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大学的时候,我就说出来,而不是藏在心里,你会跟我谈一场恋爱吗?”
边维说:“不会。”
沈延的心脏隐隐抽痛,即便答案早有预料,也心知肚明,亲耳听见的时候,还是难受。
回国以后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自虐。
感情这种事要看缘份,不是你努力把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一定会喜欢上你。
这是沈延从边维身上学到的东西。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拒绝那些男的都是说什么,我们不合适,你会找到更好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两个字?”
沈延佯装伤心,“还以为你看我救你的份上,会说的委婉点儿。”
边维:“……”
沈延弹弹烟灰:“你不是常看那些狗血言情小说吗?就我的条件,应该算得上男主角吧?”
边维点头:“算。”硬件全都符合。
沈延看着她的眼睛:“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边维下意识的说:“因为在你的故事里,我不是女主角啊。”
沈延微愣,他笑着摇头,边维,你最厉害,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这么失败。
“班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碰巧。”
“假的吧。”
“知道是假的还问?”
沈延没回答那个问题,他烦躁的叹气,“工作室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我明天下午的机票走,年底回不来,就不出席你的婚礼了。”
完了小气吧啦的来一句:“红包别想了,我是不会出的。”
“……”
“另外,你欠我的那顿饭我记帐上了,做人要讲诚信,再说了,你家那位又不是缺钱,没必要给他节省开支。”
“……班长,谢谢你。”
“不客气。”
“我送你去医院吧。”
“用不着,我那助理什么都会,这点小伤她能应付,哎武力值还是不行啊,今天要是多两个人,我跟你都得把命搁那儿,我得腾出时间练一练了。”
“……”
边维跟沈延去派出所报案,配合的录口供,不把那几个人抓起来,她这个年都过不好。
章亦诚是半夜回来的,一场手术做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他很累,头也很疼,只想快点躺下来抱住他家小孩睡觉。
卧室里开着灯。
章亦诚一进卧室就跟床上的女孩四目相视,他几个阔步走到床前,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边维被晚上那一出吓到了,根本不敢睡,她把脸埋在男人的掌心里面,小猫似的蹭蹭:“你去洗澡吧,洗完澡赶紧睡觉,很晚了。”
章亦诚皱皱眉头。
边维往被窝里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长小花。”
章亦诚的嗓音嘶哑:“怎么了?”
边维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次她遭遇泥石流,就给章亦诚留下了心理阴影,各种失眠,这次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得想一想。
瞒是瞒不住的,派出所还要联系她,而且手机皮夹卡身份证等东西全部没了。
被子里忽然动了动,露出来一个灰色小脑袋。
章亦诚看一眼猫,看一眼他家小孩,眼神询问这货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我害怕,不是,是它害怕。”边维摸摸灰猫的头顶,又去挠它的下巴,“是吧大猫?”
灰猫舒服的眯着眼睛。
边维满脸期待:“今晚就让大猫跟我们睡吧。”
章亦诚沉默几秒,转身拿了衣服去浴室,他到门口时说:“等我洗完出来,我希望能听到我想听的。”
边维听着后半段跟绕口令一样。
到底怎么说呢?她抓住头发,嘴里碎碎念:“大猫,你有主意没?别走啊,不是答应晚上跟我一起睡的?回来,喵!”
灰猫扭头去看边维。
边维卖萌,没用,她家大猫根本不吃这一套,可能是个基?一定是,绝对是。
章亦诚洗漱了躺进被窝里,边维枕着他的胳膊,尽量用平铺直叙的方式将今晚的事说了出来。
边维说完以后,提着一颗心观察章亦诚的反应。
章亦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边维往胸口带带,圈住她腰的手臂收紧。
其实这个姿势很难受,但边维没有挣扎,乖乖被当作私有物般禁锢在章亦诚怀里。
上午十点左右,章亦诚约了沈延见面。
第五十四章
沈延没想过章亦诚会来找他, 特地跑这么一趟,为的是当面道谢, 他更没有想到非但没转身走人,反而像个要出远门的老妈子, 担心女儿过的不好, 对女婿千叮咛万嘱咐。
章亦诚的面色漆黑。
换成谁从老婆的暗恋者嘴里听到她的诸多喜好,习惯,还全是自己目前不知道的,就是修养再好, 都没法给好脸色。
沈延不是成心的, 他也郁闷, 有生之年竟然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个程度,只要她过的好,其他都不重要。
既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大堆, 也不在乎多说几句。
“章先生,你在边维之前有过感情经历吗?”
