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第一八八章 玉娟犹豫
  安世弘摇头,叹道:“母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
  梁王妃闻言不悦:“你和你父亲一个脾气,天大的事也从不对母亲讲,一个个只会憋在心里发愁。母亲不懂你们外头的事,却是这世上与你最亲近的,你心里有什么开解不了的事情,何妨对母亲讲出来,你心里多少也能痛快些,也不会担心母亲往外传出卖了你。”
  安世弘忙笑道:“儿子知道了,以后再有事情定会同母亲说个明白的。”
  梁王妃见儿子不肯吐露真相,不由叹道:“你到底是长大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母亲也不敢管你在外面的事情,只是娶亲乃是你一生的大事,马虎不得,你虽聪明,却不知晓后宅女子们真实的内里,母亲不明白,你怎么就偏偏看上那个乡下丫头呢?难不成京城就挑不出一个你看得上眼的人?丘家再怎么给自己贴金说什么百年世家,却是早就落魄数十年的了,那丫头再好,还能好过京城诸千金小姐?门不当户不对,徒惹人笑话,卢国公府便是个现成的例子。”
  安世弘看着满脸忧愁已显老态的母亲,心中一酸,感伤道:“儿子不孝,累母亲担忧了。京城里哪还有门当户对的女子供儿子结亲?”
  梁王妃不解,安世弘叹道:“儿子与秦家的亲事不成,母亲真以为只是那秦氏自甘下贱的结果?她好歹出身名门,岂会为了一已之私而置家族名声于不顾?”
  梁王妃冷笑:“不管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事情已然成现在这个结果,谁还冤枉她不成?”
  安世弘摇头,左右看了一眼,方道:“母亲有所不知,秦氏虽有不检点之处,却不致于错到这一步,她是一时不察陷入进别人所设的圈套里了。”
  梁王妃骇然:“会有这种事?谁会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敢做此事,难道不怕梁王府和秦将军将他碎尸万段?”
  梁王妃越想越气,抓着儿子的手臂,恨道:“那个人是谁。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安世弘淡淡说道:“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梁王妃疑心自己听错了,狐疑道:“你说是谁?”
  安世弘冷笑道:“就是她,虽然儿子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但儿子敢肯定,必是她无疑。就连父王和秦将军也有几分疑她。只是尊卑有别,况且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梁王妃倒吸一口气:“这是真的?”
  安世弘点头,悲愤道:“儿子一心尽忠皇上,却不想刘太后竟疑心儿子图谋不轨,自然不肯让儿子将来能借秦家的势。京城里非富既贵,又都相互结亲,盘根错节,母亲您说。刘太后会让儿子在京城找到门当户对的亲事吗?”
  梁王妃愣怔半天,望着儿子正色道:“你实话对母亲说,你果真是一心尽忠皇上,一丝杂念都没有?”
  安世弘只叫了一声“母亲”,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梁王妃是 很了解儿子的,见状,心里便已经全然明白了,叹道:“我知道你父子二人不肯对我说朝政上的事情,是怕我不知轻重,乱嚷嚷出去。你只管放心,母亲可不是三岁小孩子,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安世弘忙笑道:“父亲和儿子这么做,是不想母亲太过担心。”
  梁王妃皱眉道:“一家人自然是要同甘共苦的,你们愁眉苦脸,难不成母亲还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你和你父亲对你的亲事,实在过于小心谨慎,皆因为你二人有心病。依母亲看来,并不是太后捉住了你们的把柄,才会破坏咱们和秦氏的样事,而是她对所有的安氏宗亲皆不信任。当年先帝立意要施隆恩于众安氏宗亲,如今皇上不大管事,刘太后何曾将先帝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的安氏子弟大多在家闲着,仅有的几个,也是做个无关紧要的差事,那些个王妃夫人们,哪个不是心有怨言。”
