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如意看着楚儿给点阳光就灿烂地飞奔而来,不由好笑又好气,吩咐道:“我脖子落枕不舒服,你仔细看着你杏儿姐姐是怎样给我捏肩的,一会儿就换你来。”
  楚儿忙不迭地点头,眼睛死死盯着杏儿的手,楚儿也是做过这个活儿的,所以杏儿又轻声讲了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把这捏肩的活儿交由楚儿来做了。
  楚儿认认真真地给如意捏肩捶背,期间还得了如意的称赞,她知道这表明小姐确实不再生自己的气了,这事便算过去了,于是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越发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
  但是,对于小姐所说的落枕一事,楚儿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
  昨夜是她值的夜,她知道小姐夜里枕的是芍药花枕。因为春天到了,小姐说要感受春的气息,于是让杏儿拿干芍药花瓣填充了缝了一个枕头。
  那样香香软软的枕头怎么会落枕呢,况且小姐还枕了好几天呢,偏就昨夜里睡不舒服了?
  就算是昨夜里落枕了,今天也没见她提起,只这一会儿工夫就道落枕了,还可能说是赏花睡着了落的枕,但是小姐统共就眯了那么一小会儿眼,只怕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呢,怎么会落了枕,怎么看怎么蹊跷。
  等看到小姐命人报给夫人:落枕了,不舒服,不想出门去。
  楚儿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看到了真相:小姐不想去丘府,这才编了个借口。
  不然方才也不会支走人后,又那般大声叫疼,看她那表情,哪是落枕,活象被人用刀,啊,罪过,是被人用手狠狠劈了一记似的,如此这般,也不过是想招人过来好取信于夫人吧。
  楚儿顿时开心起来:这件事是她与小姐之间共同的秘密!
  这一刻,楚儿觉得自己与小姐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这是不是表示自己已经成了小姐的心腹了呢?
  这也是基于这个想法,楚儿才会鼓足了勇气质疑了如意一句。
  如今虽然被如意一口否决了,但不影响楚儿的认定,要是她是小姐,她也不愿意去那府里的。
  每次过去,那些人总爱摆自己嫡系的谱儿,寻着机会就打压小姐夫人。
 
 
第五章 嫡系旁支
  楚儿虽然是个奴仆,却也看不上那样的主子:又没想着吃你的喝你的,都是一家子,团团圆圆地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比个高低下来,嫡系就得处处高人一头,处处被人捧着赞着吗?
  也没比俺们老爷贵多少,却又比不上俺们夫人富,更比不上俺们小姐美,老是自讨没趣什么滋味儿啊,看,俺们小姐都不乐意陪你们玩了。
  倒也怨不得楚儿如此反感丘氏家族那些嫡派夫人小姐的做派,而是因为楚儿虽然胆小懦弱,但人却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不然,于氏也不会将她派到女儿身边服侍。
  楚儿也自认虽然自己在小姐的众丫头中不显山露水,比不上杏儿等人的聪慧嘴巧,可她沉默寡言的也有好处,正好观察思考事儿。
  楚儿一家子在丘家为奴也有些年头了,因为丘荣夫妻好善乐施,儿子也算是功名在身,又皆是一团和气的人,如意则因是个闺阁女子,轻易不在外人跟前露面,所以这些年来,丘家风评不错。
  只是好像就这两年的工夫,于氏的卑微出身,如意小姐的骄纵跋扈,一下就凸显在众人面前了。
  楚儿小姑娘一个,又是在外院里伺候的,少有接触主子的机会,便想着丘家越来越富有了,夫人小姐傲气一些也是有的,所以对那些传言,也就信了几分。
  后来被于氏选到女儿院里时,楚儿明白自己是个奴仆,没有自己的选择余地,只有从命的份儿,便带着几分视死如归来到如意院中。
  哪知真进来了,楚儿才发现以讹传讹害死人。
  不可否认,如意小姐是任性了点,嘴角又伶俐些,若做的事不合她的心意,确实会招来一顿呵斥,夫人却是个有佛心的,连带着小姐也信佛有善心,故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传言那般喊打喊杀的,反倒出手大方,对院里人时常有赏赐。
  这里要插一句,如果苏嬷嬷知道楚儿是那般想于氏和如意的,定会更正:于氏向来不信佛,却一直劝如意信佛,有这样不信佛的母亲,如意这佛也信得有水分。
  其实,这也是苏嬷嬷颇为困惑的地方,既然于氏不信佛,为什么要让女儿去信呢?不让女儿吟诗作对,怕她移了性情,这信佛就不怕如意小姐剪了头发作姑子去?
