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随我去清晖园,我倒要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老夫人怒火正盛,被丫头婆子搀扶着风风火火出了黎徽园,结果还没下台阶,就看到苏韵卿跪在台阶下的石板上,一下子也愣住了。
祖孙媳二人进了里头,所以下人都出去了。
“卿儿……”老夫人沉声开口,
话却被苏韵卿截住,她忙跪了下来,哽咽道:“祖母,是孙儿媳对不住您,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说着嘤嘤啜泣起来。
老夫人的怒火去了大半。
到底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是个人都承受不住。
老夫人扶着她起来,好好劝慰了一番,教导了一番,让她回去了。
心里暗道,来日方长,还是得把心结解开,否则强扭的瓜也不甜。
老夫人是个有大智慧的,面上不再过问此事,暗中却关注二人动静。
齐少天这一次是真的被苏韵卿气得不浅,连着几日都歇在了沉香那,不过还是没临幸。
五日过后,卯足了一口劲要给苏韵卿脸色看的齐少天终于忍不住了。
他来到了正院门口。
今夜倒是没人拦他,因为苏韵卿压根快忘了这个人。
齐少天内心是崩溃的,倒不是真的想服这个软,今日出去跟同僚吃酒,大家都讲起自己的儿孙,他可是没有孩子呢。
而他很清楚,嫡长子对他的重要性。
于是他踏入了清晖园的门。
时间还早,刚用完晚膳,苏韵卿还没歇息。
院子里面来了只夜猫,正东穿西窜,青环带着几个小丫头想捉来给苏韵卿玩,苏韵卿和画眉站在廊下看着。
齐少天进入里头院落,看到的就是月夜下,苏韵卿一身月白色绣红梅的对襟衫,一袭殷红长裙,扶着腰指着西边墙下笑语嫣然的样子。
他静静地望着她,灯光如玉,投射在她的脸蛋上,像是浮了一层光,光华莹莹,可以看得出那双眼睛大大的,是最漂亮的水杏眼,水汪汪,笑起来快渗出水来。
脸庞的青丝被风吹的贴住了她的鼻翼,她边笑着边拂开,一幅娇憨的模样。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娶了一个这么美的妻子。
还是个很有脾气的妻子。
实在看不惯青环那三脚猫的功夫,他一个跃身,矫健地擒住了那只花猫。
满院子的人都吓到了。
呆呆地看着那突如其来的男子。
只见他一袭青衫,身形挺拔而伟岸,那张脸…虽然看不太清,可借着满园的灯光和月色,还是看出几分坚毅和秀挺。
那眼风不怒而威的气势…..就像个主宰世人生死的阎罗。
不消说,能在这个时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后院的,非章武侯齐少天不可!
丫头们惊喜得手足无措。
是个女人见到这如天降兵神的男子,必然心生崇拜或爱慕。
可苏韵卿没有,齐少天再威武俊挺,也撼动不了她半分。
“哦,原来是侯爷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苏韵卿站在廊下大方而淡定地施了一礼。
青环和画眉此时回过神来,一边吩咐人去准备茶,一边让人去小厨房准备夜宵,总之,一下子都忙活了过来。
齐少天对于丫头们的反应很满意,他拧着那只不情不愿的猫大步朝苏韵卿走来。
上了台阶之后,看向自己这个被忽略了一年半的妻子。
站的这么近,越发看清楚她的长相。
不得不说,平生仅见的美人儿。
再配上浑身上下那清冷而淡然的气质….齐少天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见过比她冷傲的,没她这么娇美,见过比她妩媚的,没她这么从容淡定。
就连以美貌和刚毅著称的霄云郡主…比起她来少了几分沉着和柔和。
总之,他才知道,自己辜负了一个才貌绝佳的姑娘。
“你喜欢玩?”他沉声道,将那只猫拧到她眼前。
苏韵卿知道他在打量她,一直没抬眼,淡淡拒绝道:“这种小东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还在生气呢!
齐少天没生气,而是从善如流把那猫往外头一丢,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直接被丢去了院子外。
本以为会吓着苏韵卿,却发现自己的小妻子眼捷眨都没眨。
有胆量。
真不愧是我齐少天的妻子。
他径自往厅堂里头走,大喇喇地坐在了主位上。
苏韵卿虽极不情愿,可也不能明晃晃地赶人。
画眉殷勤地给齐少天上茶。
“爷,您想吃点什么宵夜,夫人给您准备了三色小粥,有银耳花生,银耳莲子,鸡蛋羹,鹌子羹、鸭血粉丝…..”
