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中打定主意:不再在雍若面前提这件事。至于子嗣问题,还是以后再想吧!
“许太医,这件事情烦请你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讲!”凤寥叮嘱许太医。
许太医微微叹息一声,笑道:“老朽学艺不精,什么问题也没有诊出来,自然不敢随口乱说。”
许太医有些怅然地走了。
凤寥因为这两天的种种事情,心情很迷乱,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便找了个借口,带着人出府去了。
雍若因为许太医“思虑过重”的诊断,被凤寥禁止再看书写字,便带着花柔一起去沁芳园里散步。
在幽独亭,她再次见到了林侧妃。
林侧妃还是那身清清雅雅的打扮。看到雍若以后,她十分友好地朝雍若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凉亭另一侧,等丫头把一张棉垫垫在木椅上之后,她才轻轻坐下,徐徐吐了一口气。
因为雍若早上没有去寿安堂请安,林侧妃便问候了雍若的身体状况。又看到了雍若身下的棉垫子,她轻轻笑道:“雍夫人比我年轻时更听人劝,将来,定比我更有福气!”
她说这话时,神情语气都是十足的欣慰,并无丝毫嫉妒不平之色。
雍若觉得,这位林侧妃真是一个心思干净、单纯善良的人!她都有一点不忍心说接下来要说的一番话了……可是,为了林侧妃的生命着想,那些话又不得不说。
“林侧妃过奖啦!”雍若含笑说,“我这人别的好处有限,却胜在不固执。别人说的话,我多少都能听进两分,常可有些好处。”
寒暄了几句之后,雍若便对林侧妃说:“这亭子有些小。有我们两个人,再加上我们的丫头,实在是过于热闹了,失了‘幽独’二字的意境。不如让丫头们走远一些,我与林侧妃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如何?”
林侧妃略微有些诧异,想想雍若之前说的“不固执”三个字,若有所思地说:“雍夫人说得有理。”吩咐手下的丫头们都退下了。
等丫头们都退到了花木之后,雍若又将自己的坐垫搬到了林侧妃身侧,低声对林侧妃说:“我有要紧的话要对侧妃说,但请侧妃不要太失态。”
林侧妃更加诧异了,低声问:“什么要紧的事?”
“我幼年之时认得一位游方郎中,听他提过一些医理药理,这阵子又看过几本医书。以我的浅见,侧妃的‘宫寒之症’那样严重,恐怕不是‘凉了身子’四个字可以解释的。”
林侧妃脸色微变,完全无法保持住脸上的微笑,失声问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侧妃的病情这样严重,恐怕是遭人暗算了!给侧妃诊病的太医不足为信。侧妃若相信我的话,便找个机会,寻个与英亲王府无关、医术高明的民间大夫,仔细诊一诊脉。”
林侧妃呆呆的看着雍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雍若对她笑了笑,又道:“另外,侧妃恐怕需要留心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是否可靠了!”
说完了这些,雍若并不再多说什么,只悠闲地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满目苍翠,享受这片刻的清闲。
“我与夫人并无深交,夫人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过了好一会儿,林侧妃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轻声问雍若。
雍若笑了笑:“我只是不忍心侧妃被蒙在鼓里,一直受疾病之苦。在这个世上,女子要想生活得好一点,实在太难。我既然知道侧妃的症结所在,又何苦替别人瞒着你,做了谋害你的帮凶呢?”
“只是袖手旁观,不算是帮凶。”
“世人的确可以以此自辩,但我不能以此为自己开脱。教我医理的游方郎中说: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我既有此能力,就不该如此冷漠。”
“夫人到这幽独亭来,莫非是专程在等我?”
“算是。”
“这样重要的事,为何不到我的桐月轩去,专程与我说清楚?”
“侧妃说笑了!兴安郡主恨我入骨,如今府里府外,大约已无人不知。我若去桐月轩,不过是平白为你招祸。”
林侧妃看了雍若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向雍若福了福:“多谢夫人告知我实情!”
雍若起身还礼:“侧妃客气了!”
“兴安郡主之事,夫人打算如何应对?”
“此事我自有应对之道。侧妃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不必插手。”
林侧妃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夫人施恩不望报,实有君子之风!”
“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不算施恩。”
“无论如何,我若能因此而逃过一劫,必不忘夫人的恩德。”
“侧妃言重了!”