  言归正传,再说楚儿既然知道如意非传言中那般凶神恶煞,便不由得为如意抱屈,甚而想到如意身上有那些恶名,以后嫁人定是个不小的障碍,可小姐是那样爽利大方,又长得貌美,如果因为那些传言嫁不到好人家去,真真亏死了。
  想到这些,楚儿心中正义感暴发,伺候起如意来也格外的用心。
  也正因为如此,看到对如意不友好的,楚儿甚至比如意还要气愤,总觉得如果不是她们挑衅,如意小姐也不会生气责难她们,这样她的跋扈名声就不会传出去了。
  毕竟在丘家时,就算如意小姐偶然发火,也多事出有因,而且大多不会太为难下面人的,再说有夫人在,也定不会让事情传出去的,对,必是丘府等嫡系各房门户不严,才让事情传出去,却又传得不真切,这才让外人误会如意小姐的。
  如此一来,楚儿自然对丘府没有好感了。
  所以在这次事件上,楚儿坚定认为是小姐使的推脱计策,只是后来不想夫人为难,这才又改了主意的,只是自己太不争气,前面明明配合的还可以,这后面竟差点拆了小姐的台。
  且不说小丫头楚儿如何想,此时于氏也已经交代好家里人,便携女儿一同蹬上马车出了门。
  刚走出丘家,于氏见如意又小心揉一下脖子,于是命小丫头挽了纱帘,开一点车窗,她凑到女儿跟前,就着日光又好好查看了一下,疑惑道:“还很疼吗?就是落枕,也不该这个疼法啊!真是怪事。”
  如意已经好多了,只是偶尔动弹时才会有点痛,故此时只管就着帘子缝隙往外看去,口里嗯啊地应付着母亲:“没事的,已经不痛了。”
  于氏见女儿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便一把推上车窗撂下帘子,急得如意大叫道:“母亲,你也提前说一声儿,差点挤了我的脖子。”
  于氏却退后些,正襟危坐,说道:“母亲平日里是怎样教你的,怎么这会就忘了?在家里放纵些也就罢了,这在外边可要时时在意处处小心,你到底是世家小姐,把头伸外面不雅事小,被外头人粗鄙人看到,有失你丘家小姐的身份体面。”
  如意听了,不以为然:“母亲怎么也学那府里,时时处处地不忘自己世家的身份体面。这话要是往前几十年还能说,如今也不过是一般的官宦书香之家,说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话咱们夜郎自大。”
  于氏沉下脸来:“别人如何不管咱们的事,咱们自己得有个态度,如果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外人更不可能高看你一眼的。”
  可是丘氏家族败落是事实,再怎么拿自己当世家名门,别人也不会认同,反而会嘲笑他们一家子没有自知之明,再说了,就算是世家,也是那边丘府里,自己家这都出了五服的旁系远支可没有份啊。
  如意不敢反驳母亲,丹凤眼斜向一边,一声不吭。
  于氏看着女儿鼓着个小脸,不由又笑了起来,伸着揽过女儿,笑道:“这人长大了,脾气更是长得利害,母亲一句话都说不得了?就算咱们家不是世家名门,可在这顺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说你是千金闺秀也不为过,不比那贫民女儿,就为这个,也得自恃身份,怎么能被外面不知阿狗阿猫的人瞧见模样身段?”
  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还请母亲不要生女儿的气,不是女儿有意和母亲顶嘴。现在民风不比古时,女子行动上少了不少束缚,不然也不会有太后理政一说了。故此,不说贫民女儿为讨生活抛头露面,便是大户女孩儿,只要带足了随从,也能偶然上街玩耍,反倒是女儿,除了去庙里礼佛,哪里也没去过,女儿自小在顺阳城长大,就连去丘府的路况都不知不识的,更不要说别处了。”
  于氏哼道:“你城内不熟是不假,可这城外却没少了解吧。”
  如意不由吐了一下舌头,她确实没少利用去庙里礼佛的工夫,和二哥一起在城外到处游玩,这事如意倒没想瞒着母亲,也知道是瞒不住的,因为没正儿八经和母亲说,故她母子三人便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
  今天被母亲说破,如意便依在母亲怀中,撒娇道:“母亲,母亲……”
  于氏这才又笑道:“好了好,只要你做任何事事情,不忘自己是丘家小姐的身份,这件事母亲便不再提起。”
  如意闻言笑了起来,于氏又道:“提到那府里,母亲又得说说你了。母亲不要求你讨好献媚于晴丫头几人,只希望你能和她们面上一团和气,不然会被外人笑话咱们丘氏家族的。”
  如意不耐烦道:“又是家族,为了这两个字,咱们忍了多少气。她们怎么不看在家族的份上,少打压嘲笑咱们啊。”
  于氏看着女儿,感叹道:“各房都有一家子人,自然各有各的小算盘,左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只要不过份,也就由着她们去吧,你看母亲是那吃亏的人吗?不过是想着,世道艰难,一个人若没有家族依靠,便如大海里的浮萍,一个海浪过来,还不知吹翻到哪里去了呢。也有如散沙一般的家族,外人瞧见了,也就敢上来践踏了。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也只会在小方面勾心斗角,不敢过份闹大了,毕竟将来出了事,还要指望家族庇护呢……”
  于氏说到这里,如鲠在喉,不由住了口,转头看到女儿正奇怪地看着自己,便强压不快,接着说道:“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睁只眼闭只眼,过得去就算了。”
 
 
第六章 长幼尊卑
  如意知道母亲方才话未说完,有心打破沙锅问到底.
