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大家虽然都受了伤,倒都保住了性命,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这件刺杀之事,实在是不同寻常,偏又没有捉到一个歹徒,拿不到口供,只能暗自分析。
  很显然这次的刺杀是冲着安世诚的。这一点能达成其识,因为那些人只是砍倒士兵,并不没有再耽搁时间追杀他们,目标始终对着安世诚。
  首先排除了大楚朝内部纷争。
  安世诚早前不过一介书生,也没做过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应该没有要他性命的仇家。而以安世诚的资历,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宗室子弟,卢国公府手中一向没实权,也排除了政敌什么的。
  如此就只能是北荻人最有嫌疑了。
  不过,安世诚虽来边关半年有余,却还没真正上过战场,看来应该是与北平侯府有关了,毕竟他是北平侯的亲外孙,北平侯一生基本上是在和北荻打交道,他的仇家也就只能锁定北荻人了。
  如此一来,定是不服北荻新王的北荻各势力在鬼祟行、事,因为当时是刀刀往安世诚要害上招呼,也不是想捉拿安世诚胁迫北平侯的样子,倒象是泄忿要北平侯不好过。
  于是众人不敢拖延,立时将此行刺事件报了上去,北平侯也不敢马虎,立即命人加强警戒,防范此类事件的发生,却也有成效,至此半个月,倒也没再听说有此类事件发生。
  安世诚倒着实担心独身在谓城的丘如意,这事一有了定论,他一边养伤,一边叫了安世焕帮着把人接了来,只是因怕妻子担心,故想着将此事隐瞒过去。
  “不想,终是没能瞒过你的法眼。”
  丘如意不理丈夫的奉承,皱眉道:“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吗?”
  安世诚摇头:“那几个人身手不错,见事情不成,虽分散而逃,却极有章法,我和杨兄弟推测必是军中、出来的。外祖父抗击南戎,虽也杀过不少的南戎人,却也事隔十多年了,如今那边已然臣服,南戎人几无可能了。故也只有北荻这边可疑,外祖父已然着手在查,想来不久便会水落石出了。”
  丘如意见丈夫一脸笃定的样子,便故意拂他意道:“说不定既不是南戎也不是北荻,也许是你的大楚惹的什么风流账呢。”
  安世诚好笑道:“就你醋劲大!说什么风流账,也不只有个刘氏女,她还没有这个实力,刘太师吃饱了撑的,也不会管这点子小事的,便是管,公然派人来刺杀我,事情闹出去,刘氏兵权怕是撑不稳了。”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丘如意也觉得自己想法可笑,小声辩解后便卷了被子翻身向内,安世诚哪里肯放过来,免不了胡闹一番,方各自睡去。
  许是没再发生异常事件,接来的日子,丘如意便真的能出门走动一番。
  却也真没有什么景色好看。放眼过去,到处是士兵,偶或没穿军衣,却还是个奴役。
  谓城虽也小,却还有几个店铺,这里却连个卖东西的都没有。
  “这里本是守卫处,衣食自有上面划拨过来,或是统一采购,原本就用不着人过来卖东西。况且若开起店来,人来人往的,保不齐就进来奸细,便是进不来奸细,商人本性逐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坏了事。”安世诚解释道,见丘如意面有不豫,便又笑道:“天底下的人,并不都象岳母这般深明大义。那日提起来,外祖父还直赞,幸好当年岳母带头捐粮捐钱,让大楚将士们吃上饱饭,才及时将京都攻破,拿下南戎王,不然等他援军来到,我大楚怕如今也只得半个天下了。到现在还有不少老将记得凤临丘于氏呢。”
  丘如意听见赞自己母亲,心里暗自欢喜,叹道:“覆巢无完卵,世人皆知的道理罢了。”
  幸好,这里也有几位军官的太太们住在这里,大家偶然也相约着在一处玩乐,多少能打发些时间。
  这当中便免不了会谈论起杨怀青来。也是,这个人太独立特行了,想不引人注意都不成。
  开始也不过是说他目中无人,后来便是八卦起他总是格外关心红帐子那边的几个女子,语言神情暧昧至及。
  丘如意心里便不自在起来。
 
 
第二二七章 罪奴服役
  红帐子便是这里军妓所居的地方。[随_梦]ā
  据说杨怀青常过去照顾那边的生意,里面还有颇有几个红颜知己。
  大家都是成了亲的妇人了,一些荤的素的,说起来也就没什么忌讳。
  这里的军官,都是些和安世诚一般的低阶军官,大多是靠着军功从底层小兵爬上来的,其妻子也自然大都是小门小户里的,素养不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这里的生活太封闭了,聚在一处除了说些谁明天要进城帮着捎带点东西,要不就是这般的家长里短。
  偏这段时间正赶上谈论杨怀青。那几位太太知道杨怀青曾经狠狠下了丘如意的面子,此时提起杨怀青来,一来和丘如意有话聊,再则也想着从她口里套点当日在城内的细节,这样就可以在以后场合里当成一段不错的谈资。
  可她们却忽略了杨怀青曾救过安世诚这一段。
  丘如意现在知道丈夫对杨怀青曲意结交,不只是因为他是个将才,更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便是不知道这救命之恩,丘如意也不愿谈及那天的事情,那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如今知道他曾救过丈夫,她更没法开口说他的不是,而且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听这几位太太胡沁。
  其实,这几位太太倒也什么恶意,只是丘如意到底面皮薄,实在不适应这种氛围,也不打算适应,聚过几次后,便不再过去,倒也不肯失礼,只说“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身子不适”,却也时常派人过去送点小茶点之类,也常让她们帮着从城里带点物品,几位太太也只道:到底是京城里来的娇小姐,身子也忒弱了些,不过倒是个知礼识趣的。
  外人如何评论,丘如意并不理会,只希望自己别被孤立,以致于影响到丈夫,战场上刀枪无情,一个不留神,却是要丢性命的,有个好人缘总归是没坏处,如今看来,自己人缘尚可,丘如意也就满意了。
  只是她倒真没想到,冷硬如杨怀青,倒还有这么个风流性子。
  不过,那是他的私事,丘如意也管不着,她心里挂念的是另一件事情。
  忍了几天后,她终于问丈夫道:“你去过红帐子吗?”
