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好软,温热的温度和薄荷的清香,还有眷恋都化成绕指柔,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楚爱甜的黑色长发被他最后揉了几下,又在楚爱甜炸毛以后给她抚回了柔顺的样子,男人才满意地收了手:“走,喂饭时间到了。”
他们俩在第一项活动处就发生了分歧。
经过短暂的协商后,楚爱甜提议石头剪刀布决定吃饭地点。
褚望秦不负众望地输了,所以他们去了烤肉店。
楚爱甜轻车熟路地撩来帘子,钻入店内,让服务员给他们一间带遮挡的空间,刚好够两个人坐下。
她把餐布铺在自己腿上,拍拍平,抬起头来望向不情不愿的褚望秦:“好,现在我们双方互相整理一下情况,加深一下了解。”
褚望秦没回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着眼底的笑意看着她,不发一言时依然杀伤力十足,勾得楚爱甜心尖一荡,但是她非常hold住场面的将这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我呢,是作为一个自然人在向你自我介绍。首先呢,”楚爱甜合掌象征性地低了低头,“你也知道,我没什么优点,除了长得还不错,人比较可爱,身材比较好以外……家里欠了点债,脾气还有点坏,所以非常感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不用谢。”
褚望秦笑眯眯撑着头,一派慵懒清透的样子。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楚爱甜摆摆手:“其次,我们之间呢,你也知道,其实从各个方面来说没那么何时。像外部条件就不说了,性格呢……”
“谁说的,我觉得很合适啊。”
褚望秦的手指轻点了点桌面,突然伸过桌子,将她一只手握在手里,翻过来看着她手心内的三条线。
“你还信这个的吗?”
“我还好。”褚望秦轻翘了翘唇角,垂着眸,“只是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天生契合的爱人吗?就像精密仪器一样,精确到分毫不差,可能吗?一点点来,磨合、尝试了以后,才知道事情会变得好还是坏。”
楚爱甜安安静静看着他,褚望秦抬眼时乍一看到她的眼神,一瞬间失神时,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啊,刚才你自我介绍了对吧。我也……”褚望秦把展开的餐布又叠起来一部分,笑了笑:“褚望秦,27岁。人生大事是,认识了一位除了长得还不错,人比较可爱,身材比较好以外,没什么优点的楚小姐。”
楚爱甜忍着没好意思开心来着,但是肉吃着吃着就呛到了,而且食量较平时还多了一倍,出店的时候她还在庆幸是家自助,不然就尴尬了。
褚望秦在她下台阶的时候顺手搀扶了一把,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还真是扶墙进扶墙出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怀胎仨月了。”
“我还没吃你家大米呢。”楚爱甜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响了信息铃的手机,扫了一眼信息,视线顿时粘在上面了。
【XX借贷:您于20xx年9月15日14:25分缴清剩余456000元人民币欠款,总账已结清。】
“对了,刚才有一点没来得及纠正你。”
褚望秦微微笑了笑:“现在楚小姐家里不欠债了。”
她低头看着信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喜和开心,相反的,楚爱甜的表情可以说是晴转多云,眉头深深蹙了起来,连带着丹凤里的黑眸都不复方才的神采飞扬。
“怎么了?”
褚望秦停下了脚步,敏感地发现了有什么似乎不太对。
“我应该说谢谢的吧。”楚爱甜举起手机朝他晃了两下,干笑了两下,笑容很快又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难得严肃的表情:“但是,这是我的事情,是我……是我们一家人在背的担子,这不是你的,既不是你该背的,也不是值得你背着我做完的好事。你这样的话,我成什么了?”
褚望秦一时没绕过来,无语地笑了笑,眼里没什么笑意:“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做错了?”
“不然呢?”
“恳请指教。我做错了什么?不想再让你为了这些事费心,是我错了吗?这一笔债,甚至不够潇潇一晚上请朋友的酒水费,我本来以为有多少,太多的话我不会自作主张跨过你,你是要还我钱的。但是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你非要欠谁,欠我不好吗?”
男人的神态间也沾了些阴霾。
“不好!”楚爱甜有些崩溃地摁了摁太阳穴:“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这是——我的问题,你能正常理解我说的话吗?这个负担是因为我爸曾经错信了人,它可以转移到我妈、或者我妈的身上,但是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不通知我直接插手,那其他事呢?褚望秦,我不知道你,但对我来说,喜欢……喜欢是跟你约个会、没事的时候见见面,这都没有问题。”
“但它不是让我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个的理由。”
她沉声道,看着褚望秦:“我不是在跟你拿乔,但是你下次做什么决定,能好歹提前通知我一声吗?”
