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至于帝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可是杨临等人的表现,却激起了他的怒意和不安。
  有如此臣子在,不论他是否登基为帝,都少不得受其掣肘。
  若他为皇,这些人自然得收敛,可若是他为臣为民……
  那就只能受其鱼肉了!
  萧稷目光如剑锋利。
  他如今不是一个人,十年前的惨祸也决不能再上演!
  萧秬和萧稷虽然接触不多,然而经过生死却自认了解他几分,如今一见萧稷按剑挺立目光如刀,就知道他动了真怒。
  “本宫心意已决,诸位大人不必再劝。”萧秬快刀斩乱麻,“着钦天监择好吉日,举行禅位大典!”
  杨临自然是不甘心就如此收场,万一萧稷登上帝位后再来秋后算账,迁怒于萧秬和杨家,那一切可就都晚了。
  他已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里的人了,无惧生死,更遑论富贵。
  可是他却不能让杨家和女儿外孙因为这一决定而受累!
  杨临俯身叩地,再三恳求道:“事关江山社稷,还请殿下万万三思啊!”
  这一回,附和声却没有先前多了。
  众人看得明白,萧秬并非虚情假意地相让以博取名声,而萧稷也根本就不因此而惶惶自喜——如此淡定,不是无志于帝位,就是手握雄兵根本就无惧众人的异议。
  无论哪一种,他们高呼几句根本就改变不了现状。
  再说了,萧秬方才虽然语焉不详的只谈“大错”“受蛊惑”,但是大家都知道隆庆帝当初帝位来路不正,按常理来说,当时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可是晋王萧钢。
  萧稷看也不看杨临等人,上前一步,傲然道:“身为人子,忍辱偷生多年,为的不是权势江山,只是替先父讨回一个公道。”
  “圣上已经允诺不日即将下罪己诏,这难道还不够吗?”杨临起身对峙。
  萧稷看了他一眼,冷然道:“够与不够,那就得看怎么写了。我要的,是原原本本的真相!”
  而不是萧秬方才的遮遮掩掩。
  说罢,萧稷理也不理朝臣,转身迈步离去。
  何山等人持兵护卫,紧随离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杨临眼见着萧稷率人扬长而去,气得捶胸顿足,“如此狂妄,何曾把天子殿下放在眼里?!”
  这一次,附和声就更少了。
  杨临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萧秬收回成命,有多少是为了杨家,又有多少是为了江山社稷。
  更重要的是,眼下的萧稷若是想登基为帝,根本就不需要萧秬主动相让,凭他手里的兵权,完全可以直接打入皇宫,再以当日隆庆帝造下的杀孽为自己正名,顺利登上帝位。
  有不服的,打杀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唧唧歪歪的。
  萧稷可不管勤政殿的这些纷争喧嚷,他离开皇宫之后,先召集了各队人马安排后续事务,接着便一路疾驰到武安侯府,探望“卧病在床”的冯异。
  
 
 
第四百零六章 丈母娘看女婿
  武安侯府里,冯异正挣扎着下床。
  “不过是一点皮肉伤罢了,又不碍事,为什么非让我成天躺着!”冯异十分不满,“再躺下去,人都要生锈废了!”
  不过是擦破点皮肉,流了点儿血,伤口狰狞了一点而已,比起以前他在疆场上受了重伤,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白氏母子几人完全是大惊小怪。
  “皮肉伤也是伤,往日你在边关我管不了你,可在家里你一定得听我的,好好躺在床上养着!”白氏坚决不退让。
  冯淑嘉姐弟几人在床前“侍疾”,见这两夫妻争吵情浓的,都忍不住抿唇偷偷笑了起来。
  想前天冯异被抬回家时,浑身血污,吓得他们差点站立不住。
  那一瞬间,冯淑嘉就像是又回到了前世,冯异含冤莫白血溅菜市口之时,浑身冰冷惶惧,连呼吸都忘了。
  结果冯异却躺在担架上拼命地朝他们使眼色。
  白氏只顾着心疼着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扑上去直管流泪。
  还是冯淑嘉强忍着心颤,悄悄上前去,趁着他人不备,俯首听见冯异在她耳边悄悄说:“骗人的,都是别人的血,别怕。”
  冯淑嘉这才发现,冯异虽然满身血污,衣衫却并没有被刺破几处,显然并不是撒谎来安慰他们。
  等送冯异回来的人离开了,冯异这才告诉他们缘由:“如今大患已除,萧公子和太子殿下却还没有分出个胜负,这个时候,我实在不宜出面。”
  按道理,他自然是应该站在太子萧秬一边,可是萧稷为父昭雪平反也占着大义,而且又是冯淑嘉看上的人……
  冯异苦思无解,只能借着伤势养病回避。
  冯淑嘉知晓冯异的苦衷,点头表示理解。
  白氏却惊讶不解地问道:“什么萧公子?是谁?”