“没有。”
“你比边维大十岁,今年三十三, 从来都没跟一个异性交往过?”
“谁规定三十多岁的人一定要谈过朋友?”
“……”
沈延哑然, 他端起咖啡抿一口, 将话说的直白些:“昨晚的事, 我觉得蹊跷。”
章亦诚蓦地撩起眼皮。
“如果没有什么前任, 那就是追求者的事了, 你有没有什么偏执疯狂, 太把自己当回事,搞不清自己什么身份的追求者?”沈延扯扯嘴皮子,“或者是觉得你是她的神,谁都配不上你的那一类神经病?”
章亦诚陷入沉思。
沈延后仰身子靠着椅背,屈指敲点桌面:“虽然你我之间有十岁的年龄差,不过大家都是同性,有一点是一样的,对自己喜欢的人周围的异性都有敌意,你能来找我,说明你很在乎边维,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哪天再发生昨晚那样的事吧?”
他隔着西装按按胳膊上的伤口,疼痛让他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的光芒:“要不是我恰巧出现,今天我们就会在另一个地方见面。”
言语里透着明显的后怕。
章亦诚的双手十指指缝交叉在一起,指尖泛白,他起身告辞。
沈延将一杯咖啡喝完,拿纸巾擦擦嘴,他给边维发了个短信,就两个字,再见,之后让助理把车开过来。
助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眉目清冷。
沈延坐进车里,靠着椅背点燃一根烟:“先不去酒店,绕着中林大道逛几圈。”
助理照做。
沈延像一头受伤的成年雄狮:“我失恋了。”
助理没回应。
沈延不爽的吐出一个烟圈:“每个月给你开工资的老板我失恋了,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言下之意是,作为一个助理,安慰的话都不会说?我还要你做什么?信不信我分分钟就能把你开除?
助理说:“失恋而已。”
沈延的唇角抽搐,而已?五年不是五天,五个小时,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岁月,连他都不知道心口的那道疤要多久才能愈合。
助理的眼睛扫过后视镜:“沈总,我很佩服你。”
沈延挑眉:“哦?”
助理看着路况:“国外有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在等着你,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的老婆。”
“……”这种说风凉话,借机挖苦老板的助理,干脆开除算了。
章亦诚去了黄倩倩那儿。
黄倩倩开门看到他,脑子转不过来:“章先生,找我有事?”
这是废话,没事怎么可能会过来。
章亦诚没进去,不方便,他就在门口问了些事。
黄倩倩有问必答,都是实话实说,没有隐瞒,她心里各种猜测,该不会是两口子吵架了吧?
章亦诚问完就走。
黄倩倩给边维打了个电话:“你在干什么?”
边维说:“上班呀。”
黄倩倩又问了废话,她翻白眼,一孕傻三年,这才刚开始。
边维在那头说:“是不是要产检了?周六周日可以么?要是不行的话,我就请半天假陪你去。”
黄倩倩说不是:“那什么……”
边维痛苦的哀嚎:“总监找我,肯定又是那个傻X甲方搞事情,先不跟你说了,挂了哈。”
她准备挂断电话,听到黄倩倩说:“你家章主任找过我,人刚走。”
边维呆滞半响,她一路小跑着离开办公室,站在楼道里问是怎么回事,声音都变了。
黄倩倩说:“你先告诉我,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边维不说话了。
黄倩倩说:“你忙去吧。”
边维挪不开脚:“忙不了,大姐,你话说到一半,我哪里还有心思工作。”
黄倩倩等着下文。
边维叹口气:“你现在不是熊猫嘛,脆弱着呢,我怕吓到你。”
黄倩倩的脸色微变:“到底怎么回事?”