“有说是直接给你吗?利率7%,无论我们在一起还是分手了,你都得还。”
褚望秦火也上来了,冷声道。
“那我宁愿继续欠着高利贷。”
楚爱甜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直接走人,在街口拦了个计程车扬长而去。
她在后座气得呼吸都不顺,但思来想去还是扒着座位,缩着头,小心看了一眼在后车窗里,越来越远的男人。
……他没有走开啊。站在原地,看上去气得不轻。
这才第一天,说出去谁敢信?
明璐是不信的。她本来想找楚爱甜说事来着,结果被这争吵勾去了注意力,听完后明璐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冰柠檬水都晃了两晃:“太过分了!!”
“你也觉得吧。”楚爱甜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吸溜着吸管。
“二话不说在第一天给了份见面礼,迅速地从物质、心理层面上宣布了你们变得亲密这一事实,做的……没问题吧?我觉得你批评人家也太过分了一点。”
明璐睁着杏眼,无奈地看着她:“我也能理解你啦,你不就是觉得,男友同时还是债主的感觉不太好?”
“是很不好。”楚爱甜郁闷地满脑袋都是烟,高度运转烧着了的后果。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继续欠那些人,出了之前那时的意外,一时还不上或者他们突然调高了还款金额……叔叔阿姨不就危险了吗?”
“你不懂,他以后在我面前就不是纯粹的行走的帅哥了,是行走的四十万啊,四十万。”楚爱甜揪着头发,头痛地倒在椅子上:“这才刚开始,就开始掺和着金钱关系,以后有多麻烦你知道吗?我不想这样。”
明璐翻了个白眼,舀了一勺面前的咖啡蛋糕塞到她嘴里:“得了吧,这帅哥之前不也是行走的人民币吗,在你这还降价了,才四十万。”
“啧,就你话多。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昨天晚上?”楚爱甜满嘴蛋糕,含糊不清地问道。
“对对,被你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明璐一拍大腿,“楚楚,最近有个人来店里两次,也不消费,就是来找我问你的事,他知道你住哪里,说是有东西要交给你,也想找你谈谈,但老是找不到你人。”
“我吗?”
“嗯,这个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明璐递给她一个信封。
楚爱甜有点疑惑,接过来:“男的吗?你认识吗?我们同学?”
“呃,应该不是,板直的,一看跟别人不太一样,五官拆开来看都很一般,但合在一起真的好帅,就是不太笑。”明璐喝了口柠檬水,顺口道:“对了,下周四就是同学聚会了,你今年去吗?楚楚?甜甜?”
楚爱甜从信封里拿出一张有些陈旧的纸,摊开看了第一眼开始,便陷入了全然的静止。
……
她飞奔回了家,在路上的同时就找了个开锁匠,把她家隔壁的门打开,把林家每一个柜子、暗格都翻开,东西统统翻了出来。
超市促销广告、奖状、零散的作业纸四散,楚爱甜越翻越急,手上还紧紧攥着那个信封,连父母闻声来到身后都不知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楚楚?你在找什么啊?怎么能乱翻呢,你不是还说让我们看着点吗?”
关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楚蔺也担忧地摇了摇她的肩膀,试图让楚爱甜清醒一些,关荷再开口时猛然拔高了声调:“你在找什么?!”
“妈,”楚爱甜一把回抓住了关荷,眼神直直地望着,好像透过关荷的眼睛在寻找另一端记忆,“当时他们家的后事,我们都是跟着帮忙的吧?阿姨的,还有,林哥的。”
“当然了啊,他们当时没有别的朋友亲人了,还能找谁呢?”
“那,相关的证明也是我们帮忙收回来了吧?”
关荷和楚蔺相视一望,明显愣了愣,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没事的,爸妈你们先出去吧,我把这收拾干净。”楚爱甜闭了下眼,复又睁开时恢复了不少清明冷然。
她把门关上后,才走到窗边,借着天光垂眸重新看了信封里两张薄薄的纸。
火化证明。
楚爱甜的视线无意中一转,落到了楼底下,在灌木丛边的路旁立着一个男人,那个人平视着前方,像一尊石塑。他身材并不算高大,但是体态匀称,肌肉走向流畅健壮,即使只是最普通的装扮,也压根遮不住这人给人特殊的观感。
并不像是她之前遇到两次的中年人,这个男人……
楚爱甜被他投过来的眼神盯住的那一刹那,猛然想起明璐那一句话:五官拆开来开很一般,合在一起看真是帅。
但是哪有空看帅不帅?那道利然的视线,分明是朝着她而来的。
她把手伸出窗户,摇了两下手,那两张纸随风颤抖了两下。楚爱甜无声朝对方做了个口型:是你吗?