  ……
  冯淑嘉少不得解释一二,言语之间,难免流露出一丝小儿女情态。
  白氏这几年来一直忙着给冯淑嘉相看说亲,都快魔怔了,当然不会错过冯淑嘉这点几不可察的忸怩羞涩。
  一番“拷问”下来,白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恼怒不平且惶惑不安。
  自家的女儿原来不是无心婚事,而是早有心于人,而且这个人她还认识;
  可这件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而且对方竟然是晋王遗子,如今有能力和太子萧秬一较高下争夺皇位!
  如此看来,萧稷可不是冯淑嘉的良配。
  “嘉儿你听母亲说,萧公子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你如果嫁给他,将来是福是祸也说不准。”白氏苦口婆心地劝说,“咱们就算是要报答他两次的救命之恩,也有别的法子不是!”
  萧稷若是夺位成功,那将来必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人,难得一人心共白首;如果失败,那就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萧稷就是再厉害,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再说了,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跟着萧稷东躲**,整日里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
  所以不论怎么看,萧稷都不是冯淑嘉的良配。
  这两天白氏除了照顾受伤卧病在床的冯异,就一直在冯淑嘉耳边叨叨这件事情,一副冯淑嘉不掐断和萧稷的孽缘她就绝不停止的架势。
  当门上来报萧稷求见时,白氏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说“不见”赶人,冯异却已经先一步坐起身来,急声道:“快快请进。”
  对上白氏不满的神色,冯异连忙讨好地笑着开口解释道:“不为别的,就为萧公子救过你们母子两次,又刚刚从王骞手里救下这么多的人,包括我们兄弟几人,咱就不能闭门不见。否则,咱们岂不是成了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了?”
  冯淑嘉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呢!除了爹爹和几位叔叔,萧公子可还救了荔山居士呢!”
  荔山居士可是白氏推崇备至的偶像。
  白氏白了冯异和冯淑嘉父女二人一眼,没有好气地嗔怨道:“行了,我知道了,一个二个的都帮他说话!”
  说着,就狠狠地剜了冯异一眼。
  冯淑嘉少女情动,一心帮着情郎说好话也就算了,可冯异身为父亲不说约束着点,反而从旁鼓动起哄,算是怎么回事!
  冯异摸头嘿嘿地笑。
  白氏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可也没有起身回避。
  她倒要看看这位往日的君公子今日的萧公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把这父女俩蒙得团团转!
  然而等萧稷进来时,除了冯淑嘉,大家一时都惊呆了。
  这哪里是他们熟悉的君珩君公子,分明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啊!
  不,也不能这么说。
  来人的眉眼之间,还带着一丝熟悉。
  萧稷见众人惊愕难掩,忙开口解释道:“先前晚辈忍辱负重,无法以真面目见人,还请冯大将军和夫人莫怪。”
  冯异连忙道:“不怪不怪。”
  白氏扭头没有说话,心里哼哼哼。
  之前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还敢说是对冯淑嘉真心的!
  白氏愤愤,待扭头看到冯淑嘉一脸如常从容时,神情一窒,顿时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看样子,冯淑嘉早就见过萧稷真实的样子……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所不知道的……
  “我和萧公子有话要说,你先带着孩子们出去玩耍吧。”冯异趁着萧稷不备悄悄地拉了拉白氏的衣袖,面上却一派凛然大丈夫的模样。
  白氏也不戳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稷一眼,起身带着冯淑嘉姐弟几人离开了。
  冯淑嘉倒是想留下来问问眼下的情况,可是却没有胆子也不忍当面忤逆了白氏的一颗慈母之心,只能飞快地睃了萧稷一眼,乖乖地跟随白氏出了屋子。
  待白氏母子几人一离开,不等冯异发问,萧稷就主动交代道:“太子殿下有意禅让帝位以赎往昔之罪,然而杨太傅却坚持不可……我本就无心帝位,一直以来,我所坚持的,不过是一纸明白真实的罪己诏而已!”
  他要的,一直都是隆庆帝认罪伏法,先父沉冤得雪!