  安世诚便皱起眉头来:“以后少和那些三姑六婆在一起。”
  “我也是问问而已,你急什么?”丘如意不满道,眼珠儿一转,又陪笑道:“那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安世诚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苍蝇:“问这个做什么?”
  丘如意叹气:“我从前的一个小姐妹因罪没入贱籍,多年前被发往边关。我从前听人提起过,贱籍的女子大多为奴为娼,如今听说有这么个‘红帐子’,实在为她担心。唉,其实如果她真在那种地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知道又如何呢。”
  丘如意越说越沮丧,眼圈也渐渐红了起来。
  安世诚也跟着暗叹一口气,复又笑道:“如果你那个小姐妹是方进之女的话,你倒是可以放下心了,她们姐妹两个虽过得艰难,倒的的确确没有沦落在那里。”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丘如意简直喜极而泣,又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方家的小姐呢?还有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安世诚便想起那一柜子的衣裳,不由瞪了丘如意一眼,却也不提那陈年旧事,含糊道:“她本与丘家同出一地,听说两家也颇有来往,你们那处也只有她家前几年被发配了边关。我虽不认识,不过他家确实都在这边,也见过方进几次,看你模样,我倒是猜对了。”
  丘如意也就信了,复又叹道:“她如今身为贱籍,苦点累点也比在那里强。她也算命好了,在那红帐子里边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糟蹋呢。”
  安世诚不语。
  北军虽然一向治军颇严,但战场历来残酷至极,士兵总得有个舒缓的地方,故军中多会设了红帐子,北军也不能免俗,却也对此监管极严,红帐子里的姑娘都是从外面烟花巷里招募来的,且严令士兵不许拖欠嫖资,更不准虐、待她们,可说到底,那些姑娘也同样是可怜人,没谁天生淫、贱,喜欢过这种迎来送往的卖笑日子。
  安世诚不愿看丘如意情绪低沉的模样,便笑道:“你先别叹气,我这里还有话问你呢:你口口声声追着我问红帐子的事,怎么竟一点也不担心我呢?”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呢?”丘如意奇道,一时明白过来,不由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信不过你。你说过的话,那便是金口玉言,再不会反悔的,我信你。”
  夫妻情浓时,皆免不了山盟海誓,难得丘如意这样信任自己,安世诚心间瞬时被喜悦充满。
  话又说回来,丘如意固然担心方芸姐妹,但在乌堡里住了大半个月,却并没有看到过她们一家。因为罪奴们们居住服役的地方是被单独隔离开的,当然红帐子也是被隔离开的。
  对此,安世诚倒是给过一个解释:“他们本是良民,一朝成了罪奴,入了贱籍,除非机缘得会,不然祖祖辈辈再难成为良籍,心中岂会不生出怨恨?这种人很容易被奸细利用,所以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况且隔离开对他们也不是毫无利处,至少不会被士兵们欺负,尤其是些年轻妇人们倒巴不得如此。”
  丘如意对安世诚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曾无意中见过出城劳作的男性罪奴们,其中间杂了不少头发花白的老叟,却无一例外地脚带镣铐。
  “反正他们做活用手,又不是用脚,不然万一跑去北荻,可就糟了。也不用同情他们,谁让他们犯罪了呢,正是个赎罪的机会。”几位太太们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
  如果真是犯了罪,让他们做苦力倒也不冤,,就只怕这其中有被冤枉的,如方进,他本是对皇上一片忠心,却被人在头上扣了污水,不仅自己被发配边关,妻子儿女也同样沦为贱民在此做苦役却是上天的不公了。
  再说方氏姐妹,虽然丘如意从前也认为她们既然可以因为父亲享受荣华富贵,那么跟着父亲一同坠入尘埃也是本分,可偶然看到的那些罪奴们木然机械地生活,心里不免为遭遇如方氏姐妹的人难过。
  丘如意越发的不爱出门了。
 
 
第二二八章 方芸登门
