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杨皇后的事情,何山早就在萧寂的授意下和冯异说过了。
  对于重情重义私下供奉晋王一家香火的杨皇后,冯异心中十分钦佩。
  冯异捏紧帖子,眉头紧锁,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赴宴。
  冯淑嘉见状遂劝道:“杨皇后端方慈善,杨家在京城也素有贤名,所以虽然此次李奉贤爆出太傅杨临帮着圣上毒害先帝以继承大统的旧事,杨家却没有因此而受到太多的冲击……我觉得,爹爹明日不妨应约一见。”
  如今隆庆帝打算如何对付武安侯府尚未可知,与其在家中坐以待毙,倒不如出去看一看是否有解开眼前的困局的良机。
  冯异闻言思索一会儿,点头应下,然而眉头并不曾舒展开来。
  “父亲不必担心。”冯淑嘉又笑道,“如今武安侯府周围虽然布满了圣上的眼线,然而萧公子也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咱们,若是父亲不想被圣上察知明日之会,萧公子肯定有办法让父亲避开圣上的耳目的!”
  冯异闻言失笑,这几天,自家闺女儿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帮着萧稷那个臭小子说好话呢!
  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不开心,然而却不能否认,萧稷待冯淑嘉真的很好。
  当然,冯淑嘉也值得!
  冯异念及此处,笑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胳膊都知道朝外拐了……”
  冯淑嘉被冯异当面打趣,难免脸上挂不住,双颊通红一片。
  虽然口中娇嗔责怪,然而心里却很开心。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至少冯异对于萧稷“爱护”她一事并不反感。
  既然如此,那将来即便是冯异依旧不打算现在萧稷一方,却也绝不会与他为难。
  这已经是极大的进展了。
  见自家闺女儿娇羞如花,冯异只觉得心里酸楚更甚,不服输的牛脾气一时也上来了,抬头扬眉道:“你爹爹我纵横疆场多年,若是自认斥候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区区几个耳目罢了,哪里用得着一个外人帮忙?!”
  想娶走他的宝贝闺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冯异这副“争风吃醋”的模样,让冯淑嘉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热意也渐渐消散。
  “是了是了!”冯淑嘉笑道,“大梁战神武安侯最厉害了!”
  冯异哈哈大笑,自信得意道:“那是当然!”
  笑闹过之后,冯异又正色道:“话虽如此,我却并不打算避开圣上的耳目。
  “杨家意图未明,圣上猜忌多疑,与其躲躲藏藏的惹人怀疑,倒不如坦荡赴约。
  “我冯异行得端坐得正,无惧任何人盯梢!”
  这番豪气坦荡,让冯淑嘉忍不住击节而赞。
  这就是她的父亲啊,论前世今生,境遇如何,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对于冯异的决定,冯淑嘉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当然也没有忘记让萧稷留守在武安侯府附近的人跟上。
  杨家此番到底是为了隆庆帝出面,是为了太子萧秬出面,萧稷必须要及时知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父子离心
  萧稷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惊愕万分,沉默许久,感叹道:“这还真是父子天性啊……”
  隆庆帝当初能够为了帝位弑父杀兄,如今太子萧秬也能够为了帝位,而抛弃隆庆帝这个几近身败名裂的“累赘”。
  一脉相承的凉薄。
  荔山居士却沉默半晌,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太子殿下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萧稷闻言挑眉,不置可否。
  他对于萧秬有过调查,然而萧秬作为大梁的储君,能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事情都是些浮于表面的文章,其内里品性具体如何,他也很难妄下断语。
  荔山居士见状遂道:“大约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影响,太子殿下一向亲近皇后娘娘和杨家人,对于圣上则一直是畏惧多于敬爱……”
  因为名气的原因,他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少师,对于萧秬虽然谈不上十分了解,但是大略的品性还是知道的。
  子肖其母,不论是在外貌上,还是在品性上。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隆庆帝在即位之后,对于萧秬这个嫡长子同样也亲近不起来。
  所以后宫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按捺不住,妄想要取而代之。
  萧稷闻言收起了先前的不以为然,凝眉静思。
  良久,他才开口平缓而坚定地说道:“不管萧秬是什么样的人,这和我要替父王正名,将当年的真相暴露于人前,并没有什么冲突。”
  反而萧秬主动和隆庆帝分道扬镳,父子离心,对于他来说,恰是一件好事。
  萧稷知道荔山居士担心的是什么,然而他不了解萧秬为人,所以并不能贸然许下诺言。
  君子重然诺,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能轻易许诺。
  荔山居士听萧稷这么说,虽然依旧忧心难解,却也略略释怀。
  至少目前为止,萧稷都目标一直都是为晋王平反,为自己正名,而不是争夺那把人人向往的龙椅。
  欲壑难填呀,但愿萧稷是个意外。
  冯淑嘉得知杨淳熙是受萧秬所托约见冯异,并且还是意图避过隆庆帝而和冯异结盟时,很是惊讶。
  前世对于这个早早被废的太子殿下,冯淑嘉所知甚少,因此一时也猜不透萧秬的心思。
  “杨大人怎么说?”冯淑嘉凝眉问冯异。
  冯异冷笑一声,道:“文人巧舌如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但是意思却很明确,说是太子殿下可以从圣上手底下保住我武安侯府上下。
  “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想以此利诱,让我投诚!”
