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袁兴戎马一生,到如今也修炼成了老狐狸,行~事自然不易被人拿了把柄。想在一个人身上寻点错处,只要细心,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这不就有人质疑北地罪奴恢复平民身的事件了。
  丘如意也被人到府里问了话。
  丘如意知道事情瞒不过,也有心帮袁老将军减压,几句话后,便承认是自己出的主意,概因当时情况紧急,不得不为之。
  倒与安世焕夫妻所言一致,这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谁知不等众人喘息几天,却有人~弹劾安世诚夫妻孝期里有孕。
  还让不让人活了,一波接着一波的。
  原来,不只安世诚,便是其他安氏子弟如今也被御使言官们纠着小辫不放。
  虽然这些年刘氏在京城飞扬跋扈,安氏子弟除却不敢和刘氏硬顶硬外,在其他人面前也是横着走的主,错处一寻一大把,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却也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
  “乌合之众!”永平郡公抖着嘴唇恨铁不成钢地唾弃道,说罢,犹不解气,又骂道:“一个个目光短浅。平日就知道仗着祖宗荫蒙醉生梦死,屁大的事,就吓得六神无主,只看眼前,全没有大局观。”
  梁王亦抚须叹气。
  安氏众人乱成一团只顾着自保,刘氏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已经悄悄地在各紧要处替换他的人。
  只怕等众人醒悟过来,也是到了被刘氏置到案板时。
  宁泰郡公一把拍断面前几案:“娘的,现在还是安氏的天下吗?早就改姓了刘。这天下有皇帝和没皇帝有什么两样。实在不行,我似令下去,让他们带兵打进京城来。”
  “郡公慎言。先皇父子待你我不薄,就为了这份兄弟情谊,我们也该忍下,毕竟太皇太后是当今的亲祖母,任他刘氏如何,她总是会护送着自己的亲孙子主理朝政的。”梁王细心提醒道。
  众人沉默,若不是因为当今圣上乃是先帝唯一骨血,他们岂会如此隐忍,他们又不是瞎的,怎会看不出刘氏的动作。
  只是他们也姓安,眼看着如此下去,只怕江山便就易了主,将来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因为两相矛盾,这才有了今日暗聚一堂,共商国事。
  宁泰郡公冷笑:“当今真是先帝的骨血吗?诸位谁曾亲耳听先帝开口提过他一句?”
  众人各自审视,发现皆在摇头,虽如今已是盛夏,却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种子已然种下,只等破土发芽。梁王笑道:“太皇太后岂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宁泰不过一句戏言,你们休要多想,如今还是想想办法,最紧要的是如何扭转局面。”
  是啊,一定只是猜想,做不得真,便是皇上真是假冒的先帝骨血,只要有刘氏在,假的也能成真。
  所以最紧要的是扳倒刘氏。
  皇上的事情就好办了。
  众人一下子找到主心骨,认真谋划起来。国不可无主,群龙不可无首,梁王和永平郡公便被众人举荐为领头人,开始调兵遣将全面反击刘氏。
  这一下,朝堂上可热闹了,刘派和安派相互攻击,私下动作不断,幸而太皇太后倒是公正,并不因此打压安氏,安刘两派一时势均力敌。
  丘如意的日子却越发的不好过起来,因为刘安相互撕咬的过程中,丘如意却因孕事被刘献父女死咬不放。
  更为可怕的是,刘献竟派人去了北地,将安世诚的行踪调查了详细,详细到,去年某日安世诚回乌堡,在家停留几日,几日去边关,又几时回来的。
  这样一来,丘如意国孝期怀~孕一事,再无所隐匿了。
  丘如意在又一次的进宫例行请安时,太皇太后也不言语,只阴测测地看着她的腹部,丘如意只吓得冷汗淋漓。
  回到府中,卢国公府已经乱作了一团。原来袁兴祖孙已因北地事,被暂时关押起来,安世诚因随之被带走问话。
  卢国公夫人还企图给人塞钱打点些消息出来,那些当差的倒也配合,钱拿了,话也说了:“你还不清楚自己府上的那点事?碍了人眼了呗!证据确凿,不如早做决断,免得后悔。”
  之后,便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直到夜半时分,祖孙几人仍没有消息,卢国公夫人越发慌成一团,一手牵着小儿子的手,一边眼瞧着丘如意已显了怀的腹部。
  倒是卢国公禀退下人,安慰众人道:“各处兵马调动,想是已被刘氏发现,故将岳父等将士拘了,使他们不能往外发号施令,诚儿不过是用来打马虎眼的,想来应是无事。”
  卢国公夫人却看着丘如意道:“安刘之争越来越急迫,眼看就要动起兵来,诚儿在刘氏手中岂不是凶多吉少。还是早做了断方能及早救出诚儿来。”
  丘如意下意识捂住腹部,摇着头慢慢后退:“今天太皇太后尚且一句话没说,我们怎能自乱阵脚?况且,这场纷争当中,这孩子的影响不值一提。若是刘氏胜了,安氏诸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不在乎这一条罪状,反之,只要刘氏一倒,太皇太后也受连累,到时安氏便可扬眉吐气,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拿这作文章的,便是看在外祖父及永平郡公和安国公的面儿上,多少也能网开一面的。”
