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女的皇后路(穿越)——小镜湖
时间:2018-02-04 16:35:45

  可太子已是储君。这件事,迟早是要落在凤寥身上的。
  凤寥也只有慢慢适应了。
  她想了想,就安慰凤寥:“殿下不如这样想:你不是在终结一条人命,而是在申张正义,是在为那些受害者讨一个公道,让那些屈死的人不致于死不瞑目。”
  凤寥点了点头,脸色依然很沉重:“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怕……这其中,有没有冤枉的?若有冤枉的,岂不连我也成了制造冤案的帮凶?”
  雍若竟无言以对:在这个时代,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她老爹当初就是被冤枉的。可板子一打、夹棍一上,完全扛不住!要想不继续受那无穷无尽的折磨,就只能违心地招了供,接受自己被冤枉的命运。
  在她前世那个侦察、公诉、审判三权分立的社会,不也有冤案吗?
  在如今这个司法制度从根子上就很黑暗、审案者可以合法地严刑逼供的时代,冤死鬼只会更多。
  “若若,倘若这其中有冤枉的,我……我怎么办?”
  雍若想了想,缓缓说:“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呢?”凤寥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你在朝审和复核案卷时,仔细一些,耐心一些,多想一想其中是否有疑点,若有疑点就不要勾决,发回重审。”
  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暗暗叹息。发回重审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还得看官员的人品如何、有没有翻案的时机,结果如何委实难料。
  至于那些制度改进上的办法,不是凤寥这个太子能够推动的。
  他登基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说得很对!”凤寥想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要想不成为帮凶,只有多花点精神,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卷宗。”
  他摇了摇头,心想:若这样还是酿成了冤狱的话,我也只能惩罚那些贪官昏官了。
  他走到书案前,开始翻看小桂子抱进来的那些卷宗。
  这些卷宗是他特意让刑部的人抄送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在朝审之前,多了解一下案情,多推敲一下其中的细节,多想一下其中的种种关窍。
  “我陪你一起看吧!”雍若很有兴趣地说。
  她从穿越过来,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各种案件和犯罪了,现在感觉有些手痒。
  凤寥有些不赞同地说:“这些案卷有什么好看的?枯燥乏味不说,里面尽是些作奸犯科的事,没得污了你的眼,白叫你生气。”
  雍若笑着说:“皇上和太子殿下都不怕被污了眼,我怕什么?我不过是瞧瞧热闹,长长见识。若看了不痛快,我丢开了便是。”
  凤寥就不再多说什么,由着雍若跟他一起看那些案卷。
  案卷不都是关于朝审的,还有那起袁城谋逆案的卷宗摆在最上面。
  袁城等人阴谋刺杀当朝郡王,还啸聚匪类,阴谋造反。这样的“十恶”大罪,主要案犯本是要判“凌迟”之刑的。
  但这些年来,皇帝年纪大了,又因为子嗣的问题,心肠越来越软,治政处事的手段也越来越慈和。袁城等人,就只被判了个斩立决。
  雍若心想:皇帝把这件案子交给凤寥勾决,有没有让凤寥“报仇”的意思?
  皇帝只让凤寥“勾决”而不让他“判决”,这一点雍若十分满意。凤寥刚刚被封为太子,立场又有些微妙,让他来判他还不好办,心理压力也更大。
  让雍若觉得更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是:那一摞朝审的卷宗里,还包括了为雍家洗冤的那起案子。
  魏耀祖家里族里那些被叛了斩监候、绞监候的人,都要在今秋处决。
  她忍不住想:这世上的缘分何等奇妙啊!
  当年,魏家仗势欺人,构陷雍老爹。如今,自己却陪着凤寥看卷宗,等着凤寥勾决魏家那些为非作歹、坏事做尽的败类。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她陪着凤寥看卷宗看到了深夜。
  一件寡妇毒杀婆母和独子的案子,引起了雍若的注意。
  这名寡妇夫家姓张,丈夫早逝,她与八岁的儿子、守寡数十年的婆母一起过活。
  按照案件卷宗所说:这张寡妇不满当家的婆婆太抠门儿,长年苛待自己,就在儿子八岁生日这天,在肉包子里面下了毒,想要毒杀婆婆,自己当家作主。
  哪知她婆婆疼爱孙子,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包子又给了孙子,祖孙两人便一起被毒死了。
  张寡妇这样的罪行,被判凌迟也说得过去。
  但因为皇帝行事慈和,所以在案卷报上来时,只判了她一个斩监候,拟在今秋处决。
  雍若把这件案子的所有卷宗反复看了三遍,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凤寥说:“这个案子有些疑点!”
