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至于他,反正他得了前世梦寐以求的感情和顺美满的父母的疼宠,也一生无憾了,少活几年算得什么,至少此前身体不必受病痛折磨。
  白天他察觉到召书未被毁,便知李全要拿它大做文章,心头大慌。
  李全哪是真想遵着他的遗旨助安世诚即位,不过是想搅乱朝堂好拉梁王父子下马泄恨罢了。
  李全已非当年叱咤一时的大内总管,不过屈居在帝陵做个守墓人,可即便如此,他安天祐一个区区三岁孩童,却不能拿他如何,将来朝中发生变故,他岂非更是无助。
  安天祐不由苦笑。
 
 
第二六九章 开始转好
  李全把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疼在了骨子里,先前所做,不过是气不愤,看不得梁王父子安稳做天子,如今皇上既然还活着,心中已是老大安慰,此时看安天祐眼中苦涩,不觉叹气道:“罢,罢,老奴听皇上的就是了。老奴手中还有些人手,皇上以后有事只管吩咐。”
  安天祐笑道:“还是你老疼我。”
  一语未了,却稳约听见几声凄惨叫声:“祐儿,你在哪里……”
  原来,母子连心,安天祐这边走出房去,丘如意便自梦中惊醒,放心不下,来到儿子房中,只见众人睡得死沉,儿子却不见了,直唬得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倒,继而大叫起来:“祐儿……”
  丘如海被吓得一个机灵醒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也顾不上安慰同样被惊醒的儿子,急急往外叫人四处寻找。
  安天祐听闻丘如意的叫声,心一下似被人用力揪住,直痛心扉,竟是顾不得李全等人,急忙跑了过去。
  李全尚有话说,却已是来不及,只眼睁睁看着安天祐跌跌撞撞地往人烟处跑。
  丘如意自发现儿子不在后,便直觉是被李全捉去,顿时如天塌地陷直坠地狱,惶惶然如在梦里,仿佛看不到听不到,好似个疯婆子一般一边叫着儿子,一边四处寻找,越找心越没个着落处,正深陷水深火热中,忽听得人叫道:“那不是小公子吗?”
  丘如意茫然看去,果见安天祐正往这边跑来,丘如意这时才像又活了过来,也不管脚下沙石直奔着儿子跑去,一把将失而复得的儿子抱在怀中,直到此时,她才敢将泪水落下,跪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你要吓死母亲啊,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亲以后可怎么办啊!”
  安天祐心如刀割,借着丘如意的衣衫遮挡,默默流着眼泪。
  当年,他恨父亲为了安氏江山舍弃了他,如今,他却又为了安氏江山,舍弃了今生疼他如命的父母!
  枉费他自诩为仁君,却原来仍是继承了前世父亲的冷酷无情!
  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该有多好!那样他就可以全心享受与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然后在灾难降临时,一家子同赴黄泉,生死不分离。
  又或者他仍是个聪慧的,发现其中不妥,助着父亲对抗梁王及其子孙,虽重将朝廷搅了个天翻地覆,甚而生灵涂炭,但他们一家却可以活下去,甚至君临天下活得更好。
  而不是此时,默默等待那把悬在头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刀,取走他及他父母的性命。
  于氏等人这时也都赶了过来,拉住丘如意劝道:“好了,没事了,定是孩子半夜睡不着起来玩耍,才走出来游逛。你也太小心了,到底是自己家,高墙大院的,哪会有什么闪失。”
  丘如意痛哭一回,终于找回意识,但仍心有余悸,虽衣衫不整浑身泥尘,仍不肯放手儿子。
  好半天,才勉强站起身来,拉着儿子回自己房里去了。
  于氏好说歹说,丘如意勉强在帐子里新换了衣裳,直睁着眼看了儿子一夜。
  天亮后,昨夜死活叫不醒的,睡在外间的一众人等才打着哈欠睁了眼,丘如海便问情况,他们虽也奇怪,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安天祐情况特殊,丘如意又担心吓着儿子,故也无人向他问起昨夜事,如此一来,昨夜事越发显得扑朔迷离。
  丘如意经由昨天两件事后,便犹如惊弓之鸟,急忙命人备好马轿,草草吃过饭,将一应大小事都抛给母亲兄嫂,带着儿子就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丘如意思量一番,还是告诉了公婆。
