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筠嫚轻哼一声道:“侯爷回来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早在侯府洗尘宴的时候,仙仙就受了委屈,那时候皇上怎么不动心思,拖拖拉拉到现在,臣妾亲妹子差点死在苏绿梅手上!”
越说越心疼,穆筠嫚眼眶都不自觉红了。
朱煦疼得心口收紧,忙坐到她身边,搂着她道:“蛮蛮,朕虽耳根软,却不是糊涂人,苏家人不好,朕心里早就有数,只是有些事急不得,须得思虑周全才能下手。朕早与坤弟商议许久,并非没有把穆家人放心上。”
穆筠嫚落了几滴眼泪,极力地控制着哭腔,道:“若是仙仙有什么好歹,臣妾宁愿短寿!”
朱煦捂着她的嘴,道:“胡说什么呢,朕是万岁,蛮蛮也是万岁,你要陪着朕万岁不死。”
穆筠嫚抿唇打开朱煦的手,骄哼道:“别总说好话哄我,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丽嫔!”
朱煦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丽嫔,自上次那事之后,他便不敢再亲近苏绿荷,几乎是将人打进冷宫搬的待遇。
紧紧地环着穆筠嫚,朱煦道:“我哪里舍不得她?是蛮蛮小气,总说酸话气我。”鼻腔里的热气喷到她保养的娇嫩的颈脖上,他呼吸也变沉。
穆筠嫚推拒他道:“你不过是想做样子给我看,什么冷落,以后还不是要复宠她。”
朱煦的手变得不老实,他笑眯眯道:“那蛮蛮想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夫妻二人温存时刻,便把君臣之道也忘了,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十王府刚成亲的时候一般。
穆筠嫚捉着他的手,捏着朱煦下巴道:“既然苏家都要入狱了,丽嫔还留着干什么?到时候日日哭给你听,烦死你信不信?”
捏着怀里的人儿,朱煦道:“信,怎么不信。”
穆筠嫚勾着他脖子道:“抱我。”
朱煦抱着她去了内室龙床上,将人压在下边儿,自己也钻进被子,除去了衣裳。他伸手去动她的衣裳,却被穆筠嫚一把抓住。
她道:“你躺着,我来。”
朱煦眼睛一亮,乖乖躺下,穆筠嫚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道:“不许偷看。”
连连点头,朱煦嘴角弯弯,道:“我不看。”
穆筠嫚解下朱煦的衣带,蒙在他眼上,一件件儿把他衣裳脱去,贴身的亵裤也不放过。
朱煦燥热了,他扭动两下,问:“好了没?”
穆筠嫚把衣裳全部堆在朱煦脸上,道:“等会儿,我衣服繁复着呢。”
朱煦叹了一口气,心急道:“我就说删繁就简,那些老东西偏不要。”连累他生皇子皇女都要耽误。
穆筠嫚下了床,悄悄地走了。
朱煦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他喊道:“蛮蛮?”
没回应。
朱煦伸手挥舞,想抓她雪白的身子,扑了个空,坐起身扯开脸上的衣服——一个人都没有!
又喊了几声,朱煦左右张望不见人,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可他正火烧全身,心急如焚。
咬着牙喊了福南进来,朱煦盖着一半的身子,露出洁白的胸膛,道:“皇后呢?”
福南低头红脸道:“走了。”
“走多久了?”
福南道:“皇后娘娘坐撵车来的。”
那就是走很远了。
朱煦捏了捏眉心,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福南出去后,朱煦自己穿了衣服,看票拟批奏折的时候心里总想着那句穆筠嫚说的“我来”,不是说好了她来么!!!
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思,朱煦放下手里的事儿,去了后边的坤宁宫,果然吃了闭门羹,宫女说穆筠嫚正小睡,请皇上晚上再来。
生生熬到天黑,朱煦才见上了沐浴过后的穆筠嫚,她着轻纱在帐子里,房里点着香,远远看去身形影影绰绰,朦胧艳丽。
朱煦这夜没饶过她,穆筠嫚也让他吃了点苦头,讨饶几次才依从了他。
两人缠绵一处,穆筠嫚长发披散,朱煦感慨道:“蛮蛮,以后有什么直接同我说就是了,可别再折磨我了。”
穆筠嫚捏着他的脸,道:“就是要让你挠心挠肝的,才体谅的到我心里的焦急。”
朱煦把她搂的紧紧的,道:“朕体会到了,以后再不退阻你的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穆筠嫚道:“那好,丽嫔媚上的事,我明天就去找她算账。”
朱煦道:“蛮蛮要怎么算账?”
思量片刻,穆筠嫚眼波流转,点着他的唇瓣,道:“丽嫔媚诱皇上,皇上大怒,打入冷宫。”
朱煦皱眉道:“何不直接赐死?”
