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脚乱的把桌上的摄像机一股脑塞进了包里,想毁灭证据,被迪尔女士给制止了。
迪尔女士计划里,是想等到诗涣学好阿克塞尔三周跳,就把萧泽溢的这段视屏当做礼物送给她当这个赛季的新编舞,可防贼防狼唯独忘记防自己这个脱线的老公,她都快被他气得没脾气了。
如今计划全部被打乱,还不如……
迪尔女士从萧景州手里抢过包,将摄像机取出来,开始对诗涣循循诱导:“想不想学这套舞?”
耶?诗涣在心里囧了一下,师娘这个意思是想让她学萧泽溢的动作吗?
她在脑海里将萧泽溢换成了自己,学着他的动作把这段舞重头来了一遍,简直太羞耻了!
她脸红心跳的握着小拳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迪尔女士:“想的!”
她回答得这么坚定,迪尔女士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能完成三个阿克塞尔三周跳吗?不带失误的那种。
“能的!”
迪尔女士满意的将摄像机放到她怀里:“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要验收成果,这个视屏你先拿回去好好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问泽溢,毕竟这舞是他编的。”
迪尔女士和教练走后,诗涣抱着摄像机,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宝,她先是缓了几秒钟,从心底所散发出来的幸福感再也控制不住,她狂跳了几下,觉得自己今天可以多吃一碗饭。
晚上,训练结束,诗涣把摄像机带回了家。
她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放着那短小的四分钟视屏,直放了两个多小时。
即使她和萧泽溢已经分别了将近一个月,她的心依旧被他填得满满的。
她仔细的研究他的动作,观察他的表情,想将他整个人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诗涣按下暂停键,揉揉疲劳过度的眼睛,站起身,开始在不算大的卧室里模仿萧泽溢的动作,窗外的柳树梢头,有夜莺在寂寞的鸣叫,夜深晚风凉,她唯一的观众是萧泽溢送她的滑稽娃娃。
九月末,恰逢洛烟含和展羡的婚礼,萧泽溢完成在意大利的学习,抽空回了一趟国,诗涣特意跟教练请了一天假,给烟含当伴娘。
两人在婚宴上相逢,萧泽溢是展羡的伴郎。
原来,她以前和萧泽溢相亲的那天,烟含所说的条件就是这个。
在铺着红毯的高台上,诗涣和萧泽溢各拿一枚戒指递给烟含和展羡。
他们两立在左右两侧,近距离的看着烟含和展羡互相交换戒指,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中完成了这美好的结婚仪式。
大多数时候,新娘结婚,苦逼的却是伴娘,晚宴上不仅要帮新娘挡酒,还要时刻提防着某些不怀好意的骚扰。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开玩笑的举着酒杯对诗涣起哄:“伴娘辛苦了,来来来,哥们几个敬你一杯!”
诗涣酒量不是很好,喝多了容易醉,再者,她还在训练期间,那就更喝不得了。
她假装没听到的直接转身就走,可是那几个小伙子不依不饶的围住她,非要她喝完这些酒才放她离开。
诗涣无语了,要不是婚宴不适合发飙,她真想一脚一个的把他们全部踹到大西洋。
她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撒了个谎:“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一喝酒就冒疙瘩。”
其中有一个比较浪的男生以为诗涣在调笑,不甘心的把酒杯递到她眼前:“秦小姐不要怕,若你真是过敏了,我会第一时间把你送去医院的。”
真他丫的烦人,诗涣刚想发作,就有一只五指分明的手伸过来接去了她眼前的酒杯。
萧泽溢微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又依次拿过那几个男人手里的酒眼睛都不
眨的一鼓作气全部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喝完后,他抬起手背擦了擦唇上残留的酒迹,拉过诗涣的手冷眼瞧着那几个人:“我找她有事,可以走了吧?”
那几个年轻人被萧泽溢的眼神吓得目瞪口呆,愣愣的点头:“可……可以了,您请……”
萧泽溢将诗涣拉到无人的阳台上,摸了摸她的头,细心的嘱咐道:“不要乱喝东西。”
诗涣咬着下唇:“我没打算喝。”
“那就好,晚宴结束后早点回家。”
他放下手,转身:“走吧,一起进去。”
诗涣没想到两人重逢,他就给自己讲了三句话,真是太吝啬了!
她气呼呼的伸出长臂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然后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软声细语的问:“你回来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对我说的话吗?”