  卢郡王夫妻亦是不解李全所行为何,只得相互告诫小心注意。
  李全如今早非当年可比,他是守陵人,他及整个陵村人必是要守死在帝陵的,只要远离帝陵,想来应是不妨事的。况且又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丘如意母子住在京城,应该还是安全的。
  不过相比京城,倒是边关,山高皇帝远,李全再是手长,也是鞭长莫及,更是个好的平安处。
  众人一经想通,便忙催着丘如意母子赶紧回边关去,幸好京城一切事了,丘如意择定吉日便带着儿子匆匆离去。
  诸多原因加在一处,丘如意真是归心似箭,晓行夜宿,马不停歇地赶回到丈夫身边。
  安世诚听得父母安康,弟弟学业有成,弟妹温柔贤惠,着实放心下来,再听妻子讲起李全一节,安世诚也是百般不得其解。
  直到一天,他无意看到儿子于院中闲庭信步走来时,眼前便有些恍惚,心道,怪不得李全如此那般。
  儿子因先天的脑障,亲人知他是孤僻不理人,外人看来却是目中无人傲慢无礼,有心人看在眼中,又恍若睥睨天下自带王者风范。偏长兴帝肖母,儿子长相亦随了他母亲,皆偏着文秀之气,李全老眼昏花,说不得就生出什么想法来。
  丘如意如今在丈夫身边,心境自不可与在京城时孤凄无助同日而语,况且回来也有些时日的,不见李全再有动作,便将此事暂放一旁,如今听得丈夫如此说法,不由傲然道:“那是当然,也不看是谁生的。我丘如意的儿子,自然是生而不凡的。”
  安世诚见着丘如意高昂着的端丽脸庞,心里就有些热乎,窥着妻子,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生的儿子自是卓尔不群。”
  多年的夫妻,有些事便心有默契,丘如意微红了脸,狠掐丈夫一把,安世诚趁势握了妻子的手,摩挲几下,看日头到底还早,只得强收起旖旎心思,转而和妻子商量着儿子的启蒙来。
  这次进京,对丘如意来说,也不全是惊吓,竟有惊喜。
  不知何时起,或者是在回来的路上,儿子终于和她亲近起来,虽仍不说话,面上表情却看着明亮起来,也肯依偎在丘如意的怀中,甚或夜里,也偶或睡在他夫妻的床~上。
  倒是安世诚嘟囔过一句:“小时不肯和家人一处睡,这眼看该分床了,他到是来了。”
  丘如意一记眼光飞过,安世诚便消了声。
  总之,安天祐开始往好里转变,所以安世诚便起了亲自教儿子读书的念头。
 
 
第二七零章 先生请罪
  丘如意也赞同丈夫的决定。
  虽然安世诚身担重职,时间上没有保障,不过,只是孩子启蒙,丘如意也粗通文墨,倒是可以帮着他些。
  况且,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哪个先生能比得上父母的陪伴呢。
  再则,安天祐毕竟与常人不同,安世诚夫妻并没有对他抱太大的欺许。
  不想,安天祐虽仍不言不语,倒是愿意跟着安世诚读书习字。
  丘如意甚至瞧见他偷偷地躲在暗处,口内念念有词。
  她喜极的同时,亦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儿子竟是如此内秀的一个人。
  想想倒也理解,四岁孩童尚不会说话,心里未免有些不自信,自是想着等学好后再开口,给众人一个意外。
  丘如意为此还特意叮嘱安世诚不许说破,免得伤着儿子的幼小心灵。
  除了行兵打仗,安世诚哪还有自己的发言权,自然是唯妻命是从。
  谁知,几月过后,安世诚日渐事忙,丘如意只得一个肩负起儿子的学业来,哪知过不多久,又被诊出怀了胎,夫妻自是喜不自禁。
  虽尚不足三个月,丘如意仍叫过安天祐来,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腹部,笑道:“这里已经有祐儿的弟弟了。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出来陪祐儿玩了。长兄如父,日后祐儿要帮着父母亲教导他,让他也能如祐儿一般可爱、懂事、孝顺,教他叫祐儿‘哥哥’,而他呢,则会跟在祐儿身后,叫道‘哥哥陪我玩’、‘哥哥,你好厉害,什么都懂’,好不好?”
  安天祐点头,心里涌起阵阵热流,他竟然有了同父同母的血亲手足。
  “父亲如今忙得脚不沾地,而母亲现在腹中有了弟弟,也不易操劳,况且,祐儿如今读书已经很厉害了,母亲也实在教不了你,只能给祐儿请一个最棒最好的先生来教你读书了。”丘如意揽儿子在怀中,温言温语道,低头看儿子面无表情,丘如意思忖一会儿,笑道:“父亲已经挑好几位先生了,只是各有长短,一时难以抉择,祐儿最厉害了,定可以帮着父亲解决这个难题的,对不对?”