穆筠嫚道:“留她一条命罢。”反正在冷宫里也是要死的,她就要亲眼看看丽嫔气焰一点点灭下去的样子,也顺便打压打压宁妃的威风。
朱煦并无异议。
*
苏家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郭初雪正好“病了”,卧榻不起。
穆筠娴本以为这事由父亲出面,至少让苏成器贬官没跑的,没想到苏家一下子到了要下狱的地步。
穆先衡同卫静眉说的时候,也很是惊讶,没想到魏长坤出手那么狠。
卫静眉很是满意,反而搂着穆筠娴笑道:“谁叫苏家不识好歹,自以为送了一个女儿入宫,得宠了几天就了不得了,竟敢欺负到我孙女头上,长平侯做的好,也不枉与咱们家亲戚一场。”
穆先衡瞧了穆筠娴一眼,什么亲戚一场,从来都没往来过,也算得上亲戚?也就是看在这个小东西的面上,魏长坤才下了死手。
魏长坤肯定也不是全为了穆筠娴,穆先衡心里门清,穆筠娴不过是个引子,但也不是谁都能做引子的。
穆先衡欲同幕僚商议一些事情,卫静眉隐约知道一二,便拦下他问道:“长平侯颇得圣宠,此事皇帝肯定也预先知道的罢?”
穆筠娴竖着耳朵听,原来并非魏长坤一人手笔?
穆先衡点头道:“皇上应当晓得,说不定正是皇上委以重任。”
卫静眉道:“找机会也与皇后通个信儿。”
穆先衡点点头,便退下了。
穆筠娴问卫静眉:“朝中是要发生大事了?”
卫静眉道:“朝代更替是常道,更何况新帝新臣子,皇上登基十年左右,有的老臣已经在朝几十年了,自会惹上人忌惮。”
穆筠娴道:“皇帝姐夫脾气太好,魄力有失,欲稳朝政,利万民,须得从自身着手。”
卫静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得你姐姐从旁协助才是。”顿了顿,她又微露忧容道:“只是分寸不易拿捏,怕只怕落得个外戚干政的下场。”
如今离女帝当政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远,女人地位一年不如一年,卫静眉很是担心以后朝廷会变成什么样,与她血脉相连的姑娘们,在她百年之后,过的好还是不好。
穆筠娴道:“明君之下还得有能臣,如有能臣辅佐,平衡外戚,姐姐方可少些烦恼。”
卫静眉笑道:“这些都要看运道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后日春猎,你可准备好了?”
穆筠娴道:“那是自然,到时候我的猎物带一半回来给祖母吃,我亲手烤!”
“就别兴师动众了,我也吃不得许多,尝尝味儿就是了,多分给其他院子里的人,常施小惠……”
穆筠娴接话道:“常施小惠,有时候利比大惠,是最容易暖人心的法子。”
卫静眉教的东西,穆筠娴都记得很牢固,因为在她不长的人生当中,都一一印证了。
从永寿堂回去之后,穆筠娴便期待着春猎的到来,她想见他,想与他驰骋山林,齐肩并进。
魏长坤也期待这场春猎的到来,他想让穆筠娴知道,他是这世上最配的上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魏长坤,属性:开屏的雄孔雀。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三月底,春意浓郁,春猎在朝廷内外各方人的准备之中顺利举行。
围场就定在皇宫以北的万岁山。
春日万物复苏,百灵皆幼,天家悲悯万物,春猎重祭祀礼仪,不重杀戮。朱煦带的大臣随驾和妃嫔内官数量并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千人,比起秋猎规模,要小得多。
祭祀过后,五军都督府的人早早合完围,把猎物都驱赶到小包围圈里,等到朱煦开射行围的第一箭,接着就连连引弓而射。兽群仓皇奔突,皇帝传谕御前王公大臣、皇子、侍卫们开始狩猎。
朱煦不喜动,在宫里待得烦闷了也爱游玩,但并不爱打猎,射出了第一箭,朗声道:“承平日久,遂忘武备,军旅数兴,师武臣力,皆勤于训练之故,诸位今日莫要懈怠了。”
说罢,朱煦便入了帐中,召了一些亲信入帐,同他们吃起酒来。
朝中几位阁老与重臣,还有皇亲国戚皆在帐中,朱煦自己不爱玩儿,但是喜欢看别人玩儿,便把彩头定下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穆筠嫚听了也咋舌,朱煦手里就两颗夜明珠,她要了一颗过去,这另一颗,他竟然要赏赐于人。
帐中女眷无不心动,穆筠娴也有些心痒痒,她拥有的珍奇宝物无数,但夜明珠却只在穆筠嫚宫中见过一次,珠子颜色美丽,半透明状,还暗处这能发光,且光不灭,她虽喜欢,都没敢开口找姐姐讨。
皇帝可真是大方,竟要赏赐于人。
朱煦瞧着大家有了兴致,便道:“春猎意思意思便够了,杀心莫要太重,所以这规矩朕得令定。”
宝物总是容易让人心动,胡家和杨家的小子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皇上要定什么规矩?”
