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们自己的嘴成吗?说的好似你亲眼见的,有本事和戚茹对质去啊。背后黑人算什么本事,自己长得丑嫉妒她漂亮又成绩好吧。看看你的眼睛,红的可以去看病了,也不知道红眼病能不能治。”
“什么叫穿的和收破烂似的,你眼瞎吧。戚茹披个麻袋都比你好看一万倍。空手就鉴定别人家穷,你去她家看过?戚茹打一份暑假工够你吃一年,自己伸手向家里要钱还说别人穷,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陈霜没有料到两个女生竟然敢当着别人面大大咧咧诋毁别人,背后说说就算了,还敢拿到台面上。食堂是公共场所,她们嘴里恶毒的话语被人听去又是一场风波。她去过戚茹的新家,戚奶奶是个善良的老太太,被她听见孙女被人恶意中伤,不知要多伤心。
女生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她总算理解为什么戚茹宁愿和那几个小混混在一块也不愿意主动结识班里的其他女生。
那两个女生显然是被陈霜的突然发作吓傻了,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陈霜没了胃口,拉着方芽端起餐盘就走,最后留下两句话:“看到她们就倒胃口,课本都比人好。不吃了。”
这番动静惹得旁边桌的人频频看过来,距离近,将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说实话,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相信关于戚茹不检点的传言的。校庆上她给人的印象极好,不像谣言中的人。
再说,即便穿着十分一般,也不能直接说人家穷吧。陆景行气度不凡,用的东西全是轻奢品牌货,这样的人能和戚茹玩在一块,显然戚茹也没有想象中差。
可有些女生不愿意承认。在某些人眼中,美是原罪,有才是罪,人缘好是罪,被老师喜欢也是最罪。和她们讲不了道理的。
陈霜最后没憋住,还是说给了戚茹听,让她主动站出来澄清。
可戚茹笑了:“我又不傻,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澄清?”她上一世同样被人污蔑过,有人爆料她和一直帮助她的米莉亚是同性恋,结果在米莉亚拿到金牌编剧以及她自己上了一次奥斯卡提名后,没人再敢说这话。
越是急着反驳,越是让人看笑话。娱乐圈混过的人都懂这个道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谣言都中伤不了她。
“法律都是谁主张,谁举证。他们认为我做了,就该是他们拿出证据,空口白牙泼脏水,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这话说的不错,陈霜那天反驳两女生的话语被很多人听见,仔细思考过后确实没什么人信。一小撮人上蹿下跳成不了气候,戚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空理会她们。
戚茹在文科班的名次不断上升,最终稳定在公告栏的前五名。更厉害的是,十五班的英语老师曾在办公室说,戚茹的英语成绩从进一中开始,就一直没有低于一百四十五分。全年级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她和陆景行,不管试卷难易,分数始终稳定。
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来,有人大着胆子问了老师,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有人笑了。
“瞧,就算谣言是真的,人家一边谈恋爱一边考高分,可比某些人好多了。”
“更加证明这是学霸女神级的人物啊。”
“要是男朋友越多成绩越好,我肯定找十个八个,逼着他们答应我。”
“洗洗睡吧,这个看脸的。”
全国英语能力竞赛在十一月,戚茹便先参加了G省的省级口语演讲比赛。同时段,陆景行参加了物理竞赛和奥数。
六月底,学校公告栏又换了新的红布。前头贴着的是国奖,陆景行的名字写在最前,然后是一众理科男,各种化学物理竞赛的奖项让人眼花缭乱。文科这边没有那么多比赛,语文一般是征文,英语一般是口语。戚茹同样上了榜,省级一等奖。
当你只比别人好一点时,会惹来嫉妒。当你比别人超出一大截,便只会被仰望。
奖项越来越多,成绩一路往上走,年纪里关于戚茹的谣言也就慢慢散了。
当然,小黄没少出力。当他知道自己和戚茹被人拉郎配时,心里还有些小开心。可听到后面那些不堪的言论,便纠集了其他兄弟,在女厕前恐吓了最初散播谣言的女生后扬长而去。