宴厅里人声嘈杂热闹非凡,阳台外却独有一分清净,灯光透过落地玻璃斜射在位于他腹部的那双嫩白小手上,竟有几分旖旎。
他握住她的手,说了一句让她吐血的话:“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没有任何温存,第二天下午,萧泽溢果然坐上了前往加州的国际长途飞机。
诗涣没有去送萧泽溢,当他所乘坐的班机冲破云霄远离本市时,她正在冰馆里照着视屏学习他的舞步。
萧泽溢所表演的曲目优雅得撼动人心,但他并不是专业的花滑选手,所以在跳跃方面相对弱了很多,只能做三周以下的跳跃,诗涣要在后期将他跳跃的部分改成自己的。
训练完的队友差不多都离开了,冰馆里静悄悄,诗涣在练习了n多遍后终于累瘫。
她以一个美人鱼的窈窕姿势仰躺在冰面的正中央,黑色的柔顺长发像海藻般散开,她双手捧着胸前的平安扣,轻闭眼睑,将自己从记事以来的成长轨迹慢慢回忆了一遍,顿时觉得人生无憾。
再次睁开眼,已经没有了任何迷茫。
十月十八号,诗涣在微博上公布了自己这个赛季所选用的伴奏,是梦龙乐队所创作的《demons》。
十月底,迪尔女士验收成果的时间到了。
诗涣一大早就穿上了提前订制的表演服和冰鞋,绑好鞋带。
诗涣以为今天就只有她和迪尔女士,可当她回头,观众席居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几个人。
萧景州、夏千修、符念三人非常一致的单手叉腰立于台阶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诗涣,一副你今天要完的表情。
诗涣:“……”
她可不可以收个围观费啊?
“你去吧,我帮你调背景音乐。”
迪尔女士催促诗涣,诗涣点头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踏上冰面。
三个阿克塞尔三周跳,一个放在短节目,两个放在自由滑,今天要给迪尔女士展现的是自由滑节目。
质感粗糙的声音带着超燃的节奏辗转在整座冰馆里,诗涣随之舞动了起来。
当寒日降临,当希望落空,先辈在远方,闪烁着烁烁金光……
和少年萧泽溢的动作一样的优雅,一样的行云流水,只是比他少了几分刚气,多了几分柔软。
此刻的诗涣像是得到了神的眷顾,不管是三周的阿克塞尔三周跳还是连跳都出奇的顺利。
你的双眸闪烁迷人,我想留住那光芒
,此刻的我无法逃避,除非你指引我逃脱的方向,当你感受到我的炽热,请凝视我的双眸,那里藏着我内心的恶魔……
洁白如镜的冰面下,藏着她所有的欲望,就像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她想在冰的王国里,与她至生所爱的人融为一体。
☆、第61章
10月29号,花样滑冰大奖赛在俄罗斯莫斯科正式拉开帷幕。
诗涣参加的是中国和美国的两个分站,出师还算顺利,在这两个分站的时候没有遇上像梅达和朱迪雅这样强劲的对手,以很轻松的姿势拿下了两个冠军,同时获得参加日本名古屋总决赛的资格。
与诗涣夺冠的消息一样令粉丝激动的是,她所表演的曲目,伴奏和编舞碰撞出来的火花,足够燃完整个赛季,引起观众的共鸣,当解说员爆出编舞者的名字时,更是轰动一时,毕竟编舞的人不是著名的编舞老师就算了,居然还是一位与花滑毫不相关的品酒师,这样的消息确实足够令人咋舌的,国内的媒体预料,在接下来的大奖赛总决赛和4CC赛事中她很有可能会凭借着这支曲目摘得桂冠。
预料而已,本国的记者嘛,有时候心还是会偏向自家运动员的,决赛可比分站难应付多了,毕竟前有与她实力不相差的花滑名将,后有刚从青少年组升上来的新晋运动员,不全力以赴,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12月16号,在日本名古屋腊梅盛开之时,诗涣果不其然的再次与梅达、朱迪雅等人狭路相逢。
第一天的短节目,选手们的状态还算稳定,梅达没有跳四周,诗涣以微弱的分差胜出,暂排第一。
12月17号,秦诗硕在女友舒情的陪同下抵达名古屋,并下榻在体育馆附近的五星级酒店里。
秦诗硕一直都坚信诗涣能够进入决赛,所以早在几个月前他预定了总决赛的门票,是最前排,可以近距离的给他家傻大涣加油。
晚上,诗涣的收信箱成功的被短信塞满,大多都是来自亲朋好友的鼓励和支持,她一条一条的往下刷,刷到最后一条也没有发现萧泽溢的。
诗涣小小的郁闷了一下,躺回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揉腿,本来比赛就挺累,她这一揉还把自己给揉睡了。
这一夜无梦,诗涣睡得美滋滋,第二天按时起床,气血充足,面色红润,上个妆可以把自己迷死。
她迅速的拿起昨晚整理好的比赛必需品,打算去找萧景洲和师娘汇合,刚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拿手机,重新折了回来。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昨晚十一点接收到的,她打开,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很符合萧泽溢的作风。
“我在蒙特利尔,等你君临天下。”
诗涣的出场顺序是最后一组第三位。
即使身在异国他乡比赛,诗涣也没有感到半分的孤独与寂寞,今非昔比,如今她不仅有萧景州和师娘两个教练,还有远道而来的哥哥和粉丝,以及藏在心里的萧泽溢,真的,够热闹了!