  一听有疑点,凤寥的注意力立刻从手上的案卷中抽了出来,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哪里有疑点?”他刚才已经看过这个案子的卷宗了,没有发现问题啊!
  他眼神异常明亮地盯着雍若,强烈期待着她真能发现一宗冤案,好让自己参与的这个朝审有点用处。
  “第一,这个张寡妇倘若真想毒杀婆婆,什么时候下毒不好,偏要在儿子生日这一天下毒?她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吗?”
  “这……”凤寥沉吟一下,一拍大腿说,“对啊!倘若自己的生日就是祖母的忌日,这个张家儿子日后如何庆生做寿?”
  雍若摇了摇头,对凤寥说:“你不要附和我的话。来……想办法驳倒我。”
  凤寥便笑起来。他明白:若若这是要与他推演案情,好让他在朝审之时,不至于被人驳得哑口无言。
  “杀人还要挑日子?”他尽可能模拟那些不同的思维,与雍若唱反调。
  “若是一时冲动杀人,自然不会挑日子。可在包子里下毒,这是谋杀,一定是计划周密的,怎么不挑日子?”
  凤寥想了想,又说:“或许是张寡妇没有想到这一点?”
  雍若摇头:“男人家可以想不到这个。但女人家心细,整日里想的说的不过是家长里短、吃穿用度,对于嫁娶做寿的热闹,极是津津乐道。当娘的,一定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儿子生日的时候,比较好下手?”话刚说完,凤寥自己都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理由有些可笑,“算了,你当我没说。第二个理由呢?”
  按卷宗所说:张家做饭洗碗等一切家务,都是张寡妇一人包了的。张寡妇什么时候不好下手?
  雍若脸色严肃地指点着那些证供:“第二,喜欢吃肉包子的人,是张寡妇的儿子,不是她婆婆。
  “砒`霜没有什么味道。若真是张寡妇下毒,她可以下在任何饮食中,为何要下在她儿子喜欢吃的肉包子里?她是生怕自己儿子吃不到砒`霜吗?这明显不合情理。”
  凤寥想了一会儿,说:“或许,张寡妇并不知道砒`霜没有味道。她怕被婆婆吃出来,才下在味道比较重的包子馅中?”
  雍若再次摇头:“若只是怕味道重,下在汤药里不更好?你看这里……”
  她指着其中一段口供说:“案发之时,她婆婆旧疾复发,正在服用汤药。把砒`霜下在汤药里,什么味道盖不住?”
  凤寥无言以对。
  雍若又说了第三个理由:“张寡妇的婆婆虽然抠门儿,不仅对儿媳妇抠,对自己也抠。但所有人都说:她待孙子是极好的。既然如此,怕把自己吃剩下的包子给孙子吃,就不太合理。”
  “为什么?”
  雍若失笑:“对自己抠、对孙子好的婆婆,不会把自己吃剩下的包子给孙子,只会把包子都给孙子。若孙子吃完了就罢了,若孙子吃剩下了,自己再捡来吃。”
  凤寥想象着那样的人、那样的家境,不由得连连点头:“说得有道理。不过,你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
  雍若便想起了磨盘胡同的那些往事。她家隔壁那个“淘衣服”的极品抠门婆婆金大娘,就是这样的人啊!
  “还记得我今年元宵给你讲的那些‘民间疾苦’吗?”
  凤寥点头:“记得。”
  “我曾亲眼看见,那个‘淘衣服’的极品抠门儿,将她孙子掉在地上的半根番薯捡起来吃掉了……”
 
    
第88章 真相 (二更)
  “你认为还有别的疑点吗?”凤寥问雍若。
  “只从卷宗看的话,我只发现了这三个疑点。但对于你来说, 已经足够将这案子驳回了吧?”
  “这是自然。”凤寥点了点头, 再度拿起了那些卷宗细看, “只要有一个疑点, 我就能将案子打回去,让他们重审。”
  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从知县到知府,到按察司, 再到朝中的刑部、大理寺、都察司这三法司,再到我,这么多人……竟只有你发现了这些疑点!”
  他感叹了两声,又有些困惑不解:“我们这些人,为什么都这样眼瞎?”
  雍若安慰他:“大约是因为:你们这些大男人, 都不太明白小女人的心思。或者, 你说的这条线上,昏官庸官都聚齐了。”
  凤寥刚因她的前半句话好受了些,又被她的后半句话噎得直喘粗气。
  雍若又说:“因此,我还有一个想法:与其将案件发回, 让原班人马重审, 不如另换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人去查去审。
  “毕竟, 若要推翻之前的判决,这条线上所有官员的考评都会受到影响。焉知他们会不会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而更加凶恶呢?比如:干脆让这个张寡妇死在狱中, 来个死无对证?”