虽然被班主任教训了一顿,可班主任话里话外却没有让他给别人道歉的意思,看来是赞同他的举动,只是觉得他过于鲁莽。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戚茹和陆景行又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这一次,戚茹的才能被人看中了。
第41章
G省在东南部,经济水平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上,省会锦川在去年以强势姿态挤入国家二线城市。
高楼大厦平地起,政治经济上去了,文化紧跟其后。锦川是座古城,其历史可追溯到唐朝,古韵悠然,百姓生活节奏缓慢,被评为十大宜居城市之内。
戚茹来了这么多回,一直没能好好欣赏风景,但这次,徐宏和戚奶奶都说让她在锦川多呆两天。
依旧是住在陆妙家,和陆景行一起。一回生二回熟,两人之间早没了合住的尴尬,考前还约着去江边看了看风景。
“明天考完有计划吗?两天假期,我对锦川不熟,还要麻烦你。”
陆景行想了想,“没计划,我也不熟。”他住在小姨家时年纪小,十几年过去,城市发展日新月异,锦川在他眼中同样是陌生的城市。
“那还不如回家呢。”戚茹捡了颗石头往水里一丢,江堤边的浅水区荡起一圈波纹,“人生地不熟,我怕被拐。”
“不会。治安好。”
“到时再说吧。要不然问问司机先生。走了,回去练琴。”
陆景行望着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夕阳,说:“好。”
戚茹所谓的练琴并不是练习考级曲,而是陆妙推荐给两人合奏的一首网络红曲——千本樱。
这首歌自2011年在NicoNico发布以来便迅速走红网络,各大漫展几乎都它的身影,所谓的二次元文化离不开日本,也离不开这首歌。不止亚洲圈,据陆妙说,欧美也有歌迷,油管上有不少翻唱以及乐器翻奏。
只是戚茹不知道。两辈子高中她都没手机没电脑,对国内的流行歌多少能从大街上震天响的音箱里听来,但国外的很少。
回到家练了两遍,戚茹翻着谱子指着旋律最快的那一部分说道:“这里不行,我手酸。”
“之前不是配合得很好?”陆景行疑惑。
戚茹尴尬了一秒,大方回答:“生理原因。”因为营养不良,戚茹直到初三才有初潮,例假时腰酸腿疼,好在只是闷痛,不影响正常出行和上课。二胡快弓和跳弓连续拉的话,她就不止是手酸了,还带腰疼。
“哦,那先到这吧。你去休息。”陆景行收了笛子,把两张谱子放回书包,准备给戚茹烧热水。
他小学时就对男女的生理问题了解得比较透彻,还曾给陆妙买过卫生用品,并不认为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
“好吧。晚安。”
陆景行插上热水壶的电,朝水杯指了指,“先躺着,喝了水再睡。”虽然他不知道喝热水有什么用,但陆妙是这么做的,想必戚茹也应该需要。
戚茹其实也不适应喝热水。在国外,喝热水是病人的专属,生理期喝凉水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入乡随俗,她在美国呆久了,也认为凉水热水没区别。
但有人关心的感觉并不赖,她笑了笑,右侧的小酒窝直冲陆景行而去,“谢谢师兄。”
第二天,戚茹和陆景行在司机先生的带领下背着琴来到文化宫,这一次,她没有遇见方芽。方芽说她下回再考,这几天正在抓紧准备下周的月考,学校私人空间小,她也没有足够的地方练习葫芦丝。
“师兄,我是不是堕落了。一想到今天能结束考级生涯,竟然有解脱之感。”戚茹实在是不耐烦再翻来覆去练那几首指定的考级曲目,等证书到手,她就可以随心所欲练她想练的了。
“不是。反复的练习本就枯燥乏味,不是你的错。”
“你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陆景行低头,重新贴了一张笛膜,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他小时候被老师关在琴房,日复一日练习最简单的和弦,从日出到日落,两只手练到麻木,那家庭老师才肯放过他。
陆景行曾有过放弃的念头,一度想砸烂那架斯坦威,可后来父亲搬家,他从华盛顿搬到纽约,换了一个温柔知性的钢琴老师后,厌学的情绪就不再出现。
音乐是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物,而非不快。
戚茹拍了拍他的肩,看有人叫到了她的号码,给陆景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拎着琴盒进了考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戚茹十年的基本功换来一张业余的十级证书,想想竟笑出了声。
外头等待的其他考生见戚茹傻笑,心里有些不屑。音协的考级并不算太难,专门为了考级而去练习指定曲目几乎都能拿到证书,这并不代表什么。
十五分钟后,陆景行背着书包走出考级中心,对等在外面的戚茹招了招手,“王叔刚才打电话说车子在路上出了点问题,已经去修理厂了,让我们打出租回家。”
“严重吗?不会是车祸吧?”