在运动员必走的通道里,记者们举着摄像头和话筒蓄势待发。
每个从这里走过的运动员都被围着问了几个问题,她们的回答或自信、或低落、或漫不经心、或满怀期待,轮到诗涣时,她托着腮帮子,嘴角含笑的眨了眨眼:“既然喜欢,那就全力以赴吧。”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观众席上早已坐满了人,当然了,除了从其他国家赶过来看真爱的小部分粉丝,剩下的基本就是日本的民众。
据说日本今年有一位备受关注的花滑选手刚从青少年组升上来,是小池上野,上一个赛季世青赛的冠军,日本民众的骄傲。
诗涣热完身,随着教练站在后台的屏幕前关注其他选手的比赛情况。
“第一组选手到目前为止就全部表演完了,总体来讲应该是比去年进步了很多,几位选手的分值拉开得不是很大,目前总分排在第一的是加拿大选手艾米,182.59分,接下来让我们期待一下第二组选手的表现吧,我们非常卡哇伊的小池上野会第一个出场哦。”
解说员是日本人,说日语和英语,诗涣听得不是很懂,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来判断比赛的进度。
轮到小池上野进场了。
小池上野处于那种长的非常小巧玲珑的女孩,身高和体重都很占优势。
当小池上野踏上冰面的那一刻,观众的情绪高涨起来,欢呼声和掌声响了好几秒。
萧景州提醒诗涣:“她滑完,紧接着是哈萨克斯坦选手,然后就到你了,先准备一下,不要紧张。”
萧景州让迪尔女士带诗涣到准备室里平复一下心情。
四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裁判公布了小池上野的分数,滑得还不错,以205.47分超过加拿大选手,升到第一。
诗涣坐在准备室的长椅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感。
她将脖子上的平安扣解下来,递给迪尔女士:“师娘,你能先帮我拿一下吗?”
诗涣虽然也很想一直戴着这个平安扣,但表演滑特别是旋转和跳跃的时候,这样类似于吊坠的东西会妨碍到她的动作,影响她的最终发挥。
之前因为萧泽溢的关系,迪尔女士和诗涣相处得颇为别扭,可后来教了她几个月,就觉得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当师父的怎么着也该宠一宠徒弟的,她理解的接过诗涣的平安扣握在手里,表情有几分慈祥的意味:“放心去吧,我帮你看着,还有记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
诗涣其实特别想在上场前得到迪尔女士的一个拥抱,但让迪尔女士主动抱她,简直比让她夺冠还难,既然这样,那还不如……
诗涣趁着迪尔女士没留意,一个飞速伸出双手轻轻的抱了她一下,又立马放开。
迪尔女士惊讶了几秒,诗涣阴谋得逞,喜滋滋的对她说:“师娘,我一定会很优雅的滑到最后,放心吧,这场很稳。”
诗涣没吹牛,这场自由滑确实很稳。
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周围的灯光暗了下去,在场的观众、裁判以及工作人员全部隐没在黑暗中,这座冰馆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有一束明亮的光照在洁净的冰面上,随着光而出现的还有17岁的萧泽溢。
他穿着一身英气逼人的蓝黑色仿军装燕尾服,目光如炬,身后有群星闪烁。
他微笑的对她伸出手,她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去,两人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这不是幻境,这是她心中隐藏的恶魔。
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秦诗硕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家妹妹。
梦想沦丧之时,将是膜拜邪恶之日,血液也随之腐朽,我想为你隐藏真相,我想为你张开臂膀,但我内心的野兽,已无处躲藏……
在超燃的乐音中,诗涣踩着凌波微步,仿若脱离地心引力的黑蝶,来回掠过光滑的冰面……光阴反转,黑蝶瞬间蜕化为人形,双足一旋一动,指尖划出魅惑人心的弧度,在韵律的转折点,完成一个又一个旋转和跳跃。
连编排中最难的3A-2T联跳都没有失误,就像开了挂一样,冰刃上的光辉是用岁月与激情刻画出来的华丽。
当时间断裂的那一刻,她像一只高傲的燕,身躯辗转缠绵立于冰面之上。
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到诗涣所带来的这一场视觉盛宴中,解说员忘记了解说,观众忘记了欢呼,裁判忘记了眨眼,直到音乐截止十几秒后,体育馆里才爆发热烈的,绵长的掌声,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