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岱岩正带着井厉从外游玩回来，见到母亲站在吹风的正门口，赶紧脱下身上裘衣，嘴上关心道：“母亲，这里风大，您在这做什么。”
刘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举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揍：“你个逆子，又要瞒着我，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舒老爷一听，心知坏事了，又打着哈哈：“母亲，何人惹母亲生气了，儿子好好惩罚他。”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把无虞嫁给谁？一个老不死的？”刘老夫人生气的说道。
身后井厉一听，不禁涨红了脸，假装咳嗽了两句。
舒老爷转过身忙安抚道：“误会，误会。”
刘老夫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一人，一把胡子样子老成，问道：“这就是那个不知羞耻要娶我了孙女的？”
丝毫不留情面，就连扶着老夫人的管嬷嬷和浮沫，也惊呆了。
舒老爷有些下不来台，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井厉。
“母亲，此事你听我慢慢说。”舒老爷无奈道，便要扶着她往厅内走。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清楚，当着这人的面。”刘老夫人指了指他身后的井厉。
井厉哪里料到这老夫人如此直白，又如此蛮横，便看着舒岱岩，要他给个说法。
舒老爷正左右为难，俞氏正赶了过来，对着老夫人喊到：“母亲。”
刘老夫人一看正是俞氏，又朝她问道：“岱岩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
俞氏打着哈哈，赶紧扶住了她，边走边说道：“母亲，咱们坐下来说。”
刘老夫人点点头，同她一同往正厅去。
正厅里正“滋滋”的烧着炭火，驱赶着外间的寒冷。
“母亲，这是好事，母亲为何生气啊。”俞氏笑着说道，眼神瞟了一眼井厉，又说道：“井老爷虽然年龄大了点，可正丧了妻。无虞嫁过去，直接就做了正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哦，对了，这井老爷，可是上京有名的富庶人家。这无虞以后可算是衣食无忧了。母亲，你还未看过井老爷的聘礼吧…”俞氏眉飞色舞的说道。
刘老夫人听她越说越不对劲，一拳打在她脸上：“你住嘴！”
俞氏捂着脸，闭上了嘴巴。
刘老夫人“腾”的站起来，指着舒老爷跟俞氏道：“你们，你们做父亲母亲的…竟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舒老爷脸羞的通红，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俞氏捂着脸，见老爷不说话，自己也乖乖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一时间，有些安静。
一旁的井厉站了起来：“老夫人，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井厉肯让你家孙女做正室，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更何况，我可是拿着皇家布匹供应商的单子跟你家儿子做的交换，你舒家不吃亏。”
刘老夫人终于明白，原来如此，居然把无虞做为交易品。
刘老夫人瞪了一眼井厉，仍旧是气狠狠的说道：“我不管你井家多大的家业，我舒家不敢高攀，也绝不让舒家任何一个小姐嫁给你，不管是做正室还是妾室。”
井厉颇为尴尬，又有些恼怒，看着沉默不语的舒岱岩，仿佛在问：现在怎么办？
舒老爷看着井厉，又看着母亲，心里一横：“母亲，这事木已成舟了，聘礼我都收了，母亲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事情都定了。”
俞氏抬起头看着舒老爷，一笑而过。
刘老夫人一听，气的声颤：“你个逆子…我打死你…”
说罢就冲了上去，俞氏赶紧拦住。刘老夫人一看他们，气的不行，终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母亲…”
“老夫人…”
“快叫大夫…”
…
嘈杂的声音，刘老夫人在一众瞩目下终于醒了过来。见凑到跟前的舒岱岩，又一时郁结，猛咳着道：“咳咳…逆子…你要气死我吗？”
舒老爷赶紧拍了拍刘老夫人的背，端着一碗药：“母亲，您先把药喝了。”
刘老夫人“腾”的一甩手：“拿来，我不喝。”