边维把事儿说了。
那头没了动静,她喂喂两声,听到擤鼻涕的声音,哭笑不得的说:“看吧,我就说你会吓到,你非要我说。”
黄倩倩哭着说:“你的运气在跟章亦诚领证的时候用光了,在那之后尽倒霉,还都危及生命,赶紧找个时间去庙里拜一拜。”
边维说知道知道。
“你现在怀着孕,情绪变化这么大,说哭就哭,对小宝宝不好,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多想点儿开心的事情,把心态放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这边没什么事,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所以最后黄倩倩还是没跟边维说,章亦诚找她问了哪些事情。
边维把手机放口袋里,又拿出来翻到章亦诚的电话,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打,中午去找他吃饭,见面再说。
走了几步,边维想起来个事,她给沈延回了条短信,祝他一路平安,还有就是再见。
章亦诚离开黄倩倩家,就直接去的公安局。
现任局长以前是章亦诚的病人,后来对方出院以后,逢年过节还是会打个电话,像朋友一样相处。
章亦诚从医生涯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在私事上面动用过医患关系,这是唯一的一次。
昨晚的事让章亦诚一夜无眠。
如果可以,章亦诚希望边维当一个全职太太,他养她一辈子两辈子都没有问题,但那样会显得他很自私,也会让她觉得跟他结了婚,就要失去自由。
边维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积极向上的人,她有她的事业跟追求,章亦诚知道。
局长亲自过问,警方那边交了笔录,根据那四人交代,他们在网上看到报道以后就查过边维,不过能查到的有限,几天前收到过一个匿名包裹,里面全是有关边维的个人资料。
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他们不管对方是谁,反正东西是他们想要的就行。
局长严肃道:“章主任,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跟进的,有消息了我立刻通知你。”
章亦诚:“谢谢。”
局长目送他离开,回办公室打电话叫人展开调查。
章亦诚目前不清楚寄包裹的人是谁,他试图排查,却没有线索,但是有一点他通过跟黄倩倩的沟通后明白,不管事情跟不跟蒋乔有关,她都不能回到他的手底下做事了。
一回医院,章亦诚就直接去了院办,他这次的谈话比上次要果决,甚至过于情绪化,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院长半天才回神:“章主任,不是说好先让小蒋工作一个月看看情况吗?怎么你……”
章亦诚打断:“抱歉,院长,我有我的顾虑。”
院长不懂章亦诚这么反常的原因:“是不是边维跟你说了什么?你跟小蒋就是普通的师徒,没别的关系,况且你俩好几年都没见了不是吗?”
他语重心长:“就算是男女朋友,分了还是可以一起处事的,你当个事,它就是个事,你不把它当个事,那就不是事了,放宽心。”
章亦诚掐眉心:“院长,这件事我不想再说了。”
院长等章亦诚离开以后,他就给蒋乔打电话:“小蒋啊,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是这样的……”
蒋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院长说:“你要是愿意,我就跟老王说,你去他那边,都是一个科室,没什么区别。”
蒋乔的语气里听不出异样:“我会跟老师谈一谈。”
院长欲要说话,那头就挂了,他哎一声,年轻人怎么这么爱纠结呢……
当天晚上,章亦诚下班的时候,碰见了蒋乔。
蒋乔等了有一会了,她把手抄在大衣口袋里面,长发披肩,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面前的男人。
章亦诚没功夫耽搁,他要去接他家小孩。
蒋乔看男人要开车走,她站在车灯前面:“老师,我记得那时候您跟我说过,身为一名医生,病人的安危永远摆在第一位。”
章亦诚坐在车里,皱眉看车外的蒋乔。
“现在的您却因为儿女私情影响到工作。”蒋乔的情绪很激动,“没有谁比您更清楚,只有我才敢在您做手术的时候……”
章亦诚不耐烦的打断,口吻严厉:“蒋乔,你是聪明,也有天赋,这一点我承认,但我不是非你不可,我的手底下没有你,每台手术都照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