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女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所谓的明智之举,竟让弟子如此沉沦!
而后,苑女为使玄灵子释然,留一遗书,自毁丹元,轰然仙逝,是为赎罪。
但其实也有不少传言,说苑女其实对自己的徒弟玄灵子有着超乎师徒之谊的爱慕之情。
两名最重要的人相继离去,这才使玄灵子幡然醒悟。
玄灵子接管了五堰山,也是自打那以后,五堰山逐渐淡出了名门修仙行列,过起了游离世外的日子。
这则趣闻在人魔两界是为禁忌,金玉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从无顾忌,竟主动跟连幼薇提起过,顺带提到昆仑化魔水也还藏在五堰山的某个地方。
如今连玄灵子的徒弟,忘尘道长也已羽化仙去,接管这五堰山的金玉必然是知道这昆仑化魔水藏身之处的。
金玉全身呆住,下一刻就被气的跳脚,叫道:“好啊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安宴宴软言软语,骗的俞祈元昏头转向,你却在为他们所谓的善心来收这烂摊子,转了一圈,最终算计到我头上,我这朋友算是白瞎了。”
连幼薇似乎被戳中软肋,心软了一截,脸上笑容渐渐消逝:“不管是谁救的,这婴孩能活下来就是他的造化,他的宿命也绝不该于此。”
“现在不是说这些狗屁不通乱七八糟歪理的时候,他的命现在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只消我们动一根手指头,那以后日子云淡风轻,什么麻烦都没有。再者,现在他是小魔头,长大了不是大魔头那都算走弯路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一来,昆仑化魔水能化去他魔族的外在特征,二来你们五堰山常年仙气拢聚,你的道行我自是信得过的,若他将来稍有魔性外泄,也能及时镇压。”
金玉连忙摇摇头:“不行不行!我散漫惯了,就算他是个普通人类,也万无道姑带孩子的先例,还不得给人笑死。”
“我刚进你这五堰山,可是看见不少年幼道童。”
“那是我师傅仙逝前留下的。生前非说五堰山不问世事,但也不能断了根源,非把这些个小屁孩安在我门下。再烦小屁孩,我有赶自己弟子的道理?别看一小点,又顽劣,他们生活起居无需我管,可都能自理。”金玉说完直指那婴孩,嫌弃道:“你这...这拉屎都不嫌臭的年纪,算个什么事!”
连幼薇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说的笃定:“总之你那昆仑化魔水先喂他喝了。”
金玉又是一愣,她知道连幼薇的秉性,无心之话从不轻易出口,即是出了口也必是得这般做,摇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盯着这熟睡的婴孩无奈道:“你我自是有缘,要归我座下。来日我要是教出一个大魔头,连幼薇你可别赖上我。”
连幼薇面带正色,肃道:“不可!他在你门下,你只需看着便好,不可教他心法仙术,不可过度关注,只给他些修身养性的读物即是。”
金玉心沉了沉,琢磨一阵,这婴孩可是魔尊正统血脉,若是会了仙术心法,将来稍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最好泯然于众,随即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我最近发现了一些新奇药草,须得入关炼药,若是成功,兴许还能练出个好东西。”说完又晦气起来,摇头道:“没娘的孩子就是跟你们这些大门比不了,我们这一辈,就你们穹苍派的白占元名声独占鳌头。”
金玉定然晦气,因人魔体质各异,这世间一些功力入臻置顶的魔人能活上三万载,他们修仙之人因本是逆天而行,寿运则是减半。哪怕一生无忧无灾,若到寿运枯竭之时还渡不了劫升不了仙,也抵不过这仅有一万五千年的光景。