男人淡淡收回眼神,转身离开。
楚爱甜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臂,把窗户关紧,视线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脑海里尘封的记忆随着物件渐渐鲜活起来。
搬进来的时候,林家已然失了主心骨,林父去世、家中一时没落,经济条件远远不如前,但是林渊完全没受到影响似得,依然笑得没心没肺,那一张阳光开朗的脸上从来没有潜藏着什么痛苦啦、绝望啦,该买给他们孩子的糖从来没少过,周末没课回来陪他们做游戏。
不仅如此,还会单独给她补习功课,单独带她打CS,当时才六年级的楚爱甜作为猪队友,完美的扛起了自己应尽的责任:挖坑。但是林渊从来没火大过,输完就笑倒了,说爱甜你怎么这么有才,对着敌人打完弹匣怎么能一点没中呢?
但是她学习能力飞快,尤其是学习跟学习没关的东西时。
经常等林渊过几周回来时,她拽着他去反斗乐园,一个人拿两把枪对着屏幕镇静、迅速地赢了游戏时,还是很开心的。当时林渊趁着一堆人围观,拉着她兴奋地昭告天下:看这是我邻居小妹妹,牛逼吗?! 然后林渊会带着她买一堆币玩投篮机,他基本上每次去都会破自己创下的记录。
他那时候,好像在请她吃甜品的时候,讲过很多事……她怎么会记不太清了呢。
楚爱甜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心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我是一只猫,快乐的星猫……”
手机固定的铃声换成了一首新歌,是给某人专门设的。所以楚爱甜接起来,想也没想道:“有何贵干?”
“楚小姐吧?”那头是一道柔媚而不失力度的女声,“今天你和褚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黄真叹了口气,望向不远处坐在卡座里的男人,心里默默飘过一句耽误我看我的喵喵了妈的,“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上次三个人你也知道是罗家找来的,准确的说,是罗家那个堂哥找来的,他现在……”
“在哪?地址。”
楚爱甜二话不说,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问话一边飞快往下走。
“楚楚,你不在家吃晚饭啦——”
听见她的动静,楚蔺拉开门探出头,只看到她一个背影和一句飞来的话:“不啦,我有点事!爸妈你们好好吃!!”
楚爱甜到的时候,被面前的景象再一次震惊了。重要的是,被褚望秦身边朋友的语文水平震惊了——
看看这发脾气的样子,是情况很不好吗?那叫情绪很不好OK?她在电话里听,还以为褚望秦被对方怎么怎么样了。
结果是在个高端会所,一大半的年轻男女都被吓到噤声,其中貌似还有汗流浃背、插不得手绝望的经理。
褚望秦本来只是坐在那,翘着二郎腿,低头淡淡点了根烟,压根没正眼瞧罗明轩的那堂哥,结果他要人要到跟前了,简直就是找死界的模范。他满腔的邪火和暴力因子正愁没地方散,罗明剡狗仗人势的在几个朋友陪着的优势下,大摇大摆地过来弯下腰来威胁褚望秦道:“我知道那几个人在你那。你大概不清楚我,即使只是我养的狗,我也要他们死在我家里,不是外面。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罗明剡晓得及时抽身的道理,非常干脆的转身离开了。他也是趁着褚望秦一个人在这喝酒,想着没什么朋友陪着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
但是罗明剡不清楚的是,褚望秦并不是朋友不在这里,是在这里的朋友没有敢上去惹今天一身生人勿进气场的他。
褚望秦当时抄起桌上的手机就朝他砸过去了。
在罗明剡后脑勺痛到骂娘的那一秒,褚望秦已经大步上前,将他领子抓起来,腾空揪着他走了几步,把人扔到酒红色丝绒半圆卡座上,顺便t活动了下脖颈,很轻地笑了笑,莫名带着嗜血的阴沉。
“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自己送上门了”
褚望秦说话的间隙,把袖口卷到了手肘中,露出线条清晰有力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