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乔示意她安心。
他慢慢站起来,身上也披着一件布满血肉的学士服。叶一茗随着他起身,左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
潘乔在前,一步步走进丧尸群中,叶一茗随后。
令她惊讶地是,丧尸们似乎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任两人走出宿舍不做阻拦。
走出宿舍,她这才得以确认,几个人做的椅子墙完好无损,丧尸全都是从连廊那边的门走过来的。
两人通过连廊那边的门,从兰园3号楼走到2号楼,下到二层,再走回兰园3号楼,找到了糖心儿泥鳅几个人。
早已经下来的四个人都以为叶一茗被丧尸咬死了,伤心难过了一整晚。见到叶一茗完好无损回来,激动地简直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而潘乔的归来,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陆清沅。
陆清沅内心有一丝庆幸丧尸爆发,将他和叶一茗她们困在了学校。甚至,潘乔选择离去的时间点仿佛都是他的幸运。
担心了一整晚,陆清沅眼睛都没闭一下。看到自己的好哥们儿平安无事,他却不知该哭还是笑。
最终,他上前一步,笑着拍了一下潘乔的肩,问:“你这家伙,不是去美国了吗?”
潘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道:“没去成。”
汇合后,潘乔和叶一茗立即脱下了身上散发着臭味的学士服,扔在了地上。
潘乔向大家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走在丧尸群中不会被发现。学士服上的血肉是把丧尸的身体砸碎后得到的。丧尸辨别人类和同类,主要依靠气味、声音两点,只要能闭上嘴,再用丧尸的味道掩盖掉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么丧尸便无法辨认了。
精疲力尽的几个人在3202里随意找个地方便休息了下来。叶一茗虽也身心疲惫,可是一大堆的问题却令她大脑清醒无比,忍不住想要去问潘乔。
潘乔只是说,现在大家都在睡觉,他们一直聊天会影响别人,承诺等有时间给她讲一讲自己的经历。
叶一茗默然。
等大家都休息好后,糖心儿在3202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食物,便提议回宿舍拿点吃的过来。
潘乔和陆清沅自然而然地揽下了这个活儿。虽然有丧尸味的学士服在身,但若发出一点声音,或者动作过激一些,还是会被丧尸发现。那时候如果被丧尸围攻,必死无疑。
商量好后,两人回到了三层。陆清沅自认为自己胆子已经很大了,但走在丧尸群中仍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背上冷汗直流。
相反,潘乔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冷静。
冷静过头了。
陆清沅不禁疑惑地问:“喂,你是怎么知道丧尸通过味道就能辨别是不是它们同类的?”
“因为我智商高。”
“……我认真的。”
潘乔停下来,侧脸对他说:“我也是认真的。”
陆清沅不想搭理这个处处自傲还不自知的家伙。加快了脚步,他率先回到3302,潘乔紧随其后。
一进门,陆清沅便感觉事情不对。昨天被他们五个搜刮来的大部分零食和其他生活用品本来都堆积在门后的空地上,现在却不见了。
再仔细一看,四个女生的桌面上也少了不少东西。其他的不确定,但几个人桌上的纸巾、挂在柜门上的毛巾全都消失了。
昨天事发突然,他们几个什么都没拿就逃走了,那这些东西去哪儿了?
回去后,两人把情况告诉四个女生,分析了半天,泥鳅忽然想到之前看监控时,原本放在六楼楼梯口的笔记本和音响全都不在的情况,这才反应过来:兰园3号楼是不是还有其他幸存者?
这一说法叶一茗背后一冷。如果真有其他幸存者,那半夜电脑大声播放音乐、拿走他们食物的人,都是这些人吗?
这些人半夜把丧尸引到他们宿舍门口,是想让他们死吗?
几个人讨论地火热。正对着宿舍门的糖心儿目光一紧,指着门缝那里说:
“你们快看!那里有封信!”
众人随着糖心儿的声音转过头去,悚然发现一张被折起来的纸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坐在门口的陆清沅立即打开门,没看见活人,只看见游荡的丧尸在走廊上。
他关上门,捡起地上的纸,打开,念道:
【你们好。】
【我们是六楼的幸存者。】
【怎么样?昨夜感受如何?】
【恭喜你们像我们一样幸运,活了下来。】
☆、抓住丧尸
【你们好。】
【我们是六楼的幸存者。】
【怎么样?昨夜感受如何?】
【恭喜你们像我们一样幸运,活了下来。】
陆清沅见几个人脸色黑得可怕,没有继续念下去。目光上下扫视几眼,他继续道:
“六楼那帮人说,昨晚的事算是他们报仇了。”
嘴唇抿了抿,陆清沅接着说道:“他们还说,3302宿舍的物资是他们搬走的,兰园3号楼和2号楼之间的连廊的门也锁了起来,让我们好自为之,别再妄想把丧尸引到楼上。”
六楼的幸存者们恐怕是因糖心儿和陶芮用音乐把丧尸引到六楼的事情而遭遇了什么,所以才会以相同的方式向叶一茗一行复仇。
只是令众人费解的是,六楼的幸存者到底是如何穿梭于丧尸群之中的?是采用和潘乔一样的方法吗?就算如此,想要不发出丁点儿动静、把一大堆物资搬运上楼,也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些会砸门的丧尸,假若真是被陆清沅几个关在宿管室里间的那几个,那大概也是被六楼这些人放出来的。
最令几个人悚然的是,潘乔和陆清沅刚空手而归没多久,这封信便被送了过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如此多的丧尸中来去自如?明明是为“复仇”,又为何还要特意告诉他们几个人?