“昨日在寿安堂,夫人为何要将那一杯残茶赏给朱樱?朱樱的手,真的抽筋了吗?”林侧妃问出了自己十分不解的一件事。
雍若轻轻一笑:“这件事,还请侧妃自己去参悟,我不便明言。至于朱樱的手是不是真的抽筋,我又如何知道?”
雍若并没有马上吸走林侧妃体内的绝育药,因为她必须等林侧妃找大夫看过了,心里有谱了,再吸走她体内的药力才有意义。
当天晚上,凤寥很晚才从外面回来。回来就对雍若说:“我们到汤泉山的庄子去小住一阵吧!”
雍若心中微微惊讶:凤寥这是要带她去旅游?那她是不是可以在旅游中,跟凤寥做一些羞羞的事?
第54章 二人世界
汤泉山的庄子, 是皇帝御赐给凤寥的一座皇庄。
这座庄子距离京城只有三日路程, 最大的好处是:庄子里有几处温泉泉眼。早在很多年前, 这几处泉眼就被庄子的某位主人修成了几口汤池, 凤寥接手这里以后, 又对汤池进行过整修。
雍若对这次的汤泉山之行十分期待, 她身边的丫头们也同样期待。
为了公平起见,雍若让身边的丫头们猜丁壳, 决定谁去谁留,最后是花柔和大雪、小雪、小寒胜出。
雍若安慰满脸失望的玉净和大寒:“别失望, 下次不猜丁壳了, 我让你们轮换。”两个猜丁壳失利的丫头,这才高兴起来。
朱樱当然也很想跟了去,为此她加班加点,提前一天把雍若要的小册子默写出来了。
可惜雍若压根儿不想带她去, 将小册子看了一遍之后,很是遗憾地说:“这小册子还是太简略了些。这样吧!你也别写小册子了,你把以前跟随太妃出门的每一次经历, 都详详细细地写出来,要准确, 要细致,明白吗?”
朱樱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些?”
雍若微微叹息:“我发现你的归纳总结能力不是太好。你随太妃出过那么多次门, 见过那么多的公主、郡主、王妃、侧妃、夫人、太太, 可是这些人是什么样的性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你这册子上却一句也没有。
“既然这样, 不如你把你以前出门时的经历,见过些什么人、什么吃食器具排场,听人说过些什么话,都一一写出来。我自己从你的见闻中分析分析,或许能有所得。对了,太妃私下跟人说的话就不必写了,免得你落了不是。”
朱樱目瞪口呆:“这……这要写多久?而且好几年的事,奴婢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雍若微笑道:“你慢慢想,慢慢写,不着急!如果你实在没有头绪,我教你个法子:你找几本黄历来,对着黄历看,哪年哪月哪日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比如某人寿诞,某家嫁女娶妇?太妃带你去了什么地方?这样一对照,就会想起很多事,写的时候也有思路了。”
看着朱樱垂头丧气地退下,雍若微微一笑,心道:慢慢在家里写回忆录吧,朱樱小秘书。
花柔和玉净背地里偷偷对着雍若笑:“夫人整治朱樱的这个法子,当真是极妙!”
雍若横了她们一眼:“谁说我在整治她?我分明是在重用她!要不是我和你们都没见过世面,何至于让朱樱如此辛苦?你们吩咐下去:我手下的人,都对朱樱恭敬一点,日常饮食起居,多照应朱樱一些,万不可在吃食用度上怠慢了朱樱。”
花柔和玉净交换了一个眼色,嘻嘻一笑,一脸的心领神会:“夫人教训得是!奴婢们定会好好恭敬着朱樱姑娘的。”
三月初三,上巳佳节。
雍若和凤寥坐在一辆宽敞的大马车里,向汤泉山行去。
“你开心吗?”凤寥问雍若。
“开心!”雍若亲昵地抱着凤寥的手臂说,“所以我要谢谢你!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如果是在雍若前世,热恋中的男生听到自己喜欢的女生问:想要我怎么谢谢你?保证能提出一箩筐让人羞羞的要求来。
可凤寥是个老实孩子。雍若这样紧紧抱着他的手臂,隔着初春的夹袄,他都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控制不住地脸孔一阵阵发红,有一种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
“你……你给我做个荷包吧!你还没有给我做过荷包呢!”凤寥清了清嗓子,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心绪,强作镇定地说。
雍若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趣,声音略微低哑地说:“只要我给公子做个荷包,公子就满足了吗?”