朱煦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道:“规矩就在这里边儿,信封封了口,谁也不得提前窥见,等到太阳快落山了,便开启信封,谁若得的猎物,和信中最为相近,夜明珠便是谁的。”
皇帝玩心可真重,任谁也猜不到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朱煦把信封交给福南,道:“拿出去挂在鼓旁,等太阳快下山了再取下来。不论身份贵贱和职位高低,但凡打着了,就是他的。”
福南捧着信封,带着小太监出去,吩咐人把信封高悬起来,并且把朱煦的话,原话传了下去,外边的人也躁动了起来,夜明珠谁不想要?
朱煦兴致高涨地看着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们,也跟着笑道:“且快去吧,朕在帐中等你们。”
一二十岁的年轻人登时走了一半,穆筠娴赖在穆先衡身边,朝穆筠嫚那里瞧了一眼。皇帝姐夫这是什么意思?真要把夜明珠随便送?
穆筠嫚轻轻摇头,她也不知道朱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内阁的几个大臣改不了操劳的毛病,出来春猎还要议论朝中之事,春光大好,朱煦起来伸了懒腰,道:“出来玩儿就进行完嘛,朕去歇会儿了。”
踏步就往小帐里去,福南快步跟了进去。
大臣腹诽:不是说好好玩的么?怎么刚说会儿话就歇上了?
穆筠嫚也跟着进去了,在人后问朱煦道:“这事皇上怎么没同臣妾商量?”
同穆筠嫚商量,夜明珠就送不出去了,朱煦笑眯眯哄道:“皇后别多想,朕有一半的心给了黎明百姓朝中大臣,还有一半的都给你一个人,这还不好么?”
穆筠嫚娇哼道:“那臣妾问你,信里写的什么?”
朱煦躺在床上,笑道:“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他尾音拖的极长,意味深长。
琢磨了一阵子,穆筠嫚还是没想明白,这句诗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福南和外边伺候的几个内官都记下了这句诗,却也想不明白朱煦的意思。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明白不要紧,只要知道这句诗,自然有人挣破脑袋想来打听。
穆筠嫚摇晃着朱煦的手臂,道:“皇上,你明晓得臣妾不爱读什么诗啊词啊,这不是欺负臣妾么,你就告诉臣妾是什么意思罢。”
朱煦不肯,仰倒在床上,哼着小曲儿,捏着穆筠嫚的手,揉了两下道:“皇后知道的够多了,也给人留些余地罢。”
外边站了一排木桩似的内官,但穆筠嫚笑道,朱煦身边伺候的个个都是人精,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便甩开了朱煦的手,没再问了,只道:“臣妾出去瞧瞧。”
穆筠嫚出去之后,便让若音把话带给穆筠娴。
朱煦似乎眯着了,几个小太监往福南那儿看了一眼,见他点点头,便悄声地出去了。
若音有了动作,后面几个小太监一出去,散往各个方向,很快便被人拦下了说话。
虽说是朱煦有意透露的,却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泄露天子之言,挑了个僻静处,几个内官纷纷收了好处,才把那句诗给透了出去。
彼时穆筠娴已经得到诗句了,何敏青也从惠嫔身边的宫女那儿得知了朱煦的大致意思。
帐子密集,唯恐隔墙有耳,何敏青找着穆筠娴,两个人一块儿骑马到了围场骑射场附近,一处没人的地方说话。
何敏青问穆筠娴道:“仙仙,你可猜出来了?”
穆筠娴摇摇头,天子的意思,岂是那么好猜。难怪说伴君如伴虎,皇帝姐夫看着这么好性儿,心里想什么却是难以揣测。
何敏青一贯的有自知之明,她道:“若是你也猜不出来,我就更不用说了,哎。希望郭初雪也别猜出来才好。”
抬眼望去,离帐子不远的地方,郭初雪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似众星拱月。
今日来的武将多,文臣少,所以子弟中擅骑射者多,文采斐然者还是略少一些。郭初雪这样有才女之名的就格外受追捧了。
何敏青握着缰绳道:“仙仙,你要快点猜出来呀!可别被她抢了先。”
穆筠娴望天一眼,道:“时候还早,她没那么早猜出来。”
郭初雪有多聪明穆筠娴不知道,但是她对自己的才智还是很清楚的,虽不敢说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之人,但教她的启蒙先生是两朝帝师,且已故的老师曾赞叹她是天妒之人,集天地间所有灵气于一身,容貌倾城,才学也不输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