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冬来(重生)——久岚
时间:2018-02-04 16:19:11

  她对苏锦此时得病非常的怀疑,只那是她姐姐,又怎么能在长辈们面前表现出来?可这样下去,怕不是好兆头,正当要想个法子时,采薇急匆匆跑进来,低声在苏锦耳边道:“姑娘,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老爷一下衙就去了二姑娘那里,还把门关上了,红杏说,不一会儿就传来二姑娘的哭声。”
  苏沅惊讶极了。
 
    
第35章 
  苏承芳没有想到苏锦会这样愚蠢。
  他起先觉得苏锦这个时候生病,大抵是因为他要娶阮珍,这些年,他是知道苏锦对阮珍的不满的,因为甄雯的关系,这是人之本性,却也不强求苏锦对待阮珍能同苏沅一般。然而这病一拖几日,苏承芳就有些起疑了,女儿希望得到关注,他已经付出精力去照看,可苏锦却好像不想就此结束。
  到底是什么意图?苏承芳派六安盯着苏锦这里。
  结果昨日冬葵偷偷离开府邸,去了元君庙旁边的一个道观,六安跟着一查,那道观里的女道士专是做些肮脏的营生的。
  苏承芳立刻就猜到苏锦要做什么了。
  她是要请个女道士入府,说阮珍会克死她,不能做苏府的主母!
  “这些年我竟是不知你变成这样了,你祖母还当你生了病,着急的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你却在打这种主意!”苏承芳把符纸扔在她面前,“这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苏锦吓得脸色惨白。
  一直装着病,以为谁人都不知,父亲却突然进来逼着她睁开眼睛。
  第一次苏锦发现苏承芳这么可怕!
  她大哭道:“爹爹,不关女儿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
  “你不是病着吗,不是神志不清吗,怎么我一弄疼你你就醒了?”苏承芳神色冷厉,“六安亲眼看见冬葵去找人的,冬葵已经交待了,你是不是想要她进来对质?”
  苏锦连忙闭了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为什么这样讨厌珍儿,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苏承芳问。
  苏锦咬住嘴唇。
  她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可苏沅一出生就有母亲,她小时候在园子里玩,经常看到阮珍抱着苏沅散步,亲她的脸颊,温柔的跟她说话,苏沅欢喜的叫她娘。但她没有这样的母亲,这都是因为苏沅将母亲克死了,而苏沅是阮珍生的!
  “我不喜欢她,我不要她做我的母亲……”苏锦扑在被子上大哭起来,“我要自己的娘,我都没有见过,我没有娘。”
  哀哀的哭,声音好似幼兽的呜咽。
  苏承芳第一次看到苏锦这样,心头不由一软。
  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他对甄雯谈不上多在意,可苏锦出生的时候,他还是欢喜的抱在了怀里,苏承芳叹息一声,手放在苏锦的头发上:“为父娶珍儿,一来为父确实是喜欢她,二来便是为她这份善心,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罢?便是你诸多为难,珍儿也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想让为父娶甄佩,可甄佩能有这种真心吗?珍儿与你没有血缘,却能如此,我相信世上没有谁能比她更好的了。”
  苏锦咬唇。
  “可你却这样待她。”苏承芳淡淡道,“要是你祖母知道,会如何?你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她会如何失望?”
  好像还能感觉到祖母的担心,听到她累了,趴在她床头睡觉时发出的呼噜,苏锦那时候也不忍心叫老夫人这样,她忍不住请求:“爹爹,您不要告诉祖母,我,我再也不会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苏承芳道,“若是还有下一次呢?下一次,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语气好似无奈,却又透着彻骨的冰寒。
  苏锦颤抖了下,拉住苏承芳的袖子:“爹爹,我不敢了。”
  “那你还恼珍儿吗?”
  “我,我不喜欢!”苏锦实在做不到这样的虚伪,毕竟阮珍就要做苏夫人了,那是长年累月的,她怎么能天天装得那么亲呢?总会露出马脚来的,她不能就此答应苏承芳,“就算爹爹怪我,我也不能喜欢上她,至多我不会去为难她了。”
  苏承芳沉默片刻,问道:“这主意到底谁教你的?”
  苏锦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咬了咬嘴唇:“没有谁教我,我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的了,突然间冒出来的主意。”
  苏承芳目光闪了下:“这种歪门邪道,要是有下一次,我绝不饶你,也定会告诉你祖母。这回我就放过你一次,但你要知道自己的错。明年你就要及笄了,你懂事,为父自会替你选一门好亲事,可你若还是这样,就算嫁人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父亲许下这种承诺,苏锦松了口气,父亲还是把她当女儿的,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的愤怒?