  卢国公也收回了目光,象是在劝慰妻子,还也象是在劝慰自己:“如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或许明天诚儿就能回府了。他在安刘之争上没有多大价值,除了刘献,再无人顾暇。”
  可惜,第二天,安世诚没有回来。卢国公也没有打听得一丝消息出来,朝中又有更多的人以国孝有孕弹劾安世诚。
  丘如意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于氏也在这日登门看望女儿。
 
 
第二五一章 段氏荐医
  等到丘如意得了消息时,于氏已经进府与卢国公夫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了。
  卢国公夫人正拉着于氏的手说话,脸上也难得展露出笑容,见丘如意进来,便笑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只管陪你母亲好好说会儿话。”
  丘如意心中已猜着几分,强作欢笑见过礼后,便木然引于氏往自己院里去了。
  于氏也看出女儿脸色难看,路上絮絮说些家常闲话,只字不提近日期中之事。
  一时进了屋子,于氏丢个眼色给苏嬷嬷,苏嬷嬷便让众人散了,她亲自送上茶后,出来在房廊花荫里立着乘凉。
  于氏看着女儿一脸遮掩不住的憔悴,心疼地叹口气,低声道:“你也别抱什么侥幸了,当断则断,也省却这许多烦恼。”
  丘如意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却说不出话来,只拼命摇头。
  昨天太皇太后如淬了毒的眼神一直盯着丘如意的小腹,丘如意知道太皇太后已然相信了刘献的话,只要假以时日,便可证明了真伪,到那时等待自己的至少是一碗堕胎药。
  她不想坐以待毙,本想回来同丈夫好好思量对策,偏丈夫竟被拘走,虽然昨天她振振有词地劝着公婆也劝着自己,可也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如何艰难熬过这一夜的。
  要放弃这个孩子吗?她真的不甘心。
  可不放弃,老天又不给他活路。
  她的心被搅成个死结,直痛得肝肠寸断,最终决定,就算保不住,也尽量让这个孩子多活些时日,直到太皇太后的药赐下来,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
  于氏也流下泪来:“我是你母亲,你的心情,我比谁都理解。可是这个孩子是注定留不住了。我也知道这个孩子冤得慌,可这是他的命。他既不能活,你就该为活人着想一二。世诚如今虽不是因此事被拘,可若太皇太后赐下~药来,这事就成了他身上的污点,将来必有后患,难不如主动舍了这个孩子。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生孩子。”
  丘如意拭着擦不尽的泪水,低声道:“女儿晓得这个道理,只是既然上面没动作,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倒象做贼心虚似的。拖得一时是一时罢。”
  知女莫若母。于氏叹道:“时间越长,你就越舍不得,到时就会越痛苦。何苦来的呢。”
  “护不住自己孩子的母亲,能受些苦痛的折磨,未尝不是好事,我要说,本就是该的。”丘如意咬着唇恨恨说道。
  于氏摇头苦笑:“你说什么傻话,你已经尽力了,人斗不过天。想来他若有知觉,也当体谅你,必不怨你的。况且,便是为他着想,他越大,越能感觉痛苦,倒不如趁着月份尚小,无知无觉得去了,于他也有好处。”
  “还没试呢,怎么就知道一定会输。况且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总要我夫君也点头才行。”丘如意心里痛极,人也变得越发偏执起来。
  于氏也恼不起来,叹道:“你身在其中,没了理智,也不怪你看不透。母亲总归是为你好,我已经和你婆母商议好了,孩子月份越大,对你身子损害也越大。如今你们府上行~事不便,便由我帮着寻个好大夫,开些温和的药来,即便你将来恨我,也好过将来被太皇太后灌下虎狼药,硬生生毁坏了身子强。”
  丘如意气结,急忙拉住母亲,哀求道:“再拖些时日好不好?到那时,您再帮着找个好郎中,开些催产的药来,这个孩子就能成活下来。现在还太早,我怕生下来他也活不了。”
  于氏握住女儿的手:“傻孩子,我早和你婆婆算过了,这个法子不妥。谁知道上面什么翰来赐药?是三日后还是五天日,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别等来等去,孩子没保住,反坏了你的身子。”
  丘如意泪流满面,咬牙道:“罢了,这也我母子的命。母亲只管让人开催产的药来,尽人力听天命吧。”
  于氏放下心来,转而又与卢国公夫人商议去了。
  谁知卢国公夫人生怕事情做的不机密,又留下把柄,便想着再麻烦李先生帮着寻个可靠的郎中来,他那到底是袁老将军的心腹,还是可以信任的。
  丘如意既然做下决定,知月份太小,孩子生下后生死各半,便将事情全权放心,一心前往佛堂诚心祈祷。
  于氏虽然担心,可她身边确实无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郎中,只得怏怏而回。
  不想于氏刚回到家中,段氏便上门来访。
  于氏只得打叠起精神招待妯娌。
  段氏登堂入室后,便直接问道:“如意丫头身子可好?”