 
 
第四百零七章 女婿的自觉 
  萧稷的坦诚让冯异错愕得合不拢嘴。
  诚然,他于萧稷有救命之恩,可是萧稷先是救过白氏母子几次,又刚救他于危难之中,早就报过恩了啊!
  诚然,萧稷心悦冯淑嘉,可是……
  冯异双眼一瞪,萧稷该不会是来讨好他这个老丈人了吧!
  或许是冯异的眼神太过于直白,萧稷恢复真容后显得愈发俊秀的脸上浮起一抹窘然,然而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坚定,清咳两声,道:“等到此间事了,晚辈就正式遣媒登门提亲,绝不会委屈了冯大姑娘的!”
  冯异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有掉出来,这是哪儿跟哪儿,怎么刚才还在分析着军国大事天下局势呢,转眼就变成求亲了……
  冯异清咳两声,面色不大自然地强转话题道:“这个回头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澄清当年真相,保全你自己!”
  他相信萧稷的品性,只要萧秬自己不生出狠毒的心思来,萧稷是不会信奉“斩草除根”那一套的。
  至于什么求亲之类的……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给拐走了吗?!
  萧稷心思聪明,想到白氏方才对自己满是戒备的打量,如何还不明白冯异如今吞吞吐吐的原因,便贴心地没有追问,说起正事来。
  “太子有意替其父遮掩,是想要尽为人子的孝道。可我坚持澄清真相,也是尽为人子的本分。我无意江山权柄,但若是不能替父昭雪,那勉强自己辛劳一些也没有什么。”萧稷语气淡然,洒脱自信,似乎帝位江山于他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事实也确实如此。
  要不是萧稷指挥下的义军及时赶到,不论是京城的臣民还是杨皇后和太子萧秬,只怕都难逃厄运。
  看着这样的坦诚又自信的萧稷,冯异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良久,他长叹一句,委婉劝道:“帝位争夺这本就是皇家之事,外人当然不好置喙……不过战乱纷争,苦的还是老百姓。希望你做事情的时候,能够多多想想晋阳城那数完冤死的亡魂,不要让曾经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萧稷点头应下,立誓般地保证道:“冯大将军只管放心,我亲身受过的苦,自然不希望别人同样遭受!”
  冯异点点头,叹道:“那就好……委屈你了……”
  男儿在世,快意恩仇,谁不想恣意地活着呢?
  萧稷能够在滔天的冤仇下顾念百姓一二,已是极为难得。
  两人又就当今的行事分析起来。
  ……
  冯淑嘉到厨房吩咐留客安排晚饭。
  回来之后,白氏就冷哼哼地瞧着她,不说话。
  冯淑嘉知晓白氏突然得知萧稷的身份,尤其是她与萧稷的事情接受不了,便堆满了笑,上前抱着白氏的胳膊撒娇劝解:“母亲看看这都什么天色了,哪里不留客人晚饭的道理?再说了,万事都抛开,萧公子不还帮过咱们良多嘛~”
  白氏冷哼:“要不是受过他恩惠,你以为我会让他进门?!”
  “知道啦知道啦~”冯淑嘉晃着白氏的胳膊撒娇讨好,“母亲最是知恩图报呢!我们都得好好学习!”
  正在教导冯执和冯淑媛握笔描画的冯援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跟白氏说:“母亲,我觉得萧大哥人很不错!仗义威武、俊秀儒雅、聪敏善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将来我长大了,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威风凛凛、运筹帷幄!”
  听着冯援嘴里那一连串的形容词,白氏气得都笑了:“行行行!也不知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二个地都帮着他说话!”
  更让她气恼又窝火的是,偏偏她很清楚大家说的都不错……
  冯淑嘉知晓白氏这是担心她以后嫁给萧稷后会吃苦,所以才这么横竖看着萧稷都不顺眼的,因此也不生气,心里反而软软暖暖的,抱着白氏一个劲儿地撒娇解闷儿。
  ……
  虽然觉得萧稷并不是冯淑嘉的良配,但是白氏还是特地吩咐加了两个萧稷爱吃的菜色,又吩咐厨房做了些可口能存放的点心让萧稷带回去。
  惊喜得萧稷谢了又谢,心里激动又惶惶,不明白白氏何以一顿饭的工夫就突然间变得对他这么好了。
  “想想他少时就遭遇那样的横祸,身边又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也没有个人照料生活起居,也怪可怜的。”晚上,白氏红着眼圈和冯异慨叹道,“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嘉儿嫁给他跟着受累吃苦……”
  谁家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不希望她嫁人之后依旧和在家里时一样千娇百宠的,生活得优渥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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