  安天祐小~脸儿便亮了起来。
  丘如意便命人请几位先生过来。
  对这几位先生,安世诚还真是下了力气的。
  首先家世清白,人品过关,不仅学问好,脾气还要温和,同时在本地生活不得少于五年。
  幸好,安世诚在这边关也算是位高权重,又向以宽和待人被人称颂,故虽然有人传说安天祐智障,但仍有不少人来毛遂自荐。
  安世诚一一考较又让人去查了根底,最后筛选出这几位来,正要进一步再选,如今丘如意母子要亲自过问,料想并无大碍,便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安天祐进得房来,众先生得知就是这个小学生,便都打起精神来,不想安天祐并不细看,径直走到一位中年文士身边,然后看向丘如意。
  这先生一事就定下了。
  丘如意一面着人备了厚礼好生送几位落选的先生离去,一面问了中年文士的姓名,郑重请安天祐拜师。
  安天祐自不会行礼,那董先生也不计较,倒是安世诚后来又专门请他吃过一回酒,对他将来与儿子相处提点一二,又择好日期,正式教学。
  丘如意却不能放心。儿子在她眼里,自无一分不好,但她尚有理智在,知道儿子在外人眼里会是个什么情况,故生恐新来的先生应对不好委屈了儿子,即便安世诚说什么“慈母多败儿”,她仍但凡有工夫,便要亲自坐于一旁,就是没工夫,也要安排亲信从旁看着。
  幸好,也只是在一边看着,对先生教学不多一言。
  即便如此,董先生已经觉得好象是个坐牢,眼看一两个月过去,竟是寻不出与小学生单独相处的机会。
  幸好这个学生不难教,虽不太爱搭理人,不过他说的话,倒是能听进去,更主要是因学生特殊,课业不重。
  不过,他还是很有成就的。因为听说小学生从前一字不发,如今倒是很努力地开口跟着他读书。为此,丘如意还特意又重重谢过一回。
  这一天,授课完毕,眼看时间还早,董先生与众人也都厮混的熟了,知道这家虽是京城里的权贵,倒并不难相处,于是大家说起闲话来。
  董先生便借机笑问安天祐道:“当日那么些先生,不知小公子为何就选了在下呢?”
  安天祐自不会回答,丘如意进来听见,笑道:“想是命中注定先生与他有师生缘份吧!”
  董先生拱手相送,看着这母子二人离去的身影,知道他是得不到答案了。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安天祐红练字时却写了一纸递给了董先生。
  董先生看着力透纸背的“擒贼先擒王”五个大字,面色发白,汗流浃背,几乎站立不稳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安天祐恍若不见,其他人却不免惊起,连声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董先生稳住心神,站起身来,勉强笑道:“无事,无事。”
  爱子如命的丘如意听闻,却恐他身有暗疾,影响了儿子,让人去请常用的大夫来,那大夫不得空,便举荐了别一位高明的大夫来,那大夫诊过后,道:“心神所耗,许是近几个月用功太过,又不懂保养,方身子有些发虚,只好好休息两日便是了。”
  丘如意听了,只惭愧自己小人之心。儿子情况不同常人,先生自然比别个要费神些,于是做主放先生几天假,又让管事多多准备补养品送去给先生调养身子。
  董先生只得耐下性子呆在房里养病。
  这日,丘如意又想起尊师重教一节,于是让安天祐亲去送些燕窝等补品给董先生。
  安天祐倒也听话,真个就领着人去了。
  到了董先生房里,安天祐待下人放下东西,便命他们出去了。
  门一关上,董先生便自椅上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匍匐于地,谢罪道:“臣该死,请皇上责罚。”
  安天祐松松笑道:“先生何罪之有?”
  不过一句寻常的话,董先生却不知该做何回答。
 
 
第二七一章 寻找生机
  董先生是长兴帝当年派来的。
  前朝时,幅员辽阔,可惜后世子孙不急气,只着眼于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以致于陷入内战,国土被异国他邦一点点侵袭蚕食,甚至被人侵入中心地带。
  大楚开国皇帝赶跑异邦,打败中原各称雄势力,建立大楚朝,却不过是接收了前朝的中心地带,后经安氏历代子孙的努力,到长兴帝时,终达到前朝三分之二国土。
  长兴帝既为君王,自也有一番开疆拓土的雄心,且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在李全的帮助下,亲自选派了一批心腹死士送往南夷等边境,以备将来收复领地之用。
  董先生便是其中之一,他虽表面看着是一位乡间私塾的先生,却是此处负责收集南夷情报等事务的总指挥。
  “起来了,跪在那里像什么样子,倒到底是我的先生,让人看见总归不好。是李全告诉你?想来那几个先生也是你的人吧?”
  董先生站起身来,又大着胆子细看安天祐,见他虽人小身上却自有一番气度,不由嘿笑:“皇上果然英明。李公公让我等随侍皇上左右,以防意外,只是这将军府外宽内严,等闲进不来,臣等了几个月才终于等来这个机会,自不能失手。”
  只是,他虽是李全亲自挑选上来,对先帝忠心不二,却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轮回奇事,却又不好公然违背李公公的命令,只得想法进了将军府。
  不想,安天祐一眼选了他出来,已让他信了一分,后见他果非痴傻人,想到他能一装三四年,越发觉得他非寻常人,那日不过试着问一句,却得了那个答案,便就信了,此时,便是再无一丝疑虑,只道他是乃天授的真命天子,而自己注定是要助他成就不朽功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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