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丘如意还算是好的,至少生了一个儿子,丘玉盏成亲也三年了,半年前才刚有了消息,尚不知男女,最为尊贵的丘玉~娟和丘若兰则一点动静也没有。
  女人家不能给夫家生个嫡子出来,再大的优点也要折半了。
  “如意下次回娘家,你劝着她点,趁早再生个儿子是正经。这个孩子,”丘荣又想起安天祐的情况,越发忧心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叹道:“到底不灵光,小时候还能可爱,大了就是个愁,再生个健康的孩子,老了也有个依靠。”
  “祐儿这孩子也还好吧,”于氏迟疑道,女儿信里把孩子简直夸成朵花儿,便是孩子身上的不足,在女儿信里也是可爱有趣的,今天她第一次见这孩子,倒是细心观察了一番,看着倒不笨,就是不爱理会人,只自顾自地玩,“王侯家的小公子,傲慢些也是有的。大些就好了。”
  丘荣道:“好什么好,三岁多的孩子,一个字不会说,一天下来,他就没吱一声。我和他祖父拿出多少玩意儿哄他,他理都不理,连个眼丝都没给我们,茶碗里的一片茶叶他倒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于氏不容他贬低自己的外孙儿:“都道贵人语迟,他本就身份尊贵些。不听我也知道,你们两个老头子能多会哄孩子,倒是这孩子定力不错,说不得是随了他父亲,将来读书上头有造化。”
  丘荣不服气,老夫妻到家又拌一回嘴,于氏才勉强答应回头好好劝劝女儿。
  再说丘如意,从前在边关不得在公婆尽孝,如今既回来了,给安世茂张罗的亲事的担子,便自觉挑了起来。
  倒是郡王妃袁氏道:“不急在一时,有管事们忙呢,你先好好歇息几天,再帮着掌个眼就是了。”
  丘如意便笑着应下,却也不能真就正儿八经地坐在屋里歇息,回来一次不容易,一些亲友那里总要去走动走动的。
  第二天一早,丘如意便过来给公婆请安。
  夜里安天祐是跟着卢郡王歇着的。卢郡王如今是有孙万事足,祖孙二人一早吃了点东西,便往园子里闲逛去了。
  丘如意没见着儿子,心里暗骂一句小没良心的,又打点笑脸和婆婆讨主意,如何去拜访亲友。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呢,宫里却来了内侍,原来是皇后娘娘召见丘如意母子。
  袁氏自然也大妆了同儿媳孙子一同坐车往皇宫里去。
  袁氏在车上看着孙子,犹豫半天,到了皇宫,趁着下车没人注意,她悄悄对丘如意道:“一会儿,你带着祐儿暂且等在外面,我先进殿给娘娘请安。”
  丘如意点头,果然宫人引众人入殿时,袁氏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第二六零章 诛心之论
  袁氏进得殿来,才发现太子妃丘玉~娟和太子良娣丘若兰亦陪坐一旁。
  袁氏忙恭身行礼:“给娘娘请安,给太子妃殿下请安。”
  行过国礼后,丘玉~娟便站起身来,冲袁氏行一礼,笑道:“怎么不见如意过来?”
  “谁要看你,隔三差五地过来一回,早就厌了。”皇后亦佯怒笑道,一边令宫人道:“去宣卢国公丘氏及小公子进来。”
  袁氏忙上前拦道:“娘娘,请先听臣妾一言,再宣她们进来吧。”
  皇后讶异:“我知道你孙子长得可人意儿,也犯不着这么推三阻四的吧,我还能抢你孙子不成。吓得什么似的。”
  丘玉~娟原本打算这几天去看丘如意的,皇后听说后,倒是来了兴趣,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召了丘如意母子过来,此时见袁氏面带难色,于是便站出来笑道:“母后,人在外面,还怕她们跑了不成。”
  “倒是我心急了。”皇后也笑,又对袁氏笑道:“咱们妯娌相交多年,交情非旁人可比,你这里到底是何顾虑,直言无妨。”
  袁氏叹气,苦笑道:“臣妾也不和娘娘见外,就实话说了。我那孙子有些不同常人,不会说话,也一向不理会人。还请娘娘一会儿多担待些。”
  丘玉~娟闻言不由一愣,听袁氏的话里话外,她这孙儿倒象是个痴儿。
  皇后也意外道:“怎么会这样?”
  丘若兰却扑哧笑了起来,向皇后娘娘说道:“郡王妃果然是来显摆她孙子的,皇后娘娘待会儿宴饮,可得好好罚她几杯。”
  众人皆不知何意,齐齐看向丘若兰。
  丘玉~娟知她只要对上丘如意,便没好心眼,这时怕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便要开口让她闭嘴。
  不想,丘玉~娟尚未开口,皇后已问丘若兰道:“这是什么缘故?”
