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一种前浪死在沙滩上的赶脚,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宝珠大人,看来你认识,果然贼心不死。”那青衣老道将“巫古姬”扔过去砸在对方的华贵坐轿里,一心觉得都是这个骄傲嚣悍的大妖搞的鬼。先前都说好不与他们争夺又返回,返回不说还早早派了奸细过来捣乱,联想到这次本来秘密的行动被他广而告之,细思极恐。
宝珠大人笑了笑,一张脸熠熠生辉:“你们真是被宝物迷了眼睛,什么通缉犯,你们没瞧见这位姑娘实际上乃是位剑灵么?”
他说着撩开坐轿的珍珠帘子伸手把倒栽在柔软垫子上的“巫古姬”拉起来,两手相触,触之生出氤氲灵气,让他更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好一位灵物妙人儿。
“别害怕,我们才不要那劳什子破盒,我带你回家。”他言语柔柔,眼见对方吓得连那强悍的黑剑本体都收起来,莫名心疼。刚刚那份呼啸苍穹的霸气跟如今的忐忑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宝珠万年来平和的心震动。
“呃……”“巫古姬”一向喜爱美好的事物,对于什么晶亮圆润的宝物更是喜爱,离得近了,她看清了他的原形,简直想流口水,好大一颗黑珍珠!
她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来,小心翼翼朝外面望去,外面的人也都同时好奇看着她,眼睛里有惊讶郁闷生气,还有掠夺的光芒。那种掠夺无关情感,彷如看一件死物,或者透过她看的别的东西,比如说仙器。
“那个,不好意思,我会赔偿的。”她说完紧抿嘴,两袖清风的她可怎么办呢?
宝珠大人一脸嫌弃,从袖子中随便掏出一件飞宫类法宝递给那破了紫金葫芦的老道:“这个赔给你。”
老道正想生气,接过一瞧心里乐开了花,默然不语退到后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算这次什么也没捞到也不枉此行了。
一方领袖人物耸拉着的眼皮悄悄抬起瞧见了此景,暗自惊讶,作为一海霸主的宝珠大人果然富有,他们散修联盟也果然很穷。他暗暗握拳,这次一定要成功,只要有了真正的宝物增强散修联盟的力量,何求不能摆脱如今夹缝中生存的尴尬地位。
“盟主,那姑娘并非人类。”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阵盘,腰上插着几杆令旗对自家领袖传音,“但跟那通缉令上的人脱不了关系,相传对方和那魔界贼子拥有镇魔诛邪剑,或许……此乃剑灵。”
“再看,先拿到那盒子。”
众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而是经历万般险难的真君道人们,知道孰轻孰重,轻重缓急。该做什么就先做什么,勿要半途而废。
“巫古姬”有惊无险渡过了此劫,心中大骂那弃她而去的镇魔剑,对比着旁边的大珍珠好感倍增。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宝珠大人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好像认识你?”