六楼一群人的行事太过诡异。叶一茗萌生出想要和他们谈谈的想法,却在第一步上就犯了难:连廊的门被关上了,三楼被他们用椅子墙堵得严严实实,除非他们几个会飞檐走壁,否则根本无法上到六楼。
而眼下,除去六楼幸存者的挑衅之外,众人面临最迫切的问题便是没有食物。宿管阿姨的全楼层备用钥匙也被六楼幸存者拿去,再次搜刮一遍一、二层已经不可能;并且,在门禁失效的情况下,外面的丧尸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进来。
真是糟糕透了。与其面临现在棘手的情况,还不如昨晚直接翘辫子加入丧尸大军。
陶芮将头埋在双臂间,呜咽着说:“我受够了,我想回家。”愈是此时,思家心愈切。
泥鳅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她不甘心,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信号,无法连接网络。
糖心儿叹一口气,说道:“我好饿,好想吃陆老板煮的火锅啊。再吃一次火锅,让我去死也行。活着太累了。”
沉浸在凌晨大逃脱的恐惧余韵之中,几个人头上挂着“丧”字,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见众人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叶一茗想了想,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去快客超市找点东西吃。泥鳅上次不也说了吗,超市那边有幸存者。”
快客超市位于君度服务楼一楼,距离兰园3号宿舍楼仅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如果按照潘乔的方法,披上布满丧尸血肉的学士服,出门走个来回应该没问题。
潘乔的方法很好用,但有两个缺点:其一,行动受限,无法大声说话;其二,丧尸的血肉在脱离丧尸本体后一段时间,气味会逐渐减弱,当这气味无法掩盖人身上的味道时,就会被丧尸发现。如果遇到下雨,这个方法便完全失效了。
之前供潘乔和陆清沅使用的学士服上的血肉快要干涸,腐臭味也散去不少,估计再不久便无法使用。想要出门,就必须再抓丧尸来,得到肉和血。
潘乔和陆清沅两人再次披上了血肉模糊的学士服,悄悄打开门,出去,留一道门缝。两人模仿丧尸的步伐慢慢前进,瞄准了前面的一只女丧尸后,互相使了个眼色,潘乔便将手中的衣服蒙在了它头上,使它失去视觉。
女丧尸挣扎了几下,双手在空中胡乱挥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怕它的声音引起不远处其他丧尸的注意,潘乔伸手去捂住了它的嘴。
陆清沅一怔,并未预料到潘乔竟敢直接把手送到丧尸嘴边。就算隔着一层衣服,也并非百分百安全。
未及深思,陆清沅将女丧尸双手向后拉来,锁住它的手腕。两人就这样把女丧尸拖回了宿舍。
丧尸并不难抓,难在分尸。
陆清沅先用挂床围的白色尼龙绳将此丧尸绑紧,潘乔随后将它头上的衣服揭下,又拿起宿舍的凳子,朝它头部挥去——
“等等!”
叶一茗急忙叫一声,上上下下扫视了几眼面前的女丧尸,讶然道:“陆老板,这不是你前任吗?”