  安世弘点头道:“母亲所言不差。刘太后也是个心有丘壑的人物,这么做会得罪整个安氏宗族,她岂会不知,明知不妥还为之,这里面必大有文章。”
  梁王妃暗惊:“莫不是皇上的龙体……刘太后这是在做准备呢,唉,将来安氏社稷,也不知会走向何方,只怕朝堂又要一番血雨腥风了。”
  安世弘道:“所以咱们要万事小心,免得她生疑心。”
  梁王妃便道:“如果形势真是如此险峻,丘玉娟还是高选了呢——先不提她的父亲和亲伯父都在朝中做官,她家和丘如意娘家关系又密切,卢国公府也就罢了,偏他背后站着袁老将军,再则若是丘如意为她吹了大话倒好,就怕丘玉娟真个那般的出色,一总算下来,怕又要犯了刘太后的忌讳了。”
  见儿子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梁王妃又笑道:“我倒是听夏夫人提起丘家另一个叫做丘若兰女孩儿,人极美貌有才情,只是差在父亲无功名又早亡,如今是寡母带着她兄妹三人过活。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应该不会让刘太后以为咱们要借谁家的势了吧。她是个蕙质兰心的,据说在顺阳城素有贤名,总算有点可取之处,却又不那么显眼。”
  安世弘摇头道:“母亲先还认为丘玉娟门第太低,与她相比,丘若兰的门第差的就更远了,她家与丘敬等人不睦,将来若有什么事情,她娘家竟是一点助力都没有的。”
  梁王妃笑着解释道:“你只知其二不知其二。她的两位兄长去年双双中举,又极勤奋好学的,如今已在京城求学,据那些大儒们讲,此次中进士已是十拿九稳,只是到底根底稍浅,名次怕是排不到前边去,所以这兄弟二人有意延后一世,争取下次再考,以图中个好名次,将来好有作为。如此看来,还是很有潜力的,况且只要她嫁入梁王府,不愁丘氏众人不靠拢过来。”
  安世弘摇头一笑,对母亲道:“这位夏夫人倒是蛮热心的,对丘若兰的情况竟是了如指掌啊。”
  梁王妃神情一滞:“莫不是有什么不妥?皆因为你要去丘府提亲,母亲才托她四下里打听的——她家位卑,识得不少京城对等的人家,恰好她又和京城里王氏一族来往颇多,丘如意娘家嫂子便是出自王家,丘若兰曾依附着一起进京,时常出入王家,王氏众人对她,真真是赞不绝口,夏夫人听闻的多了,也心中暗奇,回来一并告诉了母亲,母亲听着,倒也不差,反正两个是堂姐妹,倒也不失为一个人选。”
  安世弘笑道:“儿子当日在顺阳城也住过一段时间,倒也听说过这位丘若兰小姐,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件件细想来,总觉得她是个爱算计有野心的主儿,娶妻娶贤,她不适合做我梁王府的正王妃。”
  梁王妃不赞同道:“为了你以后的前途着想,妻子有点野心,未尝不是件好事。况且她的算计,也无非是想嫁个好人家,我儿人品相貌地位,无不出类拔萃,她还能有什么可想的。”
  安世弘笑道:“一个女子再有心机手段,也不过是用在后宅的争宠上罢了,儿子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后宅,她算计太多,不适合做人正妻,况且将来她的兄长未必就一定能高中,便是高中,没有几年的历练,怕也是不中用的,儿子可等不得。不过,她倒的确是一等一的颜色,若是肯入府做妾,儿子倒不介意收下。”
  丘氏宗族一向极要脸面,又不是吃不上饭,再没有让女儿做妾的道理,而且还是给姐夫做妾,越发不能了。
  梁王妃知道儿子是不会考虑丘若兰了,只得道:“你既然拿定了主意,母亲也无话可说,等我再和你父亲商议一下吧。”
  安世弘点头同意,他早已说服了父亲,事情不会再出变故了。
  果然,不久,梁王府就去丘府上提亲。
  丘茗夫妇知道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便将此事告之女儿,也听听女儿的意思。
  丘玉娟前世姻缘过的不如意,且知道今生安世平已娶刘婷为妻,只当月老剪了自己的姻缘线,却万万没想到梁王府的人会上门提亲。
  今生也不知为什么,太多的事情都不同于前世了。
  尤其令她惊讶的是,前世安世弘的皇后秦氏竟然会嫁给一个家将。
  丘玉娟一直以来都对君权神授坚信不已,认为皇上便是上天选定的真龙天子,皇后亦是上天安排好的,不想今生安世弘原本的妻子另嫁他人,这是在昭示什么呢?
  难道这次上天改变了意愿,不会让安世弘成为天子?
  人的野心怎么可能轻易改变消逝,安世弘定然还要争取皇位的,或许是他仍是真龙天子,只是秦氏当不起皇后的命格来?