“巫古姬”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你可以叫我巫古姬,无论如何我都叫这个名字。”
“那你叫我宝珠吧。”宝珠大人的名字就是这般直白,他统领这方海域中的所有妖兽,最爱在水中游历疆土,刚刚结束一次远洋修行就遇上了这番热闹。
他拿出一个袋子,倒在碗中递给她:“古姬,这是我从远洋带回来的磷虾,十分鲜美,每一颗虾球里有十万之数,你尝尝。”
“巫古姬”见他不提正事也就不关注,惊奇拿了一颗指甲大小的虾球放进嘴里,鲜美直冲脑门儿,然后迅速融入四肢百骸,比烈酒更令人沉醉,然而又是那般清醒,简短刺激后嘴中是余留的鲜甜,淡淡的,沁人心脾。
吃了这么一颗虾球,她的脑海到血肉,她的五脏六腑都经历了一番洗礼,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回味悠长。
对面的宝珠大人看呆了,微微垂眸,厉害,果然不是寻常之人,强大的生灵,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能接受极大的冲击。
远处,因为割裂了神识而晕厥的巫古姬突然间袭上一股强烈的鲜甜,眼睛豁然睁开,急速转动,腾地一下坐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立刻打坐好修行起来。
“好吃。”“巫古姬”喝了一口茶,望着宝珠,似乎还想要。
宝珠大人没有思考就给了她一袋,然而却掩紧袋口不让她多吃:“每月仅可吃一颗。这段日子你陪我吧。”
“好呀。”“巫古姬”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若是星蕴看到这一幕必定一剑杀之。
宝珠大人微笑,有了这么个小东西,那本来就不在意的圣宝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也只是莫须有罢了。
“巫古姬”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是出来找宝贝的,随后的路程听闻有人提起圣宝发出疑问。
“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是一个琉璃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传言是当年三仙山的主人所留。”宝珠大人懒洋洋把玩着手上的珍珠,让她和自己当弹珠玩儿,“我想要的是那盒子,听说很漂亮。”
第173章 抢椟还珠
“盒子真的很漂亮吗?”“巫古姬”觉得眼前的宝珠便是顶顶美丽的了。
被艳羡的灼灼目光看着,宝珠大人却并不生气,他喜欢这种纯粹的不包含欲望的赞美。他修长莹润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或许吧,既来之则见之。”
“巫古姬”空白的脑海就被他迷人的风姿所填满,真的好喜欢宝珠大人啊!她甚至偷偷保留了那袋子虾球,不是因为她知道其珍贵,而是因为那是宝珠大人送给她的。
她只记得本体和那镇魔诛邪剑,或者还有些其他模糊的人或者事,但都没有宝珠大人这般明艳艳,明艳艳的对她好。她只能存在十五天,但她希望这份记忆和情感能回归本体永久保存。
两个异类跟着一大群想要夺宝的修士一起来到了一处光秃秃的山头,随地乱石,几棵灌木和稀杂微黄的野草是这里的风景。
“死地。”
应和着手持阵盘修士的话,一阵风吹过,冷冷的,算不上多么阴气浓重,但袭上心头给人的感觉却是荒凉,悲伤掠过心弦,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巫古姬”没有什么感觉,她瞧着旁边的宝珠大人:“宝珠,宝贝在这儿么?”
众修士错愕,这个“巫古姬”果然有一番本事,短短时间便搭上了宝珠大人,无怪乎能够办成那么多惊天骇地之事。散修盟盟主心下冷笑,可惜这次她算错了,宝珠大人可不是那些小年轻,带你来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宝珠大人,时候未到,是否决定祭祀而开。”阵盘修士放弃了去阵法之岛参悟的机会,自然希望速战速决。
宝珠挥挥手:“你们随意,我只要盒子。”
“盟主?”
“夏老,无碍,按照原先的办法继续。”盟主眯了眯眼,从袖中掏出一卷薄薄丝绢。
那丝绢边角秀点点红花,如寒梅绽放白雪间,扑面而来的暗香把人带回了悠远的古老岁月。
“巫古姬”见大家看到那漂浮在空中的丝绢都有一霎那的失神,不由有了兴趣,透支了一部分身体上的力量集中到双眼,定定望去,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宝珠大人扶住她:“你的气息怎么变得怎么弱?”