三年前,潘乔和叶一茗在朋友圈公开了恋爱关系。一小时后,陆清沅不甘示弱地也在朋友圈发布了自己和新女友的亲密合照。眼前的女丧尸正是这位新女友,名叫方若琳。
方小姐是人文学院为数不多的高颜值学霸,追捧者众多。她在迎新晚会上认识了陆清沅,一见倾心,花一年时间追求陆清沅,正要放弃时被陆清沅一个电话钦定为正牌女友。半年后,陆清沅坦白自己只是和她玩票,不走肾也不走心,提出了分手。
方小姐一气之下在BBS上挂了陆清沅,大骂其渣男不要脸,并且伪造聊天记录,造谣陆清沅四处约/炮,身染艾滋。这件事在全校传的沸沸扬扬,最终不了了之,导致陆清沅在学校臭名昭著。
谁都不会相信这位方小姐会造谣,毕竟颜值高身材好,年年奖学金次次三好;相反,谁都愿意去相信陆清沅这样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就是传说中的渣男炮王。
陆清沅本人倒是无所谓,但顶着这样的帽子,却无法再靠近叶一茗一步,怕影响她的声誉。这一“无法靠近”,就是两年。等潘乔和叶一茗感情越来越稳固,他想挖墙脚也挖不动了。
更可怕的是,连他自己的潜意识都认为,潘乔更适合叶一茗。
陆清沅被叶一茗这么一说,急忙站到女丧尸面前,看清了它的脸。
变成丧尸的方若琳一个激灵,突然朝着陆清沅冲过去,害得后者迅速后退一步。潘乔及时拉住了方若琳身上的尼龙绳,强制它停了下来。
方若琳并不示弱,就算双手被反锁在身后,也拼了命要和陆清沅一较高低。
见状,陶芮随手抄起一个蓝色的运动水壶便朝方若琳砸去。
陶芮怒目圆睁,胸口大起大伏。她当然认得这位方小姐,对她做的恶心事也清清楚楚。A大炮王事件过后半年,陶芮第一次在选修课上见到了陆清沅,两人又恰好被分在一个小组做展示,接触便多了起来。她发现传说中的炮王并非人品低劣,反而从来不做中央空调,对谁都是一幅冷淡的样子。等知道炮王事件纯属捏造后,她对陆清沅的好感成指数上涨。
这种被诋毁后仍能淡然处之的心态,太戳她的点了。
当她将水壶砸向方小姐,众人讶然,看向陶芮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陆清沅尤为惊讶,一向温婉的陶芮竟会有如此举动,着实意外。
被灼灼目光凝视的陶芮足足用了二十秒才从刚刚的失控中回过神来,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陆清沅抿了抿唇,淡声道:“你做得好。”
陶芮双颊“唰”地一下冒出红晕,蔓延到耳根,红色愈来愈鲜艳。
尽管怀着对方小姐的恨意,在将方小姐大脑破坏后的分尸过程仍令众人难以接受。
潘乔将椅面取下,留下铝合金制成的椅子腿,又找来剪刀,从尸体白皙的肚皮上划开一道口子。刚准备伸手从这道缝扒开尸体的腹腔,便听见女生们的惊呼声。
他几乎没被任何人察觉到地轻叹一口气,直起身,对大家说:“怕的话就不要看。把嘴和鼻子捂上,待会儿味道会很难闻。”
罢了,他起身,抽出一张纸巾,撕成长条状,又卷了卷,两个简易鼻塞便做好了。
站在叶一茗面前,他左手将叶一茗下巴抬起,右手将鼻塞轻轻塞入了她的鼻腔。末了还揉一揉她的头发,说:“这样应该会好受点。”
糖心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末世还要被强塞狗粮。
潘乔看一眼身边一脸嫌弃状的陆清沅,问:“你也怕?”
陆清沅用力地摇摇头。戴上潘乔给他的手套,他和潘乔一同将方小姐的内脏取出来,用椅子腿捣碎,涂在了学士服上。
这是丧尸爆发的第三天。丧尸身体流的血液发出瘆人的黑色,血液的铁锈味变成比厕所下水道还难闻的恶臭,丧尸仍保持着和人类一样的皮肤,但干涸的纹路已逐渐显现。
潘乔看着面前这副残破的躯体,棕色的瞳孔收缩了些,目光尽是波澜。
☆、下课铃声
潘乔和陆清沅将方小姐的血肉碾碎了染在学士服上,做成了三件丧尸皮。
一番商量,潘乔、陆清沅、叶一茗三个人出发去快客超市,留下糖心儿、泥鳅、陶芮三人守在宿舍里。前三人经历过披着丧尸皮在丧尸群之中行走的恐惧,这次出去更为保险。
潘乔原本十分反对叶一茗跟着前去,但她坚持要出去看看,便遂了她的要求。
丧尸们失去了集中攻击的对象,又被三楼的椅子墙堵住了去路,只好分散开来,在一二三层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一路走出宿舍,叶一茗估摸着仅一二层就有30只丧尸左右,数量明显超过了前天。
走出兰三宿舍楼,叶一茗被迎面而来的、混合着尸臭味的空气呛了一下,咳了出来,又立即噤声,忍住了喉管处的不适。
她慌忙四处看看,首先映入视野的是距离自己三百米左右的校门。无数车子七竖八拐地挤在校门口,仿佛再次上映了毕业典礼当天的惨剧。
除去那堵车墙,目光所及之处却空空如也,一只丧尸也没出现。
出于谨慎,三个人先在兰三宿舍楼前侦查了几分钟,等确定通往各个方向的道路上都没有丧尸的踪影后,才朝西走去。不消须臾,便来到了位于君度服务楼一层的快客超市门口。超市左前方是一个杂货店,里面卖一些文具、饰品、纪念品等小玩意儿;超市右前方有两个水果摊,价格比学校外的水果店贵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