画眉熟练地报了一连串菜名。
主子作死,她们可不能作死,这位爷不计前嫌找上门来,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小两口的,可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齐少天接过茶杯,略略垂眉,他自然知道这不是苏韵卿给准备的,可也不准备戳穿她,正想随便点几样,却听见隔壁苏韵卿边打哈欠边开口道:
“侯爷这阵子刚回京,恐怕应酬腻了,吃多了夜里不消食….”
她可不怕得罪齐少天。
齐少天这下是生气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音,吓得画眉一阵哆嗦。
“夫人误会了,虽然是应酬不多,却是吃得不习惯,所以并没吃多少,现在还饿着呢,倒是在外这么久,没机会尝尝夫人的手艺,既然是夫人亲自准备的,不可辜负夫人苦心。”齐少天皮笑肉不笑,声音凉凉的,似在隐忍。
有病啊!
苏韵卿暗地里翻个白眼。
可这回画眉不等她吩咐,忙不迭往后头闪,“奴婢这就去!”
苏韵卿这下是无可奈何,只能边强大精神应付,问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边打着哈欠。
齐少天怒的不是零星半点。
不一会东西呈上来。
苏韵卿吩咐画眉给齐少天布菜,齐少天还真给面子的吃了不少。
“夫人自己也吃些吧!”看她竹竿一样纤瘦,至少在齐少天眼里是。
画眉看明白了齐少天的眼神,笑着解释道:“爷,我们夫人这阵子是听说爷回来了,吃东西都香了,先前才叫瘦呢!”
齐少天略瞅了苏韵卿一眼,也没说话,顿了顿继续吃。
苏韵卿是杀了画眉的心都有。
画眉暗暗瘪嘴笑,事实上,自打上次病起,苏韵卿还真的长胖了不少,看着圆润,哪是以前那副瘦骨嶙峋的样子。
苏韵卿暗暗冷笑,
赶你不走是吧!
她狠狠地吃了几口粥,又吃了大半碗鸭血粉丝,后来终于受不住,捂着嘴直往后头冲,哇的一声把吃的都吐了。
齐少天气得丢下碗筷,去了前院书房。
老太太并不知里头情形,只知道齐少天去了正院,待了不少时间,可见是有发展了,还暗自高兴呢。
可惜齐少天以朝务繁忙为由,好几日没去后院。
苏韵卿完全不在意,还找了借口去街上玩呢。
五月初一这一日,实则是齐少天休沐之日,他习惯性的去衙门瞅瞅俊江门的情形,很早就回来了。
日头有些晒,前院无事,难得往后院花园走。
走着走着闻到一股花香,还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
走到一片横廊下,看到一丛花团锦簇后,似有鲜艳的衣裳翻飞。
忍不住下了长廊,沿着石径过去,再挥手示意长随在上头等着。
走近了看,却见隔着一条小溪对岸有一处假山,假山他很熟,是他着人从南边弄来的,是有名的太湖石。
清泉石上流,小溪从假山下蜿蜒而出,直到他脚底这一片。
而假山边上呢,被树了一块木靶子,十环的圆靶子。
再看那丫头,却是一袭蓝色劲衫,正在扔梭镖呢!
好样的,居然是十发十中!
这等能耐,在姑娘家,估摸也只有萧云可比吧?
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还真不辱没了他的名声!
再看那娇俏的身影身轻如蝶,一会儿用长袖拴着两片小刀开始玩起了刀舞。
这一下可谓让齐少天大开眼界。
这丫头藏着一身本事呢!
站了好一会,他都不忍心过去打搅,毕竟面子在那,后来实在忍不住准备跨溪而过时,那丫头累了,带着人从那头走了。
齐少天回到前院,将管家叫了来。
“把这一年半夫人的事都说与我听。”
管家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番。
先前没什么,不是受委屈就是受委屈,
知道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己妻子施压时,齐少天的脸色黑如锅底,可以直接刮下来当墨汁。
后来听说苏韵卿狠狠宰了陈玉心一次,并把皇后气的够呛,唇角不自觉勾起了笑容。
越发觉得苏韵卿对了他的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网络出问题了,今天补更
☆、第 21 章
齐少天担心自己未跟她同房就离开,家里人欺负她,便问道:
“嗯,好,再问你,如今府上是谁管事?”
