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一声“妈妈”喊出口，陆屿和岑叙都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学校里有很多人猜测过江若愚休学这两年去干什么了，有人猜测生病，有人猜测家里有重大事故，也有人恶意猜测，她是去生孩子了。现在看来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真的有，不过看孩子的大小，也不太像。
不过不管这两年她去做什么了，她有一个孩子，这个是不争的事实。陆屿远远看着江若愚，心中百转千回。
而岑叙，却不太相信这个孩子是江若愚的。孩子看个头有三四岁，那时候江若愚应该没时间怀孩子。而就算真的有了，那位谢家的少爷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可如果不是江若愚的孩子，那她会帮谁养孩子？
岑叙看着江若愚，眼神讳莫如深。
江若愚听到田田和她撒娇，就几乎原谅了他。可是她还是打算严肃处理这件事。
她蹲下了身，却不抱他：“田田今天很不乖，妈妈不想抱你。”
小孩儿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哭出来了，江若愚却仍是狠下了心。
“田田，知道自己错了吗？”
肉团子的眼泪顿时大颗大颗往外蹦：“妈妈，田田再也不乱跑了……妈妈……”
江若愚叹了口气：“田田宝宝乖，不哭了。以后再乱跑，妈妈可能会再也找不到你了，知道吗？”
肉团子重重点头，带着鼻音应道：“嗯！田田不要和妈妈分开，田田不乱跑。”
江若愚伸出双手，还是抱住了他。
“若愚，好久不见了。”清朗的男声打破了此时的和谐。
江若愚听到岑叙的声音时愣了片刻，一抬头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下意识把江诺护在了身后。
“岑先生，您好。”
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冷，何穆雨正和包厢里其他人寒暄着，注意到这里不对劲后，连忙来打圆场：“哎呀若愚你和岑先生竟然认识，那真是巧啦。岑先生，我们家江诺真是谢谢您照顾了。”
岑叙点点头：“孩子很可爱。”
江若愚站了起来，牵着江诺的手，一副准备离开的姿态。
“谢谢您。”她掩饰着心里的不自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向您道谢。”
这确实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岑叙想了想：“好，号码留给我。正好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改天我会联系你。”
江若愚随便报了一个号码，岑叙却拨了过去，江若愚的手机却没有响。
“若愚，你在心虚。”
江若愚也不再虚与委蛇：“岑先生，我确实不想再见您。”
“若愚，当年你姐姐也不敢这样和我说话。”
“所以最后她很明智地离开你了！”
她说到这里，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在打转。她的姐姐，怎么这么傻，这个男人对她并不是很好，他的家人还一直不满意她，她忍了那么久，终于狠下心离开他了，却还是偷偷生了他的孩子。
她狠狠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认，江诺的眉眼，确实和他相似。
岑叙看着她的样子。又想起了江若何最后离开她时的模样，那时候她也是二十三岁的年纪，明明是一脸温柔地微笑着，却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岑叙，我放弃了。我们就这样，彻彻底底结束，再也不要见面了吧。”
一语成谶。
江若何……成了他一生都无法释然的心结。
陆屿坐回到了角落的位置，远远看着江若愚同岑叙在交谈。包厢里的音乐已经重新打开，他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姿态，就知道是认识许久了。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终于对一个女生有了好感，可惜这个女生竟然和他哥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一看就非同一般的关系。
他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了吧台边，静静站在暗处，看着岑叙和江若愚对峙。
他这是……还没有入局，就被淘汰了吗？
真是，有点遗憾啊。
他看着江若愚的脸庞，问自己，为什么遇见过这么多人，怎么就单单记住了这张脸了呢？长得漂亮？他应该见过更漂亮的，可是就是记不住脸。其实想想，大概也是命中注定。