  丘玉娟细思前世种种,秦氏前世倒真称得上是一位贤德的皇后,只是直到她为国殉死,都没有听说安世弘生有子嗣,或者真是秦氏没有天下之母的福气。
  想到这里丘玉娟不由苦笑,秦氏当不起,自己难道就能担得起一国皇后的福气?自己若真有那个福气,前世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了。
 
 
第一八九章 铁口直断
  思及前世,丘玉娟不由脸上黯然。
  不过,前世自己并没有一儿半女,倒是安世平那位妾侍却接二连三地生下儿女,就这种不争的肚量,说不定还真能适应后宫的生活。
  只是,如果真是上天改变了意愿,安世弘举兵不成,自己再死一次倒不要紧,怕又要连累父母兄弟不得善终了,而且这次情况更为严重,甚至会连累到整个丘氏家族的。
  丘玉娟一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丘玉娟迟迟不肯答应亲事,丘茗夫妇也还罢了,丘敬却不免着急,对弟弟说道:“姻缘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到了你府上就改规矩了呢。梁王府地位显赫,世子人品贵重,且长得相貌英俊,据说文韬武略亦是不凡,若不是因为出了秦氏那档子事,他还不至于心灰意冷和咱们这般家境的结亲,这样的好事掉到咱们头上,不接着,怕上天都要震怒了。真不知道玉娟在迟疑什么,她若真要拒绝了梁王府的亲事,这世上便再没有敢娶她的人了。”
  丘茗夫妻二人也是同样的疑惑,也知道这是门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绝好亲事,可女儿不肯点头,他们也不敢十分作主。
  丘敬对这个弟弟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于是又和妻子一同劝说母亲丘太夫人:“如意不过是嫁进国公府,丘荣一家就尾巴尖儿翘头上了,儿子们为了家族着想,也不得不赶着上前巴结。如果咱们家真能和梁王府结上亲,再加上国公府,丘氏家族再入上流,便是指日可待了。若是玉娟不同意,儿子可是打听清楚了,他们极可能去求娶丘若兰。”
  丘太夫人本就有意要与梁王府结亲的,正不住点头,忽闻丘若兰又掺和其中,不由怒道:“这个贱坯子怎么哪里都有她!那日害得晴儿还不够吗。又想打娟儿的主意,想都不要想。天下好事不能都让那边的旁支得了去,咱们到底是嫡系,这门亲事是结定了。”
  于是。丘太夫人直接派人去对儿子说:“你若应下,母亲有个王爷孙女婿,日后见了你父亲也面上有光,如若不然,母亲便再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话就有些重了。丘茗夫妇便不免慌了神。
  丘玉娟见状不由暗叹:也罢, 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丘如意得了消息,倒没有太大惊讶,以她看来,自己都能嫁到国公府,丘玉娟比自己不知要强多少倍,嫁入王府做王妃,也是该当的。
  想起从前的情分,丘如意忙开了自己的小库房准备亲自打点几样精细首饰作为贺礼。
  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需要苏嬷嬷从旁协助。
  苏嬷嬷一边挑出几件首饰递到丘如意的跟前。一边笑道:“老奴虽不才,人生起起伏伏却也见识了不少,看你姐妹二人的亲事,芝麻开花节节高,竟是丘氏重新兴盛之象呢。”
  丘如意只顾打量一支碧玉簪子,头也不抬,随意笑道:“借嬷嬷吉言,若丘氏再恢复往日繁盛,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亦与有荣焉,在夫家能越发有脸面了。”
  苏嬷嬷一脸笃定:“少夫人只管看着。丘家过不几年,必是另一番景象,便是现在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族中能出一位国公夫人和一位王妃,搁在谁家。都是件很有脸面的事情。”
  丘如意叹道:“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当今世上出嫁的女子一身荣宠皆系于丈夫身上,后宅女子们眼光有限,没什么特别的才能,便是有,也不能为官做宦,也没给家族多少好处。顶多是别人看在是王公贵族的姻亲。对丘家略客气些罢了。丘家要想重现往日荣耀,靠的还是丘氏子弟,若是丘氏子弟自己争气,那么我们这些嫁入高门的女儿,便能锦上添花,否则也是枉然。”
  苏嬷嬷笑道:“老奴那些话只不是凭空猜测的,而是有根有据,咱们家大爷这些年也着实进功,这次必能得个好名次的进士,还听说那府里的承大爷今年也参加科考呢,说不定还能得个兄弟双双高中的佳话呢。”
  丘如意也点头道:“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说罢,命苏嬷嬷将挑中的几样首饰包好,挑了个好日子命苏嬷嬷亲自送了过去。
  正式过文定时,丘如意如今是丘氏在外最有头脸的,自然会请回娘家,给丘玉娟撑个场面,偏卢国公夫人因为两头都有亲,又存心给丘如意做脸,竟存了几样民间不可多得的绫罗绸缎并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一并让丘如意带了过来。
  礼物一打开,差点晃瞎众亲友的眼,皆暗中赞叹卢国公府富贵,丘如意在婆家的得宠及丘玉娟的好命。
  丘如意心中自是得意,不过她已今非昔比,这点小心思再也不会轻易显露在外,在众人眼中,她已经是京城里来的贵夫人,再也不是当年顺阳城内那个刁蛮鲁莽的野丫头了。
  丘如意先拜见了族中长辈,丘太夫人很满意孙女的这桩亲事,见到丘如意后,心里少了几分妒忌不平,乐呵呵地拉着丘如意的手问东问西,叮嘱丘如意以后还要多多关照丘玉娟。
  丘如意便笑道:“太夫人这话怕是说反了,玉娟妹妹将来可是要做王妃的,如意以后还要请玉娟妹妹多多照看才是。”
  丘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年她家屡屡被于氏压下一头,今天借着孙女的亲事,终于可以扳回一局了。
  在旁边的宋氏面上虽也笑成花儿似的,心里却不免幻想,若是女儿名声没有坏掉,这门亲事便是女儿的,想到这里,她牙咬得咯吱响,恨不得立时将丘若兰撕成碎片。
  丘如意又去看过丘玉娟,此时姐妹二人较之从前,更觉生疏,相互说些客套话,丘如意便出去陪着母亲于氏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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