  隆庆帝威逼,太子萧秬就来利诱,这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着伙儿地双簧来诓骗他呢!
  冯淑嘉却觉得未必是这样。
  毕竟,杨皇后是因为祭祀晋王一家而获罪的,正好触了隆庆帝的逆鳞。而隆庆帝因为当初的登基内情,早就有心防范甚至是对付杨家了。
  在这种时候,太子萧秬能够说服杨淳熙来当他的说客,那么他和杨家两方的利益定然是一致的。
  “爹爹也不必如此气愤着急,且等等看再说吧。”冯淑嘉劝慰道。
  冯异无奈地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然而没两天,朝会上就闹出了大事件。
  起因是翰林学士林嘉代表天下士子发声,恳请隆庆帝出面澄清流言,以安抚天下臣民。
  言语之间不知怎么就惹恼了隆庆帝,被隆庆帝当廷杖责。
  可怜一个风雅俊秀的读书人,硬生生被打得鲜血殷殷,当时就昏厥过了去。
  隆庆帝原本是想杀鸡儆猴,所以见状并未容情,而是严命继续杖责够数,妄图一次熄灭了众人的心思。
  谁知道别人都还没有说话,太子萧秬却在此时跳了出来,维护林嘉不说,还恳请隆庆帝不要效仿周厉王,使得百姓道路以目。
  隆庆帝当时就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命令侍卫拿下太子萧秬,讲他押去东宫关押起来,没有他的诏命不许任何人探视进出。
  此消息一传出,顿时京城上下震动。
  萧秬可是大梁的储君,就因为仗义执言为民做主,就直接被隆庆帝拘禁了起来,这还得了!
  一时间朝堂上吵吵闹闹,暗潮汹涌。
  冯淑嘉得闻消息之后,私下里和严嬷嬷感叹道:“太子殿下还真是敢呐……”
  这是兵行险招,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性命难保。
  毕竟,这大梁还是隆庆帝的天下,萧秬只是储君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因为母亲和外家而不仅不被隆庆帝看重,甚至还被隆庆帝忌惮的储君。
  “只怕太子殿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严嬷嬷感叹道。
  作为寿阳公主的心腹嬷嬷,严嬷嬷对于朝中后宫之事多有了解,尤其是事关杨皇后和太子萧秬。
  “自打圣上登基之后,对于杨家逐渐从一开始的信赖和亲近而变得疏远和忌惮,因此对于皇后娘娘所出的太子殿下也不如早先慈爱看重……后来又出了拘禁皇后娘娘的事情……太子殿下只怕也是察觉到自身所处的危局,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以图破局吧。”严嬷嬷感叹道,“不管今后太子殿下命途如何,至少朝臣百姓都会称赞他一声‘忠孝节义’。”
  假如萧秬能够顺利登基的话,就会因此事而得朝臣百姓拥戴;假如被迫东宫易储,那萧秬也能凭借此事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如此看来,这倒还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非旦如此,冯异得知此事之后,对于萧秬刮目相看,再想起杨淳熙当日的提议时,便不再愤愤指责,而是沉吟思索,认真考虑起来。
  其实如冯异一样的朝臣,又何止是两三个。
  一个是刚愎自用猜忌狠毒的君王,另一个是忠孝节义、为民仗义执言的储君,站在哪一边,是可想而知的。
  萧稷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对于萧秬倒是感兴趣起来。
  若是萧秬所做一切从心,那定然会是一位好君主;可若是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招揽朝臣的“苦肉计”,那可就是个值得费心对付的对手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失算
  萧稷想,找个机会,他一定得亲自会一会这位堂兄。
  然而在他找到机会之前,一个他绝没有想到的人竟然主动找上了他。
  “李奉贤?”萧稷得到禀报时,惊讶得立时站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他并不意外李奉贤能够直接找上他,毕竟在一手催化隆庆帝和李奉贤的矛盾之后,他便开始逐步地走向人前,为之后和隆庆帝的决战蓄势。
  让他意外的是,李奉贤没有拿着他的消息去和隆庆帝暗地里达成什么有利于自己的协议,而是亲自找上了他。
  隆庆帝于他来说是灭家毁族的仇人,此生不共戴天,可李奉贤又何尝不是这样?