  丘若兰便起身,向皇后行一礼,笑道:“臣妾从前在民间,曾听人讲贵人语迟,只是臣妾出身卑微,没福得见语迟的贵人,不过却看到大多数男孩子说话晚于女孩子,先贤曾道‘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想来贵人语迟倒是真的了。所以,郡王妃在此说她家孙子三岁有余尚不会开口说话,岂不是在向娘娘显摆她家孙子是极贵之人?而且还不理会人,岂非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况且卢国公本就才华横溢,想来是家学渊博。只是这孩子青出于蓝,竟是连娘娘都敢不理会了呢。”
  皇后初闻言,不过微微一笑,继而若有所思,看向袁氏。
  丘若兰这话就诛心了。
  一个郡王府的孙儿怎样才能当得“极贵”二字?还能极贵到连当朝的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袁氏心中恨极,生啃了丘若兰的心都有,倒也没气错了头,还知道低头瞪着气红了的眼睛,强压着火气,打点话语解释。
  倒是丘玉~娟这时悠悠轻叹道:“做人也厚道些吧,就知道往人心头上撒盐,于人于己很有好处么。”
  袁氏便哽咽起来:“良娣一向聪明绝顶,别人方说到一,您便能知道三,臣妾方才一番话,别人或者听不明白,良娣如何不知,怎好拿这事来开臣妾孙儿的玩笑,臣妾心里苦啊。”
  皇后见状便知自己先前所想不差,不由瞪了一眼把人往歪里带的丘若兰。
  袁氏则继续哭诉。
  “说来这都是臣妾当年造的孽。因刘氏一再相逼,臣妾沉不住气,逼着如意用了催产药,以致于这孩子生下来就……”袁氏指了指头,叹道:“幸好总算留得命在,只是在贵人面前,便免不了失礼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臣妾知皇后娘娘向来慈善不计较这些,故先过来打个招呼,也是臣妾不忍说孙儿,没把话说全说透,倒让良娣误会了。”
  皇后同情心起,丘玉~娟则站起笑着陪礼道:“是我教导不严了,还请婶娘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饶侄媳一次。”
  太子妃都赔了礼,丘若兰也不能熟视无睹,只得不情不愿站起身来,道:“郡王妃休恼,是我年轻不懂事,虑事不周,只顾着逞一时口舌之快。”
  袁氏忙还礼道:“这如何使得,臣妾可当不起。”又向皇后娘娘请罪,求赦她殿前失仪之罪。
  皇后摆手笑道:“你就是小心,咱们妯娌一场,原就不讲这些个虚礼。说来,祐儿也是本宫的孙儿,做祖母的岂会同个孩子计较,只会心痛,所以你尽管将心放回肚里去。”
  说话间,宫人已引着丘如意母子进得殿来。
  丘如意牵着儿子的手,纳头拜去:“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妃殿下。”
  这一拜,手便松开了,安天祐得了自由,也不看众人,径自走到一旁直瞪着绣着草木鸟虫的帘幕看。
  丘如意虽知自己的呼唤对着儿子来说,毫无作用,却仍急声轻叫:“祐儿,快过来母亲这边来,快来拜见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
  一面又请罪道:“这孩子一向如此,还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莫要怪罪。”
  安天祐置若罔闻,神情不动,仍呆呆看着帘幕,众人便知这孩子果如袁氏所言,不由同情地看向丘如意。
  皇后叹道:“你起身吧,他到底是个孩子呢,懂得什么,本宫不会和他计较的。”
  丘如意满心感激地叩一头,起了身。
  皇后赐了座,和丘如意闲谈几句边关事,不过皇后一向不涉朝政,几句闲话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再看安天祐仍呆立一旁,皇后也没了心情。
  原来安世弘成亲多年,丘玉~娟与丘若兰皆无所出。
  丘玉~娟倒不是个捻酸吃醋的人,两年前就果断为安世弘纳了几个看起来好生养的妾室来,到如今妻妾多人仍没有动静,皇后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安世弘乃是皇上唯一嫡子,身份自然是固若金汤了,可身下无有子嗣,到底不妥,甚至已有人在私底下说闲话儿了,皇后眼里不揉沙子,及时处置了那几个不安份的,可心里到底犯嘀咕。
  如今听说丘如意母子回来,她便打算让安天祐去东宫住几天,说不定就能帮着引来个金孙呢,偏偏安天祐又是这个模样,倒象是天欲绝安氏似的,皇后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第二六一章 寻医问药
  袁氏等人也看出皇后情绪不高,便要请退。
  皇后从前虽也不爱常出门,但真住到了皇宫里,才懂得外面自由的好处,越发喜欢与从前的妯娌们一处,听她们说些外面的事情。
  现在她心情不好,不愿一个人郁郁寡欢,便要袁氏陪她说话解郁,故笑道:“这孩子好容易进宫一次,本宫却连顿饭都舍不得,没得让孩子笑话,白叫本宫一声祖母了。”
  于是传下宴来,丘玉~娟最懂皇后的心思,起身笑道:“母后跟前,儿媳拘得慌,今日郡王妃既然进了宫,大人们说话,小辈也难插嘴,倒是该放儿媳的假呢。”