可是，似乎他和这命中注定，遇见得太迟了。
他走到已经继续开始玩桥牌的任平生身边，打了个招呼，从另一侧的小门走了出去。
走出绿岛，大街上还是人来人往。路对面有一家冰淇淋店，他过去买了一杯草莓味的，接过后觉得不够，又买了一杯。然后转身，看见江若愚牵着江诺出了绿岛。
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江诺也隔了老远就看见了他。
“陆叔叔——”
陆屿走过去，递了一杯冰淇淋给他：“田田，要不要吃？”
田田没有去接，抬头看着江若愚，一脸馋样。江若愚真拿他没办法：“拿着吧，记得谢谢叔叔。”
小馋虫乐颠颠地接过：“谢谢陆叔叔。”江若愚低头看他那小模样，一脸的宠溺。
陆屿却失神地看着她，抿唇道：“学姐。”
“嗯？”江若愚抬头。
“我叫陆屿。”
“我知道，久仰大名。”她笑了笑，“嗯……我叫江若愚。”
“我也知道。”可是你不知道，为了知道你的名字，我辗转问了多少人。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学校吧。”
“那我送你们吧，我的车就在那边”
江若愚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回去，也不远。”和岑叙有关的人和事，她都不愿意有太多接触。
他的眼神暗了暗：“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
“好的。”她低下头对田田说，“来。和陆叔叔说再见。”
小肉团子舔了舔冰淇淋：“陆叔叔，田田以后还可以找你玩吗？”
陆屿蹲下了身，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有机会，陆叔叔一定还和你一起玩。”可是，看今天她和岑叙剑拔弩张的对峙情形，应该是不可能了。
小孩子却不明这其中的纠葛，使劲点头：“好呀！”
江若愚拉拉他的手：“田田，走吧。”
肉团子恋恋不舍地挥了挥手：“陆叔叔，再见。”
“嗯，田田，再见。”
陆屿若有所思地立在街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然后拨通了岑叙的电话。
“哥，我走了。”
岑叙挂断电话，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帮我查查江若愚，这四年的发生的事，都要查，尤其是那个孩子。”
他想了想又说：“再查一查，若何……在法国那两年的情况。”
☆、死灰或复燃
陆屿的失落持续了好几天。
体育课的时候他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军训的大一新生。刚开学的时候还感慨自己怎么就大二了，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年长几岁，早好几年遇见江若愚。这样多好。
余扬实在见不得他萎靡，一把过去把他拉进了球场。他接过大熊的传球，几步跑向对方的篮筐，却被后面追上的同学包抄。他目测了一下距离，一个转身，换了个角度投了一个三分球。
大汗淋漓。
听着围观的女生们的欢呼声，余扬推推他的肩膀：“你能让我出点风头吗？”
他想了想，如实说道：“有我在，这个可能性为零。”
真想把球砸他脸上……他面上生气，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可算是正常了。
体育课下课后一群人相携回了寝室，空中便开始落下细细的雨丝。这雨一阵一阵，一下就是好几天。这几场雨之后，天气便开始转凉了。新生军训在九月的最后一场大雨中结束。隔天，便迎来了校庆。
江若愚已经来过大礼堂彩排过好几次，练的曲子也是熟的不能再熟。
二十九号这天下午，她早早来到了化妆室准备。化妆师化完妆后，她去更衣室里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礼服。沈老师问过她需不需要替她准备一套礼服，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江若愚换上衣服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十八岁那年，自己也是穿着礼服，姐姐在她身后替她整理着细节。
“我家若愚也十八岁了，穿着我设计的衣服可真漂亮。以后姐姐创立一个工作室，你来做我的专属模特好不好？”自然是好。
可是四年过去了，她再次穿上了姐姐设计的衣服，却不是姐姐亲手制作的了。
当年她去整理若何的遗物，就发现了一本画册，里面设计了很多衣服，有给江诺的童装，还有给她的礼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自学了制衣，终于将手稿里的一些不算复杂衣服做出来了。江诺穿的几套衣服里，就有若何设计的。她想，若何缺席了江诺的成长，她这么做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江若愚大约在九点上台，数千人的礼堂里，空灵的钢琴声似乎从远方传来，渐渐地，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声音也接连响起，然后最前面的合唱队开始分声部合唱。