  当初给隆庆帝出主意的是他,一力促成隆庆帝和西凉人的勾结的是他,亲自挥动屠刀的也是他,如今他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忏悔吗?
  可不像。
  萧稷犹豫几息,抬头冷笑道:“让他进来。”
  柳元本有些犹豫,然而想到这里外三层的守护,又见萧稷一脸坚决,便没有再开口劝说,抱拳低声应“是”。
  萧稷正襟危坐,一脸肃然。
  这是侥幸逃出生天之后,他和李奉贤第一次的正面交锋。
  李奉贤被引进来时,弯腰勾背、容颜憔悴,风尘仆仆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曾经身为大梁第一异姓王的风姿潇洒。
  若不是一双鹰眼里依旧透着和以前一样的算计的精光,只怕会让人误以为他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子。
  萧稷没有起身,也没有招呼。
  如此冷遇,意料之中。
  因此李奉贤见状面上并无任何失落和惶恐,站定之后,他竭力挺直腰杆,不想输了气场。
  然而积压而久形成的腰疾,让他无论怎样努力,身形总显得有些佝偻卑琐。
  “小王爷别来无恙。”李奉贤扯出一抹笑来,率先拱手招呼。
  他今日是来谋求合作以破解眼前的危局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率先问个安而已,并不算什么。
  萧稷没有起身,也没有笑,直直地盯了李奉贤好一会儿,才冷冷道:“无恙?不,汾阳王这可说错了。我有恙无恙,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满满的愤怒和恨意,倾泻而出。
  李奉贤对此早有预料,顺势哀叹一声,叫屈道:“小王爷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有道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当初也是奉命而为,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萧稷声音冰冷,嘲讽道,“汾阳王这是打量我人当时人年纪小好糊弄的吧!”
  说罢,待李奉贤强词辩解,便直接摊牌道:“你打量西凉贼人为何没能按照约定,及时入京救援于你?”
  李奉贤闻言神色一凛,下意识地反问道:“难不成不是冯异……”
  “当然是冯大将军的功劳!”萧稷毫不迟疑地给冯异表功,“至于那些侥幸突破防线的残兵贼寇嘛……汾阳王想不想见一见他们?”
  李奉贤当时脸色一变。
  竟然是萧稷派人援助冯异,一起将西凉援军挡在边境线外!
  他就说嘛,以冯异的本事和西北大营的实力,或许能够阻击西凉主力,却绝对做不到不放任何一支兵士进来。
  原来是萧稷捣的鬼。
  既然如此,那他的底细萧稷估计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此番会面才会如此倨傲又愤恨。
  李奉贤稍稍慌乱一瞬,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侥幸脱罪,本就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诱之以利,达成协作,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往事已矣,小王爷应该着眼于当下。”李奉贤见势头不对,及时调转了话题。
  萧稷冷笑:“当下又如何?”
  李奉贤闻言立刻侃侃而谈:“当下便是小王爷要为父正名,为父母兄弟报仇,为晋阳冤死的数万百姓做主!
  所以,您要在这纷乱当中,抓住眼下稍纵即逝的机会。”
  此话中大有深意。
  萧稷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李奉贤一番,嘲弄道:“汾阳王说的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该不会是您自己吧?”
  李奉贤似是没有听出萧稷的讥讽,而前一步,拱手坦然道:“正是不才。”
  他侍奉隆庆帝多年,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不是此次隆庆帝突然发难,他仓促应对不及,再加上萧稷从中掺合,阻断了西凉援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尽管眼下他虽然看似失败了,然而他手里所掌握的消息,再配合上萧稷的实力,足以摧毁隆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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