  明明祖母,父亲还是疼她的,苏锦抹着眼睛道:“女儿记在心里了,以后不会再让爹爹失望。”
  苏承芳看她悔过,离开了闺房。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苏锦心头一阵怅然,也不知父亲可会与她真的有了隔阂?她忍不住后怕,要是父亲没有及时发现,一直等到她请了女道士来才去查,父亲会是如何的震怒?
  看起来,他那么喜欢阮珍……
  苏锦摇摇头,突然庆幸自己还没有错的很深。
  红杏在外面听墙脚。
  采薇而今在苏沅跟前是红人,而阮珍马上要做苏家的夫人了,苏沅到时便是嫡女,身边的丫环也跟着水涨船高,红杏便是要立个功。
  偷听得一些,就去告诉采薇。
  采薇吓一跳,都不敢当着别的奴婢面与苏沅说,直等到苏沅把人遣出去,才将红杏听来的事情禀告。
  苏沅大吃一惊。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总以为她跟苏锦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几乎是不想去计较的,因为苏锦也就喜欢嘴巴上占点便宜,最过分的一次,就是她嫁给韩如遇,苏锦冲进来踩了嫁衣,但这种事情,是从来不曾遇到过的。
  苏锦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呢?
  苏沅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身在深闺的小姑娘,念得又是女诫,四书五经,哪里会想到去请女道士?她问采薇:“她这阵子可见过什么人了?”
  “就程夫人一个。”
  又是甄筠!
  怎么什么事情都跟她扯得上关系?
  苏沅拧了拧眉头,真有点想查查甄筠。
  这个女人看着没什么问题,印象里也是高贵大方,温和可亲的,有时候看苏锦对自己不好,还会当面劝诫几句,不过前世自己一点儿不喜欢她。苏沅歪头想了想,许是觉得甄筠虚伪?她那会儿很是敏感,但也许这种感觉是对的。
  “姑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采薇问。
  苏沅摇摇头,既然父亲打算放苏锦一马,她也不好插手,毕竟是亲人,这种事情传出去,苏锦的一辈子就完了,嫁人都不成,父亲应该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不曾弄出动静来。
  “父亲以后肯定会盯着二姐,二姐应当也不敢了。”苏沅捏捏眉心,可惜她身边都是小丫头,来苏家也不过几年,并不清楚以前的旧事,那甄筠除了是甄雯的妹妹,到底与苏家还有什么渊源?她想一想,叫宝绿进来,“你娘是在老夫人那里当差的是吧?”
  “是,奴婢娘是给老夫人提水的。”
  “你找个由头请她过来,别被人发现起疑。”
  宝绿答应声,就去找她娘了。
  宝绿的娘叫何芹,听说苏沅要见她,便是把手头事情放下,说宝绿不舒服,她要带女儿找个大夫看看,给苏沅告个假,便是两人一去见苏沅了。
  何芹是个明白人,女儿,儿子而今都被苏沅得用,她哪里不知道顺从苏沅的重要,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行礼:“宝绿愚钝,还望姑娘海涵,希望她没给您添麻烦。”
  瞧这话说得就很聪明,苏沅笑一笑:“宝绿很好,你坐下吧,我是有事儿请教你。”
  “请教不敢,委实不敢,奴婢定会知无不言。”
  何芹不敢坐。
  苏沅也就不勉强了,说道:“你在祖母那里伺候了二三十年了吧?”
  “是。”
  “程夫人认识吗?”
  “当然,那是二姑娘的姨母。”
  “这程夫人同苏夫人到底关系如何?”
  听到这句,何芹就顿了顿,她很是认真的想了会儿道:“奴婢印象里,好似这姐妹两个初时不太和睦,后来程夫人经常来看夫人,有时会陪她一起用饭,慢慢就好了起来。只可惜夫人命短,没多久就去世了,程夫人后来来得次数更多,总帮老夫人一起照看二姑娘。”
  难怪苏沅跟甄筠那么亲,简直把她当亲娘一样。
  可甄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关于程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吗?你好好想一想,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你都告诉我。”
  十几年前的事了,何芹想起来也费力,苏沅叫宝绿上茶给她喝,何芹喝完一盅茶,突然道:“确实是有一桩事情,那时候夫人去世,约是过了一年,甄老夫人便领着程夫人来苏家,当然,那时候程夫人还未嫁人,该叫甄二姑娘,奴婢当时在给老夫人添水,听得一句,好像甄老夫人是要老爷娶甄二姑娘。”
  那不是跟甄佩一样吗?苏沅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早在那么久以前,甄家就想跟苏家再次联姻的了,只不过父亲没有答应。
  那甄筠呢?她是不是跟甄佩一样,也喜欢父亲?