而这一万五千年间勤学苦练,无非是为胸口铸造一颗混正的丹元。
这颗丹元便是定修仙之人乾坤生死之物。
铸丹百年,金丹期千年。结婴二千年,入乘三千年,归元六千年。
这是她们入世修行的列序,也是要耗费的年数。
好比金玉,资质虽谈不上拔类却也将堪称上乘,纵然她这五堰山专门研制各类金丹可加持修行,只因她向来散漫懒惰,一心只图新奇游玩,一千二百余年了,才将将是结婴。
所以怨不得她扯起那素未谋面的白占元,口中有羡慕又夹些酸气。
毕竟在整个修仙界,虽然只是穹苍派下一方峰主,提起白占元的名讳,也是人人如雷贯耳。他不过才一千六百余岁,功力便能与四大名门那些活上三四千年的掌门相提并论。
再说连幼薇,虽比不上白占元,但二百年前功力便已入乘,也是位人人敬仰皆知的修仙奇才。
“切~”金玉一脸嗤之以鼻,转过话题说道:“若我入关,需要些年头,可没时间处处看护这孩子。”
“这个你且安心,岳凌峰离这虽说数百万里,御剑而行,不出半日,只得空闲,我便会时时过来。”
这岳凌峰便是连幼薇栖身修行之所,金玉点头,当是应承,有些后知后觉,唉声叹气:“你可是把我坑苦了,不过别只过来看看。等此次人魔大战风头一过,你最好把他带走。你师兄弟门下子弟均不少,你怎么就混得那么差,一个弟子都没有。”
第5章 重返夜梵山(一)
夜梵山一战,也已到收尾,连幼薇本是假借中毒原由出来,以免外人猜度,索性又借故多耽搁数日,亲眼看着这婴孩喝下昆仑化魔水,这才安心。
想来人魔一战应已告终,便告别了金玉,御剑直直的飞回了岳凌峰。
自从七百年前无涯长老故世,身为无涯长老首徒的俞祈元便成为了岳凌峰的峰主,而连幼薇作为无涯长老幼徒,也一并居于峰内。
岳凌峰峰峦叠嶂,云雾密布,纵是御剑,也得左右环行,躲避为防外界入侵的天障。
刚从飞剑上下来,来不及歇身,连幼薇便跑去落月阁找俞祈元,想跟他仔细汇报婴孩的安置情况。
在阁里寻了半圈,也不见人影,刚好撞见俞祈元座下大弟子怀瑾,问道:“你师傅呢?”
怀瑾恭敬的弯了弯身子,做了个揖:“连师叔不知道么?安师叔受了重伤,师傅又折回夜梵山寻解药去了。”
连幼薇一脸凝重,重声问道:“什么重伤?”
“连师叔走后没多久,师傅和安师叔前去魔道迷宫盘查,却不料有只通体金黄的巨金蟒突然冒出,定是那魔道的魔兽,趁其不备便死死缠住师傅,安师叔替师傅解困,孤身引开巨金莽,这大蟒是镇住了,但安师叔却不慎被这大蟒所伤,足足三日了,至今昏迷不醒。”
连幼薇没想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震惊之余也无他想:“你师傅什么时候走的?”
“两日前便孤身前去了,说是在夜梵山中的毒,那里一定有药得解。”怀瑾心中诚恐,不安询向道:“连师叔您说安师叔一定不会有事的吧?还有我师父也是受了伤的,非要大家好生修养,执意自己一人前去。”
连幼薇心思已然不在这厢:“你安师叔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看她。”
“师傅把安师叔搁置在玉寒洞的玉床上呢,说那样能缓解毒性蔓延。本来掌门在玉寒洞疗伤,许是见安师叔伤势严重,方把玉寒洞让了出来。”
“什么!”连幼薇浑身一紧,这才明白先前怀瑾的担忧。
岳凌峰玉寒洞里有张寒冰所制的玉床,是穹苍派弟子疗伤修行的圣所,这玉床寒气逼人,平时疗伤只要些微靠近玉床便可,万万没想到安宴宴重伤到这种程度。
连幼薇禀退了怀瑾,匆忙来到玉寒洞。
刚到洞口,便见安宴宴只身躺在了玉床上,寒气四泄流云一样滚了下来。
玉床旁边站着二师姐乔肖云,见连幼薇双眼无神杵在洞口,开声询道:“阿薇,你的伤势好些了么?”
连幼薇抬眼,想与乔肖云对视上,心里虚得慌,眼神就对不上焦,连忙回道:“无碍…...”
乔肖云叹了口气,眼里满是伤情:“起初听说你去五堰山求药,我担忧的不行,好在祈元说你的伤无大碍,这才妥下心,却没想,这宴宴......”