  安世诚忙过一阵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便对她说:“不如你仍搬回城里去住吧。”
  丘如意倒笑道:“不必了,我也就是看到那些人,一时触景生情罢了,如今也都习惯了。”
  她的出身注定她本就该高高在上的生活,身边亦不乏家奴官奴出现,从前也没看在眼里过,如今这般,不过是因为身边对等的姐妹忽然自云头跌落到污泥里,她心里有些承受不住罢了。
  心情低落几日后,不再见那些人,于是那种似类兔死狐悲的心情便也淡了。
  安世诚细细打量丘如意,见她气色果然比前几日好了,也就放下心,不再提此事。
  他还真舍不得她回城。
  每天虽累得半死,但回到家,哪怕只看她一眼,便觉得这人生还是很有滋味儿的,若是回了城,别看只有五十里地的距离,却不啻王母划下的天河,一个月得见一次面,都是幸运的,况且他也不放心丘如意一人在城里,那些刺客如今还没有头绪。
  只可惜,虽然丘如意不回谓城,安世诚却不得不离开现在的乌堡了,因为这里的防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需要进一步往边防去修,安世诚便也要前去守卫。
  偏那边几乎被北荻完全毁坏了,只能重新修起,家眷们便不能跟去,只好继续留在此处。
  丘如意自然也要留下。虽满心里不舍,可看到那些脚上带着镣铐的人渐行渐远,丘如意的心里竟莫名地轻松下了一点。
  杨怀青没有跟去,他现在负责这个乌堡的防护。
  这日夜里,曾婶敲开了大门。
  这个曾婶也是个特殊的存在。她也是罪奴,但因是专门侍候杨怀青的,倒是能在乌堡大部分地界自由行动。
  不过,自那日送过饭后,却也极少到丘如意这里来。
  丘如意收起惊讶,命范妈带曾婶进屋说话。
  谁知范妈虽引着曾婶进了屋,脸色却极为难看。
  丘如意知外面定有什么意外情部发生,便也不说话,只含笑看着曾婶。
  曾婶默一默,陪笑道:“今天是杨总旗让奴婢带个人过来见夫人,还请夫人勿见怪,拨冗见上一见。”
  既然是杨怀青让人过来,到底是有恩于自家的,总得给他个情面,丘如意便示意范妈引人进来。
  进来的是个瘦弱的女子,只见她兜头裹着一件破旧斗篷,进得屋来,小心地站在一边,整个身子几乎完全隐在曾婶的身影里。
  丘如意笑道:“既然是杨总旗让你过来的,有什么就尽管说吧,想来他也是个知礼的,定不会让人为难。”
  就听那女子小声道:“奴婢这里确实有话要说,还请夫人让人暂且回避一二可好。”
  很标准清甜的官话,丘如意心里一动,示意范妈带曾婶下去回避。
  范妈虽不肯,却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驳了丘如意,只得带着曾婶出去,自己却守在门前,以防万一。
  丘如意站起身来,小心地问道:“是方姐姐吗?”
  “倒是难为你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来。”那女子摘下斗篷,果然是方芸,只见她矮下、身来行礼道:“本不该过来打扰你的,只是当年救命之恩不当面谢过,心里不安。”
  “快别这样!说到底也是我丘氏对不住你,不过出了微末之力,不敢当你如此。”丘如意忙走下来,扶住方芸,看她神情还算平和,便又问道:“你来这里过得好吗?自那日在谓城见过方夫人和你,我便觉得当年我们或许做得不对。”
  “不,你做的没错,我真的很感激你。那天,我本是存了死志的,是你一席话点醒了我。后来又是你帮着我们姐妹赎身出来,虽然抹不去贱籍,可到底能一家团聚,不然以我们现在身份,终其一生,都只能与父母天隔一方,如今虽苦些累些,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才特意来对你道声谢的。”方芸摇头,真诚说罢又福身向丘如意致谢。
  丘如意忙上前拉方芸起身,一边又细细打量一番,方才远远看着觉方芸身上仍留有几分大家小姐的姿态,现在细看却发现她脸上粗糙得厉害,想是被这北风吹的,手上也有不少老茧,看来也是没有做活。
  “好好保重身体,将来总有出头之日。”丘如意心里颇为难过,好容易挤出句话来安慰方芸,一时又眼睛一亮,笑道:“对了,我临来时,宫中已有贵人怀了龙胎,这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若能是个小皇子,皇上定然会大赦天下,说不得你们也能恢复良民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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