身后的俞氏小声说道：“母亲，身体要紧。”
刘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冷冷道：“你们不把这桩婚事作罢，就不要管我死活。无虞要嫁给那人，我就死给你们看。”
一旁叶氏一听，又安慰着：“母亲，您先喝药吧。”
“我说了不喝，你们都聋了吗？都来欺负我老婆子？我的绾溪呢，我的无虞呢？你们还禁足她们，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刘老夫人见一屋子人，唯独没有三房，又气着说道。
舒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母亲，儿子也是不得已。这次羡儿蔚儿出事，整个布庄的生意眼看丢了一半，不少老伙计都走了。如果不搭上井厉这条船，我舒家很难翻身。”
刘老夫人恍然大悟，拍着他：“羡儿蔚儿闯的祸，你让无虞去背？同样是子女，她舒无虞就不是你孩子？”
舒老爷倒出苦衷，却见母亲听不进去，幽幽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母亲，儿子这是为了舒家。”
“我问你，我们现在是困难到没饭吃要去乞讨吗？”刘老夫人问道。
舒岱岩摇摇头。
“别人要饭吃尚且没有卖女，我舒家就需要卖女求荣？”刘老夫人一巴掌拍过去，狠狠说道。
舒老爷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刘老夫人又说道：“我不管你答应了什么，东西退回去。我舒家没有女儿嫁给他，让他死了这条心。不然，你们就等着替老婆子我收尸好了。”
舒老爷为难的看着母亲，见她如此肯定又如此愤恨，又回头看了看俞氏叶氏。一屋子的人，唯独没有三房。
细细回想起来，宋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是从贫困走到如今富庶，一路来，也吃了不少苦。
而他这个当父亲的，不仅要害了他们的女儿。自己以后又如何去见宋氏，又如何见无虞那丫头。
正如母亲所言，无虞是无辜的。这事要怪还是得怪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俞氏见舒老爷心软，刚要说话就见舒老爷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母亲，您说的对，此事是舒羡跟舒蔚的错，要负责也是他们负责，不应该害了无虞。我这就去跟井厉说，退掉聘礼。”舒老爷说道。
刘老夫人见儿子回心转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母亲，我让丫鬟们再给你熬次药，您赶紧喝了，身体要紧。”舒老爷又说道。
刘老夫人点点头，对着他说道：“你赶紧去退掉，别在这了。还有你们，都出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赶紧退了出去。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两全之计
舒老爷随即去找井厉，边走边对俞氏说道：“把绾溪跟无虞的禁足解了，随后我去她们院子看看。”
舒岱岩想亲自前去告诉她们，也想获得她们的谅解。
俞氏故作为难：“老爷，可是你都答应井老爷了，这礼都收了。现在出尔反尔，就不怕井老爷报复？”
毕竟，身为京商的井厉，又掌握着皇家布匹采购的权力，如果在他们这吃了闭门羹，难保不会起了报复之心。
舒老爷也是为难，深深叹气道：“我既然答应母亲了，就不会再让母亲担心。井厉那边，走一步看一步吧。”
俞氏一听，哪里容得下他走一步算一步。舒家败，则一应俱伤。于是献上一计：“老爷，我有一计，可以让井老爷满意，又能让母亲放心。”
舒老爷站住了脚，回头看着她：“你且说说。”
如果真有这两全之计，那事情也将得到圆满解决。
俞氏凑近他跟前，小声说道：“老爷，我看无虞身旁那丫头简筠出落的标志，再挑个丫头，跟简筠一起送给井老爷。”
舒岱岩仔细想了想那个叫简筠的丫鬟，平时老跟在无虞身后，确实出落的不错，也有灵性。
“再挑一个谁？”舒老爷问道。
俞氏故作深思熟虑，一番思考后说道：“老爷，你看浮沫那丫头如何？”
浮沫？舒老爷想起这个人来，原来在他院中伺候，后来派去伺候母亲了，是个懂事又贴心的丫鬟。
舒老爷点点头，这两个丫鬟都是不错的人选，既可以安抚井厉，又可以让无虞免了这遭麻烦。
俞氏见老爷答应，赶紧叫身后的仆人去将二人叫来。
“老爷，叫上这两人再去见井老爷？”俞氏说道。
舒老爷应声答应，又嘱咐人去将那几箱子珠宝搬了出来。
俞氏心里一笑，刚得到消息，就是浮沫那丫头去跟老夫人告的状，如今好了，她干脆一锅端，先将这吃里扒外的两人收拾了先。就算损伤不了舒无虞，哪里还有动不了她身边人的。
简筠一看门口守着的两个家丁走了，就知道禁足被解了，正高兴的要去告诉小姐。却不料又赶来几人，不正是大夫人院中的家丁吗。