“乔师姐,祈元师兄不是去寻解药了么。”连幼薇也不敢自欺欺人,说些虚假的话来宽慰乔肖云。
这寒玉床寒气实在太盛,已经到了搁置到这玉床的地步,必然是想让这浑身血液经脉均让寒气凝固掉。
换言之,不到活死人的地步,是绝对躺不到这玉床上的。
乔肖云道:“最难过的是祈元师弟吧...经此人魔一役,又说大家都要修生养息,本固丹元,愣是自己一人在折去那夜梵山。”
连幼薇听完乔肖云这句话,眼角瞬间下垂,眼神涣散。心里像硬生生堵了一根刺,却不想□□:“我这就去找祈元师兄,夜梵山存在什么猛兽还未可知,他一人前去实在有些莽撞。”
“你身子刚恢复,怎么也得从五堰山御剑了半日才能到这,更需要好生歇养。”
“不必了,师姐,我自有分寸。”
连幼薇说完头也不回出了玉寒洞,右手一挥,问道剑出窍,横在前方,轻盈一跃,便踩在了问道的剑身上,还没等身后的乔肖云追赶出来,便已飞身出去。
连幼薇又御剑了半日,再次回到夜梵山,天色暗淡了下来,周遭已毫无人迹,一路被乱斗砍伐的树木枝杈横生,成群的魔族兵士腐烂的尸体,横住了通往魔宫的唯一去向,一片死寂,连夜半本应出来触叫的禅虫声线也变得稀疏。
偶有细风吹起,开始发酵的腐尸,传来阵阵刺鼻的恶臭。
连幼薇避开尸体,斟酌着步伐朝魔宫迈去。在这魔宫又不能开启丹田声波传音,怕会惊扰类似于巨金莽漏网的魔兽,只能一边走一边轻声喊道:“祈元师兄,你在何处,我是幼薇。”
魔宫内幽暗,满地各异的石块,墙壁廊道坑坑洼洼,被这场乱斗毁得险成残垣断壁。她喊了半个时辰也未有回音,于是只身四处摸索起来,又走到了魔后雪姬托孤的密室。
密室没有损坏,看来并没有外人进来过。
连幼薇伸出右手,手腕婉转的转动一圈,一团鲜红的火焰出现在了手心,隐约照亮了密室。随即手臂一挥,小团火焰变成点点火苗,飞向了密室原先未烧完的白烛之上,才逐渐点亮了这间密室。
连幼薇随手摘了一支烛火,走进旁边的墙壁,仔细的勘察了起来。
那日他们三人误打误撞,进了这间密室,撞见了魔后雪姬,身心紧绷,只一心留意雪姬一举一动,并未仔细留意这间密室墙壁之上的字眼图腾。
她细细的看着墙壁上的图腾,这图腾虽然粗乱不堪,鬼符绕眼,但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
从左到右,第一幅是八千年前,有位远在南疆的魔族公主爱慕这夜梵山的魔尊,带着他们南疆圣兽狴犴,来到北陵。
第二幅这魔尊另有所爱,对这公主并不青睐,公主依偎在狴犴身前,暗自垂泪。
第三幅那魔尊所爱实乃修仙之人,魔君为了这名修仙之人宁愿放弃魔尊之位,即使化为人形。
连幼薇眉眼微沉,这壁图之上…...魔尊爱慕之人的图像,怎么是个身姿姣好的男性?难道这魔尊也有断袖之癖么,难怪不喜欢这南疆的公主......
千万年来,断袖之癖虽被世人视为丑闻,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连幼薇抿了心下的想法,又继续看下去。
第四幅修仙男子深重剧毒,魔尊却误以为是公主所为,更加冷淡疏远公主。
第五幅公主为证清白,故意染上与修仙男子一样的剧毒,身旁的狴犴急急飞去云海寻药,历尽波折,终于寻到一株百年莲华。
看到这连幼薇眉头终于皱了一下,自古是有情痴,连这魔族公主也不例外,想完又慢慢往下看。
第六幅公主拿了狴犴带来的百年莲华却执意给修仙男子服用,狴犴嚎叫,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再次折回云海为主人采药。
第七副公主终于等来了魔尊半点怜惜,诞下一子,却发现只是魔尊的施舍,魔尊仍然只一心想着与修仙男子双宿双飞,却仍不为修仙界接纳。
第八副修仙男子独自去了昆仑求药......
等等!
连幼薇心里咯噔一下,脑中豁了一个口子,去昆仑求药?
难道是昆仑化魔水?
难道这壁图之上的修仙男子就是金玉的师祖,苑女的徒弟:玄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