“无妨,只是用了点儿神通。”“巫古姬”嘴上说着没事,却似乎能看见自己的生命线急速下降了好大一截,她按捺下翻腾的思绪,努力做出笑脸,眼眸处却不经意染上点点哀伤之意。
宝珠大人看得皱眉,拉着她往回走:“我们不要了,回去。”
“巫古姬”摇头,坚决不肯:“我没事儿,只是看见那丝绢上的红花才发现那是血泪染就的丝线秀成,心下受到震动,有感而发。”
众人不解,不过一块年岁久了些的丝绢,怎么就能从中看出悲伤的故事呢?就算是血染,也可能是功法所致,女人就是多愁善感,不堪大用。
盟主闻言望着“巫古姬”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有的人之所以能掀起风浪,必然是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将丝绢收回,幽幽叹气:“她说的没错,这乃是我家先祖与这三仙山的主人的故事。”
他展开丝绢,一首诗词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平淡朴实的话语,甚至看不到半点儿仙气。仿若普通凡人之间的****,却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和背后的人加持下添加了别的情愫,与周围环境相合,让人生出天地悲戚之感。
“巫古姬”望去,只见那是一首《长相思》: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为未成,江头潮已平。
她似乎明白这三座岛为何要称为山了,而这遍布天材地宝的仙灵岛便是最后埋骨之所。江头潮水算什么,可怕的是大海茫茫,无踪无渺。
宝珠抱胸,对此不太感兴趣,他乃是汲取天地灵气而生的一颗宝珠,看透了人间红尘,觉得人类真是聪明得愚蠢,这么些小事也唧唧歪歪无数年,甚至还拖累旁人。埋宝藏等待后人开启就直接说呗,弯弯绕绕,烦死了。
“郑盟主,既然这是你家先祖传下来的,按理就该是你的,何必告知大家。”宝珠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害得我广告海域,倒是我的不是了。”
盟主自然是姓郑的,他闻言脸不红也不气,大家都是积年修士,这点儿东西能过就过,修行不易,且修且珍惜,一言不合就挥剑砍杀是小儿行径。
“虽是先祖所留,但先祖深知宝物之害,希望能惠及众生,因此每个人都有认主的机会,单凭机缘。”他说着有些肉痛,难怪先祖会陷入****纠缠不得解脱,真是想多了,好好用个血脉传承方能认主不行吗?并且还不说清楚,害得他们郑家子嗣繁多,作孽哟,此时不提。
倘若此事为了他人作嫁衣裳,他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既然如此,如何开启。”那方丝绢已然祭出,此地却毫无反应,对比那上面的切切深情,宝珠不禁有些嘲讽的意味。
郑盟主望向在场众人:“那就是找有缘人了,每人拿着丝绢试一试,如你们所见,我是不成的,就当抛砖引玉,前去通报先祖了,请。”
“切!”宝珠嗤笑,率先拿过来,毫无反应,于是丢给其他修士。
“巫古姬”瞧见这互相传送丝绢的场景,低头忍俊不禁,这不是丢手绢么?想着想着,就不禁哼起那首歌来。
“……轻轻的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她肩膀被拍了拍,转头就见身后没被她接住掉在地面的白色丝绢,有些无语,弯腰捡起。
手一接触,先前淡淡的伤感如潮水般涌来,紧接着胸口刺痛,犀利的一剑穿胸而过,血液染红了丝绢,丝绢化作漩涡将她拉了下去,人已经进入漩涡不见踪影。
宝珠愕然,抓了那挥剑的修士扯成两半,愤怒的青筋在额头暴起:“你们怎敢?”
郑盟主旁边的持着阵盘的修士微笑:“说好的血祭,宝珠大人不会忘了吧?此地已开,大家快些进去才是。”
宝珠有些怅惘,他是真的没想到,一时间跟她相处太愉快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只记得要去拿那漂亮的盒子,心中空落落,似乎真的丢弃了重要的珠子。
他虽为宝珠,却填不满自己心中的空洞,抓紧胸口,默默转身,剑灵已死,剑身只是死物罢了。
第174章 本体驾到
“巫古姬”被捅了一刀,胸口硕大的窟窿,她痛心不已,里面保存的这个身体仅有的精血就这么没了,这预示着她不久后便会消失。
她摇了摇自己的身子,在那窟窿处补上了一层薄薄的灵气团子,看着不那么突兀,再重新幻化出衣衫,在其他人未进来之前拔腿就跑,将自己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