  于氏脑中转了一圈,深叹一口气,道:“提起她来,我就发愁。这半年来就没个平静的时候,害得她也不能好好养胎,明明快八个月的身子,瘦得看着倒像是六七个月似的,偏还有人拿这个作文章弹劾姑爷,她向来不是个能吃住气的人,这不,这两天就气得动了胎气,越发不安稳了。”
  段氏便垂下眼来,轻叹道:“我原本还念着她,想去看看呢,如此看来,倒还是不过去的好,免得劳累着她,我心中可要不安了。”
  于氏忙替女儿谢过。
  “你也太见外了,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自家侄女罢了,况且她到底也是自小长在我跟前的,我看她和看娟儿没两样。”段氏柔柔笑道,复又担忧道:“她这般,太医可说什么不曾?是了,那些太医最是奸滑,一分凶险倒硬说成十分,好得人的赞,用药时,却又十分药,只肯用一分,只怕用得猛了担责任。况且这些年来,宫中少有婴儿出生,这些太医们怕是早就手生了,况且又男女有别,有诸多不便,让人不能放心。”
  于氏知道这次卢国公府是不会用太医的,便点头赞同:“是呢,有时还不如稳婆可靠。若是稳婆再懂些医术就好了。”
  段氏便拍手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南戎围了京城,你捐了粮食出去,有一位在军中效力的郎中,倒是个孝子,得了粮食,自己几乎要饿死了,却省出来给她病重的老娘,娘俩后来才度过难关。”
  于氏点头:“是有这么个事。只是那郎中医术却不么样。”
  段氏笑道:“他的医术是不好,可他那个娘却极善长妇科啊。”
 
 
第二五二章 擅自行动
  于氏倒真不知这事,当年解围后,那郎中母子倒是来向她道谢过,金山银山被迫扔出去,不过换个虚名,她心里正痛得滴血,不过随口敷衍她母子二人几句,就将人打发了。
  虽然,那母子二人道将来必结草衔相报,于氏也未放在心里。
  她虽财产损失大半,可日子怎么也比那医术平平的乡间郎中强,哪里用得着他们,故连他们姓名都懒得问,只隐约记得不是姓程就是姓陈,若今日不是段氏提醒,便是这件事,也早不知被她忘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段氏不过从旁看过一眼,倒是记得清楚。
  若说那郎中的母亲的医术已经名满京城,倒也罢了,偏自己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女郎中,段氏又从何得知,进而跑来举荐?
  于氏心生疑窦,不动声色道:“当日倒没看出来,儿子医术平平,她母亲一介女流之辈反倒医术高超,真真有些怪异。”
  “这是她家的事情,外人如何得知。”段氏淡笑道,“不过,说他母亲医术高超却也不准确,说她擅长妇料,却也是夸大了,因为她从不出诊,不过是于妇人生产上比寻常医师厉害些。好像是手中握了个祖传的方子。我知道这事,还是听底下婆子说的。道那年有一妇人怀了双胎,尚不到产期,腹部大的吓人,母体羸弱不堪,若不及早拿下胎儿,恐一尸三命,妇人娘家要保下女儿,她婆家却舍不得两个孩子,亲家险些变成仇家,还是她婆家找了这郎中的母亲,给开了几丸催生丹,几天后,便顺利产下两个儿子,那郎中的母亲后继又开了几丸药,听说如今那两小儿都好好地长成半个小子了,那妇人身子也未受损,后来还生了个女儿呢。”
  于氏心中一动,忙笑道:“可知她现在在何处?如意如今也是羸弱的很,若她真有祖传的方儿,正好请了来,开几丸产后调补的药,免得误了替夫家开枝散叶。等如意身子好了,定让她亲来谢过你。”
  段氏便笑:“倒不用谢,如意是个有福气的,定不会有事的,不过请了她来,到底有备无患。我这就家去叫那婆子过来细细说给你。”
  于氏连连道谢,直送出大门去。段氏回到家里,一面遣了那婆子去于氏处,一面又遗心腹婆子往女儿处送信:一切都妥当。
  丘玉~娟闻言一笑,也不多言,只命人收拾些瓜果冰食送给母亲解暑。
  于氏详细问了,一边着人前去打听,那母子二人十数年来一直生活在京郊,倒不难打听。
  于氏放了心,便亲自去请那郎中之母陈老太太。
  陈氏母子不忘旧恩,一见于氏到来,便认出她来,先不问因由,倒头便拜:“原来是恩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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