哪知管家支支吾吾难为情道:“那个….是二夫人在管。”
齐少天脸色瞬间变阴雨天了。
不等他发话,管家连滚带爬地往里头跑,“您等着,小的这就去办这事。”
看着爷那要杀人的表情,管家才意识到自己今后还真得一心一意伺候夫人才是,省得站错了队,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管家毕竟是老管家,好手段,贺氏第二日就战战兢兢将对牌和库房钥匙送到了苏韵卿手里,苏韵卿推辞半天,一脸真心,贺氏无论如何都不肯受。
苏韵卿无法了。
好不容易清闲一阵子,还给他管家,做梦!
第二日但凡有管事的来请示,苏韵卿一概往前院轰。
“去找侯爷,如今一切事得侯爷做主!”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苏韵卿一脸怒火,只得拿着各自那上不了台面的账本和小事去前院找齐少天。
出乎人意料,齐少天还真摆了架势,坐在紧挨着后院的花厅里,帮着苏韵卿处理内务。
原本老夫人闻讯说苏韵卿不着调,结果听到这结果后,暗暗发笑,这没准是人家小夫妻的情调呢!
“爷,宫里赐下了端午礼,单子在这….”管事一详细地报了一遍,“您看这些东西怎么分配,往年各房都分一些…”
齐少天打断他的话,“先送去夫人给夫人挑了,不喜欢的再给别人!”
这个别人指的是贺氏和姚氏。
管事笑眯眯走了。
再来一人躬身凑了过来。
“爷,后日是端午节,需给各亲戚送去节礼,这是去年的单子….”
齐少天看了几眼,既然是去年的,必然是苏韵卿拟定的,他别的没改,把苏韵卿娘家苏家的礼单给增添了一倍。
反正都知道这事是他做主的,没人敢说半个字。
这个管事也笑眯眯地走了。
这些还算点正事。
后来一会儿,什么丫头打碎了夫人院子里花瓶什么的事都交给齐少天做主。
管家真的是怒了,夫人故意拿乔吧!
齐少天倒是毫不在意,问清楚事实,一阵怒吼,“既然是夫人嫁妆里的东西,打碎是大事,给我打二十板发卖出去!”
一屋人吓得噤若寒蝉。
暗想侯爷可是真的把夫人看得重啊!
“夫人呢?”完了齐少天还问下人道,心想自己今日没去处理政务,屁颠颠地给她处理内务,她总该表示点什么吧。
哪知那嬷嬷胆战心惊地抬头,“回侯爷地话,夫人说今日心情好,去西市逛街去了!”
“……..”
大家已经不忍看齐少天的脸色。
齐少天呢,先是绷着一张脸,后来还是任命地给她当差。
不过话说回来,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而且从来只有女人巴结讨好的份,他几乎没看过人的脸色。
苏韵卿是第一个,还是他的小妻子。
不得不说,激起了他的兴趣。
他从来都不喜欢逆来顺受的女人。
苏韵卿已经在西市逛了半日街,东西买了几箩筐,自然有端午节的拜礼,也有衣裳和西域来的新鲜玩意儿之类的。
中午时,她就在西市很热闹的一间四方馆吃饭。
是湖湘的口味,很入味,生意很好,苏韵卿吃的很饱。
吃完就带着青环下楼,今日留画眉在家,除了外头两个护卫,身边就青环。
哪知才下楼梯,被迎面一股酒气熏的差点吐出饭来。
正想看看是什么脏污之人,结果就发现一个穿着五品服饰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皮醉气熏熏地冲苏韵卿走来。
“哎哟,这不是齐家的小娇妻吗?啧啧…我的小可怜,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姓齐那小子怎么舍得你独守空房啊,来,跟爷回家,他不疼你,爷疼你….”
说着就来拉苏韵卿的手。
“我呸!”青环怒火冲冲地把苏韵卿往身后一拉,挡在她跟前,对着那大肚官员,猝口骂道:“哪来的醉鬼,天子脚下,敢调戏良家妇女,还要不要命,亏你还穿着官服,你不怕我去告你吗!”
青环再健壮,在一个男人眼里都不算什么。
那官员哪里把她当回事,还张开手去够她身后的苏韵卿,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小娘子诶,你是不知道啊,自上次在铭鹤楼见了你…我这阵子就没睡好过,魂牵梦绕的….”
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虽然嫌恶居多,却看着人家那官服,没人敢上前帮忙。
青环与那官员纠缠了好几下,却不让对方碰到苏韵卿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