  抬头看到母亲面色不好,丘如意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转而笑道:“其实说起来,也就是‘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反正各房心中都有个底线,这就么保持表面的和睦,将来准吃不了亏。”
  于氏点头笑了笑,不过车中气氛到底冷了下来,如意可受不住这份冷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外面的婆子说道:“夫人,到丘府了。”
  于氏听了,脸上不快瞬间消失,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头饰,又打量了一眼女儿,见无不妥当之处,母女二人这才下了车。
  临下车时,于氏却不放心女儿,再次叮嘱女儿道:“家族里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都嫁了人,数来数去,如今还就你最年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就拿出做姐姐的气度,让着她们些,可别再拌嘴了。”
  见女儿点头,于氏这才扶着小丫头的手下了车。
  母女二人刚站定,管事的娘子们早已笑着迎上来。
  因为于氏也是常来的,识得这几个管事娘子,便笑道:“累你们好等,实在过意不去,她们几人是不是都到了?”
  管事的笑答:“也都刚到。方才奴婢们还说呢,外面官兵喧嚣,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正好经过夫人家,只怕惊扰了夫人不得来呢。如今能来,晚些又有什么呢!”
  说话间,众人已从二门进到内院里,丘敬之妻宋氏已得了消息,正满面春风地带着几个夫人小姐从房里接了出来。
  于氏也带着女儿紧走几步,笑道:“原来你们都早到了,我家里处理了点事情,就晚了,累你们久等了,真是失礼,明儿都到我家去,我做东赔罪。”
  宋氏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说道:“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什么失不失礼的,当家主事的,临时出了事被绊住也是常有的事。”
  主人都如此说,那些夫人们也都笑着附和两句,却不想其中有一位夫人倒有些不忿了。
  那位夫人娘家姓朱,虽只勉强算是小康之家,父兄身上也都中得功名,说起来倒也算是出自书香之家了。
  朱夫人她自己虽没怎么读过书,却也认得几个字,嫁的是丘家嫡系名叫丘荟的。
  虽然丘荟出身嫡系,但家财却不够丰厚,考了个秀才,便不再进学读书,只守着点产业过活。
  但真要论起家世门户来,倒仍是朱夫人高攀了,再说虽比不上丘府和丘荣两家富贵,却也过的是使奴唤婢的日子,故朱夫人在她娘家人面前极为有面子。
  但是朱夫人却一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丘荣人穷志短,自甘堕落,娶了个商户女为妻,却让出身书香之家的她,不得不与个商家女做妯娌,想想真让人心中不痛快。
  偏偏丘荣后来又做了官,于氏一个无知无识的商家女儿倒成了官夫人,世事何其不公。
  方才朱夫人自于氏进门来,便瞪眼看着于氏的穿戴打扮,只见于氏锦衣在身,头上虽只戴了几件首饰,却件件精品,随便拿下一件来,只怕就比自己满头的珠翠都值钱。
  朱夫人越发的心里不平衡起来,继而想到于氏迟到,也必是借机自抬身价:哼,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就敢不把族长夫人宋氏和她们这些出身好人家的妯娌放在眼中,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于是就在如意上前准备见过诸长辈时,朱夫人尖声说道:“于姐姐没读过书,不明白古人一诺千金的道理,既然大家约好了时间,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准时履约的。不说姐姐家这突发的事情也忒巧了些,便是真有事情,难道不能交给管事去做?这又是御下的问题了,嫂子便是未出阁时没学到,这嫁来丘家这么些时日,有宋姐姐教着,也该学会些儿才是。”
  朱夫人此言一出,宋氏面上仍在微笑,似没有听到,于氏亦是如此,其他人见此也都装没听到。
  被人如此无视,朱夫人心里憋闷得难受,幸好老天慈悲,不忍让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太难为情,因为,丘如意发动了。
  丘如意本来就是一点就着的火暴性子,且对外的态度向来是:我不会让人欺负的,也更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家人。
  如今眼见母亲被朱夫人挖苦讽刺,丘如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原本就往前走了一步,恰好面对着朱夫人,也不等母亲有所反应,便直接冷笑道:“婶子既然会读书,也没见家里出个有功名的儿子。婶子家不过三五个奴婢,自然好管理,似我们这般家大业大,事务繁冗杂乱,有些事管事可不敢自专,关于家里上百人的生计呢,这些婶子如何了解,便是有人教,也得家里有那些人听你指挥啊……”
  于氏没想到一时没叮嘱到女儿,女儿就和长辈呛起声来,有心呵斥女儿住口,又恐反令女儿受委屈倒让朱夫人得了意,于是也不出声,只看朱夫人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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