“那……那你再给我做双袜子吧!”凤寥十分蠢萌地新增了一个针线活儿订单。
雍若实在憋不住了!她将额头抵在凤寥肩头,低着头闷笑不已:凤寥怎么这么可爱呢?!
凤寥感觉到了她身躯的颤抖,有些错愕地转头看看她,却只看到了她的发髻。他伸出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她那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笑什么啊?”凤寥也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被针线活儿吓哭了呢!我就觉得纳闷儿了:就算你不喜欢做针线活儿,可也不至于被一个荷包一双袜子吓哭了呀!”
“公子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针线活儿?”
“我看得出来啊!你过门一个月,从来没有碰过针线,只在成婚那日送过我一个香囊。要换了别人,香囊、帕子、扇套、荷包、袜子、中衣,早不知送过我多少了!我若还看不出你不喜欢针线活儿,岂不太蠢了?”
雍若微微嘟起嘴:“妾身还送了王爷一条帕子呀!”
凤寥斜睨着她,傲娇地哼了一声:“那是你送给本王的吗?那分明是本王硬抢过来的!”
雍若满眼委屈地看着他:“王爷是在责怪妾身失职吗?”
看到她这样的小眼神儿,凤寥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掉了,赶紧表白:“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想要一个你亲手做的荷包,你如果不想做就算了!送我别的东西也可以。”
“真的可以?”雍若用一双星星眼看着风寥。
凤寥豪气地说:“当然可以!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喜欢!”
“那好,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哦!”
“这么神秘?”凤寥依言闭上了眼睛,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心中充满期待。
雍若一手搭在凤寥肩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半站起身,看着凤寥那张精致帅气的v型脸,心里异常柔软。
她一手勾住了凤寥的脖子,另一只手扶在他脸侧,微微用力,示意他正面面对自己。
闭上了眼睛,似乎身体的其它感官都格外敏锐起来。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凤寥的呼吸慢慢急促,心跳得很快,脸上微微发烫。
雍若侧头弯腰,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了凤寥柔软而丰润的唇上,微微停顿之后,又迅速地撤退。
在两人嘴唇相接时,凤寥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唇上那温柔的轻轻一触,仿佛一颗石子匝破了湖面的平静,让他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当她的嘴唇撤开以后,他既失落又振奋,既遗憾又满足。
过了好一会儿,凤寥才轻轻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刚刚被雍若亲过的唇瓣,又看了看那两根手指。
然后他看着雍若,一双眼睛波光潋滟,轻声说:“若若的这份谢礼,我非常喜欢!”
一路上,凤寥都因为这个浅浅的吻,处在一种梦游似的状态里,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嘴唇,一会儿又满脸傻笑的发呆。
直到晚上在驿站下榻,他才想起了一件事:“若若,今天在车上,在我们说谢礼的时候,你究竟在笑什么呀?”
雍若愉快地装傻:什么时候?我笑了吗?我不记得那时在笑什么了!
这一次出门,凤寥并没有摆出郡王仪仗,也没有亮明身份,只是带了府中的精锐侍卫。
可就凭他们这声势,驿站的人哪敢怠慢啊?把最好的客房给了他们,又换上了全新的被褥。
雍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确定床铺上没有虱子跳蚤,也就放心了!至于铺盖餐具等日用品,后面的行李车上都装着她用惯的呢!
晚餐是驿站的厨子做的,但焦桐亲自带着小太监承担了卫生监督员的职责,所以雍若吃得很放心。
晚餐之后,雍若与凤寥坐在一起消食。雍若就让花柔把针线盒子拿上来,又对凤寥说:“妾身想再做一个荷包送给王爷,王爷可会嫌弃?”
她虽然不喜欢做针线,但身体继承了原主的大半针线技能,做些简单的小玩意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凤寥喜出望外,忙道:“不嫌弃不嫌弃!我求之不得勒!”
“那王爷喜欢什么颜色的?什么样式的?”
两个人就开开心心的说起了荷包,凤寥非常有参与精神地帮着选料子、定式样、选绣样,让雍若有一种跟男朋友一起做手工的感觉。
因为要绣花,雍若的针线活也不是很熟练,这个荷包她一个晚上根本做不完,就每天慢慢做一点。
第三天晚上,天将黑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汤泉山庄。晚饭后,雍若终于做好了这个荷包,将它送给了凤寥。
凤寥接过荷包,喜滋滋地看了又看,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晚上与雍若一起躺在床上时,凤寥也让雍若闭上了眼睛:“我有谢礼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