旁大树光秃秃的,因为少了叶片的遮挡,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扭曲怪异的形象。
    褚安邦带着浅也走过游廊,穿过拱门,首先就来到一个小院子。
    “这里,就是当年苏家公子的出生之地了。”褚安邦停下,淡淡道,“当时是冬日,他母亲姜瑶难产,疼了两日两夜,他父亲苏星辉就在这里站了两日两夜,终于,在第三日的晨曦,等到了他的降临。看到姜瑶生完孩子的憔悴模样,苏星辉当场立誓,此生有一子足矣,再不会让姜瑶受分娩之苦。”
    “得夫若此,妻复何求?苏星辉宠妻的评价,也因此传遍了整个朝堂。”
    二人继续走,来到了小院子东面的私塾。
    “因为难产,苏家公子小时候的身体并不好,经常要吃药;又因为是独子,姜瑶很疼他,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他肆意妄为的性子。七岁的时候,苏星辉为他建了这个私塾,可惜,他不爱读书,拼命与苏星辉请来的夫子作对。其中有一个老夫子,为人最是顽固强硬,是他那个时候最恨的人。为了赶走那个老夫子,他烧他胡子,把死老鼠丢进他被窝,甚至,喏,就在这个位置,他扇了老夫子最疼爱的孙女八个耳光。”
    浅也看向褚安邦手指的方向,没说话。
    褚安邦笑了笑,继续道:“这事惹得他父亲苏星辉大怒,第一次对他用了家法。若不是他母亲姜瑶及时赶来,恐怕,他当场就要被苏星辉打死了。”
    “这顿打,让他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等他好不容易能下地了,父亲苏星辉却告知他,已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乡间的野丫头。”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姑娘,说到这里我倒要问问你了,你觉得,苏家公子的身份,和一个乡间野丫头,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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