  皇后素来喜爱丘玉~娟,此时笑道:“你婶娘好容易进宫一回,不说赶着伺候,倒是躲起懒来。也罢,你姐妹好容易见一回面,也不用你们在这里侍候,就自便吧。”
  袁氏哪敢用太子妃伺候用餐,慌忙道不敢功动太子妃大驾。
  皇后便留袁氏同她一处用餐,丘玉~娟则带着丘如意等人离去,倒也不去东宫,只在皇后寝宫外挑一处景色漂亮的花轩摆上了酒菜。
  丘玉~娟命丘若兰回东宫伺候安世弘,丘若兰却有心停留,只道:“太子那里,多的人赶上去伺候,多我一个不多,倒是姐姐这里,就给嫔妾个脸面伺候着您用餐吧。”
  丘玉~娟自然不肯,丘若兰只得行礼退下,又下死眼地看向安静呆在一边的安天祐,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丘如意看着丘若兰的背影笑道:“也就是你能治得了她。”
  丘如意敢这样随意说话,乃是她发现丘玉~娟待她仍如从前,此时便也不提君臣,只论姐妹了,如此也就自然而然地说出这等贴心话了。
  果然,丘玉~娟不以为忤,只兀自冷笑:“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她什么样的人儿,你还不知?等着吧,将来我与她之间必有场恶斗。只看她生不生得出儿子来。”
  什么事上要强都可能成功,唯有这一条,却是强求不来的。
  鉴于太子成亲多年,膝下犹空,丘如意再在丘玉~娟面前随意,却是不敢轻意往这上面扯话题的,便只关心地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姐妹二人推让一番,各自落了座,安天祐也一旁坐了,却离得她二人远远的,丘如意也不在意,只命小宫人在一旁帮着给儿子夹菜,一面又轻声细语地询问儿子要吃什么,又耐心解释哪一种是他可以多吃的,哪一种吃多了上火要注意。
  安天祐面无表情,宫人送到口边的饭菜,愿意吃的就张口吃了,不乐意吃的,就紧闭着嘴,宫人也是伶俐的,便再夹丘如意推介的其他饭菜。
  “倒真是个慈母。想当年闺房里,你最是个没耐心的火暴性子,便是对着你夫君,估计也是本色难改,如今却是百炼钢成了绕指柔,一腔柔情全给你儿子。”丘玉~娟一边慢慢用餐,一边细细打量丘如意,见她面上无一丝烦躁,不由取笑道。
  丘如意柔柔一笑,全盘接受了。
  丘如意眉眼上挑,长得稍嫌凌厉,如今虽仍是一样的眉眼,却只看得见温婉柔媚,丘玉~娟不由轻叹:“初听你婆婆说这孩子时,我着实替你担心,不过近瞧,发现你气色神韵皆胜于从前,想来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我也就放心了。”
  丘如意谢道:“多谢关心。你只管收起同情,其实这孩子好的很,聪明又伶俐,我们一家子不知道有多喜欢他呢。况且又是王府嫡长孙国公府的嫡长子,将来有他的好日子过。”
  丘玉~娟瞟一眼坐旁边机械吃着饭的安天祐,不由暗笑,果然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只有自家才是最好的。
  也罢,只要丘如意夫妻自己看开了,这日子便能过得甜如蜜糖。
  饭罢,丘玉~娟也不急着带丘如意母子过去,只命人上了香酩,姐妹两个坐在轩里慢慢看景说话。
  安天祐则由小宫人引着在花木间闲逛,安天祐乖乖跟着走几步后,就蹲在一旁看蚂蚁上树。
  丘玉~娟唏嘘:“你这孩子还真好带,不哭不闹的,人也漂亮,怪得人疼的。”
  丘如意与有荣焉,笑道:“这倒是真的。就一点,不爱和我亲近。平日也只跟着他父亲,也幸好如此,这几年全是他父亲照料他,我倒是得了闲工夫。”
  “罢了,和你没法说话了。不是显摆儿子就是炫耀丈夫。”丘玉~娟虽惊讶安世诚亲自带孩子,却不妨碍她取笑丘如意,一时又推心置腹道:“可有看过大夫?我看这孩子倒也还好,只是不说话不理会人,到底有所不妥,况且他又是嫡长子,肩上责任重大,万不可讳疾忌医,反误了他。我是拿他当自家孩子来疼,才这说番话,你勿见怪。”
  “我这么大的人还能不识好赖心?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就知道咱们没白姐妹一场。”丘如意赶忙说道,又轻声叹道:“岂会不看。虽在边关,到底背靠郡王府,权力富贵还是有的,寻访过多位名医,有没见过此症状的,也有听过或见过的,说象是书中所载的呆症,一起斟酌着,开了个什么洗心汤的方子,奈何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死活不肯喝,狠下心硬灌过几回,哭得什么似的,他父亲便也没再舍得下手,况且里面以人参为君药,虽有茯神、菖蒲开心窍,到底是小孩子,本就阳气足,如此吃下去,也怕他受不住,再则那些名医也不能确诊是否呆症,便就偶尔熬些,聊胜于无,权当给他补身子了。”
  丘玉~娟便道:“症状都没能确诊,如何敢随意用药,那些名医也是胡闹。依我说,不若寻那有道高僧,让他们帮着看看,说不定有奇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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