  雍若想起了前世那个著名的杨乃武和小白菜案。
  案件也曾被发回重审,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审案的官员还是那些人, 他们根本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纠正错误。复审时,依然是直接打到两人认罪,官官相护得让人绝望。
  甚至连跟案件完全无关的外省官员也跳出来嚷嚷:不能翻案,不然大家以后没法做官了。
  若没有报纸这个外来力量的介入,没有慈禧太后想收拾地方督抚的私心,这案子根本不可能翻过来。
  杨乃武这个曾经风光得意的举人会冤死。小白菜这个倒霉鬼,则会背上谋杀亲夫的罪名,被凌迟处死。他们会永无翻身之日。
  虽然这个时代的吏治,大约不像她前世的晚清时期那样败坏。
  可想一想她老爹的遭遇,她就不敢对这时代官员的能力或操守有多高的期望。
  想想看:她若没有认识凤寥,没有嫁给凤寥,她爹的案子是不可能翻过来的。雍家的子子孙孙,就只能把这个冤屈一代代背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想,还真是让人沮丧。
  “你说得很对,要防着他们官官相护,努力掩盖自己的错误。”凤寥皱着眉头说,“我查你家那件案子的法子,倒是可以借鉴一下。可以从京城另派一个会查案的人前去暗访,或许能另有所获。”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戳到若若的痛处了?
  偷偷瞄了眼雍若的神情,见她有些黯然的样子,他心里暗暗懊悔,就握起了她的手,轻声说:“对不住,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雍若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也想起了我爹当年的事。”
  她没有继续忆当年,而是说:“我们再来说说这件案子:如果张寡妇不是凶手,那么真凶可能是谁?”
  “从这件案子中得利的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张松的堂兄?”凤寥沉吟着说。
  “恐怕不是堂兄,而是堂嫂。”
  张松就是张寡妇死去的丈夫。他头脑灵活,又有他爹在世时的一点人脉,二十来岁就跟着别人在外面做生意。
  赚到钱以后,张松给家里修了一座砖瓦结构的漂亮宅院,还买了几十亩地,在村里也算是殷实人家了。
  因为自己常年东奔西跑的,张松买地之后,就将这些地佃给了堂兄张旺耕种,自家只留了两块菜地。
  与张松家里两代单传不同,张旺之妻杜氏特能生,家里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劳动力充足,却没有几亩自己的地,便只能给人做佃户以谋生。
  张松病死之后,张寡妇婆媳母子三人无力耕种,那些土地就仍然佃给了张旺一家,每年向他们收些租子。
  如今,张寡妇唯一的儿子和婆婆都死了,自己又因为涉嫌杀人进了大牢,得利的自然就是张旺一家。
  无论张旺选择将土地宅院据为己有,还是装模作样过继一个儿子给张松,都是合理合法的——他们是与张松血缘最近的人。
  雍若对凤寥说:“我之所以说是杜氏,而不时张旺,是因为杜氏在这件案子里太活跃了。
  “是她作证说:张寡妇给婆婆抓药时,常跟药铺子里的那个小伙计眉来眼去。所以,那个小伙计被抓去官府拷打,被拷打后招认:是他对张寡妇心怀不轨,悄悄给了砒`霜。
  “也是她作证说:张寡妇对婆婆心存不满,常在她面前抱怨婆婆的种种不是。
  “这两段证词看似寻常,却非常致命。因为它们补全了张寡妇作案的动机、凶器这两大关键。”
  凤寥默默地听着,心中对自己的断案能力产生了严重怀疑。这样的自己,能够履行好“勾决”犯人这样重大的责任吗?
  他决定:不懂就问,虚心求救,因为他不能不懂。
  他思索着说:“还有一点:杜氏有作案机会,对吗?”
  雍若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拎起了一份证词:“没错。张寡妇的儿子年纪还小,并没有办寿宴。案发当天,只有几个想巴结他们家的族人进过宅子,而杜氏正是其中之一。”
  分析完了案情之后,雍若又叮嘱凤寥:“朝审之时,你千万别提我,只说是你自己发现这些疑点的。否则,万一那些大人们翻了脸,给我扣一个后宫干政、母鸡司晨的帽子,我可吃不消。”
  凤寥心里很纠结。
  若答应吧,这是占据他人之功,有点无耻。若不答应吧,若若的顾虑却很有道理。万一朝上那些老古板们非议若若,岂不平白给她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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