简筠伸手拦住他们：“你们要干嘛。”
舒无虞听到动静，从房中走了出来，眼看这几个家丁来势汹汹。莫非是祖母没有劝动父亲，现在强行来拉走她？
心里一时慌了神，舒无虞快步走到简筠身旁，想告诉她赶紧去找林景止。
家丁们见三小姐出来，向她行了礼，却又对着这个护主的丫鬟说：“你就是简筠吧，跟我们走一趟。”
舒无虞跟简筠均是有些错愕，面面相觑。
“有什么事要带走她？”舒无虞问道。
家丁哪里肯多说两句，伸出手就将简筠抓住带走。
舒无虞眼看，赶紧叫来身旁的仆人：“你快跟上去，打听下出什么事了。”
仆人得令，赶紧跟了上去。
简筠被几人抓住往偏院而去，路上又撞见浮沫，同她一样被押解着。
“浮沫姐姐，你怎么也？”简筠大喊道。
浮沫见她如此，心里也是着急，摇着头告诉她不知道。
两人心里一凉，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七绕八绕的终于到了偏院。
舒老爷见两人来了，示意家丁松手。简筠和浮沫一看老爷和大夫人在此，赶忙行礼。
“待会进去了别说话。”俞氏警告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不知大夫人何意，也只好乖乖跟在了老爷夫人身后。
井厉正在房中收拾东西，却见舒岱岩带着人走了进来。
他内心愠怒，却还是走了过去并说道：“打扰多日，井某今日就告辞。”
舒老爷看他这样子，心知是恼怒了他。
俞氏赶紧说道：“井老爷，多留些时日，这通州美景尚还没有领略完，更何况通州美女都还未看呐。”
井厉一听，更是来气：“我可听说了这刘老夫人是不同意这桩事，今天我这屈辱也受了，就不要再诓我井某了，赶紧把我那几口箱子的金银珠宝还我，我这就走。”
“这是自然要还的，不过井兄，也请你体谅下我做儿子的无奈。这母亲以命相胁，我也是没办法的事。”舒岱岩赶紧说道。
井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目中满是愤恨，又大声说道：“得得得，井某知道。”
身后简筠白了一眼：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居然好意思说出来。
“井老爷，母亲护短，可我舒府虽然没有小姐适合井老爷，可是丫鬟也生的水灵，你看…你看这两个丫头如何。”俞氏赶紧把简筠和浮沫推了上去。
两人一听大夫人要将他们送给井老爷，赶紧跪了下来：“大夫人…大夫人…”
井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皆是样貌出众，一时又笑了起来：“早闻通州美女如云，想不到交这舒府的丫鬟也是如此水灵。”
舒岱岩见他一笑，心里松了口气，跟着说道：“再多也比不过上京，不过是乡野丫头，井兄看得上就好。”
“老爷，求老爷不要把奴婢送走。”简筠跟浮沫赶紧抱着老爷腿哭诉道。
“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都闭嘴。”舒老爷大声呵道。
“看来我井某是鬼怪啊！”井厉颇为不高兴。
俞氏赶紧说道：“哪里的话，这两个丫头不懂事。”
俞氏又对着二人说道：“你们都是卖给我舒府的人，怎么处置都是老爷说了算。如今将你二人送到上京享福，还敢有怨言？难道是想去军营里供人玩乐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两条路她们皆不想选。如今乱世，只求留在老夫人和小姐身边。
“大夫人，老夫人需要奴婢伺候，求大夫人放过奴婢。”浮沫赶紧说道。
俞氏笑了笑：“我舒府还差个丫鬟伺候老夫人吗？就这样定了。”
俞氏又对着井老爷说道：“烦请井老爷回京带上这两个丫头，途中辛苦，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也能解解闷。”
井厉开口大笑，示意两人起身。
舒老爷又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井兄再多住一日，让我设宴赔罪。”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井厉笑着说道。
简筠与浮沫皆互看了一眼，神情漠落，心里又急得团团转。
明日二人若随了井厉离开，那这辈子又何尝不是毁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心狠
舒无虞焦急的在院中走来走去，终于见那仆人回来。
“出什么事了，简筠呢？”舒无虞着急问道。
仆人喘着气：“小姐不好了，老爷要把简筠和浮沫送给井老爷，明天就回上京。”
犹如晴天霹雳，舒无虞怔住，仍不敢相信她的父亲会这样做。
“你确定？”舒无虞再次问道。
仆人点点头：“千真万确的事，大夫人也在场，整个舒府都要传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