  苏沅手指慢慢握紧了茶盅,半响没有松开。
 
    
第36章 
  十一月十二,阮珍住去了阮家,第二日,苏家的聘礼就送过去了。
  一时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儿,因像苏承芳这样的二品官,根本就不曾见过会抬个侧室做夫人的,且还那么大场面,背地里自然是猜测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可这并不能让苏承芳觉得难堪,他邀请同僚时,有些人不怀好意问一句,他坦坦荡荡就说喜欢阮珍,弄得旁人反倒是不好提了。
  老太太更是喜极而泣,自打阮珍住进来之后,每日大哭一次,小哭无数次,弄得阮直忍不住发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什么丧事,娘,您以后莫哭了,再过一天,妹妹就是苏家的夫人,以后想来这里住就来这里住,您哭什么呢?”
  “你哪里知道我……”老太太抹眼睛,阮珍做了侧室之后,她每天都哭,觉得是个噩梦,可偏偏没有办法,谁让父子俩都关进牢狱了,除了阮珍这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她是个没用的母亲!
  阮珍心头柔软,抱着老太太道:“您想哭就哭吧,不过等我嫁过去之后,您就不要再哭了,往后等着我们的都是好日子。”
  “好,好,好。”老太太一叠声地道,“你说的对,往后我们一家子能经常见了,等晚上,我给你梳头,阿直他买了一把白犀牛的梳子,说价值连城。我以前总在想,你那天去苏家去得匆忙,我连头发都没来得及给你梳,这回一定要好好给你梳个头。”
  “好。”阮珍笑。
  正说着,小厮进来禀告:“老太太,有位刘太太来拜见,提了好些个贺礼。”
  “刘太太?”老太太有点奇怪。
  “她说是您亲戚……”
  话未说完,阮直眼睛瞪得老大,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走了出去,老太太这才意识到是谁,连忙叫那小厮:“哎哟,快去拦着他,不能出人命!”
  小厮吓一跳,忙追了上去。
  “是你姑母!”老太太道,“阿直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哎,青儿她怎么还敢来?这不是要被打死呢?快,你跟我也去看看!”
  来人是阮老爷子的亲妹妹阮青,四十来岁的年纪穿件半新不旧的通袖大袄,身后跟一个小厮提着东西,见到阮直就笑:“阿直,我们许多年没有见了,姐姐在家里吗?听说你们家有大喜事了,我这是来恭贺的,阿直,上回你中举,我本来……”
  阮直哪里听得完她讲话,一个箭步上去,一脚就踢在她心口,冷声道:“你还有脸来这里?还不给我滚回去!”
  阮青摔倒在地上,痛得眼泪直流。
  阮直手执扫帚又要打。
  小厮见这架势真要出人命,忙上去拦着:“老爷,这还在当街呢,您不要这样,快点消消气!”
  阮直又一脚踹了小厮。
  眼看扫帚就要打到阮青身上,老太太高声道:“阿直,你快住手!这是你姑母,你是小辈,哪里能打长辈的?”她扶着阮青起来,“青儿,你走吧,不要再过来了,阿直这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管不住他的,你以后不要再来。”
  阮青涕泪横流,握着老太太的手,又看一眼阮珍:“我当年也是为哥哥,为阿直着想,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那戴家有权有势,除了苏大人还有谁能对付?”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阮直的火气恨不得都冲破脑袋,怒喝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姑母,你敢再说一句,我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阿直,现在珍儿不是已经否极泰来,要做苏夫人了吗,阿直……”阮青哭求。
  老太太见儿子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拼命的推阮青:“快走,快走,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了,我等会儿真管不住他,你快走!”
  男人站在屋檐下,浑身仿似披了寒气,阎罗王一般,阮青心头一颤,到底是不敢多说,转过身疾步跑了。
  眼看已经引来人指指点点,老太太连忙拉着阮直进屋。
  阮直瞧什么都不顺眼,看到院中一块横卧的青石,狠狠的踢了一脚,把自己痛得呲牙咧嘴,一句话不说进去了书房。
  “娘,我去看看他。”阮珍轻叹口气。
  老太太点点头。
  阮直在书房里,往香炉里点了一支香,味道淡雅可以宁神,他闻着香,闭起眼睛。
  十几年了,哥哥一直没有从这种愧疚里走出来,阮珍站在门口看着他,曾经无忧无虑,洒脱不羁的哥哥,不知不觉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她忍不住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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