江若愚和一众伴奏的同学一起坐在角落，并不显眼。不过等中间间奏的时候，打光却打到了他们身上。太久没上台，她差点儿因为这个紧张得弹错键。等她立马缓过来时，演唱又开始了。
打光到她身上的时间很短，不过却已经有不少人发现她的存在。
陆屿是被余扬拖着来看这场校庆晚会的。余扬的意图是让他来见见艺术系的美女，散散心。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陆屿根本记不住她们长什么样。
倒是余扬自己，全程开着相机，拍下了一个又一个美女。当然也没有错过江若愚灯光下的那一幕。
江若愚一上场的时候，陆屿就看见了她。其实一开始让他看江若愚的节目他是拒绝的，因为当初他就被沈老师拒绝了安排和她合奏。不过当她开始演奏，他就移不开眼了。
暖黄的灯光下，她低敛着眉眼，侧脸线条柔和，嘴角微微上扬，温暖纯粹得就如一杯刚泡的茶，根本舍不得饮下，只是静静看着，便觉得心满意足。
合唱团总共唱了三支曲子，而陆屿在这近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就这样一直凝视着江若愚。
十五秒的对视，会让两个互有好感的人情不自禁地亲吻。
那么二十分钟的单独凝望呢？
这足以让陆屿那份原本夭折的心思死灰复燃，让他决心不管一切，都要去追到她。
他这二十一年，第一次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不能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
-
校庆之后就是国庆长假，江若愚统计了一下自己账户里的余额后，正式向何穆雨辞职了。
国庆长假，她没有带江诺出远门，而是带着他参加了少年宫举办的各类亲子活动，比如一家人一起烘焙，一起做游戏之类的活动。小肉团子玩得不亦乐乎，江若愚高兴的同时也感慨，自己陪他的时间还是不够多。
而同时，陆屿被表哥岑叙押送回了永安市。
去年高考后，他违背父母的意愿，执意填报了F大，爱子心切的陆妈妈便要求他每两周回家一次。陆屿这学期提前一周去了学校，到国庆前一直没回家，陆妈妈就派了岑叙过来催人。
他一回永安市，陆妈妈便是一阵儿嘘寒问暖，生怕一个月没见的儿子少了半斤肉。
临睡前陆妈妈如常端了一杯牛奶给陆屿，顺道儿问他：“糖糖，这次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找女朋友了啊？”
纯粹是嫌来回坐飞机麻烦好吗……不过，女朋友？想到这个他脑中就映出了江若愚的样子。嗯……这个以后可以有。
他默默接过牛奶，却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只是应付：“妈，上了年纪了就别多想些有的没的，早点睡，晚安。”
然而陆妈妈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有了点意思了，于是便替单身了二十一年的儿子放了心。她家儿子从小就是校草，可这么多年愣是一直没谈恋爱，连点点早恋的苗儿都没有，他这个做妈妈的可算是操碎了心。
长假结束后大家都回了学校，结果一个个不是晒黑的就是长膘的。江若愚因为带着江诺去了一趟海边，也被列入晒黑党的名单中。
返校第一天总过得很匆忙，到了第二天，即十月九号，大家便开始纷纷检查自己的网络是否已经连接上。因为，一学期一次的抢课的日子到了。
陆屿已经提前联系上了施离离，用糖衣炮弹收买了她，询问了江若愚的近况后才知道她也要选课。原本大三是没有选修课的了，可是江若愚大二下学期的选修课学分没拿到，只能大三再选一门。施离离本着关心同学学习的由头，很容易就问到了江若愚选修的课程，是沈老师的舞蹈与礼仪。
陆屿毫不犹豫地拉着余扬还有大熊四喜选了这门课，并且时刻关注着学校系统后台，确保江若愚能够选上这门课不被挤下来。
余扬：“……”
大熊：“……”
四喜：“……”
男神，你为了女神选舞蹈可以，为什么要拉上我们……
对此陆屿是这么回答的：“那里女生多，带你们几个宅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不好吗？”
可是那些女生，从头到尾关注的只有你好吗？
而你，从头看到尾竟然都记不住一张脸，简直……暴殄天物。
而且他们一个个都不会跳舞，期末考怎么办？
对此陆屿打了包票：“我会啊，包教包会，放心。如果真挂了，我就保证你们其他科目一门不挂。”
那还废话什么！
江若愚中午才想起选课这回事儿，等她再去看备选的课时，沈老师的课的名额只剩一个了。她鼠标轻轻点了这门课后面的按键。舞蹈与礼仪后面的数字就跳到了60/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