陆景行摇头,“不是,就是一点小意外。放心吧,他能处理好。”
“那我们走路吧,现在不热,中午随便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下午去游湖。我刚才听到几个小朋友说有个云湖公园,那边开了正在举办花展。”
“好。”陆景行没意见。
但刚走不远,两人就在天桥底下遇见了一位卖艺的老大爷。
这和戚茹曾在路上偶遇的拉二胡的老大爷还不太一样,他的技术实在说不上好,穿着打扮也不干净,一把二胡破破烂烂,拉起来全是杂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一个烂塑料碗里安静躺着三枚硬币。
老人家对每一个上天桥的路人都微微一笑,可惜面容脏污,没人回应,甚至捂着鼻子从他身边匆匆跑过。
戚茹想起了刚到美国的自己。除了领她去美国那位胖胖的副导演,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受排挤只是小事,最初接不到龙套角色时,她也曾饿过肚子。幸运的是,在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未陷入绝境时,米莉亚像天使一样出现,拉了她一把。
静静看了一会,发现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刚朝老人家的方向迈出一步,陆景行便拉住了她。
“你要干嘛?”
“去和他说说话,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何况他身后也许是一个庞大的乞丐集团。”某老人在街头乞讨,实为诈骗的新闻屡见不鲜,陆景行才回国一年都听腻了。何况锦川治安好,城管给力,大街上不允许出现乞讨行为,这位老人家出现在人流量巨大的天桥底下,实在让人起疑。
“我知道。但是没办法看着不管。”
陆景行盯着她的双眼,败下阵来,陪她一起上前。
戚茹有点开心,主动牵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拉着他往前,小心避开拥挤的人群,走到老人家面前。
“老爷爷好,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戚茹没有给钱,先和老人家套起了近乎。
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眼,隐藏在胡须底下的嘴巴动了动,“听我拉一曲吧,只要一块钱。要不,五毛也行。”
附近的垃圾桶他都翻遍了,可惜没能找到饱腹的食物。两天没吃饭,他快要没力气拉二胡,也没力气说话了。
“好。”
老人笑了笑,要不是戚茹一直看着他,发现他的胡须动了动,眼角挤出深刻的皱纹,根本发现不了他在笑。
断断续续的音符从破烂的二胡上传来,有人捂着耳朵骂了一句:“艹,真他么难听。这年头讨饭的也不消停。”
声音很大,人群里一阵哄笑,指着老人说了些什么。有人漠不关己,径直走上天桥消失在另一头,对天桥下一角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
老人家收了弓,胡须又动了动。
“对,对不住。不能拉了。”他知道自己拉的不好,二胡都是捡来的,还缺了一指。可之前的无视他能忍受,假装自己没看见就行,谩骂不能,他假装不了没听见。
碗里的三个硬币够他买两天的馒头,饿不死——如果有人愿意卖给他的话。
戚茹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零钱,问陆景行要了一枚,放进碗里。然后松开陆景行的手,把琴盒从背上卸下来,取出了她的二胡。
“师兄,你书包里的谱子给我拿一下好吗,然后扯两张草稿纸给我。”这里没有椅子坐,她穿的是奶奶替她缝的新衣,怕坐在水泥地上被磨破了。
陆景行抱着书包不放,“你要拉那首?”
戚茹点头。
陆景行看看老人,又看看她,松了口,“给你。”然后拿出笛子站在戚茹身边,吐了吐浊气,“那首是合奏,没我不行。”
戚茹又笑:“谢谢师兄。”
盘腿坐在地上的老人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见两人拿出乐器,再傻也知道这两人是在帮他。
“不,不用了。”老人家赶紧摆手,捞起破碗就要离开,“我去别处试试,你们别干这个。”
花一样的小姑娘怎么能干讨饭的活计呢,要被人瞧不起的。
戚茹已经把谱摊开,见他要走,劝道:“老爷爷你别在意,我师傅说能让大众认可的音乐才是好音乐,他给我布置了任务,要让我上街卖艺呢。一会我们就走了,我觉着这里挺好,您别怪我抢了地方才是。”
“没抢,没抢。”他放下碗,胡须抖动的幅度更大了,“那,那你们练吧。”
既然是一会就走,他就不需要挪地方。他也有点舍不得天桥底下,哪怕是他不拉二胡,在这也能有几块钱进账,别处没有。
他摸索了整整一年,才找到这个地方。
周围人见一个乞丐面前站着两个拿乐器的花季少男少女,总算起了好奇。难不成是这老家伙的亲戚?
天桥底下人流众多,关注他们的只是一小部分。可哪怕是一小部分,也能达到戚茹的目的。
没有像电视里那般叫喊‘各位父老乡亲……’,什么话都没有,戚茹和陆景行一个眼神对视,便开始了演奏。